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长编 - 第 277 页/共 607 页
废估马司,命髃牧司官兼领之。
应天府失入平民死罪,未决,通判孙世宁辨正之,吏当坐法,知府刘沆纵弗治。提点刑狱韩宗彦往按举,沆复沮止之,宗彦疏于朝,卒抵吏罪。宗彦,纲子也。
上春秋高,未有继嗣。宗彦上书请修胎养令曰:「臣尝读汉章帝诏曰:『诸怀閦者,赐胎养谷,人三斛,复其夫,勿算一岁,着以为令。』史臣以谓深元元之爱,着胎养之令者也。臣考寻世次,章帝八子,长则和帝,而质、安已下诸帝皆其系胄,故史臣又曰,章帝长者,事从敦厚,故继嗣汉室,咸其苗裔。夫以章帝仁心,务在养民,而福祚蕃衍,及于后世,则为国者所当取法焉。前者诏书斥户绝田勿卖,收其租,置广惠仓,以廪食穷独,臣窃喜国家不以绝户之物为利,而悉归诸民。近闻后宫就馆者有二,则嗣续之报将在今日,讵知非广惠济民之意有所感发哉。然自诏下以后,户绝田复卖如故,臣窃怀不满,谓宜一以所售之直,使益市粟谷,兼修胎养之令。若未能尽如东汉之制,则少加裁损,第赐下户怀閦不能自存者,是陛下不伤帑藏之积,而广施于海内,人心悦则天意感,天意感则福祥之报宜以类至。盖人君务蕃毓其民,则天亦昌衍其子孙,理固然也。」胎养疏不得其时,后宫有就馆者二,即四年董、周各生皇女是也,今附三年末。
注 释
【一】极不详「不」字原脱,据阁本补。宋会要蕃夷五之八三载平蛮事甚略可证。
【二】十月末「末」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补。
【三】著作佐郎何鬲「佐」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纲目卷一六、宋史卷一八四食货志补。
【四】于是一路得四万余人「一」原作「四」,据续通鉴卷五七改。上文明言李师中为广南西路提点刑狱,何来四路耶?「四」或为「西」之误。
【五】然陛下若播迁「然」字原脱,据阁本补。
【六】张诜几讽时为台簿知之此句不可解,疑有讹误。「几」阁本作「凡」。
【七】兼不载还和州事据上文,高永年陇右日录所记为有关木征诸人事,木征活动地区在河州一带,而宋和州属淮南西路,疑此处「和州」为河州之误。
【八】应有公使钱州军并权停回易「公」原作「功」,按宋有公使钱而无「功使钱」,因改正。
【九】河东转运司「司」原作「使」,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不至乎倾骇天下之耳目「乎」原作「于」,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全文卷九下、王临川集卷三九上仁宗皇帝言事书改。
【一一】以后宫已废追复之后「后」原作「后」,据阁本及太常因革礼卷一○○、欧阳文忠公文集卷一一一论郭皇后影殿札子改。
【一二】莫此之甚「之」原作「为」,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同上二书改。
【一三】至春复集「春」原作「是」,据同上诸本及宋会要食货四二之一九改。
【一四】以趋京师「趋」原作「移」,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续通鉴卷五七改。
