清稗类钞 - 第 237 页/共 432 页
善子健以旗人而经商善康,字子健,京口驻防之蒙古旗人而商者也。定制,驻防旗人无故不得出所在地三百里外。嘉、道以来,驻防生齿繁,粮额少,欲治生计,辄为例所格。粤寇扰镇江,善方七龄,随母王夫人避地至江北。父春凤池署丞元方佐帮办江南军务将军魁玉幕,时以军事至丹阳张忠武公国梁军,因与阳绅荆某徒绅文某合营酱业于阳之金斗镇,乃使善往习徒,未告以己家合股所设之肆也。在阳三年,勤苦倍至,杂佣保操作,于货物之制造,材料之选择,出入贸易之消息盈虚,靡不研究有得。久之,微闻合股事,归以询母,母以实告,不欲往,母谕之曰:「曩以尔年幼,故不告,虑汝惰也,且欲汝亲知其中之商况耳。今学成,且将任大事,何不悦为?」乃再往,佐理会计。晓起夜作,事必躬先,执事诸人,无敢怠荒。未及数年,荆文诸股次第归并,由是而镇江之春懋、元源,江北之广丰柤继设立,复置市产十余处,举家婚丧日用诸费咸取资焉。光绪壬辰,以疾卒。有子四,长桂芳,字漱秋,浙江盐大使。次桂城,字仲藩,宣统辛亥殉难于秣陵,赐谥刚愍。次桂琛,字献侯,师范科举人。次桂骏,字骥良,卒业于京师农商部高等实业学校。
溧阳潘铁庐卖香笔溧阳潘天成,字铁庐.年十三遭家难,与父母相失。就塾读书,未卒业即出,求其父母,然未尝废书。既归,无以为养,乃市香为业.往来荆溪、濑水间,暇则读书,歌吟之声达于道路,人皆笑以为狂。已而以市笔为业,常手携笔囊行村落中,叩乡塾求售,每闻其塾师讲解经书,辄侧耳听之。
扬州之场商运商扬州为两淮盐商荟萃之所,盐商其总名也,有场商焉,有运商焉。场商由各场产盐收聚集堆,以待票商运往引地销售。场商所收之盐,则堆集于十二圩,盐船均停泊于此,淮盐总栈亦设于此。
运商并无巨厚资本,亦惟凭票运盐.先缴盐价一小半,余俟运至引地,销售毕,始以全数算给场商。场商收盐,必先给价与灶户、故成本甚重,必赖市面之流通。及年终,运商必与场商算结清楚。场商收盐款,乃存于钱庄,辗转流通,此历年相沿之办法也。
吴云翀耻为鹾贾吴云翀,名瑞鹏,歙人。父以盐筴起家,而云翀耻为贾.性趺宕,不治生产,家遂稍落,无以为亲欢.于是折节业鹾,然颇赴人之急,即质剂取母钱应之,亦无德色。桓太息曰:「士不得已而贾,寄耳。若龌龊务封殖,即一钱吝不肯出,真贾竖矣。」
安麓村为明珠鬻盐国初有收藏家安麓村,名岐字仪周者,本相国明珠家仆也。查初白以康熙丙寅馆于明邸,揆恺功兄弟皆从之游,时麓村尚给事书斋,躬执酒埽之役。初白后入翰苑,直南书房,数年,乞假南归,而麓村已为明鬻盐于淮南,声势赫奕,督抚监司莫不与抗宾主礼矣。丁亥,圣祖南巡,初白与弟查浦侍读嗣瑮迎銮淮上,道出广陵,麓村闻其至,谒见于舟中,执礼甚恭谨。初白不为稍下,亦不命坐,但曰:「汝今发迹甚好,惟当小心贸易,勿在地方生事,为汝主人累而已。」麓村唯唯而退,初白仅起立颔首,亦不出送,而查浦则已潜遣人持眷弟刺往拜矣。故麓村馈初白仅三百金,而查浦则倍之,盖衔其倨也。
然麓村实恭慎守法,且以好士称.江淮间文士之贫而不遇者,多依以为生,麓村始终礼遇之,不稍懈也。时盐法沿自明季,麓村为商,以明之势,多所更张,无掣肘者,积弊为之一袪,民困得少苏,则其于淮盐亦非无功者。广陵新城内安家巷安公店,其故宅也。
