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山笔麈 - 第 15 页/共 17 页
自古帝王崇重佛教则道教被斥,兴起道教则释典被汰,其势不并立如此。林灵素欲尽废佛教,至改佛为金仙,僧为德士,寺院为宫观。嘉靖中,陶仲文、邵真人, 【「邵真人」,原作「邵真」,脱「人」字。兹据明史邵元节传补。】 以祈祷用事,亦请拆毁寺院,沙汰僧尼,焚佛骨于大通桥下,皆其证也。两家道术原不相下,其徒宗而守之,入主出奴,至于为敌,皆非其本也。要之,道家兴废不常,入人亦不甚深,终不能与佛教角尔。
唐会昌中沙汰僧尼, 【「唐会昌中」,原作「会昌中」。「唐」字据天启本补。】 凡毁寺四千六百余区,毁招提、兰若四万余区,归俗僧尼二十六万,大秦穆护祅僧二千余人,收良田数千万顷,奴婢十五万人。盖官造者为寺,私造者为招提、兰若。大秦穆护者,释氏之外教,如摩尼之类。祅,胡神也。唐制,祠部岁再祀碛西、渚州火祅,官品亦有祅正,盖主祅僧也。武宗好道教,故汰僧耳。
周显德二年, 【「周显德」,原作「显德」,「周」字据天启本补。】 废天下寺院,存者二千六百有奇,废者三万三百有奇,见僧四万二千有奇,尼一万八千有奇,此但河、洛、关、陕、山东、江北数省,未及天下之半,而数已如此矣。又令民间铜器佛像输官铸钱。世宗谓侍臣曰:「卿辈勿以毁佛为疑。夫佛以善道化人,苟志于善,斯奉佛矣,彼铜像岂所谓佛耶?且吾闻,佛在利人,虽头目犹舍以布施,若朕身可以济民,亦非所惜也!」此虽矫俗弥惑之言,然于佛教济人之旨有合者,唐家三百年陋风,片言而正,真英主也。
九宫贵神,盖易干凿度所谓太一也。黄帝九宫经:一宫,其神太一,其卦坎,其方白;二宫,其神摄提,其卦坤,其方黑;三宫,其神轩辕,其卦震,其方碧;四宫,其神招摇,其卦巽,其方绿;五宫,其神天符,其卦离,其方黄;六宫,其神青龙,其卦干,其方白;七宫,其神咸池,其卦兑,其方赤;八宫,其神太阴,其卦艮、其方白;九宫、其神天一,其卦离,其方紫。天宝中,术士苏士上言:遯甲有九宫贵神,典司水旱,请立坛东郊,祀以四孟。从之。此即今历书三白图法也。
高骈素性严洁,甥侄辈未尝得接坐,术士诸葛殷病风疽,搔扪不替手,脓血满爪,骈独与之同席促膝,传杯器而食,至于犬闻其腥多来近之,骈独不恶也,曰:「神仙以此试人耳。」可见逐臭之夫非其天性,盖有所慕而然也。近代士人亦有类此者。
佛经所载方语,皆唐时语也。国名如婆罗门、摩伽陀、嚈哒(外囗内昏)、诃达罗支(外囗内昏)、波斯匿国、护密多国、喝盘陀(外囗内昏); 【「(外囗内昏)」疑即「国」字。】 人名如婆伽利、泥洹师、怛伽罗;地名如毗伽梨河、干陀卫江,大都唐时语也。可见四十二章以后多为译者所演,设为问答,寓作名姓,以鬯经旨,其非释迦时文义明矣。
古俗以七月望日具素馔享先,织竹作盆盎,挂冥财衣服, 【「冥财衣服」,「衣服」,天启本作「冥衣」。】 在上焚之,谓之盂兰盆,昉于目莲比丘见亡母在饿鬼中,故作此以救之也。唐时尊奉佛法,于中元日内出盂兰盆章敬寺,设七庙座,书尊号于幡上,百官迎谒,岁以为常。是以七庙神灵皆在饿鬼中也。其不道而辱先,亦甚矣。
