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友斋丛说 - 第 26 页/共 26 页

郑德辉《倩女离魂》“越调圣药王”内“近蓼花,缆钓槎,有折蒲衰草绿蒹葭。过水洼,傍浅沙,遥望见烟笼寒水月笼沙,我只见茅舍两三家”如此等语,清丽流便,语入本色,然殊不秾郁,宜不谐于俗耳也。   王实甫才情富丽,真词家之雄。但《西厢》首尾五卷曲二十一套,终始不出一情字,亦何怪其意之重复语之芜类耶。乃知金元人离剧止是四折,未为无见。   王实甫《西厢》,其妙处亦何可掩。如第二卷“混江龙”内“蝶粉轻沾飞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尘。系春心情短柳丝长,隔花阴人远天涯近。香消了六朝金粉,清减了三楚精神”如此数语,虽李供奉复生,亦岂能有以加之哉。   《西厢》内“如魂灵儿飞在半天,我将你做心肝儿看待。魂飞在九霄云外,少可有一万声长吁短叹。五千遍捣枕椎床”,语意皆露,殊无蕴藉。如“太行山高仰望,东洋海深思渴”,则全不成语。此真务多之病。余谓郑词淡而净,王词浓而芜。   王实甫“丝竹芙蓉亭”杂剧,仙吕一套,通篇皆本色语,殊简淡可喜。其闻如“混江龙”内“想着我怀儿中受用,怕甚么脸儿上抢白”;“元和令”内“他有曹子建七步才,还不了庞居士一分债”;“胜葫芦”内“兀的般月斜风细更阑人静,天上巧安排”;“寄生草”内“你莫不一家儿受了康禅戒”,此等皆俊语也。夫语关闺阁,已是秾艳,须得以冷言剩句出之,杂以讪笑,方才有趣。若既着相,辞复浓艳,则岂画家所谓浓盐赤酱者乎?画家以重设色为浓盐赤酱,若女子施朱傅粉,刻画太过,岂如靓妆素服天然妙丽者之为胜耶?   王实甫不但长于情辞,有歌舞丽春堂杂剧,其十三换头落梅风内“对青铜,猛然间两鬓霜,全不似旧时模样”,此句甚简淡,偶然言及,老顿即称此二句,此老亦自具眼。   《■〈亻刍〉梅香》第三折越调,虽不入弦索,然自是妙。如“小桃红”云“是害得神魂荡漾,也合将眼皮开放,你好热莽也”。沈东阳“调笑令”内“擘面的便抢白俺那病襄王呀,怎生来番悔了巫山窈窕娘。满口里之乎者也没拦挡,都喷在那生脸上,唬的那有情人恨五个地缝藏,差杀也傅粉何郎。秃厮儿,请学士休心劳意攘,俺小姐他只是作耍难当。”止是寻常说话略带讪语,然中间意趣无穷,此便是作家也。   李直夫虎头牌杂剧十七换头,关汉卿散套二十换头,王实甫歌舞丽春堂十二换头,在双调中别是一调。排名如“阿那忽”“相公爱,也不罗。醉也摩挲,忽都白。”唐兀歹之类,皆是胡语,此其证也。三套中惟十七换头,其调尤叶,盖李是女直人也。十三换头“一锭银”内,他将阿那忽腔儿来合唱,丽春堂亦是金人之事,则知金人于双调内惯填此调,关汉卿、王实甫因用之也。   虎头牌是武元皇帝事。金武元皇帝未正位时,其叔钱之出镇。十七换头落梅风云“抹得瓶口儿净,斟得盏面儿圆。望着碧天边太阳浇奠,只俺这女直人无甚么别咒。愿则愿我弟兄们早能勾相见。”此等词情真语切,正当行家也。一友人闻此曲曰:“此似唐人《木兰诗》。”余喜其赏识。   