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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曹爽骄痴   魏明帝景和二年,以曹爽为大将军,受遗诏辅政。时何晏、李胜等皆有才名而急富贵,争于附爽。因大举征蜀,欲以兵威制天下。骄奢无度,饮食衣服,拟于乘舆。又私取才人以为伎乐,作窟室绮疏四周,与晏等纵酒作长夜饮。及出城为司马懿所劫,犹曰:“司马公忌我权耳,我犹不失富家翁。”遂收印绶,为懿所杀,与晏等夷三族。   论曰:吾于纨绔子何诛?爽不亡而懿不晋矣。是亦天这报奸瞒也。   十四、颜竣父知子祸   宋光禄大夫颜延之,子竣,以佐命武帝有功,贵重一时,无出其右。延之性朴俭,布衣茆屋,萧然如故。竣所资供,一无所受。尝乘羸牛笨车,逢竣卤簿,即屏在道侧,语竣曰:“吾生平不喜见要人,今不幸见汝。”竣尝起高宅,延之叹曰:“好为之,勿令后人笑汝拙也。”延之尝早诣竣,见宾客在门,竣尚未起,延之怒曰:“汝出粪土之中,升云露之上,遽骄傲若此,岂能久乎?”竣丁忧逾月,起为右将军、丹阳尹。竣固辞不许。遣中书舍人抱竣登车,赐以布衣,絮以纶。遣主衣者,就衣竣体。仕至东阳州刺史。及王僧达得罪,疑竣所谮,宋主怒,收付延尉,折足赐死。徙妻、子于交州,沉之于江。   论曰:高明之家,鬼瞰其室。竣无大恶,以骄宠杀身。呜呼!虽父之贤,不能保有其子。骄之于人危矣哉!   十五、王毛仲满宠杀身   唐玄宗开元十九年,王毛仲为闲厩使,马孳息至四十三万。上大悦,加毛仲为开府仪同三司。以严察干力有宠,多官附之辐辏。毛仲嫁女,上问何须,毛仲顿首曰:“诸事皆备,独少客耳。”意谓宰宋也。上曰:“朕为汝明日召宰相与诸达官诣之。”其宠如此。毛仲求兵部尚书,不得,意甚怏怏。生子三日,上命高力士赐之甚厚,且授儿五品官。毛仲抱儿示力士曰:“此岂不堪作三品耶?”力士归奏之,上大怒,赐毛仲死。   论曰:毛仲死乃杀一豚犬耳。牧竖小人,何知品器之重轻乎?玄宗屈宰相而封乳臭以宠之,加冠于足,不亡亦几希!   十六、谢灵运傲物自亡   晋谢灵运为宋秘书监,恃才放逸,多所陵辱。好为山泽之游,穷幽极险,从者数百人,伐木开径,百姓惊扰,以为山贼。为会稽太守孟所纠,游放自若。宋主使收之。灵运执使者,兴兵逃逸。追讨擒之降,徙广州。后以赋诗得祸弃市。   论曰:山水登临,乃有道之高躅;诗酒放废,亦幽人之骚怀。皆以不得其当而中伦虑焉。故陶潜不仕,非为沉湎;季鹰挂冠,非因莼,皆有薇蕨之隐情,托为肉之去志。若夫既食禄而不愧,即受法而从官,乃以凿坏为高止,采药为冥行,矫诬世俗,灭绝伦类,殚穷民力,卑污仕途,是周穆王之好游,秦始皇之封禅,皆可以高三代而迥千古矣。故曰:幽居而不淫,盖君子之自得,非放意而肆志也。   卷九 朋党六案   一、汉儒盛名致祸   后汉桓帝时,黄琼为太尉,辟名士范滂等十余人。天下想其风采。琼卒,四方名士会葬者七千余人。太原郭泰,博学善谈论,为河南尹李膺所器,游洛阳归,诸儒送至河上,车数千辆。膺惟与泰同舟而济,人望之若登仙焉。初帝为蠡吾侯,尝师甘陵周福。及即位,擢福尚书。时同郡房植,亦有名当朝。乡人为之谣曰:“天下规矩房伯武。”因师获印周仲进。二家宾客,以名相竞?遂成甘陵南北之党。汝南太守宗资,以范滂为功曹,南阳太守成,以岑为功曹,皆使之各立崖岸,肃清朝府。滂尤刚劲,疾恶如仇。由是二郡为之谣曰:“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阳宗资主画诺。南阳太守岑公孝,弘农成但坐啸。”太学诸生三万余人,郭泰、贾彪为之冠,与李膺、陈蕃更相褒重。学中语云:“天下模范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于是,中外承风,竞以臧否相尚。公卿以下,莫不倒屣,畏其讥弹。时宦官用事,成捕之急,遂为所讼。帝大怒,乃杀成于狱中。岑逃免。