道经以二十四化上应二十四气,蜀之玉局化,其一也。其说以后汉永寿元年李老君与张道陵至此,有局脚玉座自地而出,老君升座,为道陵说南北斗经,既去而座隐地中,因成洞穴,故以玉局名之。
周世宗召见陈抟,问以飞升黄白之术,对曰:「陛下为天子,当以治天下为务,安用此为?」此真知仙道者。
后唐同光中,五台僧诚惠以妖妄惑人,自言能降服天龙,命风召雨,庄宗首信之,至亲率后妃皇子拜之,诚惠安坐不起。已而迎至洛阳,使之祈雨,数旬不验,诚惠逃走,惭惧而死。世传五台真僧能降天龙,恐即此事也。
刘秉忠,僧也,辅佐元主平定海内;姚少师,僧也,拥翊成祖御守太平。其人地才品大略相似,亦古今之奇也。秉忠辅政日久,犹仍野服散号,王鹗以为言,拜太保,领中书。少师在一品班,衣犹补衲,后见其不便,乃赐冠带长发。然今崇国所祀少师画像,犹是僧服,而春秋秩祀,但称恭靖公,亦未书官,未知何故。
元设宣政院,掌天下释教,上天下寺宇四万二千余所,僧尼二十一万人,可谓侈矣。方今寺院僧尼不申总数,以一郡邑推之,当亦不下此数。
五台山寺,元太后弘吉剌氏所造也,建寺之役,大集民夫冒险入谷,伐木运石,死者万人。盖今宝地珠林,留为胜赏,而工费之艰、伤残民命乃如此,是以有漏之缘,毙无辜之效也,如来大悲,其谓此何?
元成宗建天宁、万寿寺,寺中塑秘密佛,形像丑怪,即所谓演揲秘密法也。传闻大内有一秘殿,内塑喜神,主上大婚,先期入参,虽沿旧俗,亦有深意,然不可闻于世也。演揲儿法,一名大欢喜秘密禅定,故曰喜神。
胡元之俗,全无先王礼教,其最悖理者,帝师临受戒是也。帝师之令至与诰敕并行,后妃、公主受戒,跪拜。甚有为大布施者,正衙朝会,百官班列,帝师专席坐隅。来自西域,则遣中书宰臣驰驿往迎,假法驾半仗以为前导。其徒怙势恣睢,气焰熏灼,延于四方,至于捶扑公卿,殴拉妃主,朝廷知而不问也。方且下令:骂西僧者,截其舌;殴西僧者,断其手。则中原文物,化而为夷荒之地矣。若乃秘密演揲,宣淫大内,人道灭绝,尤可痛恨。
二氏之教与圣教殊,然其大归一也。世之学者,能以不二之心精研其旨,内亦可以治身,外亦可以应世,岂遂与圣教远哉?乃其实不然。标玄同之趣以文贵生之诀,而生未必养也;皈寂灭之宗以鬯无生之法,而生未必忘也。或世名已歇,托澹泊以依栖;或荣进无阶,借清静以表异。故有示辟谷之?而不能绝念于刀锥;修离欲之基而未必息心于绂冕。二氏之徒斥而不与矣,何以称吾道哉?此所谓心术之敝也。
甚哉,道术之日分也!江左以来,于吾儒之外自为异端;南宋以来,于吾儒之内自分两歧;降是而后,则引释氏之精理而阴入于吾儒之内矣;降是而后,则受释氏之明法而明出于吾儒之外矣。
夫江左以降,盛谈老、庄;隋、唐以来,多修佛乘。今之谈老、庄者少矣,而为佛乘之言者,亦非其本旨也。何也?佛教之入中国,本缘经典,其后,以经教为土苴,而直指禅宗;又其后,以禅宗为葛藤,而专修净业。故有税冕而勤礼拜,闭室而诵祗陀,若谓调御之位可以立地而成,青莲之会可以应声而至,西来之旨,岂固然哉?虽然,如是而能守律戒,犹未失也,又以为逆流之地,不事熏修,上智之根,无资戒定,至乃慕啖鸽吞针之幻,任渔行酒肆之缘,居然与屠脍伍矣。在彼法中以为何如?而称于士人之列也!