【一五】输转般仓充岁计「般」原作「本」,据同上宋本及阁本改,上文谓江、湖上供米输真、楚、泗州转般仓亦可证。宋会要食货四二之二○作「乞诏诸路增修粮船,载年额至真楚泗州卸如故事」。
【一六】江湖两浙转运司「江湖」原作「江淮」,据同上诸本及同上宋会要改;「司」原作「使」,据宋本及同上宋会要改。
【一七】刺配往彼者「刺」原作「敕」,据宋会要刑法四之二四改。
【一八】自今三岁一会其亏赢以闻「其」原作「具」,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九】重于改京官「京官」,宋会要职官一一之一五作「京朝官」。
【二○】比辄行下「比」原作「先」,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二一】百司常务「常」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三○政迹补。
【二二】年考原作「年者」,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同上长编纪事本末、宋会要仪制五之一四改。
【二三】即欲改正官制「即」原作「既」,据同上诸本及前后文例改。
【二四】于事已足「足」原作「定」,据同上诸本及公是集卷三三条上详定官制事件改。
【二五】骈衍原作「骈行」,据同上公是集改。
【二六】以其职事归尚书铨「职」原作「执」,据宋撮要本、阁本及同上公是集改。
【二七】具所教宗子功课以闻「具」原作「其」,据阁本改。
【二八】进辰牌「进」字原脱,据宋会要仪制六之一三补,下文谓「未进辰牌依旧例引外」亦可证。
【二九】日尝不次而用宋史卷一五五选举志无「日」字,宋会要选举三之三六作「往」。
【三○】当以茂恩擢焉「茂」,同上宋会要作「异」。
【三一】忠谟嘉猷「忠」原作「嘉」,据东都事略卷六仁宗纪、同上宋会要改。
【三二】此皆睹有变而戒「皆」字原脱,据公是集卷三一论元日合朔避寝太早补。
【三三】未有先时旬日者也「有」原作「见」,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同上公是集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一百八十九
卷一百八十九
起讫时间 起仁宗嘉佑四年正月尽是年六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百八十九
帝 号 宋仁宗
年 号 嘉佑四年(己亥,1059)
全 文
春正月丙申朔,日有食之,遣官祭社。知制诰刘敞言:「臣前论先期避殿不中古典【一】,未蒙省察。今又闻遣官祭社,稽之于经,亦未见此礼。盖社者,上公之神,髃阴之长,故曰日食则伐鼓于社,所以责上公,退髃阴。今反祀而请之,是屈天子之礼,从诸侯之制,抑阳扶阴,降尊贬重,此乃日之所由改变,非承天戒、尊朝廷之意也。且礼者先王训民事君,不可不谨,前事之失,习俗未久,苟为因循,则宪章废矣。惟陛下稽古正名,审所施为,毋以礼假人也。」杨畋传云:嘉佑三年冬,河北地震,明年日食,正旦畋复上疏,请早立皇嗣,以答天戒。按正史、实录,河北地震乃二年二月,而三年冬无河北地震事,今不取。
