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东野语 - 第 3 页/共 13 页
绍圣间,安为从官,章为相,安见之,但称享而已。
近世方巨山名岳。或谤其为南仲丞相幕客,赵父名方,乃改姓为万。既而又为邱山甫端明属,邱名岳,于是复改名为方山,遂指以为过焉。
善乎胡康侯之论曰:“后世不明《春秋》之义,有以讳易人姓者,易人名者。愚者迷礼以为孝;谄者献佞以为忠。忌讳繁,名实乱,而《春秋》之法不行矣。”
○方巨山争体统
贾师宪淳己酉岁为湖广总领。时方岳巨山知南康军。一日,总所纲运经从星江。押纲军卒,骄悍绎骚,市民横遭其祸者甚众。巨山大不能堪,遂擒数辈断治之。贾公闻之,移文诘问,且追本军都吏,巨山于是就判公牒云:“总领虽大,湖广之尊;南康虽微,江东列郡。当职奉天子命来牧是邦,初非总领之幕客,亦非湖广之属郡。军无纪律,骚动吾民,国有常刑,合从断遣,此守臣职也,于都吏何与焉!牒报。”贾公得牒,不胜其愤,遂申朝廷,乞行按劾,于是朝廷俾岳易邵武以避之。去郡日,有士人作大旗,书一诗以送之,曰:“秋秋壑两般秋,湖广、江东事不侔。直到南康论体统,江西自隔两三州。”
○曝日
袁安卧负暄,令儿搔背,曰:“甚快人意。”赵胜负暄风檐,候樵牧之归。故杜诗云“负暄侯樵牧”,又云“负暄近墙壁”。又《西阁曝日》云:“凛冽倦元冬,负暄嗜飞阁。”又云:“毛发且自和,肌肤潜沃若。太阳信深仁,衰气有托。欹倾烦注眼,容易收病脚。”乐天《负日》诗云:“杲杲冬日出,照我屋南隅。负暄闭目坐,和气生肌肤。初似饮醇醪,又如蛰者苏。外融百骸畅,中适一念无。旷然忘所在,心与虚空俱。”此皆深知负暄之味者也。
冬日可爱,真若可持献者。晁端仁尝得冷疾,无药可治,惟日中炙背乃愈。周邦彦尝有诗云:“冬曦如村酿,奇温止须臾,行行正须此,恋恋忽已无。”
余尝于南荣作小日阁,名之曰献日轩。幕以白油绢,通明虚白,盎然终日,四体融畅,不止须臾而已。适有客戏余曰:“此所谓天下都绵袄者。”相与一笑。后见何斯举《黄绵袄子歌》,序曰:“正月大雨雪,十日不已。既晴,邻舍相呼负日,曰:‘黄绵袄子出矣。’”乃知古已有此语。然王立之亦尝名日窗为大裘轩。谢无逸为赋诗曰:“小人拙生事,三冬卧无帐,忍寒东窗底,坐待朝曦上。徐徐晨光熙,稍稍血气畅,薰然四体和,恍若醉春酿。此法秘勿传,不易车百辆,君胡得此法,开轩亦东向。苏公名大裘,意岂在万丈,但观名轩心,人人如挟纩。”
陶隐居《清异录》载开元时,高太素隐商山,起六逍遥馆,各制一铭。其三日《冬日初出》,铭曰:“折胶堕指,梦想负背,金锣腾空,映檐白醉。”楼攻愧尝取白醉二字以名阁,陈进道为赋诗,攻愧次之云:“处世难独醒,时作映檐醉。年少足裘马,安知老夫味。天梳与日帽,且复供酒事。谪居幸三适,得此更惭愧。向来六逍遥,特书见清异。君家老希夷,相求谅同气。曲身成直身,朝寒俄失记。醉中知其天,不饮乃同意。书生暂寄温,难语纯绵丽。”(洪驹父亦有《大襄轩》诗。)
○经验方
喉闭之疾,极速而烈。前辈传帐带散,惟白矾一味,然或时不尽验。辛丑岁,余侍亲自福建还,沿途多此证,至有阖家十余口,一夕并命者。道路萧然,行旅惴惴。及抵南浦,有老医教以用鸭嘴、胆矾研细,以酽醋调灌,归途恃以无恐,然亦未知其果神也。及先子守临汀日,钤下一老兵素愿谨,忽垂泣请告曰:“老妻苦喉闭,绝水粒者三日,命垂殆矣。”偶药笈有少许,即授之,俾如法用。次日,喜拜庭下云:“药甫下咽,即大吐,去胶痰凡数升,即瘥。”其后凡治数人,莫不立验。然胆矾难有真者,养生之家,不可不预储以备用也。
