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东野语 - 第 4 页/共 13 页
六朝名画挂轴。
用皂鸾绫上下衤票。碧鸾绫引首。碧鸾绫托衤票(全轴)。檀香轴杆。上等玉轴。
唐、五代画横卷(皇朝名画同)。
用曲水紫锦衤票。碧鸾绫里。白鸾绫引首。玉轴。或玛瑙轴(内下等并誊本用皂衤票杂色轴)。蠲纸<贝覃>。
唐、五代、皇朝等名画挂轴,并同六朝装褫,轴头旋取旨。
苏轼、文与可杂画(姚明装造)。
用皂大花绫衤票。碧花绫里。黄白绫双引首。乌犀或玛瑙轴。米芾杂画横轴。
用皂鸾绫衤票。碧鸾绫里。白鸾绫引首。白玉轴。或玛瑙轴。
僧梵隆杂画横轴(陈子常承受)。樗蒲锦襟。碧鸾绫里。白鸾绫引首。玛瑙轴。诸画并上用乾卦印,下用希世印,后用绍兴印。
诸画装褫尺寸定式。
大整幅上引首三寸,下引首二寸。小全幅上引首二寸七分。下引首一寸九分。经带四分。上衤票除打ㄓ竹外,净一尺六寸五分。下衤票除上轴外,净七寸。
一幅半上引首三寸六分。
下引首二寸六分。经带八分。
双幅上引首四寸,下引首二寸七分。
上衤票除打ㄓ竹外,净一尺六寸八分。下衤票除上轴杆外,净七寸三分。
两幅半上引首四寸二分。
下引首二寸九分。经带一寸二分。
三幅上引首四寸四分。
下引首三寸一分。经带一寸三分。
四幅上引首四寸八分。
下引首三寸三分。经带一寸五分。
横卷衤票合长一尺三寸(高者用全幅)。
引首阔四寸五分(高者五寸)。
应书画面佥,并用真古经纸,随书画等第取旨。
应六朝、隋、唐出等法书名画,并御临名帖,本朝名臣帖,并御书面佥。
内中、下品,并降付书房,令裴禧书。
应书画横卷、挂轴,并用杂色锦袋复帕,象牙牌子。
应搜访到书法墨迹,降付书房。先令赵世元定验品第进呈讫,次令庄宗古分拣付曹勋、宋贶、张俭、龙大渊、郑藻、平协、黄冕、魏茂实、任源等覆定验讫,装褫。
应搜访到名画,先降付魏茂实定验,打《千字文》号及定验印记进呈讫,降付庄宗古分手装背。
应搜访到古画,内有破碎不堪补背者,令书房依元样对本临摹进呈讫,降付庄宗古,依元本染古槌破,用印装造。誊刘娘子位并马兴祖誊画。
应古画如有宣和御书题名,并行拆下不用。别令曹勋等定验,别行讠巽名作画目进呈取旨。
碑刻横卷定式
《定武兰亭》,阑道高七寸六分。每行阔八分,共二十八行。《乐毅论》,阑道高七寸五分。每行阔六分,共四十三行。《真草千文》,阑道高七寸二分。每行阔八分,共二百行。智永《归田赋》,阑道高七寸二分半。每行阔八分,共四十四行。献之《洛神赋》,阑道高八寸三分。每行阔六分,共九行。《枯木赋》,阑道高九寸九分。每行阔九分,共三十九行。
应古厚纸,不许揭薄。若纸去其半,则损字精神,一如摹本矣。
应古画装褫,不许重洗,恐失人物精神,花木艳。亦不许裁剪过多,既失古意,又恐将来不可再背。
应搜访到法书,多系青阑道,绢衬背。唐名士多于阑道前后题跋。令庄宗古裁去上下阑道,拣高格者,随法书进呈,取旨拣用。依绍兴格式装褫。
内府装褫分科引式格式