余家《小鬟记》五十余曲,而散套不过四五段,其馀皆金元人杂剧词也。南京教坊人所不能知。老顿言:顿仁在正德爷爷时,随驾至北京,在教坊学得。怀之五十年,供筵所唱,皆是时曲。此等辞并无人问及。不意垂死遇一知音,是虽曲艺,然可不谓之一遭遇哉。   王渼陂欲填北词,求善歌者至家,闭门学唱三年,然后操笔。余最爱其散套中“莺巢湿春隐花梢”,以为金元人无此一句。   康对山词迭宕,然不及王蕴藉。如渼陂杜甫游春杂剧,虽金元人犹当北面,何况近代:以王兰卿传校之,不逮远矣。   南都自徐髯仙后,惟金在衡(鸾)最为知音,善填词,其嘲调小曲极妙。每诵一篇,令人绝倒。亦谓散套中无佳者,惟万种闲愁最好。余细看之,独“马上抱鸡三匝斗,袖中携剑五陵游”二句差胜,乃用晚唐人罗隐诗也。其余芜浅不足观。   《西厢记》越调彩笔题诗用侵寻韵,“本闭口,而眉带远山铺翠,眼横秋水无尘”,误入真文韵。如朱仲谊辞写《鸳鸯冢》“黄钟,羞对莺花绿窗掩”,通篇俱闭口,用韵甚好。   乐府辞,伎人传习皆不晓文义。中间固有刻本原差,因而承谬者;亦有刻本原不差,而文义稍深,伎人不解,擅自改易者。如《两世姻缘》,金菊香云:“眼波眉黛不分明”,今人都作“眼皮”。一日小鬟唱此曲,金在衡闻唱“波”字,抚掌乐甚,云:“吾每对伎人说此字,俱不肯听。公能正之,殊快人意。”   二十换头,尾声临了一句“煞强似应底关河路儿远”,余疑“应”字文义不通,思欲正之,终不得其字。一日偶看太和正音谱,观关汉卿“侍香金童”内有“雁底关河马头明月”之句,盖“雁飞无不到其底下之关河”,言甚远也。二十换头亦关汉卿词,盖汉卿惯用此语,其为“雁底”无疑。   老顿于中原音韵琼林雅韵终年不去手,故开口闭口与四声阴阳字八九分皆是。然文义欠明,时有差处。如马东篱《孤雁汉宫秋》,其双调尾声云“载离恨的毡车半坡里响”,“毡”字,他教作闭口,余言“毡”字当开口,他说顿仁于韵上考索极详,此字从占,当作闭口,余曰若是从占,果当作闭口,但此是写书人从省耳。此字原从亶,亶是开口,汝试检毡字正文,无从占者。渠始信教作开口。   老顿云:南曲中如“雨歇梅天”,吕蒙正内红“红妆艳质”,王详内“夏日炎炎”,杀狗内“千红百翠”,此等谓之慢词,教坊不隶琵琶筝色,乃歌章色所肄习者。南京教坊歌章色久无人,此曲都不传矣。   余令老顿教伯喈一二曲,渠云:伯喈曲,某都唱得。但此等皆是后人依腔按字打将出来,正如善吹笛管者,听人唱曲,依腔吹出,谓之唱调。然不按谱,终不入律,况弦索九宫之曲,或用滚弦花和大和钐弦,皆有定则。故新曲要度入亦易,若南九宫原不入调,问有之,只是小令。苟大套数既无定则可依,而以意弹出。如何得是,且笛管稍长短其声,便可就板。弦索若多一弹或少一弹,则禽板矣,其可率意为之哉?   高则成才藻富丽,如《琵琶记》“长空万里”,是一篇好赋,岂词曲能尽之。然既谓之曲,须要有蒜酪,而此曲全无。正如王公大人之席,驰峰熊掌肥盾盈前,而无蔬笋蚬蛤,所欠者风味耳。   《拜月亭》是元人施君美所撰。太和正音谱乐府群英姓氏亦载此人。余谓其高出于《琵琶记》远甚,盖其才藻虽不及高,然终是当行。