熊胆善辟尘。试之之法,以净水一器,尘幂其上,投胆粟许,则凝尘豁然而开。以之治目障翳,极验。每以少许净水略调开,尽去筋膜尘土,入冰脑一二片,或泪痒,则加生姜粉些少,时以银筋点之,绝奇。赤眼亦可用,余家二老婢,俱以此奏效。
辛酉夏,余足疡发于外臁,初甚微,其后浸淫。涉秋徂冬,不良于行。凡敷糁膏濯之剂,尝试略遍,痛痒杂作,大妨应酬。一日,友人俞和父见过,怪其蹒跚,举以告之。和父笑曰:“吾能三日已此疾。法当先以淡齑水涤疮口,干;次用局方驻车丸研极细,加乳香少许,干糁之,无不立效。”遂如其说用之,数日良愈。盖驻车丸本治血痢滞下,而此疮亦由气血凝注所成。医者,意也。古人处方治疾,其出人意表如此丸。其后莫子山传治痢社僧丸,亦止是一味药,用有奇验,亦此意也。
○用事切当
淳熙中,孝宗及皇太子朝上皇于德寿宫,置酒赋诗为乐,从臣皆和。周益公诗云:“一丁扶火德,三合巩皇基。”盖高宗生于大观丁亥,孝宗生于建炎丁未,光宗生于绍兴丁卯故也。阴阳家以亥、卯、未为三合,一时用事,可谓切当。
其后杨诚斋为光宗宫僚,时宁宗已在平阳邸,其《贺寿》诗云:“祖尧父舜真千载,禹子汤孙更一家。”又云:“天意分明昌火德,诞辰三世总丁年。”盖祖益公语也。
嘉熙己亥四月,诞皇子,告庙祀文,学士李、刘功甫当笔,内用四柱作一联云:“亥年巳月,无长蛇封豕之虞;午日丑时,有归马放牛之喜。”盖时方有蜀扰。其用事可谓中的,然或者则谓失之俳耳。
○杨府水渠
杨和王居殿岩日,建第清湖洪福桥,规制甚广。自居其中,旁列诸子四舍,皆极宏丽。落成之日,纵外人游观。一僧善相宅,云:“此龟形也,得水则吉,失水则凶。”时和王方被殊眷,从容闻奏,欲引湖水以环其居。思陵首肯曰:“朕无不可,第恐外庭有语,宜密速为之。”退即督濠寨兵数百,且多募民夫,夜以继昼。入自五房院,出自惠利井,蜿蜒萦绕,凡数。百丈,三昼夜即竣事。
未几,台臣果有疏言擅灌湖水入私第,以拟宫禁者。上晓之曰:“朕南渡之初,金人退而群盗起。遂用议者羁縻之策,刻印尽封之。所有者,止淮、浙数郡耳。会诸将尽平群盗,朕因自誓,除土地外,凡府库金帛,俱置不问。故诸将有余力以给泉池园圃之费。若以平盗之功言之,虽尽以西湖赐之,曾不为过。况此役已成,惟卿容之。”言者遂止。
既而复建杰阁,藏思陵御札,且揭上赐“风云庆会”四大字于上。盖取大龟昂首下视西湖之象,以成僧说。自此百余年间,无复火灾,人皆神之。至辛巳岁,其家舍阁于佑圣观,识者谓龟失其首,疑为不祥。次年五月,竟毁延燎潭,潭数百楹,不数刻而尽,益验毁阁之祸云。
○潘庭坚王实之
庚子辛丑岁,先君子佐闽漕幕时,方壶山大琮为漕,瞿轩王迈实之与方为年家,气谊相好。用此,实之留富沙之日多,而壶山资给亦良厚,然亦仅资一时饮博之费耳。籍中有吴宜者,王所狎也。一日,三司燕集,大合乐于公厅。吴方舞遍,实之被酒,直造舞筵,携之径去,旁若无人,一座为之愕然。壶山起谢曰:“此吾狂友王实之也。”时以为奇事。
实之,莆人。登甲科,甚有文名,落魄不羁。为正字日,因轮对,及故相擅权。理宗宣谕曰:“姑置卫王之事。”迈即抗声曰:“陛下一则曰卫王,二则曰卫王,何容保之至耶?”上怒不答,径转御屏,曰:“此狂生也。”迈后归乡里,自称“敕赐狂生”。尝有诗云:“未知死所先期死,自笑狂生老更狂。”又赋《沁园春》曰:“狂如此,更狂狂不已。”押赴琼。
