滹南遗老集引 - 第 18 页/共 31 页

韦述传云,入元行冲室观书,不知寝食,言忘则可,不知则过矣。      王忠嗣传:上与论兵,应对蠭起。应对下不宜言蠭起二字。      张说传云,多引天下知名士,以佐佑王,化粉泽典章,成一王法,此誉之太过,兼不是史氏叙事语。      张说首倡封禅议,此謟谀之事,非正人所宜为,而传赞褒称以为文物之盛,岂良史体哉。      李泌传云,常持黄、老鬼神之说,为时人所讥切。讥切固有成言矣,而其赞复云,议者切而不与,一切字兼得讥字否。      禇遂良一代正人,其谮刘洎事,初不甚明,但洎尝诉之云尔。胡致堂疑李义府所教,理或然也。新史遂谓二人不相中,故遂良诬奏,洎引马周为左,而遂良执不已,帝感之,遂赐死。洎之赞曰:为媢忌所乗,卒陷罪诛。而其赞遂良示以此为疵病。至霍仁师传又云,被遇尤渥,禇遂良忌之,何行禇公之浅也。      李光颜传云,其师劲悍,常为诸军锋。锋字不安。      浑城射贼将李立节,贯其左眉死之,凡事死节则曰死之,古今成言也,致人死而曰死之,无此例也。      卢奕,懐慎少子也,拜御史中丞,自懐慎,奂及奕,三居其官,清节似之,似之道不得。      卢杞传云,父奕,见忠义传。杞不耻恶衣菲食,人未悟其不情,咸谓有祖风节,祖懐慎也。传首但言其父,而不见其祖,读者何以知之。(原做忠义杞传,不通)      陈少游传云,或欲对众切问,以屈之,少游据引淹该,问穷而对有余,夫对者随问而应者也,无问则无对,今曰问穷而对有余,何耶?      韦景骏为贵乡令,有母子相讼者,景骏曰:令少不天常自痛尔,幸有亲而忘孝耶?按左传郑伯曰:孤不天栾盈,曰:我实不天。凡言不天者,不为天所佑耳。非专指丧亲也,后人往往误用。      刘季述幽昭宗于少阳院,鎻其门,镕铁锢之,此甚明白,而子京乃云,液金以完鐍,若无旧文,何可晓耶。且锢者取其牢耳,岂谓阙而完之乎,诡异如此,宜其有札闼洪休之戏也。      魏氏春秋好用左传语,以易旧文。裴松之讥弹甚当。凡人文体固不必拘,至于记録他人之言,岂可过加润色,而失其本真?子京唐书虽诏勅章疏类皆变乱以从已意,至于诗句谚语古今成言,亦或芟改,不已甚乎。         滹南遗老集卷之二十五 君事实辨上      汉髙祖谓吴王濞状有反相,因附其背,云,汉后五十年,东南有乱,岂汝耶?应劭曰:髙祖有聪略,及相径可知,至于东南有乱,克期五十,占者所知也,斯言良是。然谓其能知反相,亦恐未必然,盖因占者而意之耳。列子所谓疑邻人之窃鈇者也。不然英彭、陈豨之徒,何为无所见耶?      李徳裕云:汉髙祖嬖戚姫爱如意,思其久安,至于悲歌不乐,岂不知除去吕后,必无后祸。实以惠帝闇弱,不能自揽权纲,其将相皆平生故人,俱起豊沛,非吕后刚强不能临制,所以存之为社稷计也。老苏、小宋皆袭此论。呜呼,使吕后当杀,虽为惠帝,不得不杀,如其不然,亦何名而杀之。后自布衣佐帝定天下,有功而无罪,奈何以戚姫、如意故,而遽置之死地哉。妬忌妇人之常,况吕氏之悍乎?而且以妾逼妻,以庶子而易长嫡,髙祖之过也。若又杀后,岂不益甚哉。故寕隐忍而委之,亦可谓能自克者矣。或曰:王诸吕而危刘氏,非后之罪乎?曰:身后之变,髙祖安知,就使能知,罪未发而逆诛之,在他人犹不可,而可施于妻子之间乎?