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山笔麈 - 第 14 页/共 17 页
士之气节盛衰亦有时哉!有唱而后和,有锐而复竭,以皆非义理之勇也。本朝如靖难之举,死者不下十百,至于土木之难,寂然不过一二,如嘉靖大礼,举朝争之,死且窜者,不下数十,至于易世之后,如庙祧之递迁,两宫之推崇,亦有许大事体,复寂然无一人言者。何也?士之举动犹风也,飘风大和,冷风小和,风之所过,万窍怒号,风之所止,一尘不动,且再鼓则衰,三鼓则竭,气亦有所尽也。若夫义理之勇,千万人倡之而不加,千万人阻之而不止,当寂则为处女,当锐则为脱兔,岂系风气哉?
人臣之犯颜直谏,非以为名也。凡以冀上之从也,上从之而不受其名,则主臣俱荣;上不从而已受其辱,则过归于上,而名成于下,非纯臣之本心矣。且夫臣子之于君父,固欲得其欢心,非以咈意为愿也。君父之喜,自必以为荣,君父之怒,自必以为辱,乃臣子之常耳。今也以为名之故,而成其为利之实,遂至以君父之喜为辱,而以君父之怒为荣,无乃非臣子之情乎?夫求其喜而不得以至于怒,是求其荣而不得以至于辱也,恐惧修省若将无所容,如曰「父母之不我爱,于我何哉」?如曰「臣罪当诛兮,天王明圣」,则庶乎不失臣子之义,而利名亦可永誉矣。倘以此骄人,以此轻世,恐有道者视之,不免发一笑尔。
天下之事,平时患在操切,临难患在牵制。操切太过,则变以刻成,牵制太过,则机以懦失。此祸乱之所由兴也。
处天下人,心不可不虚,虚则无难处之人;任天下事,心不可不实,实则无难任之事。
当事之人如柁师然,风恬浪静,一泻千里,柁师可以享其逸;洪涛巨浸,?地连天,柁师可以见其能;惟至于万斛之舟胶于中流,寸尺不能进,左右无所倚,虽有天下之神巧,不能几矣。
以事劳心者,事受之;以理劳心者,理受之。事受之者,物有其则,心无与也;理受之者,理有其趣,心无与也。惟以心劳心者,心受之,其伤必多,何谓以心?妄念是已,智故是已,阴谋是已。
为大臣者,不惟不当有保位之心,即保名之心亦不可有。一有保位之心,则利害之说得以中之,一有保名之心,则毁誉之说得以中之。利害之说入,则有所趋避,其志不行,毁誉之说入,则有所顾忌,其志不行。然则,惟利国家社稷不尔。
君子欲为天下用,则有不必用之心乃可用也。有不必用之心,则其身可去可留,而宠辱得失一无所动,然后惟我所行,而无所趋避,所谓以瓦注者巧也。古人所为重恬退澹泊之士,非止奖其品地,实以恬退之士无富贵利达之心,而天巧全使之效用,必能为人所不敢为,而大有益于国家。
士人持身之节,有关于道义者,视一介如泰山;大将用兵之略,有系于安危者,视千金如粪土。夫以持身之节而律师行之法,天下所以少成功也。
人之于虺蛇也,恶之而不怒也,其于虎狼也,畏之而不怒也,夫诚畏且怒也,避之已矣。安有见虎狼虺蛇而裂眦指发以必求一逞者乎?求治不可太速,疾恶不可太严,革弊不可太尽,用人不可太骤,听言不可太轻,处己不可太峻。
人之年寿长短,元气所禀,本有厚薄,然人能善养,亦可延年。如烛有长短,使其刻画相同,则久暂了然,若使置长烛于风中,护短烛于笼内,则以彼易此,未可知也。故养生之说不可不知。
论略
柳下惠以和而圣,关寿亭以忠而神,其必为人所不能也,而世以秉烛、坐怀二事为二公之大节,见亦陋矣。何也?风雨如晦,投衣而燠,此何时也,即有淫僻之心,未必即炽,况且人之美恶老少又不可知,纵非下惠,遽及于乱乎?曹公躭躭寿亭,欲败其节而致诸死,鐍之一室,耳目密列,即非寿亭,其谁自白乎?故柳之不乱,不欲者能之,关之秉烛,不敢者能之,非其大也。柳之大节在一体万物而无憎别之心,关之大节在始终为主而无二三之志,此其与天地同量、日月争光者矣,而以二事当之,不亦细乎?柳之言曰:「尔为尔,我为我,尔焉能袒褐免我哉?」关之言曰:「日在天之上,心在人之内。」此其大本大原,可以同体天地、并明日月者矣。曰圣曰神,不其然乎!