甘泉李滨石习贾甘泉李滨石孝廉锺泗少孤,从黄大令洙读四子书,黄以其聪颖,甚爱之。忽弃而习贾.一日,以误碎肆中玻璃,为主者所责,滨石大哭。黄适过之,曰:「所碎之器,我偿汝值。主者逊谢.乃携滨石归,谓其母曰:「此子能读,不能贾而使之贾,何哉?」母曰:「家贫不能供修脯。」黄曰:「第从我读,何修脯为?」其后学大成。
杨舜华设肆于兴化兴化巨富,首摧舜华杨氏。杨,句容籍。康熙朝,其高祖某迁兴,无长物,寄居族姓家谋生。初贩豆腐、豆干等货,设摊于北城外某南货店门首。性俭约,积钱百文或数百文皆储蓄于南货店,岁终无所问,阅数岁,皆如是。适是店以亏累歇业,遂邀入与语曰:「汝所储蓄,除利不计外,已达千金。汝虽不急于索偿,然及今不给算,复俟何时?店中货物用具,一切算给汝,汝为本店之主人可也。」某由是营南货业.时乾隆甲子,至舜华已数传矣。舜华藉先业,仅中人产,阅数年,几不能自立。至粤寇乱时,江西之纸张、桐油各庄恐被蹂躏,悉先期豫约以贱值存万顺号。后路梗,附近邻邑皆缺货,价因以涨,利市逾三倍。舜华由是起家,累赀数十万.舜华性沉静,不苟言笑,终日默坐,肆中之同事一举一动,均了了于心。初不出口,年事毕,即悬牌于肆,或存或去,无一不当者。然宅心仁厚,每岁慈善费且不下千余金也。
周子固贾于通州贵筑周霁楼宰如皋,遂家焉。有女公子不笄而弁,出与士大夫修相见礼.本名贞,如木曰桢,字子固。长于综核,出纳胥听之。创建通州栟茶场掘港诸质库,宾从奉令维谨。厥兄子迪方伯开藩闽峤,既归,子固寻殁,治丧如品官仪.以一文钱二百钱商于南昌南昌有布肆,号一文钱.闻其创始之主贫甚,惟余钱一文,乃以购面糊,拾破纸鸡毛于市,笵土为儿童所玩之鸡狗等售之。久之,积钱渐多,乃渐作小本经纪.勤苦贮蓄,遂设布肆,以资财雄于会城矣。又传有某商者,经营折阅,岁除,仅余钱二百,而债主毕集,走丛冢间,欲自缢.见先有人在,知为与己同病者,急救之,相与慰劳。其人问商所苦,商告之故,其人笑曰:「异哉!有钱二百而犹觅死邪?」商告以无事可为,其人又笑曰:「子视世间若无事可为,此子之所以困也。二百文犹在囊乎?请以畀我,我为子经营,子但坐享其成可也。」又谓商:「请少待,吾为子贩货来。」乃持钱去。须臾,其人至,携酒一瓯,豚肉一方,小儿玩具数十事,拉商同至一古庙中,两人席地饮瞰。天明,商寤,其人可先起,授以昨所购小儿玩具曰:「今月新年,士女相率嬉游.汝持此向市上售之,遇大人来购者,廉之;其携有小儿牵衣索市者,昂之。」商如言,获利倍蓰,喜甚,返见某曰:「子策善哉!明日请再贩小儿玩具售之。」其人大笑曰:「此子之所以折阅也。昨尚岁暮,市中玩具价较廉,故贩卖之,可以获利。今已新岁,市中玩具价亦涨矣,吾侪成本无多,利货速售,方足以资周转,非若多财善贾者流,可居奇货以待善价也。」
周舆则贾于吴越钱塘周舆则,名轼.性聪敏,小时了了,读书辄数行下。以长兄舆载为师,舆载爱之,尝语人曰:「吾家千里驹也。」舆则闻之,夷然不屑,曰:「大丈夫贵行其志耳!何事寻章句作蠹鱼为?」会其父疾,中夜起,叹曰:「谁承吾业者?」舆则蹶然应曰:「儿请当之。」时十四岁,遂至苏,治产居积.初婚七日,即茧足走沿山,辗转吴越间.算缗精敏,狙侩不能欺。
杭州有朱养心药室明天启时,余姚朱养心布衣志仁以医游杭,外科所用膏药至有灵验,铜绿膏、鸡眼膏为尤着。因倚胥山以构庐,设药室放大井巷曰日生堂,即栖眷于中。其后子孙蕃衍,虽有以仕宦商贾外出者,晚岁归老,无不返其故宅,聚族而居,历三百余年之久,且自天启至光绪,未尝析爨,实为海内所仅见。威豊庚辛间,粤寇扰浙,药室毁焉。乱平,砚臣提举大勋规复之,且令族姓仍居于内。营业之事,则各房输日经理,无或紊也。