为论不求义理之安,而惟诡异之贵。古人本分之事,而强以权术处之,是故恶夫曲辨之士也。      髙祖闻韩王信欲与匃奴谋攻汉,汉使人觇匃奴冒顿,匿其壮士肥牛马,但见老弱及羸畜使者十軰来,皆言可击。上使刘敬复往,还报曰:两国相击,此宜夸矜见所长,而今徒见羸瘠老弱,此必欲见短,伏竒兵以争利,而不可击也。上怒,械系敬于广武,既而果困于平城,及得觧,斩先使十軰,而封敬为侯。议者曰:是举也,髙祖实专之,盛气色期于必行,敬之言利害明甚,然不从,而械系焉;彼十使者,非佞则愚,其言可击,何足深恠,而皆杀之乎,使幸而得志,且复杀敬矣,何髙祖惟知杀人,而曽不罪已也。      髙祖使随何诱黥布去楚,既至,帝方踞床洗足,召使人见,布大怒,悔来,欲自杀。及出就舍帐,御食饮从官如汉王居,布又大喜过望。议者以为始折其气而终收其心,此盖鼓舞英雄之术。以予观之,帐御之具,素所处也。若夫踞洗而见,则平生常态,殆与见郦生无异,彼其傲慢凌侮,每每如是,人皆知之矣。溺冠骑项,靡所不至,而顾独谓此为术乎?使其诚出于是,亦非驾驭之道。吾方湏人之力以济其意,遣使说之,使之背主而灭族,及其至也乃迎辱之,此何理也?使布乗其悔,怒不就舍而就去,是又生一敌也,岂为得计哉?王者之于人,接之以礼,而待之以诚,然后可以获其用,髙祖惟其无礼而不诚,此诸侯所以相踵而叛也。而古今以为羙谈何耶。(直视其短,史家粉饰而已,不过一流氓耳。)      汉髙祖桮羮之语,天地所不容。项伯谓为天下者,不顾家,此姑以寛觧羽意耳。然世之议者,几何不如是非,惟不罪而或又为之说理。呜呼,天下之事有大于杀父者乎?幸而羽从项伯之諌,使羽当时遂杀之,帝虽成功,将何面目以立于人上哉。      汉髙祖初朝太公如家人父子礼,家令说太公曰:天亡二日,民无二王,皇帝虽子,人主也;太公虽父,人臣也,奈何令人主拜人臣,如此则威重不行,太公因谓髙祖,不可以我乱天下法,上心善家令言,于是下诏尊太公为太上皇。荀悦曰:虽天子,必有尊也,家令之言过矣。史记索隠表出之,予为广其说,曰:君臣之义,非所施于家;而父子之分,无时而可变也。所谓上亡二王者,此自以国法论耳,何与乎所生之亲?咸邱蒙以瞽叟朝为问,孟子斥之,以为齐东野人之语,且曰: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尊亲之至,莫大乎以天下飬为天子,父尊之至也,以天下飬飬之至也。夫天下适足为飬亲之具,则人主之名,岂得而压父哉?舜既为天子而父瞽叟,自若瞽叟未尝为太上皇,帝子舜自若然,则君父并立于天下,国自国,家自家,两不相渉,本无窒碍。尊号之有无,初不足为轻重也。若曰父以子贵,子为天子,而父为匹夫,情所不安则可矣,而谓父无尊号,即为人臣,而不当受人主之拜,可乎?家令惟知主不可以拜臣,而不知子不可以臣父也。晋刘寳云,髙祖善家令者,善其发悟已心,因得尊崇父号,非善其令父敬己,未必然也。彼诚欲发悟上心,何不直以其意告之,而云威重不行耶?自鄙人所见,止于如是耳。其诏曰:人之至亲,莫亲于父子,故父有天下,传归于子,子有天下,尊归于父,此人道之极也。其言是矣。至谓平暴乱,安天下,皆太公之教训,则又非也。使太公无教训之功,遂不可尊崇乎?