同时富沙人紫岩潘方庭坚,亦以豪侠闻,与实之不相下。庭坚初名公筠,后以绍岁乞灵南台神,梦有持方牛首与之,遂易名为方。殿试第三人,跌宕不羁,傲侮一世。为福建帅司机宜文字日,醉骑黄犊,歌《离骚》于市,人以为仙。尝约同社友剧饮于南雪亭梅花下,衣皆白。既而尽去宽衣,脱帽呼啸。酒酣客散,则衣间各浓墨大书一诗于上矣。众皆不能堪。居无何,同社复置酒瀑泉亭。行令曰:“有能以瀑泉灌顶,而吟不绝口者,众拜之。”庭坚被酒豪甚,竟脱巾ヮ髻,裸立流泉之冲,且高唱《濯缨》之章。众因谬为惊叹,罗拜以为不可及,且举诗禅问答以困之,潘气略不慑,应对如流,然寒气已深入经络间矣。归即卧病而殂。既不得年,又以戏笑作孽,不自贵重,闻者惜之。庭坚才高气劲,读书五行俱下,终身不忘。作文未尝视草,尤长于古乐府。年六、七岁时,尝和人诗云:“竹才生便直,梅到死犹香。”识者已知其不永。其论巴陵一疏,至今人能诵之,以此终身坎坛焉。刘潜夫志其墓云:“公论如元气兮,入人之肝脾。有一时之荣辱兮,有千载之是非。昔在有周兮,观孟津之师。于扣马之谏兮,曰抉而去之。彼八百国之同兮,不能止一士之异。呜呼!此所谓世教兮,所谓民彝。”正谓此也。
余少侍先君子,皆尝识之,转眼今五十年矣。
●卷五
○四皓名
四皓之名,见于《法言》。《汉书?乐书》多不同,前辈尝辨之。王元之在汝日,以诗寄毕文简曰:“未必颈如樗里子,定应头似夏黄公。”文简谓绮里季夏,当为一人,黄公则别一人也。《杜诗》云:“黄、绮终辞汉。”王逸少有《尚想黄绮帖》。《陶诗》云:“黄、绮之南山。”又云:“且当从黄、绮。”《南史》,阮孝绪辞梁武之召云:“周德虽兴,夷、齐不厌薇蕨;汉道方盛,黄、绮无间山林。”盖各以首一字呼之。于是元之遂改此句,后皆以文简为据。然汉刻四皓神坐,一曰园公,二日绮里季,三曰夏黄公,四日里先生。按《三辅旧事》云:“汉惠帝为四皓作碑。”当时所镌,必无误书,然则元之所用非误也。盖昔人论四皓,或云园、绮,或云绮、夏,亦未必尽举首一字。或渊明自读作“绮里季、夏”,亦不可知。周燮曰:“追绮季之迹。”《世说》曰:“绮季,东园公,夏黄公,里先生,谓之四皓。”《姓书》有绮里先生,季,其字也。是则为夏黄公,益可信矣。
按《风俗通纪》,楚鬻熊之后为圈。郑穆公之子圈,其后为姓。至秦博士逃难,乃改为园。《陈留风俗记》乃圈称所撰。盖圈公自是秦博士。周庚以尝居。园中,故谓之园公。《陈留志》谓圈公名秉字宣明。蔡伯喈集有圈典,魏有圈文生,皆其后也。
古字禄与通用,故《乐书》作。郑康成于《礼书》,皆作禄。《陈留志》则又作,唐李涪尝辨之矣。然《史记?留侯世家》注云:“东园公姓庚,以居园中,因以为号。夏黄公姓崔名广字少通,齐人,隐居夏里,故号夏黄公。里先生,河内人,太伯之后,姓周名术字元道。京师号曰霸上先生,一日里先生。”此又何邪?又《吴俗纪》云:“先生吴人,姓周氏。今太湖中有禄里村,头寨,即先生逃秦聘之地。”《韩诗》:“虎有爪兮牛有角,虎可搏兮牛可触。”蔡氏注:“角、触,协音也。”淳化中,崔判国子监,有字学。太宗问曰:“李觉尝言四皓中一人姓,或云:用上加一撇,或云:用上加一点,果何音?”曰:“臣闻刀下用乃榷音,两点下用乃鹿音。用上一撇一点,俱不成字。”然角里作角里,亦非也。后汉有善叔,乃读作觉音,何邪?