贾之吊屈,扬之反骚,其指一也。贾赋曰:「班纷纷其离此邮兮,亦夫子之故也,历九州岛而相其君兮,又何必怀此都也?」若望原不历他国,择主而事,以及于死者。此言非也。当六国之时,出仕他国,固士人之常,然原,楚之同姓,所谓贵戚之卿也,一旦以忠被斥,徘徊顾望,不忍他适,宁赴而葬江鱼腹中,如远游诸篇,词旨可想见,谊奈何以此责之?雄则不然,其词曰:「君子得时则大行,不得时则龙蛇,遇不遇,命也,何必湛身哉!故摭离骚文而反之。」其词曰:「仲尼之去鲁兮,斐斐迟迟,而周迈终回,复于旧都兮,何必湘渊与涛濑!」此有道之言也,与贾生之旨趣大相远矣。虽然,雄之视三闾,又何其不相若也!则无乃与其言剌谬耶?
曹孟德雄心异志,情见乎词,不一而足,而又曲自掩饰,以愚天下。尝读其诗,如「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此有所牵制而未能决之词;如「忧从中来,不可断绝」,此有所计虑而未得遂之词;如「山不厌高,海不厌深」,明自托于周公,如「我心何拂郁,思欲一东归」,微自附于汉祖。即此数语,其志可知也。短歌行中间,全插「呦呦鹿鸣」数语,上下文义不相接,岂其才诎使然,乃搀和掩饰,使人不可解耳。如为隐语秘诀,恐露窍妙,则多书杂字,以乱其辞也。自古及今,无人识破,令地下老瞒,笑人迂腐,可为扼掔。
三代养老之礼,远不及考,记所传者,多汉人拟议之词,东京、西周仿而行之,未必三代之旧也。后周以于谨为三老,中楹南向而坐,帝立于黼扆之前,西面。有司进馔,帝跪设酱,至亲为袒割。谨食毕,帝跪授爵以酳。此拘礼经之文而不达其意者也。何也?古人之席以东向为尊,宾师祭祀,皆正东向之席,惟人主立朝则南面耳。今也以人臣俨然南面,而使人主立于其旁,三代有是礼耶?此不达古之方向也。礼曰:「授坐不立,授立不跪。」古之所谓跪者,即坐而膝席耳。今也以人臣倨坐于上,而人主跪于其前,三代有是礼耶?此不达古之坐起也。且夫礼有时而情有顺,古今异便,不可强也。古之人君立而听朝,今有立者乎?古之升车者或立而乘,今有立者乎?况三代所谓国老者,其道德行业足以师表流俗而辅翼人主,王之所谓师保父兄也。东京以桓荣为三老,儒者犹或效之。谨何人哉,猥以不经之礼尊之,陋亦甚矣!宋儒徒取其能行周礼而不察其是否,不亦诬耶?