其“拜新月”二折,乃{隐木}栝汉卿杂剧语。他如“走雨错认上路馆驿中相逢”数折,彼此问答,皆不须宾白,而叙说情事,宛转详尽,全不费词,可谓妙绝。   《拜月亭》赏春惜奴娇,“如香闺掩,珠帘镇垂,不肯放燕双飞。走雨内,绣鞋儿分不得帮和底。一步步提,百忙里褪了根儿”,正词家所谓本色语。   南戏自《拜月亭》之外,如吕蒙正“红妆艳质喜得功名遂”,王祥内“夏日炎炎,今日个最关情处,路远迢遥”,“杀狗”内“千红百翠”,“江流儿”内“崎岖去路赊”,“南西厢内”“团团皎皎巴到西厢”,“玩江楼”内“花底黄鹂”,“子母冤家”内“东野翠烟消”,“诈妮子”内“春来丽日长”,皆上弦索。此九种即所谓戏文,金元人之笔也。词虽不能尽工,然皆入律,正以其声之和也。夫既谓之辞,宁声叶而辞不工,无宁辞工而声不叶。   曲至紧板,即古乐府所谓趋,趋者促也。弦索中大和弦是慢板,至花和弦则紧板矣,北曲中如“中吕”至“快活三”,临了一句“放慢来”接唱“朝天子”,“正宫”至“呆骨都”,“双调”至“甜水令”,“仙吕”至“后庭花”,“越调”至“小桃红”,“商调”至“梧叶儿”,皆大和,又是慢板矣,紧慢相错,何等节奏。南曲如“锦堂月后侥侥令”,“念奴娇后古轮台”,“梁州序后节节高”,一紧而不复收矣。   清弹琵琶称正阳钟秀之。徽州查八十有厚赀,好琵琶,纵浪江湖。至正阳访之,持侍生刺投谒。钟令人语之曰:“使寻常人来见则宜称侍生。吾闻查八十以琵琶游江湖,今日来谒,非执弟子礼,我断不出。”查言:“吾固闻秀之名,然未见其伎。使果奇,执弟子礼未晚。”钟取琵琶于照壁后一曲,查膝行而前称弟子。留处数月,尽钟之伎而归。友人王亮卿徽州人,有俊才,能诗。尝言昔年入试留都,闻查八十在上河,往访之。相期饮于伎馆,欲听其琵琶。查曰:“妓人琵琶,吾一扫即四弦俱绝。须携我串用者以往。”亮卿设酒于旧院杨家,杨亦世代以琵琶名。酒半,查取琵琶弹之。有一妓女占板,甫一二段,其家有瞎妈妈最知音,连使人来言:“此官人琵琶与寻常不同,汝占板俱不是。”半曲后,使女子扶凭而出。问查来历,查云是钟秀之徒弟。此妈妈旧与秀之相处,与查相持而泣,留连不忍别。   ●卷三十八续史   我朝名臣即言行录所载诸公,大率皆是矣。但其所载,皆用墓志碑文以及饯赠序记之语编入。此等皆粉饰虚美之词,且多是套子说话。以之入于史传,后人其肯信之乎?如李文毅,英宗时为国子祭酒。以厢房前柏树枝柯蔽覆,妨士子肄业,遂剪去数条。王振素忌其刚直,即诬以擅代孔庙古木之罪,枷于监门。石大用率监生数千人号救请代,幸而获免。但当真书其事,今但取《古穰杂录》云“王振怒其持儒礼,构以罪”,又取罗伦跋帖语云“文毅见辱,石大用代死”。观者终不得其始末,岂得谓之实录耶?若刘忠宣之所经度,皆訏谟定命远猷辰告,深得雅人之致。余谓虽房杜韩范犹当服膺,盖加于众人一等矣。是乌可以不载耶?故摭其实而著之篇。   太宗尝与解缙论群臣,御笔书蹇义等十人名,命各疏于下。十人者,皆上所信任政事之臣,亦多于公善,而具以实对。于义曰:“其资厚重,而中无定见。”于夏原吉曰:“有德有量,而不远小人。”于刘隽曰:“虽有才干,不知顾义。”