塘栖姚致和堂痧丸仁和有塘栖镇,其居民姚氏,自明即设致和堂以卖痧丸,堂额为董香光书。盖其先世得丸方,能治痧,累代制以施人,国初犹然。其后力不能继,乃始取值,而塘栖姚致和堂痧丸遂名闻天下,南至闽、粤,北至燕、赵,无不购之。业益盛,举族蒙利。乃规定章程,族人之婚嫁者,死丧者,孤寡失养者,皆有助。子弟能读书,自入学至成举人成进士,皆有赠。祖宗施药不取值,而子孙食其利,逾数百年而未已也。
钱塘毛叔成学贾毛叔成,名应镐,钱塘人。年十三而孤,其母张氏乃携五百金,挈之以依宗长者学为贾.宗长者待叔成严,诃怒扑责随所加,受之无怨言。数年,学成将去,母欲言向所携者,叔成曰:「宗长者供我母子衣食,又婚我训我,使知贾,是终身业我者也,遗金可复道耶?」即拜谢宗长者而去。
杭堇浦设荒货肆于杭杭堇浦检讨世骏以言事罢官。高宗南巡至杭州,杭迎銮,玉音垂询里居何以自给,杭叩头,以设荒货肆对。上问荒货云何,杭以收买破铜烂铁对。即日御笔书「买卖破铜烂铁」六字以赐之。
嘉兴周筜谷卖米嘉兴周筜谷布衣窦, 贾而儒者也。 丁时乱, 弃举子业, 受廛卖米。 有括故家遗书鬻于市者, 买得一船, 每日中交易, 筐筥斗斛权衡堆满肆, 读之糠(禾乞)中。
郑翁以烟叶致富郑翁,鄞人也。幼失怙恃,孤苦零丁,行乞至余姚。姚多木棉,棉熟时,主人雇贫家儿收花,郑亦与是役,藉以餬口。棉田之左为市街,有烟肆焉。肆主为老者,常手烟管临街坐,见收花之诸贫儿多有以其花易糖果者,惟一儿则采花盈筐即交主人,未尝染诸儿恶习。肆主见之久,心嘉之,询其里姓,曰:「汝愿为吾肆佣乎?」曰:「吾一窭人子,有噉饭处足矣,佣云乎哉?」肆主喜,即招之入肆。
郑操作无懈,暇时常就主翁习书数及簿记法,主嘉其勤,亦乐教之。郑质敏,未岁,即能代主司会计。主媪喜其勤信,欲壻之,谓主翁曰:「吾等衰年,仅有一女,宜赘二壻以养老。郑某少年勤信,必非终贫者,可妻也。」翁善之,以语郑,郑不敢辞,翁媪皆喜,即择日成礼,赘郑。女亦善治生,翁媪以年老,肆中事均委郑夫妇.郑多心计,尝运烟叶泛舟至某处,同业约迟日上山,使种烟家久待,得因以减价,违者罚演戏置酒。约定,众烟客多为牧猪奴戏。郑夙不习此,在舟中无事,乃独行入山。人以烟商久未开市,见有一客来,皆欢迎之,咸问市情。郑对以近来销行不畅,烟客多停业,予以旧业,故勉为一行也。种烟者闻讯,争以烟叶与郑,大减其值,收之。及交易券定,诸客上山,则烟叶已尽为郑有。不得已,向郑转购,责郑违约,郑以此时利市三倍。归家后,即演剧置酒,延请同业以如约.由是业日益兴,不数年,积资巨万矣。
泉州有九如当福建水师提督李润堂廷钰既致仕,遂侨居泉州。年七十五岁,犹有九妾,生子十八人,女二十三人。九妾各出私蓄二千金,于泉郡东门内合设一当,名九如。各妾每月轮值管理一月,余及闰月所得子钱,则充当中公用。故其让利常至九月,盖逐月争期多当也。其名九如者,亦取《左传》如夫人之义耳。
何心安为小贩于闽台州何心安,咸、同间人。综理缜密,有亿中才。商于闽,至延平界,乘舟东下,欲趋福州。夜泊小村,盗忽至,舟人慑伏,何屏息舱中。盗搜括行李货物既尽,叱何起,搜其身,得小荷囊,亦攫去。盗既远,何检视舟中,惟布被一,及外衣夹袋内小钱十余而已。坐不寐,天明,至延平,舍舟登岸,投逆旅。