时有河内张伐者,善风角推占,当赦教子杀人。李膺收捕,逢宥竟案杀之。宦官疾膺,教成于狱中讼之。太学游士共为部党人,布告天下。遂下膺等于狱及杜密、陈实、范滂之徒二百余人。或逃遁不获,则悬金购募。贾彪西行说窦武、霍讼之,帝意稍解,赦之,禁锢不复用。范滂归洛阳,士大夫迎之者车数千辆。滂曰:“是重吾祸也。”遂遁去。灵帝时,陈蕃、窦武诛宦者,事泄,为曹节所杀。至灵帝二年,复有钩党之祸。   论曰:龙战于野,其血玄黑;君子知机,不患阴阳;穷变通达,进退存亡;彼其之子,以道为常。其智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二、东汉党祸杀身   汉灵帝二年,初李膺等虽废锢,天下士大夫高尚其道而污秽朝廷,更相标榜,为之称号。以窦武、陈蕃、刘淑为“三君”。君者,言一世所宗也。李膺、荀昱、杜密、王畅、刘祜、魏朗、赵典、朱宴为“八俊”。俊者,言人之英也。郭泰、范滂、尹勋、巴肃、宗慈、夏馥、蔡衍、羊陟为“八顾”。顾者,言人能以德行引人者也。张俭、翟超、岑、范康、刘表、陈翔、孔昱、檀敷为“八及”。及者,言其能导人追宗者也。度尚、张邈、王孝、刘儒、胡母班、秦周、蕃向、王章为“八厨”。厨者,言能以财救人也。及陈、窦用事,复举拔膺等。陈、窦诛,膺等复废。宦官疾恶膺等,每下诏书,辄申党人之禁。侯览怒张俭尤甚,览乡人朱慈上书,告俭与同乡二十四人别相署号,共为部党,图危社稷。诏刊章捕俭等。十月,曹节讽有司,奏诸钩党者。虞放、李膺、杜密、朱宴、荀昱、翟超、刘儒、范滂等,请下州郡考治。或谓李膺曰:“可去矣。”对曰:“事不辞难,罪不逃刑,臣之责也。吾年六十,死生有命,去将安之?”乃诣诏狱拷死。门生故吏,俱被禁锢。都邮吴导,受诏捕范滂,至征羌,抱诏书,闭传舍,伏床而泣,一县不知所为。滂闻之曰:“必为我也。”即自诣狱。县令郭楫大惊,出解印绶,引与俱亡。滂曰:“滂死则祸塞,何敢以罪累君,又令老母流离乎?”其母就,与之诀曰:“汝今得与李、杜齐名,死亦何恨!”滂跪受教,再拜而辞。凡党人死者百余人,妻、子皆徙边。天下豪杰及儒学有行义者,宦官一切指为党人。有怨隙者,因相陷害。睚眦之忿,滥入党中。或有未尝交关,亦罹祸毒。其死徙废禁者,又六七百人。初,中常侍张让父死,归葬颍川,虽一郡毕至而名士无往者。让耻之。陈独吊焉。及诛党人,让以故,多所全宥。   论曰:儒之为道,犹天地之与万物也。任其劳不居其功,藏其用不显其名。是以阴阳疑战而元贞不受患焉。故龙德归之潜,圣人归之遁。玉以璞而藏辉,金以沙而匿彩。麟凤龟龙,不游于破卵之郊,謣荚芝兰,不生于刺人之墅。非重道而吝其宝也,气所未合而急与之争,隋珠弹雀,得少而失多耳。故知几达物者,君子成物成身之权术也。东汉名儒,能砥砺廉隅,而无毁方瓦合之妙,当夜长日短之时,北陆乘权,万物萧索,起而与玄冥为敌,何异鸾鸣鸱枭之前,驺虞啸狐狸之侧,不磨牙吮血,不甘心焉。既不能默用挽回,而犹然三君八顾,种种标榜,祖送往来,车马成都,殆有市心也乎?傲者,凶德也;党者,败道也。龙门未必入室,仙舟未必登岸。太学三万,未必皆闵、孟、颜、曾也。而宾客嘈杂,群小沸,诸君子能无败乎?方而不隅,圆而不,吾与林、宗、元、方有取焉。虽然,此《春秋》责备之道也。若夫败名教为圆融,借模棱为捷径,是又诸君子之罪人也。嗟夫!明哲保身,其唯中和之圣人欤?   三、牛李各以党败   唐穆宗长庆元年,翰林学士李德裕,李吉甫之子也。以中书舍人李宗闵对策讥切,其父恨之。各分明党,互相倾轧。人有劾宗闵掌贡举不公者,德裕助之,黜为远州刺史。由是衅隙遂成。户部侍郎牛僧孺素为上所厚,宗闵等引以为相,出李德裕为浙西观察使,八年不迁。排摈德裕之等,为之一空。文宗太和五年,德裕为西川节度使,吐蕃将悉怛谋以维州来降,德裕具奏。上悦之。僧孺忌其功,以新与吐蕃约好,不宜纳降失信,诏以城及悉怛谋悉归之。吐蕃遂诛悉怛谋于境上。德裕与僧孺怨益深。上亦悔绝降非计,尤僧孺失策,出为淮南节度使。召李德裕还,为兵部尚书同平章事,而罢李宗闵。