盖帝于天理本明而家令蔽之,故虽加尊崇而卒入于不善也。末流至于后世,遂专以家事为私,动持义掩恩之说,人主泰然享长上之朝觐。唐时,至有父母拜王妃、舅姑拜公主之令,而恬不知恠。又其甚者,故借亲属以明法,而市不狗(苟)之名,虽诛夷骨肉,而不以为慊,或反有徳色,天理人道灭絶无余,曽禽兽之不若,皆家令之遗意也。      髙祖以栎釡之故,怨其嫂。及即位,封诸亲属,而嫂之子独不得,太上皇以为言,帝曰:某非忘封之也,为其母不长者耳,乃封其子信为羮颉侯。君子曰:汉祖,小人也,以一飰之故,而蓄怨不忘,以及其子。太公有言,犹以丑名加之,羮颉是何称号哉?殆不若不封之愈也,而嫂不长者已,尚得为长者乎。      髙祖疑张敖反,吕后数言张王以鲁元公主故不宜有此。帝曰:使张敖据天下,岂少而女乎?是吕氏犹知有人情亲属之义,而帝直以寇盗视之,由已之贪得无恩,捐骨肉而不难,故量人如此耳。      丁谓尝言汉祖非英雄,至目为田舍翁,虽似太过,亦颇快人。近代诸儒以道学相髙尚,论古人毫厘必计,如汉祖者,何足多道,而毎称其天资不可及。张南轩直云,使其知学则汤、武之贤,亦不难到,愚之惑滋甚矣。      张安道题汉祖庙云,纵酒疎狂不治生,中阳有土不归畊,偶因世乱成功业,更向翁前与仲争。此虽诗人一时之言,实中其病。方帝始亡,頼时岂诚有取天下之计,而可必其成功者乎?顾乃对众矜衒以愧其父兄,甚矣,自欺而不知礼也。      汉祖之平生可考而知也,委太公于爼机而无营救意,弃孝恵、鲁元于道路而无顾。藉心饰亡頼之,非则夸示,其足懐栎釡之隙,则怒及其侄。嬖宠如意而几使冢嫡废。踞骂张敖而不以子婿畜。韩信元勲本无异志,而数施谲诈,畏偪而不终。萧何素契足谅雅,懐而未免猜嫌,至械系而后已。郑君以不忘故主而逐之,李布、雍齿以旧尝窘已而几杀之。其行事如此,而议者犹谓寛仁大度,诚信使人,吾不知其说也。      汉文帝却千里马,而光武以之驾鼓车。林少颕曰:华歆掷金,不若管寕挥锄而不顾,以是为二帝之优劣,陋哉斯言。人主之道,在于罢贡献、絶贪求,为天下后世法。孝文之虑逺矣,林氏乃以心术无碍律之,果如此说,则箕子之叹象箸,召公之戒旅?,其私忧过计也耶。且夫千里之骏而以驾皷车,亦非物理人情之正,固不若却之为愈也。(鼓、皷必有一误)      汉武老且死,意欲立昭帝,而忧其子少母壮,或至于乱也,遂杀钩弋大人,时暴风扬尘,百姓感伤,盖其违天理而拂人情耳,顾乃矜语左右,自以为明,史臣又曰:诸为武帝生子者,无男女,其母无不谴死,岂可谓非贤圣哉?昭然逺见为后世计虑,固非浅闻愚儒之所及。慵夫曰:汉武子是为不道矣,杀一不辜而得天下,君子不为无罪而杀人,无时可也,况以逆料未必然之事,而杀其所亲乎?彼诚以为治乱由人,自当别有所处,不然付之定数,一女子何与焉。母子天伦也,立其子必杀其母,是母乃子之贼,而子乃母之累也,其为戾不已甚乎?钓弋之事,借使行一时之权,而曰:凡生子者皆谴死,然则后宫谁敢举子者。匹夫之为其家虑,犹君之为其国虑也,使天下之人皆如武帝之用心杀人,其可胜计,而亲戚之间,岂复有恩义哉?故夫武帝之安其后者,乃所以絶其后,非惟不仁,抑亦不智矣。末流至于元魏之始,遂以此为定制,椒庭忧恐,皆祈祝不愿生冡嫡,有辄相劝为自安计。读之令人惨然,此固凶毒残酷之所为,殆禽兽之所不忍,而帝自为明,史臣又从而赞誉之,何其恠也。