右正言□及言:「日食者,阴阳之戒,在人事则臣陵君,妻乘夫,四夷侵中国。今大臣无姑息之政,非所谓臣陵君,失在陛下渊默临朝,使阴邪未尽屏也。后妃无权横之家,非所谓妻乘夫,失在左右亲幸骄纵亡节也。羌戎顺服,非所谓四夷侵中国,失在将帅非其人,为敌所轻也。」因言孙沔在并州,苛暴不法,燕饮无度;庞籍前在并州,轻动寡谋,辄兴堡寨,屈野之衄,为国深耻。沔卒坐此废。五月丙午当考。
丁酉,髃臣表请御正殿,复常膳,不许。三请,乃许之。
自去年雨雪不止,民饥寒,死道路甚觽。诏遣官分行京城,视孤穷老病者,人赐百钱,小儿五十,畿县委令佐,赈以糜粥。
知开封府欧阳修言:「三元放灯,不出典礼,盖自前世习俗所传。陛下俯徇觽心,欲同民乐,勉出临幸,非为嬉游,若乃时岁丰和,人物康富,以为乐事,亦是人情。今自立春以来,阴寒雨雪,小民失业,坊市寂寥,寒冻之人,死损不少,薪炭食物,其价增倍,民忧冻饿,何暇遨游?臣本府日阅公事内,有投井、投河不死之人,皆称因为贫寒,自求死所。今日有一妇人冻死,其夫寻亦自缢。窃惟里巷之中,失所之人,何可胜数?昨日圣恩差官俵钱,正为如此。目下阴雪未解,假使便得晴明,坊市不免泥淖,圣驾所历,冲冒风寒。况方以日蚀避殿减膳,圣心忧畏,中外所知。欲乞特罢放灯;所有常年酌献之礼,若至日未得晴和,亦乞差大臣摄事。见今供拟游幸及修道路寒冻兵士,亦乞放罢,庶几上副陛下畏天忧民之心。」从之。
辛丑,契丹使辞,命宰相韩琦押燕于都亭驿,以上未御殿也。本纪云辛丑御正殿,复常膳。按此则未也,当考。按复常膳,御正殿,宋史俱载辛丑日,此云未御殿,固与本纪参差。然是书丁酉日已载许髃臣表请御殿复膳矣,则一书前后又矛盾也,注亦未细检。
壬寅,赐在京诸军班特支钱。始,赐孤穷老疾之民,用钱千万,或言于上曰:「今百姓已受赐,而不及诸军,诸军其觖望矣。」故复有是赐,凡用一亿五千万。
三司使张方平上所编驿券则例,赐名曰嘉佑驿令。初,内外文武官,下至吏卒,所给券皆未定,又或多少不同。遂下枢密院,取旧例下三司掌券司,会萃多少而纂集之,并取宣敕、令文专为驿券立文者,附益删改凡七十四条,上中下三卷,以颁行天下。三年三月始编。
甲辰,翰林学士胡宿权知贡举。
太子中允、天章阁侍讲、管勾太学胡瑗病不能朝。戊申,援太常博士,致仕。瑗归海陵,诸生与朝士祖饯东门外,时以为荣。及卒,诏赙其家。集贤校理钱公辅,率太学诸生百余人即佛舍为位哭,又自陈师丧,给假二日。
己酉,祠部郎中、崇文院检讨官吕公着为天章阁侍讲。公着以疾辞,乞改命直秘阁司马光、度支判官王安石。不报。
观文殿大学士、左仆射陈执中屡以疾请老,不许。自亳州徙河南,又徙曹州,皆不行,道京师,称笃,乃赐告就第,上遣使赐以茗药。
二月丁卯,授陈执中司徒、岐国公致仕,遇大朝会,许缀中书门下班,出入如二府仪。议者谓执中前恶杜衍,一章遂从所乞,富弼矫其失,累表乃许之。
戊辰,度支副使、户部员外郎唐介为天章阁待制、知谏院。介乞解言职,见皇佑五年十月。今复领言职,足以表仁宗切于听言,故特书此,其它不同此。
始,命韩绛、陈旭、吕景初即三司置局议弛茶禁【二】,其十月三司言:「茶课缗钱岁当二百四十四万八千,嘉佑二年才及一百二十八万,又募人入钱,皆有虚数,实为八十六万,而三十九万有奇【三】是为本钱,才得子钱四十六万九千而已,其辇运靡费丧失【四】与官吏、兵夫廪给杂费又不与焉。至于园户输纳,侵扰日甚,小民趋利犯法,刑辟益蕃,获利至小,为弊甚大。宜约至和之后一岁之数,以所得息钱均赋茶民,恣其买卖,所在收算。请遣官询察利害以闻。」诏遣司封员外郎王靖等分行六路,及还,皆言如三司议便。三司奏茶课岁入数,及遣使察六路利害,本志在去年十月,而实录不云,今附见于此。