太和七年,李训、郑注皆恨德裕,复引宗闵以敌之。上遂相宗闵而罢德裕于兴元。于是,两家朋党,互相挤援。上每叹曰:“去河北贼易,去朝中党难。”及武宗即位,会昌元年,复召德裕同平章事,加太尉卫国公,贬牛僧孺为循州长史,流李宗闵于封州。德裕专权日久,颇徇爱憎,中外恶之。武宗崩,宣帝即位,复罢李德裕为太子少保、分司,再贬崖州司户而卒。尽反德裕之政,凡为所荐者,皆构陷之。自长庆元年历五朝,而党锢之祸不解,唐室亦坏而牛、李亦衰。   论曰:怨之毒,甚矣哉!一人之私,遂至盘据五朝而亡人之国。竟究身名不立,两相平焉。观此亦可衰其气矣。   四、章惇党锢元符名贤   宋哲宗绍圣元年,复以章惇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引用蔡京、蔡卞、林希、曾布等,尽复王安石新法。以司马光为党首,流吕大方、刘挚、苏辙、范纯仁等于岭南,贬韩维等三十人于远州,禁锢其子孙,范祖禹、刘安世于化梅二州。欲置之死地,尝擢土豪为判官,使过梅州杀之。未三十里,呕血而死,因而获免。于是,元符名臣排斥殆尽。一日之中,布满海甸。哲宗崩,徽宗立,追复吕大方、刘挚等官,黜章惇于潭州。靖国六年,台谏论迷国罔上,屠毒缙绅,乃复贬雷州司户而卒。初,苏辙为谪于雷州,不许占官舍,遂僦民屋。又以为擅夺民居,使州追民究治,以僦券甚明乃止。至是,辙还惇至,问舍于民,民曰:“前苏公来,为所害,几破我家,今不可得。”惇遂露处。是亦一快报云。   论曰:历代党锢之祸,其为害虽一,随世代为升降。党之中亦有分焉。如东汉党祸,始于诸君子,八顾、八及互相标榜,违尊养时晦之道,故为阉宦所中,不十年而国亡。至唐牛、李之党,起于对策私恨,彼此排摈,历五朝而唐遂衰,已不及东汉诸儒以道自立者矣。然德裕、僧孺,犹称唐室名臣,但城府未化耳。至宋元间,则俨然群小盈廷,芟兰树艾。蜀洛诸儒,一网打尽,御书党人之碑,遍布伪学之禁,始于安石,成于蔡京,较汉、唐更卑矣。倘徽宗能以黜章之心,不为蛊惑,岂非大有为之主哉?倏然云翳蔽空,炀灶借丛,反为诸奸下石焉。何前后两截耶?如人元气不调,五脏之中,必成壅块。始而知痛,犹可疗也。久则习为自然,散于百脉之间,而人遂以亡焉。呜呼!宰相必曰盐梅,将以善其调也。   五、嵇康高旷   晋嵇康,文辞壮丽,好言老庄,而尚奇任侠,与阮籍及兄子咸、山涛、向秀、王戎、刘伶相友善,号“竹林七贤”。皆崇尚虚无,轻蔑礼法,纵酒昏酣,遗落世事。当时士大夫皆以为贤,争慕效之,谓之“放达”。钟会闻康名造之。康箕踞而煅,不为之礼。会深衔之。山涛为吏部郎,举康自代。康因言不堪流俗,而菲薄汤、武,司马昭闻之,以为谤己。会因谮康言论放荡,害时乱政,宜早除之。遂被杀。康尝诣隐者孙登,登曰:“子才多识寡,难乎免于今之世矣。”故“竹林七贤”多无令终,以成晋室清谈之祸。   ‘   论曰:《晋书》曰:夫学非常,则物靡不通。理有忘言,则在情斯遣。其进也,扶俗同坐,不拘名利;其退也,餐和履顺,以保天真。若乃一其本源,体无为之用。分其华叶,开寓言之道,是以伯阳垂范,鸣谦置式。欲崇诸己,先下于人,犹大乐无声而跄鸾斯应者也。庄生放达其旨而弛辞无穷,弃彼荣华而俯轻爵位,怀其道术则顾蔑王公。舔痔兼车,鸣鸢吞腐,以兹自口,于焉玩物,殊异虚舟,有同攘臂。嵇、阮竹林之会,刘卑芳尊之友,驰骋庄门,排登李室。若夫仪天布宪,百官从轨,经礼之外,弃而不存,是以帝尧纵许由于埃之表,光武舍子陵于潺之濑。松萝低举,用以优游;岩水澄华,兹焉赐隐;臣行厥志,主有嘉名。至于嵇康遗巨源之书,阮氏创先生之传,军谘散发,吏部盗樽,岂以世疾名流?兹焉自垢,临煅皂而不回,登广武而长叹,则嵇琴绝响,阮气徒存。通其旁径,必风俗,合以效官,居然尸素。轨躅之外,或有可观者焉。咸能符契情灵,各敦终始,怆神交于晚笛,或相思而劝驾,然而无补于世道也。   六、郭解以侠族   郭解,汉武时游侠也。短小精悍,阴贼成奸,以躯借人报仇,杀人甚众。年长折节轻财好施,喜声名,故远近恶少皆宗之。