○作文自出机杼难
曾子固熙宁间守济州,作北渚亭,盖取杜陵《宴历下亭》诗:“东藩驻皂盖,北渚陵清河”之句。至元间,晁无咎补之继来为守,则亭已颓毁久矣。补之因重作亭,且为之记。记成,疑其步骤开阖类子固拟《岘台记》,于是易而为赋,且自序云:“或请为记,答曰:‘赋,可也。’”盖寓述作之初意云。然所序晋、齐攻战,三周华不注之事,虽极雄瞻,而或者乃谓与坡翁《赤壁》所赋孟德、周郎之事略同,补之岂蹈袭者哉!大抵作文欲自出机杼者极难,而古赋为尤难。惟陈言之务去,戛戛乎其难哉!虽昌黎亦以为然也。
○端平入洛
端平元年甲午,史嵩之子申,开荆湖阃,遂与孟珙合鞑兵夹攻蔡城,获亡金完颜守绪残骸以归。乃作露布以夸耀一时,且绘八陵图以献,朝廷遂议遣使修奉八陵。时郑忠定丞相当国,于是有乘时抚定中原之意。会赵葵南仲,范武仲,全子才三数公,惑于降人谷用安之说,谓非扼险无以为国,于是守河据关之议起矣。
乃命武仲开阃于光、黄之间,以张声势,而子才合淮西之兵万余人赴汴。六月十二日离合肥,十八日渡寿州,二十一日抵蒙城县。县有二城相连,背涡为固,城中空无所有,仅存伤残之民数十而已。沿途茂草长林,白骨相望,虻蝇扑面,杳无人踪。二十二日至城父县,县中有未烧者十余家,官舍两、三处,城池颇高深,旧号小东京云。二十四日入亳州,总领七人出降。城虽土筑,尚坚。单州出戍军六百余人在内,皆出降。市井残毁,有卖饼者云:“戍兵暴横,亳人怨之。前日降鞑,今日降宋,皆此军也。”遂以为导,过魏真县、城邑县、太康县,皆残毁无居人。七月二日,抵东京二十里扎寨,犹有居人遗迹,及桑枣园。初五日,整兵入城。行省李伯渊,先期以文书来降,愿与谷用安、范用吉等结约。至是,乃杀所立大王崔立,率父老出迎,见兵六、七百人。荆棘遗骸,交午道路,止存民居千余家,故宫及相国寺佛阁不动而已。
黄河南旧有寸金堤,近为北兵所决,河水淫溢。自寿春至汴,道路水深有至腰及颈处,行役良苦,幸前无敌兵,所以能尽进至此。子才遂驻汴,以俟粮夫之集。而颍川路钤樊辛、路分王安,亦以偏师下郑州。二十日,赵文仲以淮东之师五万,由泗、宿至汴,与子才之军会焉。因谓子才曰:“我辈始谋据关守河,今已抵汴半月,不急趣洛阳、潼关何待邪?”子才以粮饷未集对,文仲益督趣之,遂檄范用吉提新招义士三千,樊辛提武安军四千,李先提雄关军二千,文仲亦以胡显提雄关军四千,共一万三千人。命淮西帅机徐敏子为监军,先令西上,且命杨义以庐州强勇等军一万五千人继之,各给五日粮。诸军以粮少为辞,则谕之以陆续起发。于是敏子领军,以二十一日启行,且令诸军以五日粮为七日食,盖惧饷馈或稽故也。
至中牟县,遂遣其客戴应龙回汴趣粮。且与诸将议,遣勇士谕洛,独胡显议为不合。敏子因命显以其所部之半,以扼河阴。二十六日,遣和州宁淮军正将张迪,以二百人潜赴洛阳。至夜,逾城大噪而入,城中寂然无应者。盖北军之戍洛阳者,皆空其城诱我矣。逮晚,始有民庶三百余家登城投降。二十八日,遂入洛城。二十九日,军食已尽,乃采蒿和面作饼而食之。是晚,有溃军失道,奔迸而至。云:“杨义一军,为北兵大阵冲散。今北军已据北牢矣。”盖杨义至洛东三十里,方散坐蓐食,忽数百步外,山椒有立黄红伞者,众方骇异,而伏兵突起深蒿中,义仓卒无备,遂致大溃,拥入洛水者甚众,义仅以身免。于是在洛之师,闻而夺气。
八月一日,北军已有近城下寨者,且士卒饥甚,遂杀马而食。敏子与诸将议进止,久之,无他策,势须回师。遂遣步军两项往劫东西寨,自提大军济洛水而阵。北军冲突,坚勿动。初二日黎明,北军以团牌拥进接战,我军分而为三,并杀四百余人,夺团牌三百余,至午不解。而军士至此,四日不食矣。始议突围而东。会范用吉下归顺人楚并者献策曰:“若投东,则正值北军大队,无噍类矣。若转南登封山,由均、许走蔡、息,则或可脱虎口耳。”事势既急,遂从之。北军既知我遁,纵兵尾击,死伤者十八九。敏子中流矢,伤右胯几殆,所乘马死焉。徒步间行,道收溃散,得三百余人。结阵而南,经生界团,结砦栅,转斗而前。凡食桑叶者两日,食梨枣者七日,乃抵浮光。樊显、张迪死焉。