己巳,诏曰:「古者山泽之利,与民共之,故民足于下,而君裕于上,国家无事,刑法以清。自唐建中时始有茶禁【五】,上下规利,垂二百年。如闻比来为患益甚,民被诛求之困,日惟咨嗟;官受滥恶之入,岁以陈积。私藏盗贩,犯者实繁,严刑重诛,情所不忍。是于江湖之间幅员数千里为陷藊以害吾民也。朕心恻然,念此久矣。间遣使者往就问之,而皆驩然愿弛其禁,岁入之课,以时上官。一二近臣,件析其状,朕犹若慊然,又于岁输裁减其课,使得饶阜,以相为生,徱去禁条,俾通商利。历世之弊,一旦以除,着为经常,弗复更制,损上益下,以休吾民。尚虑喜于立异之人,缘而为奸之党,妄陈奏议,以惑官司,必寘明刑,无或有贷。」初,所遣官既议弛禁,因以三司岁课均赋茶户,凡为缗钱六十八万有奇,使岁输县官。比输茶时,其出几倍。朝廷难之,为损其半,岁输缗钱三十三万八千有奇,谓之租钱【六】,与诸路本钱悉储以待边籴。自是唯腊茶禁如旧,余茶肆行天下矣。五年三月末,欧阳修、刘敞云。
庚午,广南经略司言交址寇钦州思禀峒。
壬申,降提点河北刑狱、祠部郎中庞汝弼知华州,坐尝知遂州补画工陈乂为传神学究也。
癸酉,诏吏部流内铨,嘉佑二年同进士出身及诸科同出身并放选。
甲戌,广西安抚都监萧注言:「交址寇思禀、古森、贴浪等峒,掠十九村人畜不可胜数,欲下广州截留进奉异兽人,候取索人畜数足,遣还本道。苟不听命,即发兵深讨。」诏本路安抚使萧固、转运使宋咸、提点刑狱李师中同萧注处置。
乙亥,诏三司:「以天下广惠仓隶司农寺,逐州选募职、曹官各一人专监。每岁十月,别差官检视老弱疾病不能自给之人,籍定姓名,自次月一日给米一升,幼者半升,每三日一给,至明年二月止;有余,即量诸县大小而均给之。」
河东经略安抚使孙沔请废府州西安、靖化、宣威、清塞、百胜、中候及麟州横戎、神林、惠宁、肃定、镇川、临塞【七】等十二堡寨使臣,其兵马粮草,令旁近大寨番遣人守护之;复创麟州西裴家垣寨,积粮草以应接麟州。诏存府州中候、百胜寨【八】,麟州镇川寨,余从之。
丁丑,工部郎中董沔为刑部郎中。沔尝为京西转运使,捕剧贼二十人,特迁之。
置馆阁编定书籍官,以秘阁校理蔡抗陈襄、集贤校理苏颂、馆阁校勘陈绎,分昭文、史馆、集贤院、秘阁书而编定之。抗,挺兄;颂,绅子;绎,开封人也。初,右正言、秘阁校理□及言:「祖宗更五代之弊,设文馆以待四方之士,而卿相率由此进【九】,故号令风采,不减汉、唐。近年用内臣监馆阁书库,借出书籍,亡失已多。又简编脱略,书吏补写不精,非国家崇尚儒学之意。请选馆职三两人,分馆阁人吏编写书籍。其私借出与借之者,并以法坐之。仍请求访所遗之书。」乃命抗等仍不兼他局,二年一代,别用黄纸印写正本,以防蠹败。熙宁八年二月四日,编校四馆书毕。
己卯,诏:「如闻陕西民间多滥铸大钱,以至市易不通。其以见行当三大铜钱、大铁钱并当小铁钱之二【一○】。本路官员已支三月俸者,即计其数贴支【一一】。」先是,议者欲变大铁钱当一,提点刑狱、祠部员外郎、集贤校理陆诜言:「民间素重小铜钱而贱大铁钱,他日以一当三犹轻之,今令与小钱均直,则大钱必废。请以一当二,则公私所损无几,而商贾可以通行,兼盗铸计其物直无赢,则必自止。而陕西旧藏饶州大钱,闻缘民间久不敢用,今既无盗铸,则亦可以兼行,四者皆便。」又言既更钱法,前日民负官缗者,法应加数追纳【一二】,望三分蠲其一。诏悉行之。此据陆诜传。自是盗铸乃止。然令数变,兵民耗于资用,类多咨怨,久之始定。此据本志。