其所睚眦,必为报之而无免者。及武帝徙豪强茂陵,吏籍解名,解不愿,属大将军卫青言其贫。武帝曰:“解布衣,能使大将军为之言,不贫。”卒徙解。送之者几万人,车数千辆。解兄子恃解势杀人,因捕解。解亡,所过舍主人,匿不敢报,多自杀。其威人如此。轵有儒生于坐短解者,解客闻之,遂杀生,断其舌。事下吏,解实不知,奏解无罪。丞相公孙弘曰:“解布衣,为任侠至于睚眦杀人,虽不知,其罪甚于知,当大逆无道。”遂族解。   论曰:今之号为侠者,恃势凌物,武断乡曲,吾直以为穿窬之雄耳。即侠如郭解,亦仅得族,况为解所耻乎?当时剧孟朱家,亦皆重然诺。天下重之,而解好巧杀人,终不免族灭。故曰:好勇而不好学则乱。   卷十 左道二十四案   一、九黎乱德   《史记》曰:少昊之衰也,九黎乱德。扰天常,神民杂揉,不可方物。家为巫史,无有要质,民渎于祀,祸灾荐臻,莫尽其气。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北正黎司地以属民,民用安生。盖左道之始云。   二、孔子诛少正卯   荀子曰:孔子为鲁相,摄政七日,而诛少正卯。门人问曰:“少正卯,鲁之闻人也。夫子为政而诛之,得无失乎?”孔子曰:“人有大恶者五,而盗窃不与焉。一曰心逆而险,二曰行僻而坚,三曰言伪而辞,四曰记丑而博,五曰顺非而泽。此五者有一于人,则不免于君子之诛。少正卯兼有之。其居处足以聚徒成群,言谈足以饰邪荧众,强足以反是独立,此小人之杰雄也。不可以不诛。”为政三月,而鲁大治。   论曰:乱臣贼子,弑父弑君,夫子不能遍诛,独先之以少正卯。盖乱臣明叛,吾道不足开千古之惑。夫异端则窜入人心,而风气为之大坏,是鸩毒也。两观之诛,其为万世道统虑乎!   三、王安石父子济恶   王安石,临川人。宋仁宗朝,擢进士上第,授河南判官。性强收善辨,躁迫执拗,果于自用,以矫世、变俗为己任。外示恬退,屡召不起。神宗熙宁元年,越次入对,参知政事,议行新法,用吕惠卿、曾布、蔡确、元绛、章等,创制置三司条例司,以青苗、保甲、方田、免役、市易、均输等法,颁行天下。由是出内库缗钱百万,给乡小民。户借钱一千,使纳一千三百。民不愿者,州县强散之,谓“青苗常平钱。”保甲以民为兵,立保正副连坐之法。苛急纷更,至有断腕、截指以避丁者。市易、均输则以内藏钱帛,置市京师,悉鬻于民以给用。甚至果茹薪炭,悉令给置,收其息于官。于是,天下场务冶坑,河渡房垣,皆有租课。中外骚然。迄无成功,其余法不便者类如此。斥逐大臣异己者,贬韩琦、司马光、富弼、程灏、苏轼、文彦博等数十人。引用险邪,盘据近要。又以己说创立新经,使主司用以取士。黜孔子《春秋》为断烂朝报,不列学宫。穿凿字说,流于佛老,而士风学术,颓然一变矣。安石一子名,敏慧豪横,未冠能著书数万言。然悍阴刻,无所顾忌,早举进士,睥睨一世。不欲做小官,安石乃以所作策及注《道德经》,刊之坊间,传达于帝,使其党交荐之。帝召见,除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尝称商鞅为豪杰,以新法不行,劝诛异己者。安石一曰与程颢论事,囚首跣足携妇人冠以出,问所言何事,曰“因新法不行。”大言曰:“枭韩琦、富弼之首于市,则法行矣!”其横肆如此。熙宁八年,以《三经新义》,加安石左仆射、龙图阁直学士。明年,疽发背死。帝亦久厌安石,遂罢之。司马光入相,尽改新法。及安石死,卒成元党人之祸。宋室遂衰。   论曰:安石,一执拗果窒人也。其志亦欲有为,但学古画葫芦耳。力欲伸其说,仇众护短,意气用事太过,故以乱宋天下,卒之天杀其嗣,身死而法不行。故君子之学,不可不纯也。虽然,洛阳鹃声,天授白眼,固宋祚之将移也。不然,地气何由南乎?   四、宋徽宗崇道乱儒   徽宗崇宁三年,既用蔡京为宰相,立党人碑,禁锢元大臣,遂以王安石配孔子。诏曰:“荆国公王安石,孟轲以来,一人而己。其以配享孔子,位次孟轲,封舒王。”帝锐意制作,以又太平,用蜀方士魏汉津定药,铸九鼎,安于九成宫,酌献受贺。