是夕为除夕,旅客皆沽酒市肉,相约谋醉。何展衾欲睡,忽闻邻房有悲泣声,咽而凄,思其人殆亦流寓异乡,感岁序而自悲沦落者。倾听良久。忽动相怜之念,因叩门请见。则其人为范幼铭,徽人,亦舟行遇盗,昨夕来此者。范转询何,何亦自述所遭,二人患难相同,遂有亲昵意。何问范何计,范曰:「吾此地绝无故人,今囊中仅余一金,此金尽者,即吾生之末日至矣。」何曰:「君勿作拙计,吾此地岂无故人,然当此岁除,人方储甘旨,拥妻孥,团聚为卒岁计。吾以难人投之,不斥为不祥,即谢不见耳。」范曰:「然则奈何?」何曰:「吾固不求人,亦不便遭难事久萦吾心,乱我计划。吾适自念,身中仅有十余钱,欲即于此钱中辟一生路,思之未得,故且少逸。若君尚余一金者,事尽可为,何必自困。」范以与何同在难中,故接谈之间,即吐胸臆。今闻其言,颇疑何,非大言欺人者,即欲攫此金,故作谰语耳。然观其色至诚恳,又非妄言者,乃不疑,请毕其说.何曰:「君且移居吾室,君居守,吾出,将罗物事。若困倦者,请即安卧,恐今夕尚不得眠,明日出门易倦也。」范诺之,至何室,出金授何,拥衾而卧矣。
范自遇刼后,忧思悲戚,通夕未眠,拥被即寐。既醒,不知何时,见何甚忙,烹肉治饭,案堆竹片竹枝及五色小纸无数。见范起,笑曰:「君睡足乎?饭将熟,请共食。俟饱吾腹,吾尚教君治艺也。」范亦喜,起助料理。既食,何拗竹为骨,以纸糊之,五采绚烂,作为雄鸡形。复以竹枝为小笳,缀其尾,以口吹之,声似鸡鸣.范效之,终夜成三百余头,明日,分持入市,时民俗朴陋,奇伎淫巧之物,非居通商地者,几于老死不一见。何所制虽未奇巧,然在当时,固足以觅利。笳声吹动,小儿闻者争出竞购。不较值,日未晡,何所持者已尽先归.少顷,范亦返。出钱数之,凡得七千余,大喜。复制数百头,约于未售处卖之。如是数日,何知购者已遍,不再变,人且生厌。乃至碎绸店,购杂绸,归翦为人,实以棉,缝之。点画眉目,意态生动,价视鸡三倍。复售十余日,得钱百余千,二人共议,买舟东下。至福州,于南台临衢地,列一小摊,卖洋货。积二年,获利千余金,易为栈。其置货,自与西人接,约期归赀,不稍爽,西人信之,任其辇取,以故海外新至物,他栈所无者,何栈莫不具备。又数年,获利数万,起楼阁,置奴婢,迓其妻子来,两家皆寄籍于闽,世为婚姻焉。
广州市肆可入览粤人之设肆贸易者,于营业之方法颇能讲求。如国货、绸缎、洋货诸肆,均任人观览,不问为谁,皆可径人,肆人组不加以白眼也。故著名之洋货公司,自晨至夜,终日喧阗,游人极伙。盖舶来品皆为奇技淫巧之物,必使人详观之,方足以引起其购买之兴趣。苟珍袭椟中,不令他人浏览,则人且不知某肆之有某物,又何论于购买也。吾国侨商之旅外贸易者,以粤人为最多,势力亦以粤人为最盛。粤人之营业思想,固较胜于他省人也。
广州银角交易广州之贸易,初用碎银,其成圆者,亦皆凿有小孔,如火炉之盖然。亦有铲薄者,其重量大率为五钱八九分,六钱一二分。故用银买物,分厘皆须计较.迨张文襄公之洞督粤,改铸小银角。售物品者,无论共物不及两角、一角、半角之值,亦仅知索两角、一角、半角之银,市中几无畸零之数矣。买物者又恐找换受亏,虽不必买两角、一角者,亦买足两角、一角矣。