二氏之教与吾道源流本不相远,特各立门户,作用不同尔。唐、宋以来,贤士大夫固亦多游心内典,参悟玄宗,而不害其为儒。彼固儒者之所苞也。但不当窜入其说以默扃于吾儒之阃,又不当舍吾儒之教而直往从之耳。辟如一邑之中有两大姓,其物力财产固自相当而不相为用,则其子弟家人亦各承其业而不相羡也。有如纳西家之子以冒东家之派,则东家之派既紊其统,而西家之子亦失其宗,皆不愿也。故推墨而附儒者,非也。又使东家之子不能守其父兄之产,而慕西家之声势,折而往从之,岂惟我所不甘,亦彼所不受也。故援儒而入墨者,非也。
近世经教、禅宗分为二途,至以达摩明心见性为教外单传,此不考其本也。诸部经典所论,字字句句皆明心见性之旨,至于维摩问疾,无有文字言说为不二门,此初祖西来之正印,迦叶拈花,龙女献珠,禅家公案已肇于此,不至初祖而有也。达摩入中国,以楞伽教人,未尝尽去文字,及五祖、六祖亦皆以经典衍教,但不复造立经典。是为不立文字,如所谓述而不作尔,安得以经教为糟粕而直悟禅宗耶? 附录
灵济二真人即徐温二子知训、知询也。二子平生皆以凶德取败,不保其身,而列于诸神之祀,未审其繇。世传成祖有疾,尝梦二神进药,故崇祀之。然其祀不始于国初也。今京师禁城之西及福州城外皆有灵济宫,二神号金阙真君、玉阙真君,其配号金阙仙妃、玉阙仙妃,太常以春秋秩祀,四季更换袍服,其像木胎,有机可以伸缩。
河东盐池,唐时曾有封号,谓之宝应、灵应二池。万历己丑,御史以盐利大兴,请崇其祀宇,赐之封号。予按令甲,国初厘正祀典,岳镇海渎尽去前代封号,俱从本等名称;且前代封爵又不可袭;乃奏东西二池各书本等池神,惟请祠额二字以示崇报。有诏赐额「灵惠」。时犹未核其所由也。及考唐史,大历十二年,河中池盐先因秋霖多败,度支韩滉恐盐户减税,奏称雨不为害,且有瑞盐,代宗疑其不然,乃遣谏议大夫蒋镇往视,还奏如滉所言,请宣付史馆,锡以嘉名,乃赐宝灵之号,时人丑之。始知二池神号乃滉辈献谀掊克之谋也。人实丑焉,神其受诸?然则岳镇海渎封号皆唐、宋封禅之主所为,侈大矫诬之文耳。圣祖革而正之,神谋睿见,高出万古,不亦伟哉!
谷山笔麈卷之十八 夷考
本朝舆图,毋论胜国,即较之汉、唐亦有不及。东面朝鲜即汉之玄菟、乐浪,唐之安东都护也;西面哈密即汉之安西、唐之四镇也;北面河套即汉之五原,唐之丰、胜等州也;南面交趾即汉之九真、日南,唐之五管外境也。朝鲜建国公矣;旧辽阳控连辽左以通京师,而为三卫所据;河套为西虏所据;哈密为吐鲁蕃所侵;交趾旋得旋失。较之汉、唐剪其四幅矣。然灵、夏在版图,则宋全盛所无;甘、肃为斥堠,则唐中叶所失;而云南一省全为郡县,则汉、唐以来所未有者,亦足补其一二矣。
三受降城皆在黄河北岸,今河套之北也。中城南直朔方,安北都护府在焉;东城在胜州之北;西城在丰城之北,此唐史注也。宋初曰:中城南直朔方,西城南直灵武,东城南直榆关。宋白曰:东城本汉云中郡地,中城本汉五原郡地,西城本汉临河县地。三说微有不同。如宋白所考,则东受降城当与大同相近,去黄河远矣,或者汉云中郡地广,西接榆关,非止大同府境也。大抵汉筑朔方,守在河南,唐筑三城,守在河北。今河南已失为虏巢矣,况河北乎?