明年,汉津死,赐号“广成侯”。政和二年,有温州人林灵素者,善妖幻,知帝崇信邪术,贿左右以进。帝拜为“通真达灵先生”。灵素大言曰:“陛下为上帝之长子,号‘长生大帝君’,下降于世。蔡京、王黼等皆左右仙官。后宫刘贵妃乃九华玉真安妃。”帝甚宠信,为作上清宝宫,所费巨万。出入诃引,至与诸王争道,都人称曰“道府”。其徒锦衣玉食,几二万人。政和六年,立道学于辟雍,诣玉清和阳宫,上玉帝徽号。求道教仙经于天下,设千道会于宝宫,命士庶听林灵素讲经。帝为设幄其侧,因自称“教主道君皇帝”。尝出祀天于南郊,以道士百人执幡幢前导。帝自言亲见空中楼阁、仙子往来之状,遂作天神降诏以示百官。宣和元年,都城有女子忽生髭,上命度为道士。是岁,京师大水,平地高十余丈。帝命林灵素祈之。方城上步虚,为夫役所挞而死。后数年,徽宗父子北狩而中原沦为夷狄。   五、王衍清谈败晋   晋惠帝元康中,尚书令王衍善清谈,崇尚虚无,宅心事外,以狂放为达。名重当世,好品题人物,举世以为仪准。衍神情明秀,少时山涛见之曰:“何物老妪生此宁馨儿?然误天下苍生者,必若人也。”怀帝永嘉五年,衍助司马越为乱,为太尉,使弟澄、敦各据要地,曰:“足以为三窟矣!”及越死,汉石勒追而执之,问以晋室乱故,衍曰:“事不在己。”且言少无宦情,不预世事,因劝勒称尊号,冀以自免。勒曰:“君少壮登朝,名盖四海,身居重任,何言无宦情耶?破坏天下,非君而谁?”遂排墙杀之。   论曰:溺身富贵之场,借口虚无之说,虽风生玉麈,而棘长铜驼,坐使神州陆沉,中原左衽,而兔窟未安、龙舆不守矣。士君子之名教,固可一日忘哉?   六、栾大丹术尚主   汉武帝元鼎四年,栾大敢为大言,处之不肄。见上言曰:“臣尝往海上,见安期、羡门之属,曰‘黄金可成,而河决可塞,不死之药可得,仙人可致也。然臣师非有求人,人自求之。’陛下必欲致之,则贵其使者,令为亲属,以客礼待之,则可使通言也。”乃拜大为五利将军,封药通侯,食邑赐甲第,以卫长公主妻之,赍金十万斤。上亲幸其第,贵震天下。后入海求师,帝使人验之,无所见,乃腰斩。   论曰:仙人而曰必有也,愚者之所笑也。仙人而曰必无也,达者之所笑也。仙人可有而可无,黄金可无而可有。有者,有之;无者,不得而有之也。盖仙人者,圣人之小乘,得清虚长住一道,自子其性命而结局焉。较之圣人,如大川之与大海。海可纳川而川不能纳海也。黄帝可以见广成子,武帝则文成、栾大而已。所谓有者有之,无者不得而有之也。   七、鱼朝恩恃宠辱教   唐肃宗乾元元年,命郭子仪等九节度使讨安庆绪之乱。宦官鱼朝恩为观军容、宣慰处置使,听其节度。朝恩既贵显,乃学讲经为文,不识章句,自谓才兼文武。大历元年,代宗释奠于国子监,命朝恩率子弟皆往听讲,遂以判国子监事。中书舍人常衮上言:“成均之任,当用名儒,不适以宦官领之。”不听。朝恩执经升座,讲鼎折足,以讥宰相。识者丑之。大历五年,朝恩专典禁兵。势倾朝野,与汾阳郭子仪有隙,尝使其人掘其父冢。仪不敢问。干预朝政,凌侮相臣,上浸不能平,乃使宰相元载密谋诛之。   论曰:吾于阉宦事非大恶奇祸,多略而不载。盖彼刑余厮役,惟以温饱宠幸是图,非有以道事君之责者也。惟引君者绝其佞端,清其党与,譬如元气有余,则饥饱不伤,竖刁易牙,所以不能害管仲之霸也。朝恩执经升座,大开千古笑端,故榜之为泽宫一劫云。   八、魏拓跋崇佛乱国   南北朝魏主拓跋恪,专尚释氏,不事经籍。沙门自西域来者三千余人,为之立永明寺千余间。处士冯亮巧于营建,魏主使择嵩山形胜之地,立闲居寺,备极岩壑土木之美。远近承风,州郡有一万三千余寺。延昌四年,冀州沙门法庆,以妖幻惑众,以尼惠晖为妻,自号“大乘”。能合狂药,使人服之,父子兄弟不相识。于是作乱者,僧俗响应数十万人,杀害淫掠,备其残酷。魏主遣光禄大夫元遥讨平之。及明帝立,胡后作九层浮屠,高九十丈于宫侧,立寺所费亿万。因与沙门私通,魏遂衰灭。   论曰:佛无所用于人者也。一万三千余寺,非崇佛也。崇其借佛名而为盗者耳。至于法庆被诛,胡后沉河,乃真佛也。何也?