叶永嘉曰:汉武一生颠倒,临终一莭,却事事做得是。呜呼,立昭帝托霍光,是矣;钩弋之诛,安得为是?髙祖晚年使周勃为太尉,而属之以安刘氏,顾孝惠暗弱而吕后强暴,意亦忧其身后之变矣,然卒不杀后。而议者不以为过焉。则亦其情有所不能安,而理有不得不然者,孰谓武帝此举可为法哉。      东坡曰:汉武无道,了不足观,惟踞厕见卫青,不冠不见汲黯为可取。青,奴材,雅冝舐痔正应踞厕见之,苏子于是失言矣。岂有天子见大将军而可踞厕者乎?奴材在彼,君臣之礼不容废也。      汲黯出守淮阳,过大行,李息论张汤奸邪必败,状劝息言之,息畏汤,不敢也。后汤果败,武帝闻黯与息言,乃抵息罪。呜呼,黯在朝廷面攻汤恶者屡矣,帝不能从。至于疎斥,虽因此増秩,而七年不复召,竟死于郡,岂真能重黯者而顾追恨李息耶。      汉武时,隆虑公主子昭平君尚帝女夷安公主,隆虑主病,因以金千斤、钱千万为昭平君豫赎死罪,上许之。隆虑主卒,昭平君日骄醉,杀主传廷尉,请论死,左右皆以许赎为言,上垂涕曰:法令者,先帝所造也,用弟故而违先帝之法,吾何面目入髙庙乎?乃可其奏。东方朔上寿以为诛,不择骨肉,此五帝三王所难也。佣夫曰:武帝之守法,是矣,而所以致其死者,谁之过欤?夫贵戚之子,制之犹惧其逞也,而又许以不死,彼何惮而不为哉,使当主请之时,即以髙帝法语之,将不至于此矣。利一时之赀,而贻后日之悔,知守法于其终,而不知防患于其始,武帝之志荒矣。                                       滹南遗老集卷之二十六 君事实辨下      光武封功臣,邓禹、呉汉皆食四县。丁恭议曰:古者封侯不过百里,强干弱枝,所以为治也。今封四县不合法制。帝曰:古之亡国,皆以无道,未尝闻功臣地多而灭亡者也。近世议者以光武为非。予谓恭固逺虑,然光武知本之言,其可废哉?治天下者,无道徳仁义以相维持,而欲恃区区之法制以沮奸雄而弭祸乱,盖亦难矣。      东坡尝言三国志注中好事甚多,而惜其遗漏。自今观之信然。如曹操征乌桓还自谓幸胜,而偏赏先諌者,可以为千古法也。操一生所行类皆不道之事,独此一莭有光清史,而陈寿略之,岂非阙典之甚哉。      先主以私憾杀张裕,孔明表请其罪,报曰:芳兰生门,不得不锄。呜呼,先主天资仁厚,有古贤君之风,至于此举,乃与曺操无异,惜哉。(人主治国,非道德文章尔)      晋史?山涛传云,鬲令袁毅赂公卿以求虗誉,遗涛丝百斤。涛不欲为异于时,受而藏于阁上,后毅事露,涛取丝付吏,积年尘埃印封如初。王戎亦尝受人布,司隶纠之,武帝谓朝臣曰:戎岂懐私苟得者,正当不欲为异耳。呜呼,古人所谓不为异者,不为崖异絶俗之事而已。临财之际,虽一介必有义存,岂容自污而猥之,尚同为贵哉。戎本贪夫,岂无足责?涛既受其物矣,印封虽在,何以自明?且涛又尝以盗官稻田为李憙所劾,则非真能清洁者也。而史臣亦以此恕之,何耶?武帝身为人主,宜以莭俭厉俗,始自贵近,而王恺与石崇争侈,乃以己物助之。戎也犯赃,则为之护讳,而贷其罪,天下安得不乱哉?      宋文帝甞故令诸子晚食,曰:欲其识有饥苦,以节俭御物。唐明皇帅太子以下芟麦于宫中,曰:欲其知稼穑之艰难。呜呼,人主之教子当使亲师傅,通古今,义理既明,百行自正,曽谓此等可以制其心乎?