汉时设西域都护,统三十六国,以断匈奴右臂。唐初置西北都护府,统龟兹、于阗、疏勒、碎叶四镇,后为吐蕃所陷,武后长寿元年,大破吐蕃,复取四镇,置府于龟兹,发兵戍之,即今甘肃境外地也。国初以封哈密,后为吐鲁蕃所陷。哈密遗种寄居甘州,而北地沦于西域矣。吐鲁蕃与天方、哈马等国相邻,不知即吐蕃遗种否?
东汉时,羌寇最盛,然有东、西羌。居安定、北地、上郡、西河者,谓之东羌,居陇西、汉阳延及金城塞外者,谓之西羌,各自为种,与西域诸夷不相关涉。今陕西塞上熟番,想即其遗种也。
汉西域传:罽宾国有琥珀琉璃。师古注曰:「大秦国出赤、白、黑、黄、青、绿、缥、绀、红、紫十种琉璃。」此盖自然之物,采色光润,踰于众玉。今俗所用琉璃,即流离也,乃消冶石汁,加以众药,灌而为之,虚脆不奈,实非真物,观此,则汉书所载乃真琉璃也。穆天子传:天子东征,有采石之山,升山取采石,铸以成器。则铸石为流离,自上古有之。第今中国所铸柔脆不堪,惟自海舶来者,质差坚朴,谓之蕃流离,亦石汁所铸,但少坚耳。又有玻瓈,与琉璃相似。但未闻西域真琉璃作何状也,岂宝珠、玉石皆入中国,而此独不至?窃意汉时所谓十色琉璃,即今之青绿等石耳。古时无宝石之名,今人知其为石,而不知其为琉璃也。姑记,以俟博考。
今西域贡物有「铁力麻」,初不省其义,及考敕勒国名,一号铁勒,当是铁勒麻也。
后汉书西南夷传:幻人能变化吐火,自支解,易马牛头,盖海西大秦国也。大秦即前书犁轩国。周穆王时西域化人,想即其先世耳。
唐至中叶,吐蕃之盛几如匈奴。陇右、河西尽为所有,南至六诏亦被吞食。其地北至回纥,南连六诏,幅员万里,乃其文字、职官亦与中国相类,不似匈奴、突厥之朴陋也。
唐时拓拔为党项部落。
唐自安史之乱,河、陇诸州陷于吐蕃数十年矣,至大中初年,吐蕃内乱,三州七关之复,款塞来降,而河西十州之地,亦入版图,此非唐之兵力至宣宗而盛也,会虏运之衰耳。三州七关者,唐原安乐州及石关等七关,即今平凉、宁夏境内。十州者,瓜、伊、兰、鄯、甘、肃、西、河、岷、廓,即今临、巩、甘、肃境地。
唐时,安西、北庭沦于回鹘,河西、陇右沦于吐蕃。河西、陇右即所谓河、湟也,为秦、原、河、漕、兰、鄯、阶、成、洮、岷、临、廓、迭、宕、甘、凉、瓜、沙十八州之地,在今平凉、临、巩、甘、肃诸塞,几半陕以西矣。安西、北庭则在朔方之外,当与延、宁两镇相宜。
四川茂州即冉駹之国,汉所开为汶山郡者也。唐初,筑城于此,以遏吐蕃通蛮之路,后为吐蕃所据,西洱诸蕃皆为降伏,于是吐蕃尽有诸羌之地,东接松、茂,南邻天竺,西陷四镇,北抵突厥,地方万里,诸胡之盛,无与为比,而唐受其侵矣。其所以致盛,以据松、茂之险故也。方今茂州之北,即近洮、岷,虏由洮、岷而南,直至章腊,南接六番,故松、茂之境乃虏与羗接之界,亦要害之境也。六番者,董卜韩胡宣慰司、鱼通宁远宣慰司 【「鱼通宁远」,「远」原讹作「通」,兹据明史卷三百三十一西域传三改。】 及乌思藏四法王之地,即古所谓身毒、大夏、天竺也。