周礼小司寇五听之法:一曰辞听,观其所出言,不直则烦;二曰色听,观其颜色,不直则赧;三曰气听,不直则喘;四曰耳听,观其听聆,不直则惑;五曰目听,观其眸子,不直则眊。古人听狱之法详密如此,即有神奸,不能自遁,片言折之可矣。后世不务出此,而以钩距伺察得人之情,以罗织銗筩求人之情,其法弥刻,其术弥刻。以此求清庶狱,听之不以其道者也。
魏、晋以来,最重氏族,南则王、谢、褚、沈,北则崔、卢、王、郑,至唐犹然。魏孝文时,以范阳卢敏、清河崔宗伯、荥阳郑义、太原王琼四姓为衣冠所推,而陇西李冲以才识见任,故世之高华者以五姓为首。河东薛氏以不得入郡姓,至辟廱廷争,仅乃得之。于时,婚姻仕宦皆以门阀相高,下品单门,自甘隐约,斯亦过矣。然乔木世臣,国体乃关,廉远堂高,积非一日,门阀之重,固不为无益也。今世门阀太轻,地望无取,仕以权宠相慕而诎世臣,婚以富贵相高而左旧族。视之不过积习,究其极弊,甚有关系,不可不熟思也。
古人宗法之立,不惟敦睦一本,其实家道之隆衰,以离合为验,后世鄙俗戾风,自相胡、越,有失敦睦。而门阀之衰,外侮之遘,恒必由之。譬如有蛇于此,击其首而尾应,击其尾而首应,此生蛇也,击其尾而首不应,击其首而尾不应,此死蛇也,则樵竖甘心焉矣。至有骨肉相残,傍人酸楚而略不动心者,此夫自断而未殊者耳。
宋时,诸路被兵之后,必有一番优恤。田有践伤者,或赐之粟,民有被掠者,或赐之米,或除其积逋,或收其遗骸,种种抚摩,不一而足。深仁厚泽,固结于人心,良有以也。今世诚考其法,于边境中虏之地仿而行之,于公家无费,而可以收拾人心,培养元气,惜乎无举而行之者。
宋徽宗一日内宴,出玉扈玉盏以示辅臣,曰:「欲用此,恐人以为华。」蔡京曰:「乃陛下当享。天下之奉,区区玉器,何足计哉?」此不但逄君之恶,乃遏君之善也,京之佞不容诛矣。即此观之,徽宗以前,即天府内庭,未尝以玉器为用。乃今士庶之家,初登仕版,即购犀玉酒器以华宾筵,不亦侈乎?夫以商受之奢,贤臣见象箸而叹,宣和之侈,佞臣以玉杯为华。今之仕人,且以象箸玉杯为常,是古奢淫之主所不敢轻用者,而今寒素之士所不肯深惜也。物力之诎,有必然矣。
许鲁斋退居苏门,与姚枢、窦默同游,慨然以道自任,尝语人曰:「纲常不可一日忘于天下,苟在上者无以任之,则在下之任也。」凡丧祭嫁娶必征于礼,以倡乡人,一时风俗丕变,儒者成物之效也。尝谓,士大夫进而在位,当以政教率天下,退而里居,当以礼教率乡人,即在上者有以任之,在下者从而助之,未为非美也。乃今风会日流,俗尚日浇,备位于朝,无尊卑之分,征年于乡,无长幼之节,即在上之人,不能以纪纲法度力挽颓波,况在下者乎? 梦语
于子卧病两月,五火内燔,肾肠焦灼,呻吟宛转,不知夜旦,祷祠医药,杂然并陈,而不能起也。如梦如寤,若有所遭:幅巾方袍,匪仙匪释,自称无念道人,呼予而箴之曰:「子奚不悟乎?子之病,非祷祠之所能谢,非药石之所能痊,在子所念尔!子之病,非饮食之所能伤,阴阳之所能笺,得之性情不调而念滋纷也,内之喜怒失时,外之爱憎为累也!欲发而制于理,欲忘而牵于念,故子之心,摇摇焉如悬旌,炎炎焉如沸鼎,君火一作而五脏若焚矣!子不亟自治者,将索子于池鱼之腊,不亦怜哉!子诚欲已子之病,则曷调其性情,寡其思虑,盎然游于六气之和,陶然适于无町之宇,几可生乎!」如是纚纚可数百言,凡十许日夜,寐则与语。于子泠然,霍有悟也,病起而载诸牍。