天佛之大者也。   九、梁主舍身佞佛   梁萧衍崇尚浮屠,好生恶杀。祭宗庙皆以面为牺牲,释御服乘法衣。三舍身同泰寺,设大会亲为四众,讲涅盘经,命群臣以钱亿万,奉赎还宫。修长干寺阿育王塔,出佛爪发舍利,幸寺设食,大赦天下。大同元年,同泰寺浮屠灾,梁主曰:“此魔也,宜更广为法事。”遂大起浮屠十二层,穷其民力。兴兵取魏寿阳,塞淮水以灌之。驱军民二十余万人,夏暑负士,肩穿疫死者相枕,蝇出昼夜声合。冬寒,淮泗冰冻死者十七八九。三筑淮堰,成而复坏,漂没居民十余万口。堰卒不成。梁太清二年,东魏将侯景叛魏降梁,梁复欲卖景,与东魏通好。景遂举兵,结梁主少子临贺王萧正德为内应,启陈梁主十失,攻陷台城。梁主蔬茹皆绝,因食鸡子,索蜜不得,曰“荷荷”而殂。正德亦为景所杀。   论曰:夫佛者,慈悲之教主也。因其国俗而立之教,乃有髡剃、披缁、茹素、读经之事,非必尽弃绝伦类、毁冠裳摩顶踵而相率于禽兽也。盖依然父子、君臣、男女、饮食之情,而异其面貌土俗耳。使佛生中国,以承吾尧、舜、周、孔之道统,必以慈悲行吾仁、断忍行吾义,以舍身行吾捐躯成仁之名节,以戒贪嗔行吾廉洁,以说法演教行吾明心见性之经书。所食者,不必不鸡猪鱼蒜也;所衣者,不必不章服缝掖也;所涅般坐化者,不必不棺衣衾也。后人不师其心而师其貌,是犹尧服而桀行,吾将病尧之不足法乎?抑佞佛者迂也?斥佛者,矫也,吾以一贯之。虽周公、孔子,皆佛菩萨也;颜、闵而下,皆难那伽叶也,则两教可以不争。若梁武,非佞佛也,叛佛、窃佛而谤佛也。习其法而坏之,为千古斥佛之口实,佛何罪焉?知爱牺牲而不知驱民为鱼鳖,能舍身而不能断寿阳之一城。受降以为利者,贪也;卖景以求和者,诈也;竭民膏以为浮屠,碎民命以为精卫,嗔痴也。卒至骨肉生魔,台城堕劫,所谓毒螫满怀,妄敦戒业者乎!善佛法者,则法吾佛可也,不必彼之所谓佛也。   一十、王凝之借鬼   晋隆安三年,会稽世子元显,发东土诸郡免奴为官者,置京师以充兵。民心骚动。孙恩寇居海岛,因乘乱攻会稽。内史王凝之世奉天师教,不出兵,亦不设备。官属请讨,曰:“我已请大道,借鬼兵守诸津要,不足忧也。”恩遂陷会稽,杀凝之。   论曰:鬼可借乎哉?借鬼者,鬼乃得而借之矣。虚无庄老,流为异端,此晋祚所以不兴也。   十一、殷仲堪奉天师法殷重堪,殷浩之从子也。晋孝武帝太元十七年,以为都督荆、益、宁州军事。堪少有明誉,信奉天师道法,祷请鬼神,不吝财贿而啬于周急,好行小惠,多疑少决。安帝隆安三年,与杨期谋袭桓玄,不果,为玄所杀。   论曰:天师有之乎?曰:有风雨雷电,各有所司,岂无道以处此。孔子闻迅雷风烈必变,是善奉天师法者也。殷浩以清言庄老贻其子,遂窜入史巫。若天师而可祷祈,则一受贿之宵小耳。何天师之有?异端杀身,故学者当先明器识。   十二、高骈信崇妖法   高骈,幽州人,崇文之孙。唐懿宗咸通中,为岭南西道节度使。骈好读书,喜谈古兵法,敏决多智。平南诏,伐蛮,取交趾,所向有功。僖宗朝为西川节度使,筑成都罗城二十五里,三月而就,人服其神。中和元年,黄巢乱长安,以骈为东都统,观望不进,信用方士吕用之妖法,谢绝人事,宾客将吏,皆不得见用之。与其党诸葛殷、张守一等,共为蛊惑。骈以为神。用之曰:“宰相有遣刺客来刺公者,今夕至矣。”骈大惧,问计,乃使骈衣妇人衣,潜于他室而代居。骈寝中夜,掷铜器于阶,铿然有声,曰:“几落奴手。”明旦,骈泣谢之。又刻石遗于香案,云:“玉皇授白云先生高骈。”骈得惊喜,以为不日上升,刻木鹤于庭,时着羽服跨之。其诞如此。用之欲以兵威胁制诸侯,乃请募骁勇二万人为莫邪都,置将吏于帅府。骈从之。由是专行威福,无复忌惮,境内不复知有骈者矣。埋木于庭,书骈姓名而钉之,故骈常昏蛊。僖宗光启二年,高骈将毕师铎等,起兵诛用之。骈惊急无措,用之徐曰:“不过烦玄女一力士耳。”骈亦渐觉其诈。用之亡走,为杨行密所诛,举家刳裂之。守一等为乱军所杀。初,骈在成都,杀一妇人,临刑戟手大骂曰:“我诉于上帝,使汝举家屠灭!”及骈为师铎所囚,送秦彦杀之,无少长,皆不得免。   