南海伍氏以商致富粤东富人,有南海伍氏。先是,嘉庆时,广州十三行有开怡和号之伍某,本闽人而居粤。故事,西人至广州通商者,必由十三行交易,额定饷银,皆由十三行承认,十三行有中落者,由他数家分认其饷.时诸行多衰落,伍独巍然存。有伍敦元者,为其疏族,自闽来,伍之家长谓之曰:「汝来殊不幸,不能有以润汝,姑居此可也。」
无何,制军阮文达公元以欠饷故,召伍入见,惮不敢入。敦元自请代往,乃入见。阮诘欠饷故,敦元曰:「非敢欠饷也,实以商业方疲,而上督饷益急,则力益不支,是官商两困之道也。」阮曰:「既如是,免汝家数年饷,好自为之。」敦元归,以报。时伍商既屡困、有厌倦意,乃悉收故业,而独以商号畀敦元。敦元既得之以营业,业大进,不十余年,可千万,遂大富。
敦元殁,传业于子紫垣名崇耀者,富益盛。适旗昌洋行之西人乏赀,即以巨万畀之,得利数倍。西人将计所盈以与之,伍既巨富,不欲多得,乃曰:「姑留汝所。」西人乃为置上海地及檀香山铁路,而岁计其人以相畀。紫垣死,以其子子笙像寄西人,曰:「是乃吾子,以后金皆寄彼。」子笙死,又以子垣孙像寄西人,而属其寄金焉。垣孙益奢侈无节。然西人既未寄交铁路股票,又未以号数相告。已而旗昌倒闭,时某方为招商局总办,私以崔某属存局之银存旗昌,旗昌既闭,某欲以被倒之款划归局,而某观察不可。时局屋初租之于旗昌,乃掯不付租,旗昌西人曰:「局屋实伍氏产,久存案于英领事署,安得不付租?」乃使律师率数人往对其屋。某观察乃令招商局南栈马头夫役数百人踰垣人,启门而谓西人曰:「吾非不付租也,请以金存江海关道,讼毕乃付。」时英人已调兵船人黄浦江,兵已登舢板,而夫役在局前者数百人甚噪.西人之有识者,惧果启衅,乃急止兵勿登岸。其后垣孙至香港,或嗾使延律师与西人讼,乃得反其产,旋仍以其地售与招商局及他人。迨垣孙死,西人金又不至,伍遂式微矣。
佛岗招牌佛岗之汾水旧槟榔街为最繁盛之区,商贾丛集,阛阓殷厚,冲天指牌,较京师尤大,万家灯火,百货充盈,省垣不及也。惟街衢狭窄,有仅容二人并行者。
潮人经商潮人善经商,窭空之子只身出洋,皮枕毡衾以外无长物,受雇数年,稍稍谋独立之业,再越数年,几无一不作海外巨商矣。尤不可及者,为商业冒险进行之精神。其赢而入者,一遇眼光所达之点,辄悉投其资于中。万一失败,犹足自立,一旦胜利,倍蓗其赢,而商业上之挥斥乃益雄。
粤西商况粤西土产,以药料为大宗。浔桂田三七,其最着也,余如桂枝、桑寄生之类。大舟捆载,有同柴薪,分向广东、湖南两路而去。外则米粮接济广东,每年出境,约值银二百万两,地方生计,赖以转输。凡日用所需之斤盐尺布,皆由湖南、广东二省贩运.梧州一关,扼左、右江之冲,百货往来,征榷极重。其市廛繁盛,帆樯林立,几与湘潭、汉口相埒焉。
刘兴泰勤于营业湘乡刘兴泰,初为窭人,未冠,丧父母,闭户独居。以织布自给,而甚勤,凡风晨雨夕,冱寒酷暑,常人所不能堪者,独不辍.如是二年,竟积赀至百千,乃自经营一梁坊,其勤劳如平时.一二年,业大昌,伙友至十数人。刘持躬刻苦,而待人甚厚,每得利,与人共之,以故人乐为之尽力。又数年,支店至六七,拥资数万,且素封矣,时年未三十也。顾仍不改其昔,冬夏常衣一布袍,饭粗粝,所居纔蔽风雨。尝因事往宝庆,家去宝庆百三十里,天未明而起,饱餐以往,蹑草屦,荷雨盖,蓄冷饭一瓯,巾裹之,手提以行。中道以一钱就村人沽勺汤沃之,食已复行,竟日即至。其往还皆如此,至老不倦。