粘裁 摺界 装背 染古
集文 定验 图记
按唐《艺文志序》,载四库装轴之法,极其环致。《六典》载崇文馆有装潢匠五人,即今背匠也。本朝秘府谓之装界即此事,盖古今所尚云。
○解颐
匡衡好学,精力绝人,诸儒为之语曰:“无说《诗》;匡鼎来,匡说诗,解人颐。”盖言其善于讲诵,能使人喜而至于解颐也。至今俗谚以人喜过甚者,云:“兜不上下颏”,即其意也。本朝盛度,以第二名登第,其父喜甚,颐解而卒。又岐山县樊纪登第,其父亦以喜而颐脱,有声如破瓮。按《医经》云:“喜则气缓,能令致脱颐。”信非戏语也。
○山陵使故事
韩魏公为永昭山陵使,事毕,而英宗不豫,不敢还。至四载,以永厚陵成,复护葬于洛阳。因上疏云:“自唐至于五代,故事山陵使事讫,合行求去。”遂以司徒、两镇节钺,判相州。
元符间,章子厚为永泰山陵使,有作词戏之云:“草草山陵职事,厌厌罢相情怀。”盖谓故事当然也。
淳熙间,高宗山陵欲差五使,王季海为首相,殊以为忧。尤延之时为礼官,于是授之以说云:“今此乃攒宫耳,不当置五使。”季海遂倡其说曰:“祖宗全盛,营陵西洛,乃差五使。今权卜会稽,止当差总护使耳。且岁旱,民力何以堪之。”于是止差伯圭充总护使,洪迈充桥道顿递使。殊不知季海拜高宗朝宰相,本无解罢之嫌,亦一时不深考典故耳。
○胡明仲本末
胡致堂寅字明仲,文定公安国之庶子也。将生,欲不举。文定夫人梦大鱼跃盆水中,急往救之,则已溺将死矣,遂抱以为己子。少桀黠难制,父闭之空阁中,其上有杂木,过数旬,寅尽刻为人形。安国曰:“当思所以移其心。”遂别置书数千卷于其上,年余,悉能成诵,不遗一卷,遂为名儒。
及贵显,不复为本生母持服,为右正言章夏所劾,会秦丞相亦恶之,遂谪新州安置。尝于谪所著《读史管见》数千万言,极意讥贬秦氏。如论桑维翰,“虽因耶律德光而相,其意特欲兴晋而已,固无挟敌以自重,劫主以盗权之意,犹足为贤”等语甚多。盖此书有为而作,非徒区区评论也。
及论汉宜帝立皇考庙曰:“既为伯父母、叔父母之后而父母亡,则当降所生父母,而伯父母、叔父母之称,昭昭然矣。称谓既如此,则三年之丧,宜降其服期,又昭昭然矣。称谓既如此,服丧又如此,则情之主乎内者,隆所当隆,杀所当杀,不敢交夺于幽隐之中,又昭昭然矣。”
其论哀帝议立定陶王后曰:“故为人后者,不顾私亲,安而行之,犹天性也。当是时而责为人后者,绝私亲之顾,彼反得以旁缘不孝之似而责之。顾私亲者,至以孝自居,不顾者,反陷于罪辟。”云云。
其论晋出帝追封敬儒为宋王曰:“服而或加或降者,以恩屈于义也。屈所生之恩,以伸所厚之义,则恩轻而义重矣。恩轻而义重,则所生父母,固可名之曰伯父母、叔父母矣。为此论者,皆是欲借此以自解,然持论太过,所谓欲盖而益彰,前辈盖尝评之,故今详著始末于此,固非敢轻议先儒也。若夫定陶立后,敬儒封王,纷纷为是无定者,皆父子私心不能自克,互相为欺,以致此耳。若昭陵立英宗为皇子诏曰:‘濮安懿王之子,犹朕之子也。’思陵立寿皇为皇子诏曰:‘艺祖皇帝七世孙也。’明白洞达,大哉王言,后世安得而拟议之哉?”