道人曰:「子之性与人异,大事看得明,小事看不明,大事丢得下,小事丢不下,大事担得起,小事担不起,大事放得过,小事放不过,何其舛也?夫天下之大事常少而小事常多,则子之萦系者必多而脱洒者必少矣,不病何为?」
道人曰:「人之畏子,以子虑之深,澹然而应之,则无畏矣;人之怨子,以子责之厚,倘然而与之,则远怨矣;人之狎子,以子发之轻,凝然而守之,则无敢狎矣;人之渎子,以子许之易,确然而持之,则无敢渎矣。」
道人曰:「子有所欲于人,微示之而使其自悟也,不能悟而子愠,愠而其人不知也,子病矣;子有所怒于人,微风之而欲其自悔也,不能悔而子愠,愠而其人不知也,子病矣。彼人方且晏然甘寝,而子怃然自废,岂不左哉?」
道人曰:「夫怨人而使人知之也,则彼必备矣,怨人而使人无知也,则彼何伤矣?彰怨者多防,匿怨者自戕,莫如不怨。」
道人曰:「夫德易忘而怨难销也。肉骨之恩,崇朝反目;睚眦之恨,终身刻肌。故君子重树怨。」
道人曰:「人之于子也,一线之情如拔;子之于人也,万斛之力如倾,斯不诚厚道乎哉?然以之损名,以之伤身,无乃过矣。」
道人曰:「凡吾有患,为吾有身,孰有之哉?及吾无身,吾无有患,孰无之哉?夫身无之者有之也!」
道人曰:「夫贤为愚使而愚者不觉也,乃使贤者伤焉;贵为贱役而贱者不觉也,乃使贵者伤焉。故贤毋为愚使,贵毋为贱役,几无事矣。」
道人曰:「闲事莫管,闲气莫生,闲话莫说,闲书莫读。」
道人曰:「视亲如疏,则亲可常保也;视急如缓,则急可屡谋也。」
道人曰:「人有德于子,愿子毋忘之也;人有怨于子,愿子忘之也;子有德于人,愿子忘之也;子有怨于人,愿子毋忘之也。」
道人曰:「于人无所甚亲,故不可得而疏,无所甚疏,故不可得而亲。斯涉世之疏也。」
道人曰:「夫制念莫如止,止念莫如忘。止念之念,念也,忘念之念,念也,莫如忘忘。故佛经以无念为正受。」
道人曰:「夫望而许者,不足以为德,逆而距者,适足以为怨。故求而审之,可许而许之,许之德也;求而审之,可距而距之,距之无怨也。其恕乎?」
道人曰:「凡人无故而合者,必无故而离,合而知其必离也;有为而来者,必有为而去,来而知其必去也。」
道人曰:「尔能居室如寄,使仆如假,起处如在途,饮食如受乞,即无病矣。」
道人曰:「夫拟之而后言,则寡尤也,议之而后行,则寡悔也。拟议本于存心,心存则不妄,故『慎』字从心从真。」
谷山笔麈卷之十七 释道
汉史西域传所记三十六国道里、风俗、人民、户口纤悉具备,然不闻有浮屠之教,其时诚有之,张骞有不以闻耶?且其时武帝慕道求仙,方且驰心于海上三山恍惚虚无之境,岂有浮屠之教已行而骞不以闻者耶?然佛经传其渊源,远自上古,即周定王,至于西汉,已若干年,而其教尚不着于西方,无是理也,岂所谓西方者,尚在天竺、安息之西,非三十六国数耶?列子志穆王得西域化人,居处被服,皆非人间所有,而西域传称条支善眩,又传闻有西王母弱水,及观佛氏之言,近于眩术者甚多,岂即所谓化人耶?魏收曰:「张謇使大夏,传其旁有身毒国,一名天竺,始闻有浮屠之教。」盖骞时已闻之,然汉史不载,何也?又哀帝时,博士弟子秦景宪受大月支使伊存口授浮屠经,中国闻之,未信了也。佛法不至明帝入中国,此足证矣。