刘有子数人,皆诚朴如其父。子年既长,见父冬衣缊袍,为购一半裘以进.刘见而大怒,掷不受,且挞其子。性尤好义,尝斥岁入十之七八投诸公共事业,以是业虽昌而家富不少进.素不识字,而知教育,于学校尤多辅助也。
朱紫桂业茶致富湘乡朱紫桂,初赤贫,读书村塾,三月而辍,以樵采营生。成童,执爨于米肆,甚勤。巨商刘某委之司店事,尤干练。越数年,以所得薪资红利自设一肆,积千余金,遂业红茶,岁盈万金,时同治丁卯也。紫桂既小康,即以少年失学为憾,而补读.既而逐岁贸茶,积资近百万,湘皋、汉浒,几无不知有朱紫桂名矣。
醴陵人缺市民性醴俗安土重迁,子弟难于耕读,多习工艺及星卜等技。商贾出外贸易者少,间亦有扬帆外出者,然不久即归,鲜流连.其富村民性而缺市民性者,亦地势使然也。
辰苖交易辰州苖民与汉民交易,辄以牛马驮载杂粮布绢之物,以趋集场。粮以四小碗为一升,布以两手一度为四尺,牛马以拳数多寡定价值,不计老少。其法将竹篾箍牛之前肋,定宽窄,然后以拳量竹篾。水牛至十六拳为大,黄牛至十三拳为大,曰拳牛。买马亦论老少,比以木棍,至鞍处自地数起,高至十三牶者为大。齿少拳多则偿昂,反是者为劣,统曰比马.届期毕至,易盐,易蚕种,易器具,以通有无.初犹质直,后则操权衡,较锱铢,基于汉人矣。与亲党权子母,以牛计息,利上加利。岁长一拳,至八拳则成大牛,至数十年即积数十百倍,有终身不能清偿者,往往以此生衅。虽父兄子弟伯叔甥舅,见利必争,且有爱重贿而相卖,争财产而相杀者。
川盐官运商销光绪已卯四月,从丁文诚公宝桢奏请,四川盐务改办官运商销.初,文诚任川督,以川省盐务积弊甚深,改为官运商销.富厂灶户以为不便,捏词呈控。时尚书恩承、侍郎童华查事在川,遂掳以入告,谕令文诚确查具奏。文诚奏称自上年开办官运局后,本年奏销核计各额引已全数销清,复带销积引一万余张。所收税羡截厘及各杂款至一百余万两,商人从前一切无名使费悉予删除。
民皆食贱,私枭潜踪,实属商民皆便。旋恩承等又以弊少利多争奏,乃命户部酌核具奏。至是,户部覆奏:「请饬文诚妥筹办理。」因谕文诚:「官运商销各事,悉心区画,慎始图终,不可动于浮言,亦不可操之过蹙。」盖中旨颇利文诚变法之溢收,又不欲显斥阻挠者。故为此调停之词也。
打箭炉商务四川打箭炉为汉、夷杂处入藏必经之地,百货完备,商务称盛,在关外可首屈一指。常年交易,不下数千金,俗以小成都名之,惟繁华不及炉城。关外商务销品以雅州各属所产大茶为大宗,因此茶为夷人日所必需之要物。哈达旗布 「 夷人印佛经于上,竖高杆揭之。」 针、棉线、茧油、风帕、布疋、烟叶、水烟之属,皆畅销夷人者,至绸缎食品器具等,则售与旅边之汉人,夷人亦兼购之,此皆内地之输出品也。至输入品,则以鹿茸、鹿角、麝香、黄白金、狐皮、羊皮、豹皮、冬虫夏草、贝母及藏商输入之红花、藏香各食物等为大宗。汉、夷交易,或以金钱,或以货物。关外各处市况,视炉城行市之高下为标准,夷人惟以藏元重量为不易之标准。输出者有涨迭,输入者无贵贱,贸易关外者皆获巨利,以是故也。
道孚商务川边番夷嗜利,辎铢不遗,然贪细微而昧远大,习商业者绝少。以道孚县论之,惟贩牛、羊,毛革与买换茶叶之商贾为巨。茶店设炉城,夷人携土产或重资赴锅庄,庄主介绍与云南暨雅各布、云天诸茶栈相交易,以篾包裹,或用皮箱护其外,雇乌拉运回,其利可三四倍。至麝香、鹿茸、沙金、狐皮各项,因收采不宏,故出口者较他县为少。惟贩蛮盐暨贝母、冬虫夏草诸药品,随收随售,则由资本不充也。