丙戌,减罢京东路郓、齐等七州军【一三】管界巡检及驻泊兵士,以知制诰刘敞之言,而本路安抚、转运司相度以为便也。实录云置巡检,今从会要。
丁亥,广南西路转运使、屯田郎中宋咸上所注扬子及孔丛子,赐三品服。
戊子,降吏部郎中、天章阁待制、知随州刘元瑜为礼部员外郎、知信州。坐失举也。
诏:「减诸路指使、使臣,皇佑元年敕十人者,今留七人;不及七人,留四人;四人留三人;三人已下如旧。」
庚寅,诏礼部贡院进士曾经御试五举、诸科六举、进士省试六举、诸科七举、年五十以上者【一四】,具名以闻。
癸巳,御崇政殿,试礼部奏名进士及明经诸科,及特奏名进士、诸科。
三月戊戌,命翰林学士韩绛、权知开封府陈旭、文章阁待制唐介,与三司减定民间科率以闻。
己亥,三司使、吏部侍郎张方平为端明殿学士兼龙图阁学士、尚书左丞、知陈州。先是,京城富民刘保衡开酒场,负官曲钱百余万,三司遣吏督之,保衡卖产以偿。方平因买其邸舍,保衡得钱即输官,不复入家。会保衡姑讼保衡非刘氏子,亡赖豪纵,坏刘氏产。下吏按验,具对以实。御史中丞包拯遂劾奏方平身主大计,而乘势贱买所监临富民邸舍,无廉耻,不可处大位,故命出守。寻改知应天府。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吏部侍郎、集贤殿修撰宋祁为三司使。
辛丑,谏官□及言:「执政之臣,每因迁拜,奏所带人吏数多,以至补班行尚留私家给使。请自今宰臣至枢密使以上,奏本厅人吏五人,枢密使以下三人,止升名次,无得过三人。」从之。
丁未,御崇政殿,赐进士铅山刘辉等一百三十一人【一五】及第,三十二人同出身;诸科一百七十六人及第、同出身;特奏名进士、诸科六十五人同出身,及诸州文学长史授官如三年闰十二月丁丑诏书【一六】。本纪云:赐进士诸科及第、同出身三百三十九人,其数不合。
壬子,徙知扬州冯京知庐州。京前为馆职,与刘保衡邻居,尝以铜器从保衡贷钱,保衡无钱,转以银器质于人,代之出息;又尝从保衡借什物以供家用,狱辞连及之。京,宰相富弼貋也,闻之自劾,乞徙小郡,故有是命。实录及京本传并不载此【一七】,今从司马氏日记。
戊午,翰林侍读学士、吏部郎中吕溱为礼部郎中、知舒州。河北转运使李参、提点刑狱薛向劾溱前守真定,尝令指使回易公用挟私物,擅取官米曲造酒,并违法过收馈赆也。溱以母前卒舒州,不欲往,改知和州。
己未,新三司使、吏部侍郎宋祁为端明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龙图阁学士、集贤殿修撰、知郑州。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包拯为枢密直学士、权三司使。先是,右司谏□及言祁在定州不治,纵家人贷公使钱数千缗,及在蜀奢侈过度;而拯亦言祁在益部多游宴,且其兄庠方执政,不可任三司,累论之不已。庠因自言身处机密,弟总大计,权任太重,乞除祁外官,故命祁出守而拯代居其位。翰林学士欧阳修言:
臣闻治天下者,在用人知先后而已。用人之法,各有所宜,军旅之士先材能,朝廷之士先名节【一八】。军旅主成功,惟恐其不趋赏而争利,其先材能而后名节者,亦势使之然也。朝廷主教化,风俗之薄厚,治道之污隆,在乎用人,而教化行于下也,不能家至而谆谆谕之,故常务尊名节之士,以风动天下而耸励其偷薄。夫所谓名节之士者【一九】,知廉耻,修礼让,不利于苟得,不牵于苟随,而惟义之所处。白刃之威有所不避,折枝之易有所不为,而惟义之所守。其立于朝廷,进退举止皆可以为天下法也,其人至难得也,至可重也。为士者当贵名节以重其身,而君人者亦当全名节以养成善士。
伏见陛下近除包拯为三司使,命下之日,外议諠然,以谓朝廷贪拯之材【二○】,而不为拯惜名节。然犹冀拯能执节守义,坚让以避嫌疑,而为朝廷惜事体。数日之间,遽闻拯已受命,是可惜也,亦可嗟也。拯性好刚,天姿峭直,然素少学问,朝廷事体或有不思,至如逐其人而代其位,虽初无是心,然见得不能思义,此皆不足怪。若乃嫌疑之迹,常人皆知可避,而拯岂独不思哉!昨闻拯在台日,尝自至中书诟责宰相,指陈前三司使张方平过失,怒宰相不早罢之。既而台中僚属相继论列,方平由此罢去,而以宋祁代之。又闻拯亦曾弹奏宋祁过失,自祁命出,台中僚属又交章力言,祁亦因此而罢,而拯遂代其位。此所谓蹊田夺牛,岂得无过!而整冠纳履,当避嫌疑者也。如拯材能资望,虽别加进用,人岂间言,其不可为者,惟三司使尔,非惟自涉嫌疑,其于朝廷所损不细。臣请原其本末而言之:
国家自数十年来,士君子务以恭谨静慎为贤【二一】。及其弊也,循默苟且,偷堕□弛,习成风俗,不以为非,至于百职不修,纪纲废坏。时方无事,固未觉其害也。一旦黠寇犯边,兵出无功,而财用空虚,公私困弊,盗贼并起,天下骚然,陛下感悟,思革其弊,进用三数大臣,锐意于更张矣。于此之时,始增置谏官之员,以宠用言事之臣,俾之举职,由是修纪纲而绳废坏,遂欲分别贤不肖,进退材不材,而久弊之俗,骤见而骇,因共指言事者而非之【二二】,或以为好讦阴私,或以为公相倾陷,或谓沽邀名誉【二三】,或谓自图进取,髃言百端,几惑上听。上赖陛下至明,察见诸臣本忘身徇国,非为己利,谗间不入,遂荷保全,而中外之人久而亦渐为信。自是以来二十年间,台谏之选,屡得谠言之士,中间斥去奸邪,屏绝权幸,拾遗救失,不可胜数。是则纳谏之善从古所难,自陛下临御以来,实为盛德,于朝廷辅助之效,不为无功。今中外习安,上下已信,纤邪之人凡所举动,每畏言事之臣,时政无巨细,亦惟言事官是听。原其自始开发言路,至于今日之成效,岂易致哉,可不惜哉!
夫言人之过似激讦,逐人之位似倾陷,而言事之臣得以自明者,惟无所利于其间尔,而天下之人所以为信者,亦以其无所利焉。今拯并逐二臣,自居其位,使将来奸佞者得以为说,而惑乱主听;今后言事者不为人信,而无以自明。是则圣朝用谏之功,一旦由拯而坏。夫有所不取之谓廉,有所不为之谓耻,近臣举动,人所仪法,使拯于此时有所不取而不为,可以风天下以廉耻之节。而拯取其所不宜取,为其所不宜为,岂惟自薄其身,亦以开诱他时言事之臣倾人以觊幸,相习而成风,此之为患,岂谓小哉!
然拯所恃者,惟以本无心尔。夫心者藏于中而人所不见,迹者示于外而天下所瞻。今拯欲自信其不见之心,而外掩天下之迹,是犹手探其物,口云不欲,虽欲自信,人谁信之?此臣所谓嫌疑之不可不避也。况如拯者,少有孝行,闻于乡里,晚有直节,着在朝廷。但其学问不深,思虑不熟,而处之乖当,其人亦可惜也!伏望陛下别选材臣为三司使,而处拯他职,置之京师,使拯得避嫌疑之迹,以解天下之惑,而全拯之名节,不胜幸甚!