(道德文章)      宋孔熈先传学文史,兼通数术,有纵横才志。文帝时,为散骑侍郎,不为时知,愤愤不得志,乃与范晔谋乱。事觉,穷治,望风吐欵,辞气不挠。上竒其才,遣人慰勉曰:以卿之才而滞于集书省,理应有异志,此乃我负卿也。又谓执政曰:孔熈先年四十而犹为散郎,安得不作贼。君子谓宋文帝于是失言矣。人臣至于叛逆,复何才之足惜,且士之进退自有命,存纵其淹,抑终身亦当委顺,奈何以小不如意,遂圗不轨乎?(道德文章,愚忠)由帝之言,是使狂躁之徒得以借口而无忌惮,岂所以为训哉。呜呼,彭城王同气之亲虽犯嫌隙,本无他肠,尚可聴其自亲以全友爱之义重,以会稽之哀祈,扶令育之死谏,而帝卒杀之不疑。顾乃眷眷于熈先小子,人何其心术之悖也。      隋文帝每谓赵纬曰:朕于卿无所爱惜,但卿骨相不当贵耳。此非人主之言,而亦非其本心也。特绰(纬)之抗直,帝不能堪故耳。      唐太宗尝云,奴告主反,此弊事也。谋反不能独存,必与人共成之,何患不发,而使奴告耶?自今有告者乃受,仍斩之。君子曰:太宗之立法是矣,惜其犹以利害言也。夫以奴告主,理所不容,自当禁之,纵使无由得发,亦岂可许乎?乃不学之过也。      唐太宗録囚,有刘恭者,颈有胜文,自云当胜天下,坐是繋狱。帝曰:天将兴之,非朕所能除,若无天命,胜文何为,乃释之。齐人段志充请帝致政于太子,大臣乞诛之,诏曰:朕之有罪,是其真也,若其无罪,是其狂也,亦释之。此可谓寛明矣。然于李君羡则以谶记之文而杀,刘洎则以废立之语而杀,或恠其不能以斯心加诸彼,是不然。恭、志充軰,凡人皆知其不足道,故无所动其心。君羡与洎则触其真讳,恶之机,故不能自克耳。武后能容苏安恒,而不容魏元同、刘祎之,亦是类也。      唐明皇酺宴,命三百里内刺史、县令各率所部音乐集于楼下,以较胜负。懐州刺史以车载乐工数百,皆衣文绣,服箱之牛皆为虎豹犀象之状。鲁山令元德秀惟遣乐工数人,连袂而歌,于蒍于上。曰:懐之人其涂炭乎?立以刺史为散官。君子曰:城中好髙髻,四方髙一尺,明皇耽于淫乐,天下方且风靡而效之,而又亲诏守令,责其角胜,则彼惟知求胜以取恱,盖亦不足恠也。乃因徳秀之讽,而罚懐州刺史,信有过矣。而导之者独无罪乎?卒不自克,至于寇乱父兴,中原受祻而不可觧涂炭者,岂止懐州之人哉。      宪宗朝,李绛、李吉甫数争论于上前。礼部尚书、同平章事权徳舆居中,无所可否。上鄙之,徳舆罢守本官。范氏唐鉴称其明。慵夫曰:宪宗黜徳舆诚是,然吉甫謟邪屡为绛所屈,帝常直绛而谓吉甫专为恱媚,则其可鄙盖甚于徳舆矣。顾乃存之而不去,其后绛亦罢免,而吉甫独宠任终身。至以议谥贬张仲方而特赐曰忠,何其眷之深欤。然则帝之明,未足多也。      宪宗元和三年,求试贤良方正举人。牛僧孺、李宗闵、皇甫湜深陈时政之失,皆后髙第。上亦嘉之,诏中书优与处置。宰臣李吉甫恶其言,直泣诉于上,且诬考官不公。上乃贬诸考官而僧孺等乆之不调。慵夫曰:三子以直言应诏,其心非有他也。帝既嘉之,即当擢用而施行,以示至公,其谁敢议,顾乃狥吉甫之私情,而为之报怨。牛、李之隙有自来矣,帝每以朋党疑臣下,而不知己为朋党之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