○诗用事
糜先生,吴之老儒也,[B12U]、,皆其子侄行。记问该洽,《九经》注疏,悉能成诵,场屋之文,未尝誊稿,为时乡师。然垂老连蹇,未尝预贡士籍。时吴中孚(名惟信号菊潭)客吴,能诗,善绝句,糜极称之,以为不可及。一日,遇诸涂,扣以近作,吴因朗诵《伤春绝句》云:“白发伤春又一年,闲将心事卜金钱。梨花瘦尽东风懒,商略平生到杜鹃。”糜老至屈膝拜之曰:“子真谪仙人也。老夫每欲效颦,则汉高祖、唐太宗,追逐不少置矣。”盖前辈服善若此。
陈简斋尝语人以作诗之要云:“天下书虽不可不读,然慎不可有意于用事。”正谓此也。今人或以用事多为博赡,误矣。
○王魁传
世俗所谓王魁之事殊不经,且不见于传记杂说,疑无此事。《异闻集》虽有之,然集乃唐末陈翰所编,魁乃宋朝人,是必后人剿入耳。
按嘉中,进士奏名讫,未御试,京师妄传王俊民为状元,不知言之所起,亦不知俊民为何人。及御试,王荆公时为知制诰,与杨乐道共为详定官。旧制,御试举人,设初考官,先定等第,复弥之以送覆考再定,乃付详定。发初考所等以对,覆考如同即已,不同,则详其程文为定。时荆公以初、覆所定第一人,皆未允当,于行间别取一人为首,杨乐道以为不可,议未决,太常少卿朱从道时为封弥,闻之,谓同舍曰:“二公何用力争?从道十日前,已闻王俊民为状元,事必前定,二公徒自苦耳。”既而,二人各以己意进禀,而诏从荆公之请。及发封,乃王俊民也。
后又见初虞世所集《养生必用方》,戒人不可妄服金虎碧霞丹,乃详载其说云:
“状元王俊民,字康侯,为应天府发解官,得狂疾,于贡院中尝对一石碑呼叫不已,碑石中若有应之者,亦若康侯之奋怒也。病甚不省,觉,取书册,中交股刀自裁及寸,左右抱持之遂免。出试院未久,疾势亦已平复。予与康侯有父祖乡曲之旧,又自童稚共笔砚,嘉中,同试于省场,传闻可骇,亟自汶拿舟抵彭城。时十月尽矣,康侯亦起居饮食如故,但不乐,或云:‘平生自守如此,乃有此疾。’予亦多方开慰。岁暮,予北归,康侯有诗送予云:‘寒窗一夜雪,纷纷来朔风。之子动归兴,轻袂飘如蓬。问子何所之?家在济水东;问子何所学?上庠教化宫。行将携老母,寓居学其中。’云云。予既去,徐医以为有痰,以金虎碧霞丹吐之。或谓心藏有热,劝服治心经诸冷药。积久,为寒中洞泄,气脱肉消,饮食不前而死。康侯父知舒州太湖县,遣一道士与弟觉民自舒来云:‘道士能奏章达上清,及诉问鬼神幽暗中事。’道士作醮书符,传道冥中语云:‘五十年打杀谢、吴、刘不结案事。’康侯丙子生,死才二十七岁,五十年前,岂宿生邪?康侯既死,有妄人托夏噩姓名作《王魁传》,实欲市利于少年狎邪辈,其事皆不然。康侯,莱州掖县人。祖世田舍翁,父名弁,字子仪,诵诗登科,为郓州司理。康侯时十五余岁,三兄弟随侍,与予同在郓学。子仪为开封军巡判官,康侯兄弟入太学,不三年,号成人。子仪待苏州昆山阙,来居汶,康侯兄弟又与予在汶学。子仪谪潭州税,康侯兄弟自潭来贯鄢陵户。康侯登科为第一。省试前,父雪昆山事,自潭移舒州太湖县。康侯是年归舒州省亲,次年,赴徐州任,明年,死于徐,实嘉八年五月十二日也。康侯性刚峭不可犯,有志力学,爱身如冰玉,不知猥巷俚人语。不幸为匪人厚诬,弟辈又不为辨明,惧日久无知者,故因戒世人服金虎碧霞丹,且以明康侯于泉下。绍圣元年九月,漕河舟中记。”
○向氏粥田