敏子前所遣客戴应龙,自汴趣粮赴洛,至半道,逢杨义军溃卒,知洛东丧衄之耗,遂驰还汴,白南仲、子才。二公相谓曰:“事势如此,我辈自往可也。”帅参刘子澄,则以为无益。抵暮,下令促装。翌日昧爽起发,众皆以为援洛,而前旌已出东门,始知为班师焉。
是役也,乘亡金丧乱之余,中原ㄈ扰之际,乘机而进,直抵旧京,气势翕合,未为全失。所失在于主帅成功之心太急,入洛之师无援,粮道不继,以致败亡,此殆天意。后世以成败论功名,遂以贪功冒进罪之,恐亦非至公之论也。此事得之当时随军幕府日纪,颇为详确。近于忠信尝编《三京本末》,与此互有同异焉。
○端平襄州本末
赵忠肃公方,开阃荆襄日久,军民知其威声。端平甲午冬,朝廷以其子范武仲为荆湖制置大使,镇襄阳,盖欲其绍世勋,作藩屏也。至郡,则倚王、樊文彬、李伯渊、黄国弼数人为腹心,朝夕酣狎,了无上下之序。民讼边备,一切废弛。且诸将不能协济,反自相忌嫉。而一时幕府,亦袖手坐观成败而已。
乙未五月,唐州守杨亻先禀议,因言本州统制军马郭胜有异志。盖杨、郭有隙非一日矣。杨之来,郭已疑之。及杨受犒归,赵乃以檄召郭胜,于是郭之反谋始决。六月二日,赵下令以襄阳簿厅置勘院,将以勘郭胜也。先是,赵幕客蒋应符往司唐州,遂泄其谋于郭。初六日,乘杨亻先朝拜天贶节,遂闭城,率众射死亻先于凉轿中。凡回易钱之在州者千余万皆掠取之。且下令曰:“百姓及忠义军大军之屯戍在城者,皆不杀。”即密遣人求北援。
初七日,反报至襄阳,时制阃诸客,方命妓宴赵楷于城西檀溪,赵忽急召两制机议事,时赵括夫瑞州人,以制干权,章清孙以襄ヘ权,始知唐州之事已泄。初八日,命忠卫都统江海领兵。初九日,先锋行兵号二万。又命随州守臣全子才节制诸项捕贼军马,摄枣阳军刘子澄策应,赵楷监军。三人者,皆以西师之败镌责,赵欲于此立功,以为复官之地。
七月二日,北军至唐州、枣林,全、刘闻之遁去。先又调德安守王策援,亦不至,反俱以捷闻。全、王至襄,凡痛饮半月而回。既而探报益急,寇已半渡黄河。而王归德安,以黄州克敌军叛(即李藏器之军留黄陂上者)德安境,遣人招纳四千八百余人,意欲阻挠淮西制帅杨恢,赵欣然从之。九月十日,闻王带所纳叛军来,襄人疑其反覆不常,而末如之何。赵忽令诸门不许出一人一担,而所置缉捕司带行人孙山等察探,变是为非,于是襄人愈侧足矣。二十三日,枣阳告急,赵复不遣援兵。自此,京西诸郡俱叛。十一月一日,北军首领亻奔盏,至襄阳江北对垒,不战而败。遣李师古持书与赵,赵不启封,焚之。十一日,北哨入南关,即追逐,斩守关赵宁以徇。十九日,北骑至襄阳城下,约六、七千人,下寨于檀溪山。二十日,战于上闸口。余哲军败,丧数千人,再战,胜之。二十一日,北军始退。十二月,北军自峡州回,战于江北樊城。我师少胜,则以大捷闻。
自十月初,下令清野,凡襄四境民居竹木无孑遗。至是,物价踊贵,诸将日饮。亡何,用散乐段得仙者佐欢,绕城跃马,殊不介意。二月五日,始遣王带克敌军往均州光化军巡逻,逗遛不进,仅至小樊,乃以收复两郡捷闻。
是日,朝廷遣镇江都统李虎,号无敌军,偕光州都统王福所部军,至襄策应,而克敌军不能自安矣,赵遂急遣王曼避之。赵出城迓虎,虎传朝廷宣谕之命,赵涕泣谢恩。乃对虎慷慨,共十余大觥以归。无敌军即宣言欲剿除克敌,云:“不因你瞒番人在此,如何我瞒四千里路来。”十四日,王回,赵令戍郢州,恃平日狎,不从,必欲入城。十六日,下令大宴,犒诸制领。于是克敌愈疑,公出怨言,襄人愈皇皇矣。有以其言密告赵内机检者(赵之侄),宴遂中止。二十日,止宴李虎、王、王福、杨茂先、李伯渊、黄国弼、夏全于府,大醉极欢,达旦而罢。二十一日,克敌军往南门烧纸,盖合谋也。