臣叨尘侍从,职号论思,昔尝亲见朝廷致谏之初甚难,今又复见陛下用谏之效已着,实不欲因拯而坏之者,为朝廷惜也。
疏奏,拯即家避命,不许,久之,乃就职。
初,王禹偁奏:「天下僧尼日滋月益,不可卒去。宜诏天下州军,凡僧百人得岁度弟子一人【二四】,久而自消之势也。」诏从之。至和初,陈执中执政,因干元节,听僧五十人度弟子一人。既而言者以为不可,复行旧制。贾昌朝在北京,奏:「京师僧寺多招纳亡赖游民为弟子,或藏匿亡命奸人。自今乞皆取乡贯保任,方听收纳。」诏从之,京师僧尼大以为患。至是,有中旨复令五十僧度一弟子,及京师僧寺弟子不复更取保任【二五】。僧徒大喜,争为道场以答上恩。此据日记,当在三月丁巳,而实录无之。按王禹偁所请亦不见于国史,当考。日记称陈执中因南郊赦,听五十僧度一弟子。按至和元年二月戊午有此指挥,不缘南郊,且至和凡二年,并无南郊及降赦事,日记误矣,今改之。
有上封者,论义勇为河北伏兵。以为古者兵农一体,有事则集于战阵,无事散归田里,以时讲习,无待储廪,今河北义勇是也。惜其束于列郡,遗其大用,而议者但以为城守之备。诚能于河北邢、冀二州分东西两路,命二郡守臣分领义勇,部署两兵官为钤辖、都监,岁以冬季巡视兵器【二六】,阅习行阵。万一敌人猖狂入寇,即两路义勇之师翔进赴援,傍出掩击,彼腹背受敌,曷以枝梧。如是则河北一十余所常伏锐兵【二七】,敌之望我何恃而不惧哉!朝廷下其章河北路帅臣等议。
时大名府李昭亮、定州庞籍、真定府钱明逸、高阳关王贽等上议曰:「前代之制,车乘甲卒皆赋于民【二八】,四时搜狩,农隙讲事,行师临敌,振旅策勋,皆布在方策。兹事已远,且以唐言之:泽潞留后李抱真籍户丁男,三选其一,农隙则分曹角射,岁终都试,以示赏罚。三年皆善射,举部内得劲卒二万。既无廪费,府库益实,乃缮甲兵为战具,遂雄视山东。是时天下称昭义步兵冠于诸军,则近代之显效。而或者谓民兵祗可城守,难备战阵,诚非通论也。但当无事时,便分义勇为两路,置官统领,以张用兵之势,外使敌人疑而生谋,内亦摇动觽心,恐非寓兵之术也。姑令在所点集训练,三二年间,武艺稍精,渐习行陈;遇有警,得将臣如抱真者统驭,制其阵队,示以赏罚,何战之不可哉!至于部分布列,量敌应机,遣用之地系于临时便宜,亦难预图。况河北、河东皆边胡之地,自置义勇,州县以时按阅,耳目已熟,行固无疑。」诏如所议,岁教阅,以新旧籍并阙数闻。此据本志,不得其时。按李昭亮以嘉佑元年十一月知大名,五年二月徙定,庞籍以嘉佑三年十月知定州,钱明逸亦以嘉佑三年十月知定州,独王贽知瀛州在嘉佑四年二月,今附四年春末。
夏四月丁卯,诏以孟冬诣太庙行祫享之礼,凡诸恩赐,皆如亲郊例。
戊辰,封澶州安渎祠龙女曰善利夫人。
诏诸路提点刑狱朝臣、使臣并带兼提举河渠公事,从判都水监□中复请也。
壬申,河中府言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龙图阁学士、户部侍郎、集贤殿修撰李淑卒。赠尚书右丞,特赠黄金百两。淑警慧过人,博习诸书,详练朝廷典故,凡有沿革,帝必咨访。在内外制作诰命,颇为时所称。其它诗赋碑记,多裁取古语骈偶之,务为奇险僻奥,能文者不之爱也。既喜倾诐,故屡为言者所斥,讫不得志,抑郁以死。