杨和王最所钟爱者第六女,性极贤淑。初事赵汝敕,继事向子丰,居于,未有所育,王甚念之。一日,向妾得男,杨氏使秘之,以为己出,且亟报王。王喜甚,即请诰命,轻舟往视之。向氏家知王来,良窘,无策以泥其行。时王以保宁、昭庆两镇节钺领殿岩,于湖为本镇。子丰因使人讽郡官往迓之。自郡将以次,皆属。谨伺于界首。王初以人不知其来,及是闻官吏郊迎,深恐劳动多事,遂中道而返。因厚以金缯花果以遗其女,且拨吴门良田千亩以为粥米,逮今向氏家有昆山粥米庄云。此事得之向氏子孙。
○祥瑞
世所谓祥瑞者,麟凤、龟龙、驺虞、白雀、醴泉、甘露、朱草、灵芝、连理之木、合颖之禾皆是也。然夷考所出之时,多在危乱之世。今不暇援引古昔,姑以近代显著者言之。
王建父子之据蜀也,天复六年,巨省见青城山,凤凰见万岁县,黄龙见嘉阳江,而甘露、白雀、白鹿、龟龙并见于诸州。武成元年,驺虞见武定,嘉禾生广昌,麟见壁州,龙五十见于洵阳水中。永平二年,剑州木连理,文州麟见,黄龙见富义江。三年,麟见永泰,白龙见邛江,驺虞见壁山,有三鹿随之。四年,麟见昌州。通正元年,黄龙见太昌池。瑞物之出,殆无虚岁,而太子元膺以叛死,大火焚其宫室,兵败于外,政乱于内,终之以身死衍立而国亡。其为瑞征乃如此耳。
至如政和隆盛之际,地不爱宝,所在奏贡芝草者,动二三万本。蕲、黄间,至有一铺二十五里之间,遍野而出。密州山间,至弥满四野,有一本数十叶,众色咸备者。太守李文仲,采及三十万本,作一纲进,即进职,除本道运使。汝海诸郡县,山石变为玛瑙,动以千百。伊阳太和山崩,出水晶几万斤,皆以匣进京师。长沙、益阳山溪,流出生金数百斤,其间大者一块至重四十九斤。其他草木鸟兽之珍不可一二数。一时君臣称颂,祥瑞盖无虚月。然越数岁,而遂罹狄难,邦国丧乱,父子迁播。所谓瑞应,又如此也。
善乎先儒之论曰:“未有丧仁而久者也,未有恃祥而寿者也。”商之王以桑谷昌,以雉ず大。郑以龙衰,鲁以麟弱。白雉亡汉,黄犀死莽,恶在其为符也。世有喜言祥瑞之人,观此亦可以少悟矣。
○杭学游士聚散
杭学自昔多四方之人。淳辛亥,郑丞相清之当国,朝议以游士多无检束,群居率以私喜怒轩轾人,甚者,以植党挠官府之政,扣阍揽黜陟之权,或受赂丑诋朝绅,或设局骗胁民庶,风俗浸坏。遂行下各州,自试于学,仍照旧比分数,以待类申,将以是岁七月引试为始。会教官林经德对士子上请语微失,于是大哄肆骂。时赵京尹与众教官调停,一时但欲求静,遂许以三百名内,一半取土著,一半取游士,于是乃息。
越数日,宰执奏事,上面谕曰:“近行诸州各试之法,正欲散游学之士。不知临安府凭何指挥复放外方之人。”赵尹闻之,恐甚,乃移牒,俾游士限日出境,其计始穷。乃为檄文,相率而去,云:“天之将丧斯文,实系兴衰之运。士亦何负于国,遽罹斥逐之辜,静言思之,良可丑也。慨祖宗之立法,广学校以储材,非惟衍丰芑以贻后人,盖亦隆汉都而尊上国。肆惟皇上,克广前猷。炳炳宸奎,厘为四学,戋戋束帛,例及诸生。蒙教育之如天,恨补报之无地,但思粉骨,何畏触喉。直言安石之奸,共惜元城之去,实为公议,不利小人。始阴讽其三缄,终尽打于一网。不任其咎,移过于君,是诚何心,空人之国。郑侨犹谓毁校不可,而李斯尚知逐客为非,今彼不顾行之,使我何颜居此?厄哉吾道,告尔同盟,毋见义以不为,宜行己而有耻。苟为温饱,可胜周粟之羞,相与提携,莫蹈秦坑之祸。斯言既出,明日遂行。”