夜三鼓,纵火于市东竹竿巷口,及于诸处纵火发喊,抢入制府辕门,为门内军射杀二人,复至东市劫掠,擐甲露刃,不许救扑。至二十三日火方熄。赵帅于南门城上,呼王诘问,李虎适在旁,云:“好斩。”言未脱口,而首已断,身皆分裂矣。赵遂下令,凡背心有红月号者,皆斩,克敌军号也。于是刀刃乱下,死者多无辜,然叛军未尽剿也。未时,火复自南门起,凡官民之居,一而空。漕使李伯度、教官罗叔度两家避难东城上,亦为叛军焚杀。二十三日,遣李伯渊往江北剿杀叛军,未回,克敌军遂杀其家,因乘乱劫掠民居尤酷。赵帅于是先焚其父威惠庙,遂同李虎、黄国弼、夏全及回回四人,潜出西门,失去制司印。城中久之方觉,遂皆狼狈奔逃而出矣。
是日,江北忠卫军亦反。赵至荆州,复遣都统江海戍荆门。有军校获制司印来献,赵补以统领之职。是时叛乱相仍,赵乃严刑以安反侧。于教场后掘地,方三丈,深二丈。以石作窗为地牢,上覆以土,下施丑械,悬梯而下,以准遣胡主之。
大抵襄州之祸,萌于赵武仲之来,成于王招纳克敌军,激于李虎无敌军之至。自岳武穆收复,凡一百三十年,生聚繁庶,不减昔日。城池高深,甲于西陲。一旦灰烬,祸至惨也。
先是郡厅相对,有雅歌楼,雄丽特甚。一日,赵方坐衙,忽睹楼中妓女人物,杂还宴饮。赵怒,以为僚属置宴,略不避忌。亟遣人觇之,则楼门扃甚严,凝尘满室,识者已疑其不祥。章叔恭时为ヘ,一夕,坐中堂阅案牍,至夜分,忽若有人自后呼之曰:“快去!快去!此地不久也。”心疑之而未深信,越月而乱作。益知祸患有定数,鬼神固已先知矣。此事皆章叔恭得之目击云。
○赵氏灵璧石
赵邦永,本姓李,李全将也。赵南仲爱其勇,纳之,改姓赵氏。入洛之师,实为统军。尝过灵璧县,道旁奇石林立,一峰巍然,Β秀润。南仲立马旁睨,抚玩久之。后数年家居,偶有以片石为献者,南仲因诧诸客以昔年符离所见者。邦永时适在旁,闻语即退。才食顷,数百兵舁一石而来,植之庭间,俨然马上所见也。南仲骇以为神,扣所从来,则云:“昔年相公注视之际,意谓爱此,随命部下五百卒辇归,而未敢献。适闻所言,始敢以进。”南仲为之一笑。
○南园香山
事有一时传讹,而人竞信之者,阅古之败,众恶皆归焉。然其间率多浮诞之语,抑有乘时以丑名恶声,以诋平日所不乐以甘心者,如犬吠村庄等事是也。姑以《四朝闻见录》所载一事言之。谓蜀帅献沈香山,高五丈,立之南园凌风阁下。今庆乐园,即昔之南园也。所谓香山,尚巍然立于阁前,乃枯耳,初非沉香也。推此以往,人言未可尽信也如此。余尝戏赋绝句云:“旧事凄凉尚可寻,断碑闲卧草深深。凌风阁下槎牙树,当日人疑是水沈。”
○李泌钱若水事相类
李泌在衡岳,有僧明瓒号懒残。泌察其非凡,中夜潜往谒之。懒残命坐,拨火中芋以啖之,曰:“勿多言,领取十年宰相。”(《李泌家传)及《甘泽谣》)
钱若水为举子时,见陈希夷于华山。希夷曰:“明日当再来。”若水如期往,见一老僧与希夷拥地炉坐。僧熟视若水久之,不语,以火箸画灰,作“做不得”三字。徐曰:“急流勇退人也。”若水辞去。后为枢密副使,年才四十致仕。老僧者,麻衣道者也。(《邵氏闻见录》)
又若水谒华山陈抟,曰:“目如点漆,黑白分明,当作神仙。”有紫衣老僧曰:“不然。他日但能富贵,急流中勇退人也。”(《明道杂志》)
又若水谒陈希夷,曰:“子神清气一,可致神仙。”遂招白阁道者决之,乃以为不然。(《画墁录》)
又法云佛国禅师惟白,传康节《易》学甚精熟,未尝语人。元符辛巳,郑达夫以大宗丞召佛国,即招达夫饮,并约妙应大师伯华同席。顾妙应曰:“如何?”妙应曰:“决作,决作。”佛国乃语达夫曰:“君异日必为相,直待蔡元长、张天觉颠沛之后,即爰立矣。”已而果然。(《鉴堂遗事》)
以上数说,皆同而微异,岂即一事演而为数说乎?大抵近世杂说,率多剿入,不可尽信,故余表而出之。
○用事偶同
欧阳公《非非堂记》曰:“是是近乎谄,非非近乎讪,不幸而过,宁讪无谄。”坡翁为刘壮舆作《是是堂》诗云:“闲燕言仁义,是非安可无;非非义之属,是是仁之徒;非非近乎讪,是是近乎谀。”