于郑赐曰:“可为君子,颇短于才。”于李至刚曰:“诞而附势,虽才不端。”于黄福曰:“秉心易直,确有执守。”于陈瑛曰:“刻于用法,好恶颇端。”于宋礼曰:“戆直而苛,人怨不恤。”于陈洽曰:“疏通警敏,亦不失正。”于方宾曰:“簿书之才,驵僧之心。”既奏,上以授仁宗曰:李至刚,朕洞烛之矣,余徐验之。   黄福在南京兵部参赞机务。每旦视事,皆襄城伯处分,公不出一语,盖阴相之则多矣。或以为言,公曰:“体当如是。且汝见守备何尝错发落一事也。”   胡俨筮仕为华亭县学教谕,年尚少而能以师道自任,劝勉诸生,讲授每至夜分,虽隆寒甚暑不废。   午门外东直房,六部都察院堂上候朝之所。两门入,惟都察院正官独处一小夹室。近岁都御史顾公佐,非公事未尝与诸司群坐。   东杨天资明敏,有果断之才。中官有事来阁下议,必问曰:“东杨先生在否?”知不在,即回。凡议事未尝不逊。西杨或执古以断,不可行。已而卒断于东杨,灼然可行而无碍也。每秋敕文武大臣赴宪台审录重狱。自英国公而下俱逊避,俟二杨先生决之。西杨讯之未尝决,至不可了。东杨一问即决,庶几子路片言折狱之才,众皆叹服。杨文定在狱中十余年,家人供食,数绝粮。又上命叵测,日与死为邻,愈励志读书不辍。同难者止之曰:“势已如此,读书何为?”曰:“朝闻道,夕死可也。”五经诸子,读之数回。已而得释,晚年遭遇为阁老大儒,朝廷大制作多出其手,实有赖于狱中之功。盖天玉成之如此。   山云出镇广西。广西总帅府一郑牢者,老隶也,性鲠直敢言。公进之曰:“世谓为将者不计贪,矧广西素尚货利,我亦可贪否?”牢曰:“公初到,如一新洁白袍,有一沾污,如白袍点墨,终不可湔也。”公又曰:“人云土夷馈送,苟不纳之,彼必疑且忿。奈何?”牢言:“居官黩货,则朝廷有重法。乃不畏朝廷,反畏蛮子邪?”公亦笑纳之。公镇广西逾十年,廉操始终不渝。   王抑庵先生典选,遇不如意事,好诵古人诗以自宽。一日有新得给事中即欲干挠选法者,则曰:“偶然题作木居士,便有无穷求福人。”御史有言吏部进退官不当,则曰:“若教鲍老当筵舞,更觉郎当舞袖长。”要多切中云。   王文端公(直)在吏部,御史有以画求诗者,公峻拒不为作诗。所介者实公之故人,言公于他人多有所作,何独靳是?乃应之曰:老负此累,公等行当自知耳。然公尝以诗寄钱塘戴文进索画,且自序昔与文进交时,尝戏作一联,至是十年而始成之。临川聂大年题其内曰:公爱文进之画十年而不忘也。使公以十年不忘之心待天下之贤,则天下岂复有遗才哉?语亦稍闻于公,公置之不省。后大年举为史官,困于讥谗,卧病逆旅,自度不可起,乃使所亲投诗于公,中二联云“镜中白发难饶我,湖上青山欲待谁。千里故人分橐少,百年公论盖棺迟。”公得诗泣下曰:“大年欲吾铭其墓耳。”明日而大年卒,公为墓志,有曰:吾以大年之才必能自振,故久不拟荐,而乃止一校官耶。大年所题之言固为正论,使隘者闻之,将必以为议已。其孰不加挤也。而公不以为意,至泣而铭其墓。真所谓休休有容者矣。   轩輗天性廉介,初为进士,往淮上催粮,冬寒舟行,忽落水,救出,衣尽湿,得一绵被裹之。有司急为制衣一袭,却之不用,徐待旧衣之乾。