初,著作佐郎何鬲,以皇嗣未立,上疏请访唐、周苗裔,备二王后,下礼院议,曰:「古者立二王后,不为继绝,兼取其名德可法。五代草创,载祀不永,文章制度,一无可考。上取唐室,世数已远,于经不合。惟周则我受禅之所自,义不可废。宜访求子孙如孔子后衍圣公,授一京官,爵以公号,使专奉庙享,岁时存问,赐之朿帛【二九】、牲器、祭服,每遇时祀,并从官给,其庙宇亦加严饬。如此则上不失先王尊德继绝之义,度之于今,简而易行。」癸酉,诏有司:「取柴氏谱系,于诸房中推最长一人,令岁时亲奉周祀。如白身,即与京主簿;若为班行者,比类换文资。仍封崇义公,与河南府、郑州合入差遣。给公田十顷,专管勾陵庙,应缘祭享礼料所须,皆从官给。如至知州资序,即别与差遣,却取以次近亲袭爵援官,永为定式。」实录载何鬲疏及礼院议,其文甚多,依本志只如此,载王称东都事略,诏曰:「先王推绍天之序,尚尊贤之义,褒其后嗣,宾以殊礼,岂非圣人稽古报功之大典哉!国家受命之元,继周而王,虽民灵忻戴,历数允集,而虞宾将逊,德美丕显。顷者,推原本始,褒及支庶,恩则厚矣,而义未称。将上采姚、姒之旧【三○】,略循周、汉之典,详其世嫡,优以公爵,异其仕进之路,申以土田之锡,俾寝庙有奉,庶几乎春秋通三统之义,厚先代之制矣。其以柴氏最长一人封崇义公,与河南、郑州差遣,给公田十顷,以奉周氏祀。至知州资□,即别与差遣,却取以次近亲人袭爵,永为定式。」
乙亥,契丹国母遣右监门卫上将军耶律□,起居郎、知制诰王观,契丹遣彰圣军节度使萧拱,崇禄卿马尧咨,来贺干元节。丙子,吏部郎中、天章阁待制何郯同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时封驳职久废,郯上言:「本朝设此司,实代给事中封驳之职【三一】,乞准王曾、王嗣宗故事,凡有诏敕,并由银台司。」从之。
癸未,司徒致仕陈执中卒。上幸其第临奠,赠太师、兼侍中。执中在中书八年,人莫敢干以私,四方问遗无及门者。礼官韩维议其谥曰:「执中幸得以公卿子遭世承平,因缘一时之言,遂至贵显。皇佑之末,天子以后宫之丧,问所以葬祭之礼,执中位为上相,不能总率髃司,考正仪典,以承答天问。如治葬皇仪,非嫔御之礼;追册位号,与宫闱有嫌;建庙用乐,踰祖宗旧制,皆白而行之。遂使圣朝大典,着非礼之举,此不忠之大者。闺门之内,礼分不明,夫人正室,疏薄自绌,庶妾贱人,悍逸不制,此又治家无足言者。夫宰相者,当秉道率礼以弼天子【三二】,正身齐家以仪百官。执中不务出此,而方杜门深居,谢绝宾客,曰我不私也,我不党也,岂不陋哉!谨按谥法:『宠禄光大曰荣,不勤成名曰灵。』执中出入将相,以一品就第,可谓宠禄光大矣;得位行政,不为不逢,而贤士大夫无述焉,可谓不勤成名矣。请谥曰荣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