八月朔,乃相率而出,复作文告先圣曰:“斯文将丧,呜呼天乎!吏议逐客,呜呼人乎!乘桴浮海,呜呼圣乎!遁世无闷,呜呼士乎!敢告。”
又作绝句诗云:“塞翁何必恨失马,城火可怜殃及鱼。一笑出门天万里,担头犹有斥奸书。”
又五言云:“郑五不去国,金陵深惧君。校存知必毁,书在已如焚。自是清流祸,非干北党分。归欤虽幸矣,恨未效朱云。”
又古诗云:“上书如啜卢仝茶,直论国体宁无哗。依然茅苇纵横斜,钟山老柏林槎牙。呜呼时事如丝麻,食肉者口徒咿哇。鬼蜮空含射影沙,逐客令下堪吁嗟。识者将谓秦得邪,淳浸不知瑞嘉。邪人刚指正人邪,时有引喙鸣灵鸦。失脚奇祸遭罗,尼山草木枯无华。奄奄山鬼相揄揶,我今束书归天涯,不惜一去惜国家。”
于是京尹待罪,两教官各降一资,而陈显伯、郑雄飞方以公道自任,且欲收誉士林,乃相继上疏,欲复其旧。而贾似道居淮阃,至以游士欲渡淮以胁上必从。而理宗以周粟秦坑等语怒未解,深不然之。至开庆己未,吴丞相潜再登揆席,首欲收士心复旧法,会去不果。戴庆可以参枢轮笔,竟作指挥,许京庠有籍无分人引试一次,于是渐复云集矣。
●卷七
○鸱夷子见黜
吴江三高亭祠鸱夷子皮、张季鹰、陆鲁望。而议者以为子皮为吴大仇,法不当祀。前辈有诗云:“可笑吴痴忘越憾,却夸范蠡作三高。”又云:“千年家国无穷恨,只合江边祀子胥。”盖深非之。
后有戏作文弹之者云:“匿怨友其人,丘明所耻,非其鬼而祭,圣经是诛。今有窃高人之名,处众恶之所,有识之士,莫不共愤,无知之魂,岂当久居。”又云:“范蠡,越则谋臣,吴为敌国。以利诱太宰,而脱彼勾践,鼓兵却公孙雄,而灭我夫差。既遂厥谋,反疑其主。鄙君如乌喙,累大夫种以伏诛,目已曰鸱夷,载西施子而潜遁。”又云:“如蠡者,变姓名为陶朱,诡踪迹于江海,语其高节则未可,谓之智术则有余。假扁舟五湖之名,居笠泽三高之首。况当此无边胜境之土,岂应著不共戴天之仇。”云云。
鸱夷之见黜于吴,宜也。而史越王判绍兴日,作会稽先贤祠,亦复黜之不得在高士之列。其说云:“或谓鸱夷子皮之决,贺季真之高,而不得名高士,何也?呜呼!予于是岂无意哉!夫贵于士者,进退不失礼义,彼子皮去国之遗言,有人臣所不忍。而季真阿时所好,黄冠东归,又使李林甫辈,祖饯赋诗,予见其辱,未见其荣也。使子皮居严子陵之上,季真置张子同之列,则有不可者。故具述之,觊来者知予之不敢苟,而高士之尤可贵也。”呜呼!子皮既不容于吴,又不齿于越,千古之下,至无容身之地,公论至后世而定,亦可畏哉!是以古之君子,交绝不出恶声,况君臣之际乎?司马公修《通鉴》,而不取屈原《离骚》之事,正此意也。余感其事,故书之,以为异世之戒云。
○王敦之诈
王敦初尚武帝女武阳公主。如厕,见漆箱内盛干枣,本以塞鼻。王谓厕上亦下果食,遂至尽食。既还,婢擎金藻盆盛水,琉璃碗盛澡豆,因倒着水中而饮之,谓是干饮,群婢莫不掩口而笑之。
他日,又至石季伦厕。十余婢侍列,皆丽服藻饰。置甲煎粉、沉香汁之属,无不毕备,又与新衣着令出。他客多羞不能如厕,敦独脱故衣着新衣,神色傲然。群婢相谓曰:“此客必能作贼。”
一王敦耳,何前蠢而后倨邪?干枣、澡豆,亦何至误食而不悟。至季伦之厕,则倨傲狠愎之状殆不可得而掩矣。则知敦此前之误,直诈耳。王荆公误食鱼饵,亦近似之。人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大慝,吾于敦,重有感焉。