论曰:高骈筑城伐蛮之日,才气过人远矣。一旦蛊惑狂愚,为竖子所弄而不之觉,岂魇所致耶?夫清明之气,邪不能干,骈固有妖心焉。雉集空城,惑于讥谶,视皇舆之播迁而甘心,此用之乘其败也。呜呼!骈死而用之亦刳,左道何为者乎?   十三、肃宗置道场于三殿   唐肃宗上元二年,帝以生日为天成地平节,于三殿置道场,以宫人为诸菩萨,武士为金刚神王,使大臣百僚膜拜围绕。明年,帝崩,有李辅国之祸。   论曰:三痴六狂,不知昏明。朽根枯株,欲生肌肤,抑忘其所本欤?人道闭塞,鬼祟其宇欤?   十四、唐懿宗佞佛   懿宗成安国祠,赐宝座二度,高二丈,构以沉檀涂髹,镂龙凤葩金扣之。上施复座,陈经几其前。四隅立瑞乌神人,高数尺。磴道以升,前被锦囊绣,珍丽精绝。咸通四年春,诏迎佛骨于凤翔。或言昔宪宗尝为此,俄晏驾,帝曰:“使朕生见之,死无恨。”乃以金银为刹,珠玉为帐,孔鹬周饰之。小者寻丈,高至倍。刻檀为檐柱,陛涂黄金。每一刹,数百人举之。香舆前后,缀珠幡盖,为幢节。费无资限。夏四月至长安,天子至御安福楼迎拜,至泣下。诏赐两街僧金币,遍赐京师耆老。于是不逞小人,皆断臂燃指,相望于途,争以金翠拖舍。集大衢作僧台幔门,注水银为池,金玉为树木,聚桑门罗像,考鼓鸣螺,继日以夜,锦车绣舆,载歌舞从之。秋七月,帝崩。   论曰:佛而可佞也,一好声色好货利之男子耳。不然,一清净人而为流俗所粉饰,譬如转蜣丸于檀麝之前,吾知其欲呕也。嗟夫!佛可佞乎?则多积金钱贝缯,可以为佛矣。   十五、天毁玉清宫   宋真宗惑于王钦若之言,欲假祥瑞以涂饰太平。大中祥符元年正月,帝谓群臣曰:“朕去冬寝殿中,尝见有神人告以当降天书《大中样符》三篇,此其时矣。宜中外斋戒,以候神贶。”明日,果有天书降于承天门南鸱尾上。缄以黄帛,缠以青缕。帝遂与大臣等跪拜迎受,盛以金柜,遣官告天地宗庙社稷,大赦改元。宰相王旦等率中外文生蕃僧道二万四千三百余人,表贺请封禅。乃以旦兼封禅大礼使。自是,或得天书于泰山,或言圣祖降于延恩殿,王钦若献芝草一万三千本。言祥瑞者,殆无虚日。作玉清昭应宫,以贮天书。七年而成,凡三千六百一十楹。金碧之费,殆亿万计。封王旦为玉清昭应使,铸玉皇圣祖像,安之宫中。刻天书于石,以御立侍于侧。天僖二年,大会道释于天安殿,凡一万三千八百六十人。是时,蝗旱连年,河决数百里,慧出北斗,有两月并现东南,京师民讹言妖至欲走,灾变相仍。明年,帝崩,以天书殉葬。仁宗立。天圣七年丁未夜,大雨震电,火随而起,延烧宫殿数千间,玉清昭应宫尽烬。后数十年,徽宗自号“道君”,乃有父子北狩之祸。   论曰:余不知真宗之为如何主也。声色货利,犹曰自娱,忽而迷谬丧心,若病魇鬼魅,举国若狂,是一大巫南面而坐者耳。钦若不足诛,瓶珠受贿,惟鼎之羞,旦诚千古罪人也。天火毁宫,深恶其不情而无耻耳。道君之祸有贻谋焉。   十六、潘诞左道被诛   隋炀帝大业中,道士潘延自言三百岁,为帝合炼金丹。帝为作嵩阳观,所费巨万。诞云金丹须用石胆石髓,发工凿石,深百尺者数十处,不得。诞乃言得童男女胆髓各三斛六斗,可以代之。帝大怒,锁诣涿郡斩之。   论曰:炀帝此为,殊解人意!小人而仁者有之矣。   十七、柳泌采药   唐宪宗元和中,颇信神仙,诏求天下方士。皇甫荐山人柳泌,能合长生药。上如见之。泌言天台多灵草,诚得为彼长吏,庶几可求。上乃以泌知台州刺史。泌至台州,驱民入山采药,岁无所得,逃入山中。浙东观察使捕送京师,上复使待诏翰林。服其药,日加燥渴,遂暴崩于中和殿。柳泌伏诛。   论曰:岁月之久,既不得药,诞亦甚矣。捕送而又官之,又服其药,不明甚矣。不亡何待?   十八、新垣平以诈杀身   汉文帝时,赵人新垣平言长安东北有神气,成五彩。帝信之,作渭阳五帝庙,以平为上大夫。平言阙下有宝玉气,私使人持杯诣阙献之,刻曰:人主延寿”。又言候日再中。顷之,日却复中,遂更以十七年为元年,令天下大。平言周鼎在泗水中,今汾阴有宝玉气,鼎将出。帝乃治汾阳庙。后元年冬十月,人有告平诈者,帝觉之,遂伏诛。   论曰:汉文称古今令主,而不免惑于方士一言。