为浙江按察使,俸资之外一毫不取,四时着一青布袍,蔬食不厌,与同僚约,三日以米易肉一斤,多不能堪。故旧经过者,留供一饭,至厚者杀一鸡,僚属见之惊异。忽闻亲丧,次日遂行,僚属尚有未及知者。升副都御史总理南京粮储,清操愈坚。张都宪素侈纵,设席会诸僚,公独不赴。既而以卓食馈之,亦不纳。   左都御史轩公持己甚严,遇人无问贤否,悉峻拒之不与接。居南都,岁时诣礼部拜表,至则屏居一室,撤去侍烛,朝服端坐,寂无一言。待鼓严而出,礼毕,不告于同事者,竟御肩舆而归。同事者闻其来亦不乐与处,皆避去。平生后伟之节,惟恃公牍之存。间令吏写数十大册,于纪载之文一无所好。及卒,修史有司从其家求公行实无有也,惟写生卒年月上送官耳。   广州府知府沈琮,尝为南京兵部武库司主事。武库司典皂隶,凡诸司多属意焉。盖皂有定数,得之多或得之早,皆可觊利耳。一日告予曰:惟利亦可以观人。琮司阜者久,不以动心而干人挠法者,得两公焉,尚书魏公骥、都御史轩公皂是已。   魏公骥为松江教官,汲汲成就人才。诸生在学居者,候一更尽,必携茶往视之。见有书声者供茶一瓯,至三更乃携粥以随,尚有诵者供粥一碗。如此者亦不频数,间一行之,士子感激。笃尚斯文,性好吟咏,臞然若不胜衣。中官王振亦礼重之,呼为先生。贽见惟帕一方,振亦不较。   魏文靖公在南都法司因旱恤刑,有王刚恶逆诉冤,或以其年少欲缓之。公曰:“此妇人之仁,天道不时,正此谓也。”狱遂决,翌日而雨。   魏文靖,景泰改元至京。阁老陈公是其考试时所取士也,来见请曰:“先生虽位冢宰,然未尝立朝。愿少侍,事在吾辈而已。”公不从,退谓人曰:“渠将朝廷事为一己事,安得善终。”   时中官王振权倾一时,或邀薛文清拜其门,公正色曰:“安有受爵公朝而谢恩私室?”李文达亦劝公少贬,公曰:“厚德亦为是言耶。”竟不往。已而遇诸途,众行跪礼,公独不屈,振不悦。会有狱夫实病死三年,其妾私于人,欲出嫁,妻弗听,遂诬妻魇魅夫死,公辩其冤。都御史王文谄事振,乃诬公出入人罪,系狱当死。人皆危之,公怡然曰:“辩冤获咎,死何愧焉?”手持《周易》诵读不辍。至覆奏将决,大臣有申救之者得免。放归田里,公居家六年,闭门不出。   中官金英奉使道南京,公卿俱饯于江上,独公不往。英至京言于众曰:“南京好官,惟薛卿耳。”   薛文清公锐志道学,著读书录二十卷,多名言。尝曰:自朱子后,性理已明,正不必著书。程明道许鲁斋皆未尝有所著作,而言道统者必归之。   王忠肃提督辽东军务,总兵以下庭谒。公诘所以失机之由,命左右曳出斩之,再三哀请得释。于是三军股栗,莫敢不用命。至广宁不逾月,巡边自山海关直抵开原。高墙垣,深沟堑,五里为堡,十里为屯。烽燧斥堠,珠连璧贯。千里相望,简阅行伍。老弱者更改之,贫穷者赈给之,鳏寡者婚配之。谓边境不可以法律治,词讼无问轻重,量情以布谷粟赎罪,虽人命亦以物抵偿。公在边十数年间措置,积银万余两,粮数万石,马千余匹。边用充足,器械鲜利,军士饱暖,人乐于战。所举总兵参将,如施聚焦礼辈,皆知众中拔起,为夷狄所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