剑南、西山诸羌可十余种,皆因韦皋内附,即今威、茂诸蕃也。唐时,皆各称王,中有女蛮,其先为白狼国,以女为国君,人危髻金冠,缨络被体,谓之菩萨蛮,当时乐遂制此曲,至今传之。「蛮」亦作「鬘」。 【「髟(曰四又)」,疑当作「鬘」。】
唐时,西山白狗等乞内附,受爵世袭而阴附吐蕃,世所谓两面虏。今之朵颜三卫谓之两面虏可也。
云南自后汉永平半服中国,唐初列在版图为外臣,后为杨国忠所扰,改附吐蕃,故吐蕃日强,不可复制,以其通道诸羌故也。至韦皋镇蜀,始抚境上群蛮以诱南诏,于是并八国生羌俱归王化,而吐蕃之势始孤,关中之民始得安枕,皆皋之功也。吐蕃故土在河、陇之西,及二庭、四镇并为所有,北接回纥,南接六诏,幅员万里,势侔中国,其势大矣。云南内附,则断其右臂,故不支也。今缅甸诸夷梗化南土,幸而六番之夷羌我声教,可保无他,然阶、文之间生熟诸番为北虏所挟,绎骚边境,害亦不细矣。
唐史,东蛮跨地二千里,勿邓、丰巴、两林各有大鬼主为之长。鬼主不省何称,韦皋使东蛮鬼主诇伺云南,及异牟寻内附,先遣鬼主入见。其地当在滇、蜀之间。
唐时,云南王以名相接为世,如阁罗凤之子为凤迦异,孙为异牟寻,曾孙为寻梦凑是也,法如顶针。本朝安南酋长以名相排为世,如莫方瀛之子为莫福海,孙为莫宏瀷,曾孙为莫茂洽是也,法如雁行。此虽鄙俗,亦皆有意义。
南诏者,六诏之一也。夷语以王为诏。其先,渠帅有六,自号六诏,业舍诏在诸部南,故谓之南诏,开元中内附,封为云南王,至今称之。
唐史,骠信国在南诏西南六千八百里,其王摩罗思那以贞元间入贡,盖古朱波国也。以今推之,意缅甸、八百等地,即其遗矣。
缅夷在西南绝境上,上世所不臣,元世祖举兵克之,其旁金齿等夷十有二部皆降,即今三宣之地也。
唐之南诏改为云南,已而又改为大理,至后唐改为长和,其主犹以骠信为号。
吐蕃之君曰替普,南诏之君曰骠信,皆僭号也。南诏国事大臣皆分曹称奭,总谓之清平官,其相谓之都奭。
唐时,云南王官有清平官,清平者,蛮相也,近日关白、大将亦称清正。
韦皋镇蜀,招抚南诏以破吐蕃,至遣匠教为甲弩。咸通中,南诏作乱,甲弩精利,中国不能及。以此推之,边关邻虏有所要求为甲弩之用者,不可轻与,北边铁锅、火药之类是也。
干符初年,南诏逆命,高骈为西川节度,遣僧景仙托游以入其境,说谕骠信,使归附中国,仍许妻以公主。已而南诏遣其酋望来请和亲,无表,但令督奭牒中书请为弟而不称臣。宰相卢携欲从其请,郑畋固争以为不可,相与争于上前,拂衣面诟,遂皆罢相。此事与近日日本相类,第彼许出于边臣而廷臣持之,此则出于廷臣而边臣挠之也。唐时,回纥、吐蕃旧有和亲之礼,即以施之南诏,亦何不宜?本朝国体之尊、国法之正,三代以下无与为比,而欲以汉、唐之辱典施于海岛之小夷,宜举国唾骂,恨不食余。幸逢轻典,免于族诛,其人幸矣。
回纥之初,即四部之一也。曰回纥、曰契苾、曰思结、曰浑,总谓之敕勒。突厥默啜之强,迫夺敕勒之地,故四部度迹内附,徙居甘、凉之间以避之,其始不过如此。后以河西节度使王君毚与之构怨,弄兵报仇,西奔吐蕃,其势遂不可制。敕勒即铁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