其后武文成、栾大诸徒,未必非兆端于此也。然垣平卒以杀身,宝鼎终不可出,隐怪亦何为哉!   一九、方腊左道致乱   宋徽宗宣和二年,睦州清溪民方腊,世居县村,托左道以惑众。初,唐永徽中,女子陈硕真反,自称“文佳皇帝”,故其地相传有天子基。腊因凭以自信。时吴中困于朱花石之扰,比屋致怨。腊有漆园,亦为造作局所酷取,故聚众作乱,至数十万人,自号“圣公”,建元“永乐”。无弓矢甲胄,皆以鬼神诡秘相惑煽,攻陷睦、歙、杭州,掠桐庐、富阳诸县。凡得官吏,必断脔煎割,以快怨心。帝命童贯、韩世忠率兵讨之,擒腊斩于都市,诛其妻、子、余贼殆七万人。   二十、张遇贤信神谋乱五代汉,循州有神降于博罗县民家,能言祸福甚应。县吏张遇贤竭诚事之。时循州盗贼纷起,莫相统一,共祷于神,神大言曰:“张遇贤当为汝主。”于是,群帅共奉遇贤称王、改元,攻掠海隅,杀人无数。汉讨败之,复侵唐,屡为唐师所败。穷窘无措,再祷于神。神不复言,其徒大惧,遂溃。唐执遇贤斩于金陵市中。   论曰:语云天何言哉?乃有无形而声不喙,而言杂处于愚顽蠢众之间,报其亵无厌之事,何神明之不惮烦耶?日月昏翳,故邪幻生焉,以愚弄而残杀之。呜呼!此务民义者之归于大智也。   二十一、郭京六甲神兵   宋钦宗靖康元年,金粘没喝渡河围汴,朝廷窘促无策。兵部尚书孙傅言有市人郭京,能施六甲法以御寇。京自夸其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人扫荡金虏无余。帝深信之,以为成忠郎,赐金帛数万,使自募兵。无问老少,但择年命合六甲者,或称六丁力士,或称北斗神兵,自云攻城不急,此兵不出。元年,金人攻宣化门将破,促京出兵,不可缓。京徒期再三,不得已,遣其徒出,为金所杀于获龙河。京假以下城作法,遂引众南遁。金人乘机入城,大掠,劫帝北去。京既南遁,犹称妖法为上所重,愚民从者三千余人,欲作乱,立宗室为帝,以图恢复。襄阳张思正囚而诛之。   论曰:徽宗自称道君,以鬼神自诬,是欺天也。欺天者,亦以天欺之。六甲神兵之巧由来也,作法自毙,岂一端乎?   二十二、王则假佛左道   宋仁宗庆历七年,涿州人王则以岁饥流至贝州,自卖为人牧羊。后隶宣毅军,为小校。贝俗尚妖幻,相与习五龙滴泪等经及诸图谶,言释迦佛衰,谢弥勒佛当出世,妖人争信事之,党与遂众,连接数州。以冬至日执知州张得一,杀判官董元亨等,谮称“东平王”,改元“得圣”。旗帜号令,率以佛为称。帝命文彦博为河北宣抚使讨之,贼大溃,擒则送京师,磔于市。余众保村舍者,皆被焚死。凡据城六十六日而败。   论曰:贝州信鬼,固习尚哉!一人倡乱,流血数州,故圣王严左道之诛,厉气惑人,中庸其鲜能乎?   二十三、沙门谋反   宋南彭城民高、沙门昙标,以妖妄相高结殿中将军苗元等数百人,谋与诸尼出入宫掖,因而作乱,立为帝。事觉,伏诛。因沙汰沙门,毁诸淫祠,连坐者数千。   论曰:沙门者,佛之养济院也。帝王之惠,不能遍及于孤孽贫疾之人,乃设一法,使之髡剃戒素,而众生相与养之,佛之权术也,圣人之微用也。若谓此辈遂可成佛,夫亦不知其本矣。党众而叛,乃无赖之常耳,何足诛?   二十四、胡僧咒人自死   唐贞观中,有僧自西域来,能咒人使立死,再咒复生。太宗召试屡验,大见信重。太史令傅奕博学端尚,不用佛法医巫而精于术数。上以僧告奕,奕曰:“此邪术也。臣闻邪不干正,请使咒臣,必不能行。”上命僧咒奕,奕果无所觉。须臾,僧遂僵仆,死不复苏。又有婆罗门僧,言得佛齿,击物辄碎。长安士女辐辏如市。奕谓其子曰:“吾闻有金刚石,性至坚,物莫能伤,惟羚羊角能破之。”试之,应手而碎。观者遂止。奕年八十五,卒于家。有《高识传》十卷行于世,皆以辨驳佛教为主。   论曰:“问咒人不死而自死之理,何也?冰能灭火,火盛则冰亦随化。邪不能胜正,即阴不能敌阳也。博物而知明,端尚而理方,傅公殆贤者乎!故格物为君子正心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