道孚汉商颇多饶裕,皆陕人。当炉文君,罔非蛮妇,匪特乐尔妻拏,兼赖交通蛮僧耳。绸缎、布尼及海味、面酒、洋货、烛烟运自关内,且有开设大餐馆、酒馆与卫生茶馆者,然夷人不入也。
大理商业大理北控吐蕃,西界骠国,东有若水,南扼昆弥,一大都会也。其商业以羊毛毡毯及药材为大宗,药材一项,年约有一百余万元之出口,运销地点以香港、上海及湖北、湖南为多。其富人称贷权子母而不好贾,贾皆自他方来,贸易缯彩,以致厚蓄。故水土之利,多归客商。
黔苗捉白放黑黑仲家苗在贵州之清江,业种树,多富。汉人之为商贾者贷其赀,约券须以富邻为保,有折阅,以直告,可再贷.遇奸欺负券,则掘保人祖骨,谓之「捉白放黑」。保还所贷,乃归其骨。
赴蒙商贩赴蒙商贩皆以牛车载货赴库伦、科布多二城,辄联数百辆为一行,昼则放牛,夜始行路。一人可御一车,铎声琅琅,远闻数十里。御者皆蒙人,暇则唱歌。
蒙人贸易蒙人不知商术,大率以物易物。与汉人交易,惟通事之言是听,通事遂得上下其手,以获厚利。奸商复有与蒙人共同经商者,蒙人出资本,不敢张扬,盖恐王公等艳其富名致多需索也。岁一结帐。汉人习知其性,第一年纵有亏折,辄言获利以给之,藉求益其资本。次年不损不益,再次年略有亏折,不数年本利全没,蒙人亦无可如何也。
蒙人之外出者,其往来均就素所交易之商店以谋食宿,饮食费用均为供应。蒙人贪小利,乐就之,而汉人乃多因以致富。
汉人贳物于蒙,不立券,至期无爽约者。如以牲畜质物,指定某畜由原主代为饲养,数年后取之如携,若有死伤,原主指他畜以为偿。近边一带蒙民则狡诈侈顽,外懦内悍,均习汉语.汉人如不能蒙语,不雇通事,则必故意留难焉。
乌兰察布商务内蒙古乌兰察布盟之商务,输出货以牲畜为主,皮毛绒次之,藦菇药材,汉人自行采运,蒙人绝不过问。输入货以布疋、茶砖为主,杂货次之。岁出驼马牛约十余万头,以羊为主要食物,多不外运,羊皮岁出约四十余万张。岁入糙米二万余石,油麦八千余石,砖茶二十余万方,布疋杂货则由小商零沽,无可稽核。食盐则运自锡林郭勒盟之鸟珠穆沁旗。
科布多商务科布多之商有京庄、山西庄二大别.俄商亦前往贸易本国营销之货。以砖茶、洋布为大宗,其它绸缎、铜铁、瓷木各器及日用所需一切杂货食物无不备。而砖茶、洋布则由张家口、归化城购办,至于杂货则购之于京,亦有在张家口及归化城采办杂货者。自张家口用驼载货,约行百日始能运至科地,自归化城发货者,亦同。至俄商所销之货,以糖、铁器、布疋为大宗,余如钢瓷各器及他种货物,均无不备。未几,科城俄商嫌杂货利微,资本稍厚之家均以俄币收买牛羊獭皮、驼羊毛等物,输之于俄。而科城俄商之仍售杂货者,仅一二家,其它俄商均不售杂货矣。
西藏商业西藏居民有自克什米尔移往拉萨而经商者,然仅从事于布帛、金银之贸易。容貌秀丽,不改固有风俗,戴土耳其古帽,蓄长须,言语庄严,仍奉回教。
西藏茶务藏人嗜饮茶,以平日皆食牛羊肉,不饮则腹胀也。甚至牛马亦必饮之,故茶之销耗甚多。康熙时,有歙县李遴,字选卿者,向业贩茶。本办安徽腹引,改边引,至其地,遂为商首,各商国课,皆交李完纳.茶每引五包,包二十斤,共百斤,每引脚课税约银二两有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