释有南、北宗,道家亦有二宗,自东华少君授汉锺离权,权授唐 【「唐吕岩」,原作「吕岩」,「唐」字据天启本补。】 吕岩,至岩分为二宗,其一授辽进士刘操,操授宋张伯端,伯端授伯泰,泰授薛道光,道光授陈柟,柟授白玉蟾,玉蟾授彭耜,此南宗也;岩授金之王喆,喆授七弟子,曰丘处机、曰谭处端、曰刘处玄、曰王处一、曰郝大通、曰马铨、曰铨妻孙不二,世谓之七祖,此北宗也。七祖之迹皆在东海劳山,而处机为元太祖所聘,从弟子十八人见于漠北,居燕之长春宫化焉。长春宫者,今都城西南向白云观也。王喆, 【「王喆」,原作「王」,「喆」字据天启本补。】 咸阳人,其余多登州人,海上霄霞之境,仙圣所锺,盛固宜矣。
佛教之盛,始于五胡,至魏而极。魏世宗于嵩山立寺,极岩壑土木之美。于是远近承风,无不事佛,郡至一万三千余寺。胡后造永宁诸寺,皆极土木之盛,浮屠高百尺许,宫殿如禁内,僧房千间,珠玉锦绣,骇人心目。其后,任城王澄上疏,请禁都城内寺,以为「如来阐教,多依山林,今此僧徒,恋着城邑,正以诱于利欲,不能自已,此乃释氏之糟糠,法王之社鼠,内戒所不容,国典所共弃也。」此数语者,切中沙门之病,佛骨表中亦说不到。胡后尝令诸州各建五级浮屠,今江北诸处,往往有故浮屠,盖皆北朝所建也。
唐宣宗时,道士轩辕集入长安,召入禁中,问以长生之术,对曰:「王者屏欲而崇德,自然受大遐福,何处更求长生?」此儒者之言也,东方生对汉武之言,与此相似。以此推之,轩辕、东方必真知仙道者也。
六朝沙门见人主多不致敬。唐初,僧尼受父母及尊者礼拜,亦六朝遗俗也。自高宗诏革,其礼乃正。至胡元之世,而国师、法王至与人主抗礼,夷狄之法,益不足言矣。
汉沛人张鲁,自大父陵以来,世为五斗米道,其后,遂从刘焉分据汉中。后魏寇谦之首奉其道。至宋真宗之世,赐其裔信州道士张正随号真静先生,以后,继世子孙,皆有赐号,此龙虎山封号所由始。原其所以,盖因天书、符命之兴,粉饰道教,诞惑四海,王钦若为之奏立授箓院及上清观,历代相沿,遂为成典,而不察其由,亦惑之甚者矣。
元命道士张宗演为嗣汉天师演道灵应冲和真人,命百官郊劳,待以客礼,此天师之号所由起也。本朝止封正一嗣教真人,无天师之称,而假一品服色,至衍圣等,亦太过矣。嘉靖尊崇道教,张氏与陶、邵二氏同礼,在三公之上。隆庆改元,言者请削其爵,降为提点。至万历初年,夤缘左右,复续旧封,然礼体威仪,较之嘉靖间不相及也。
武后受册为金轮皇帝,作七宝:曰金轮宝、曰白象宝、曰如宝、 【「如宝」,天启本作「如意宝」。】 曰马宝、曰珠宝、曰主兵臣宝、曰主藏臣宝。每朝会,陈之殿廷,不详其制。今佛家庄严及人间华丽之饰,尝曰七宝,宫中铸作珍玩,亦曰八宝,不知同否。
开元中,天台道士司马承祯言:今五岳神祠是山林之神,非真正之神也,五岳皆有洞府,有上清真人降任其职,山川风雨阴阳气序是其所理焉,冠冕服章、佐从神仙皆有名数,请别立斋祠之所。玄宗奇其说,因敕五岳各立真君祠。不知所谓山林之神统于上清否?志曰:「山川之守为神。」又曰:「天降时雨,山川出云。」则风雨阴阳正山川之守,而又以上清临之,何也?唐宗五岳之封,至于为王为帝,不知受此封即上清真人其山川之神耶?承祯之言,矫诬甚矣。我朝于岳海镇渎尽革封号,各从本等名称,大圣人之作为,一洗千载之陋。岳渎之神,怀柔震迭,有不受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