子由《弹吕惠卿章》云:“放,违命也,推其仁则可以托国;食子,徇君也,推其忍则至于弑君。”山谷《怀半山老人》诗云:“啜羹不如放,乐羊终愧巴西。”其意盖指惠卿也。
二公岂相蹈袭者邪?其用事造语,若出一辙,而不以为嫌也。然《韩非子》所载放,乃是西巴,恐一时偶误耳。
○方翥
{甫}田方翥试南宫,第三场欲出纳卷,有物碍其足,视之,则一卷子,止有前二篇,其文亦通畅,不解何以不终卷而弃于地也。翥笔端俊甚,以其绪余足成之,并携出中门,投之幕中,一时不暇记其姓名,翥既中第,亦不复省问。他年,翥为馆职,偶及试闱异事,因及之。偶有客在坐,同年也,默不一语。翼日,具冠裳造方,自叙本末。言:“试日,疾不能支。吾扶拽而出,所谓试卷者,莫记所在,已绝望矣。一旦榜出,乃在选中。恍然疑姓名之偶同,幸未尝与人言。亟入京物色之,良是,借真卷观之,俨然有续成者,竟莫测所以。今日乃知出君之笔,君,吾恩人也。”方笑谢而已。
按冯京知举,张芸叟赋公生明,重叠用韵,已而为第四名,窃怪主司卤莽。及元中,使金过北门,冯为留守,始修门生敬酒,适冯因言:“昔忝知举,秘监赋重叠用韵,以论策佳,辄为改之,擢置高第,颇记忆否?”芸叟方饮,不觉酒杯覆怀,再三愧谢。与此略同。
○乔文惠晚景
乔文惠行简,嘉熙之末,自相位拜平章军国重事,年已八秩矣,时皆以富贵长年羡之。而公晚年子孙沦丧,况味尤恶,尝作《上梁文》云:“有园有沼,聊为卒岁之游;无子无孙,尽是他人之物。”又《乞归田里表》云:“少、壮、老,百年已逾八帙;祖、子、孙,三世仅存一身。”闻者怜之。
○赵伯美
赵嘉庆,字伯美,素号忠直,然性颇猜忌褊躁,故所至与物多忤。淳庚戌,盱江峒寇猖獗,以府丞吴蒙明发知建昌军。至则抚劳剿除,渐致安靖,朝廷奖劳之。未几,以病丐祠,有旨转一官,别与差遣。时伯美在后省,遂缴寝转官之命。既而再乞祠,遂主玉局。而伯美复缴其祠,且谓:“前奏稽迟,是必贼蒙使其兄司农丞革,坐局行赇,遏截御笔之所致。以区区支垒,琐琐下流,辄敢倚同气以置局于辇下,植死党而为阱于国中。乞收回玉局之命,并从尚书省札下吴革,责戒励状。仰今后不得怀奸事上,徇欲欺君。如或不悛,重置典宪。”
省札既下,吴农丞辨析状云:“革弟蒙,分符罔功,以病丐祠。增秩改麾,既被缴驳,圣恩宽大,遂畀祠廪。或予或夺,惟上所命。且革滥缀班行,治事有公宇,退食有公廨,何谓置局?何谓行赇?况弟蒙始于请祠,终于得祠,初非干进,何事营求?盖弟蒙之取怒嘉庆者,祗缘丁未岁同官京推,以女求婿,屡请不谐,遂成仇隙。求盱江僚属之荐举,则有书;求盱江公库之文籍,则有目。厚貌深情,机阱莫测。况于革,尤为无辜。且所谓责励状者,乃州县警吏民之文。仰惟国家待士以礼,三百年间,未闻有此典故。革粗识事体,安敢辨白。但乞将革罢斥,远迹仇怨,实拜公朝之赐。”有旨吴革知南安军。而伯美复上章辨证,且于缴蔡荣疏内,谓荣与革结为死党,滋长其恶,议欲与之报复。
后二年,伯美为湖南宪,牟氵荣叔清知衡阳。行移之间,微有抵牾。伯美遂上章劾叔清,报可稍稽,复疑为叔清乡相谢渎山方叔所匿,遂再疏按之,且言沈匿之弊。谢相大不能堪,遂于榻前奏陈,将承受苏镛断遣,仍作勘会云:“据湖南提刑赵嘉庆,昨于奏状称,已按知衡州牟氵荣,久而未下,谓是相府遏奏。寻令临安府追上承受,及通奏进银台司等人根究,俱称即不曾有奏投进。所有牟氵荣,既是外台已按,虽是未见按章,先合施行。”奉旨牟氵荣与祠。随有御笔云:“赵嘉庆劾牟氵荣,初无奏牍,辄诬大臣以沈匿之事,力肆攻诋。然以在外小臣,乃敢欺罔君上,诬谤宰臣。且不顾廉耻,行赇赂吏,尚气节者,得如是乎?国朝典故,凌蔑宰相,罪在不恕。朕不欲已甚,姑镌一秩罢任,以为翼虚驾伪,亏国体,坏纲纪者之戒。”