○赠云贡云
陶通明诗云:“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云,固非可持赠之物也。
坡翁一日还自山中,见云气如群马奔突自山中来,遂以手掇开笼,收于其中。及归,白云盈笼,开笼放之,遂作《扌蹇云篇》云:“道逢南山云,吸如电过。竟谁使令之,衮衮从空下。”又云:“或飞入吾车,Τ仄人肘胯,搏取置笥中,提携反茅舍。开缄仍放之,掣去仍变化。”然则云真可以持赠矣。
宣和中,艮岳初成,令近山多造油绢囊,以水湿之,晓张于绝危峦之间,既而云尽入,遂括囊以献,名曰“贡云”。每车驾所临,则尽纵之,须臾,氵翁然充塞,如在千岩万壑间。然则不特可以持赠,又可以贡矣。并资一笑。
○出师旗折
贾师宪平章,德乙亥正月十六日,亲总大军,督师江上,祭于北关外,而大帅之旗,适为风所折,识者骇之,而一时游幕之宾,反傅会为吉谶。
夷考往昔,若春秋时,晋侯、楚人战于城濮,晋中军风于泽,亡大旆之左旃。晋安帝元兴二年,桓玄篡位于姑熟,百僚陪列,仪卫整肃,而龙旃竿折。成都王颖以陆机督诸将讨长沙王,临戎而牙旗折。赵王伦即帝位,祠太庙,适遇大风,飘折麾盖。王澄为荆州刺史,率众军将赴国难,而飘风折其节柱。齐文宣至邺受魏禅,李贻上省,旦发领军府,大风暴起,坏所御车幔。哥舒翰守潼关,天子御勤政楼临送,师始东,先驱牙旗触门堕柱,旄竿折。郑注赴凤翔,出都门,旗竿折。宣和间,童贯出师,而牙旗竿折,时蔡攸为之副,自建少保节度使及宣抚副使二大旗于后,竟为执旗卒盗窜而去。端平入洛之师,全子才帅旗亦为风所折,无非亡身败军之征也。
按《真人水镜经》云:“凡出军立牙,必令坚完,若折,则将军不利。”盖牙,即旗也。又《玉历通政经》云:“军行,牙竿旗干折者,师不可出,出必败绩。”盖旗者,一军之号令也,安有旗折而为祥者乎?
独有武王伐纣,大风折盖。及刘裕击卢循,将战,而所执麾竿折,幡沈于水。众咸惧,裕笑曰:“昔覆舟之役,亦如此,胜必矣。”乃大破循军。哥舒曜讨李希烈,帝祖于通化门,是日牙竿折。时以曜父翰昔出师有此而败,甚忧之,而曜竟收汝州,擒周晃。所谓吉者,止此三事,然亦偶耳。
○朱氏阴德
朱承逸居之城东门,为本州孔目官,乐善好施。尝五鼓趋郡,过骆驼桥,闻桥下哭声甚哀,使仆视之,有男子携妻及小儿在焉。扣所以,云:“负势家钱三百千,计息以数倍。督索无以偿,将并命于此。”朱侧然,遣仆护其归,且自往其家,正见债家悍仆,群坐于门。朱因以好言谕之曰:“汝主以三百千故,将使四人死于水,于汝安乎?幸吾见之耳。汝亟归告若主,彼今既无所偿,逼之何益!吾当为代还本钱,可亟以元券来。”债家闻之,惭惧听命,即如数取付之。其人感泣,愿终身为奴婢,不听,复以二百千资之而去。
是岁,生孙名服。熙宁中,金榜第二人,仕至中书舍人。次孙肱,亦登第,著名节,即著《南阳活人书》者。服子,即著《萍洲可谈》者,遂为吾乡名族焉。
天之报善,昭昭也如此。
○毕将军马
毕再遇,兖州将家也。开禧用兵,诸将多败事,独再遇累有功。金人认其旗帜即避之。屡迁至镇江都统制、扬州承宣使、骁卫上将军。后以老病致仕,始居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