明年,谢罢相,董榘堂槐继之。嘉庆为大蓬供职,后复有申省状云:“重念嘉庆重遭诬罔,沮于威势,不容分疏。但诬奏传播万里,而元来按发之事,未能暴白天下。承受苏镛,久已叛去,忽得其状,具述前相之子,使其仆任康祖诱胁,打回元奏因依。乃是事未发以前,牟氵荣自知在郡酷虐有罪,惧为民诉,先已驰告谢修,修遂令任康祖诱胁苏镛,遇有嘉庆章奏,须先袖呈相府。先奏实被谢修分付以水湿打回。第二奏既到,谢修自知败露,却将苏镛送狱,妄令供析。欲乞敷奏施行,俾元来屈抑,稍得暴白于四方。”得旨与改正理选月日。
是岁冬,察官朱应元劾伯美:“向者,持节湖南,不理民讼,惟理赃钱。不问虚实之有无,但责郡吏之代纳。兜揽民讼,交通关节,为郡将所持,遂生怨隙。”遂用此罢去。
○二苏议礼
《礼》家如聚讼,虽兄弟亦不容苟同。其大者,无如天地之祭分合一议。自昔诸儒之论,不知其几,今姑摭二苏之议言之。东坡则据《周颂?昊天有成命?序》云:“郊祀天地也。”以为此乃合祭天地之明文。颍滨乃据《周礼》为说,谓冬至祀天于圆丘,夏至祀地于方泽。其后朝廷迄从坡说,合祭以至于今焉。
●卷六
○绍兴御府书画式
思陵妙悟八法,留神古雅。当干戈ㄈ扰之际,访求法书名画,不遗余力。清闲之燕,展玩摹拓不少怠。盖睿好之笃,不惮劳费,故四方争以奉上无虚日。后又于榷场购北方遗失之物,故绍兴内府所藏,不减宣政。惜乎鉴定诸人如曹勋、宋贶、龙大渊、张俭、郑藻、平协、刘炎、黄冕、魏茂实、任原辈,人品不高,目力苦短。凡经前辈品题者,尽皆拆去,故今御府所藏,多无题识,其源委、授受、岁月、考订,邈不可求,为可恨耳。其装礻票裁制,各有尺度,印识标题,具有成式。余偶得其书,稍加考正,具列于后,嘉与好事者共之,庶亦可想像承平文物之盛焉。
出等真迹法书。两汉、三国、二王、六朝、隋、唐君臣墨迹(并系御题佥,各书“妙”字)。
用克丝作楼台锦衤票。青绿簟文锦里。大姜牙云鸾白绫引首。高丽纸<贝覃>。出等白玉碾龙簪顶轴(或碾花)。檀香木杆。钿匣盛。上、中、下等唐真迹。(内上、中等,并降付米友仁跋)用红霞云鸾锦衤票。碧鸾绫里。白鸾绫引首。高丽纸<贝覃>。白玉轴(上等用簪顶,余用平等)。檀香木杆。
次等晋、唐真迹(并石刻晋、唐名帖)。用紫鸾鹊锦衤票。碧鸾绫里。白鸾绫引首。蠲纸衤票。次等白玉轴。引首后衤票卷缝用御府图书印。引首上下缝用绍兴印。
钩摹六朝真迹(并系米友仁跋)。用青楼台锦衤票。碧鸾绫里。白鸾绫引首。高丽纸衤票。白玉轴。御府临书六朝、羲、献、唐人法帖,并杂诗赋等(内长篇不用边道,衣古厚纸,不揭不背)。用毡路锦。衲锦。柿红龟背锦。紫百花龙锦。皂鸾绫衤票等。碧鸾绫里。白鸾绫引首。玉轴或玛瑙轴临时取旨。内赵世元钩摹者亦用衲锦衤票。蠲纸<贝覃>。玛瑙轴。并降付庄宗古、郑滋,令依真本纸色及印记对样装造。将元拆下旧题跋进呈拣用。五代、本朝臣下临帖真迹。
用皂鸾绫衤票。碧鸾绫里。白鸾绫引首。夹背蠲纸<贝覃>。玉轴或玛瑙轴。
米芾临晋、唐杂书上等。
用紫鸾鹊锦衤票。紫驰尼里。楷光纸<贝覃>。次等簪顶玉轴。引首前后,用内府图书、内殿书记印。或有题跋,于缝上用御府图籍印。最后用绍兴印。并降付米友仁亲书审定,题于<贝覃>卷后。
苏、黄、米芾、薛绍彭、蔡襄等杂诗、赋、书简真迹。
用皂鸾绫衤票。白鸾绫引首。夹背蠲纸<贝覃>。象牙轴。用睿思东阁印、内府图记。
米芾书杂文、简牍。
用皂鸾绫衤票。碧鸾绫里。白鸾绫引首。蠲纸<贝覃>。象牙轴。用内府书印、绍兴印。并降付米友仁验定,令曹彦明同共编类等第,每十帖作一卷。内杂帖作册子。
赵世元钩摹下等诸杂法帖。
用皂木锦衤票。玛瑙轴。或牙轴。前引首用机暇清赏印,缝用内府书记印,后用绍兴印。仍将原本拆下题跋拣用。
六朝名画横卷。
用克丝作楼台锦衤票。青绿簟文锦里(次等用碧鸾绫里)。白大鸾绫引首。高丽纸<贝覃>。出等白玉碾花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