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长编 - 第 242 页/共 607 页

戊戌,工部郎中傅永为陕西转运使【四】。永,考城人,前为梓州路转运使,夷獠寇合江,钤辖司檄兵掩击,永驰至,案知合江吏冒取播州田,觽怒,乃叛。永以吏配岭南,夷獠闻之,散去。转运使职田在广安军,岁入米四百斛,军遣四校变贸得四千缗,永止令准市估鬻之。文彦博自成都还,言其治状,进永一官,于是改使陕西。   刑部员外郎王逵为河东转运使。书此为叶清臣条对甲寅诏问张本。案逵墓志自河东责光州,当检月日。   诏诸州军祠祭在城外者,长吏及兵官听不亲行,监司夜过者无得辄开城门,违者以违制坐之。本闰月庚子诏,今移入此,嫌与贝州事相乱也。   官军攻贝州城北甚急,贼尽锐御之,而南城所穴地道潜达城中,贼初不觉也。   闰正月庚子朔,文彦博夜选壮士二百,衔枚由地道入,右班殿直曹竭等导之,既出,登城,杀守陴者,垂戆引官军。贼纵火牛,军稍却。军校杨遂援枪中牛鼻【五】,牛还走,贼觽惊溃。王则开东门遁,合门祗候张絪缘壕与战,死之。王信捕得则,余党保村舍,皆焚死。则自反至败,凡六十五日。遂,开封人也。   辛丑,文彦博遣李继和来告贝州平,赐继和锦袍、金带。彦博请斩王则于大名府,夏竦言恐所获非真盗,当覆视之,乃诏以槛车送则京师。彦博附传云牢城卒董秀、刘炳请穴地以入贝州,记闻与附传同。按实录,始谋穴地者,刘遵也。今从实录。附传云帐前虞候杨遂,请由地道先入。据实录,乃曹竭也。记闻亦称杨遂,与实录不同,今从实录。杨遂盖能以枪中牛鼻者,亦从竭入地道尔。甘陵伐叛记载攻城事甚详。张忠、田斌二人,盖先登者。又与附传及实录异,当考。三月辛酉,以右班殿直董秀为合门祗候。据此,则秀非牢城卒也。附传误矣。   王则之以贝州反,深州卒庞旦,与其徒谋以元日杀军校【六】,劫库兵应之。前一日,有告者,知州王鼎夜出檄遣军校摄事外邑,而阴为之备。翼日,会僚吏,置酒如常,叛党愕不敢动。鼎刺得实,徐捕首谋十八人送狱,狱具,俟转运使至审决。未至,军中恟恟,谋劫囚,鼎谓寮吏曰:「吾不以累诸君。」独命取囚杰骜者数人斩于市,觽恐失色,一郡帖然。转运使至,囚未决者尚半,讯之,皆伏诛。   壬寅,升冀州为安武军。   甲辰,曲赦河北。赐平贝州将士缗钱,战没者官为葬祭之,兵所践民田,除夏秋税。改贝州为恩州。   乙巳,诏恩州置旌忠寺以追福战没军士,又设水陆斋于京师普安院。   丁未,祠部员外郎、秘合校理张绬为两浙转运使。绬十年不磨勘迁官,朝廷銟其退静,故用之。此据文彦博皇佑三年五月奏,绬本传独不载此。   戊申,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文彦博为礼部侍郎、平章事,枢密直学士、左谏议大夫明镐为端明殿学士、给事中,马军都虞候、象州防御使王信为威德军留后,入内副都知、宫苑使、眉州防御使麦允言为昭宣使、遂州观察使,西京作坊使、资州刺史王凯为泽州刺史,东上合门使、荣州刺史、知恩州高继隆为引进使、陵州团练使,崇仪副使、真定府路都监张忠为西染院使、资州刺史。自余兵官各以功次迁,京朝官及选人预军期者六十人【七】,都虞候至士卒八千四百人,第其功为五等;第一等一百六十人,转五资;第二等三百人,转四资;第三等三百人,转三资;第四等六百人,转二资;第五等一千八百人,转一资。其余赐缗钱有差。   赠马遂为宫苑使。遂,开封人也。初隶龙卫军,补散直,改三班奉职,为北京指使,闻王则叛,中夜叱箢【八】,晨起诣留守贾昌朝请击贼。昌朝因使将牓入城招贼降,则盛服见之,与饮茶。遂谕以祸福,辄不答。遂将杀则而无兵仗自随,时张得一在侧,遂欲其助己,目得一,得一不动。遂奋起,投杯抵则,扼其喉,击之流血,而左右卒无助者。贼党攒刃聚噪,至断其一臂,犹詈则曰:「妖贼,恨不斩汝万段。」贼执遂,缚而支解之。则仓猝被殴,伤病数日乃起。事闻,上叹息久之。则既诛,乃追赠遂,封其妻为旌忠县君,赐冠帔,官其子五人。后得杀遂者骁捷卒石庆,使其子剖心而祭之。   壬子,复置三门、白波发运使。   乙卯,武胜节度使、检校太傅、同平章事、判大名府兼北京留守司贾昌朝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加检校太师,进封安国公,以恩州平也。翰林侍读学士杨偕言贼发昌朝部中,至出大臣乃能平,昌朝为有罪,不当赏,弗听。   辛酉,降河北转运使、兵部郎中皇甫泌监青州税,提点刑狱,祠部员外郎田京监郓州税。前知恩州、四方馆使、昭州刺史裴德舆追三官,为池州团练副使。前恩州钤辖、皇城使李昭度追三官,为濠州团练副使。恩州都监、内殿承制冯文吉除名,长流梅州,监押、右侍禁赵惟一杖脊,配沙门岛。泌、京坐贼发所部,德舆、昭度并以妖党结集,久而不察也。文吉、惟一皆懦怯弃城,而文吉后颇宣力,得以减死论。   是夕,崇政殿亲从官颜秀、郭逵、王胜、孙利等四人谋为变,杀军校,劫兵仗,登延和殿屋,入至禁中【九】,焚宫帘,斫伤内人臂。其三人为宿卫兵所诛,王胜走匿宫城北楼,经日乃得,而捕者即支分之【一○】,卒不知其始所谋【一一】。   枢密使夏竦言于上,请御史同宦官即禁中鞫其事,且言不可滋蔓,使反侧者不安。参知政事丁度曰:「宿卫有变,事关社稷,此而可忍,孰不可忍!」固请付外台穷治党与,自旦争至食时,上卒从竦议。争狱事,据孙抃所作墓志并司马光记闻。   甲子,降勾当皇城司、建宁军留后杨景宗为徐州观察使、知济州。皇城使、康州刺史、入内副都知邓保吉落副都知,为颍州钤辖。左藏库副使、通州团练使、入内副都知杨怀敏为文思使、贺州刺史。北作坊使、廉州团练使刘永年为洛苑使、英州刺史、蔡州都监。洛苑使、眉州防御使赵从约领陵州团练使,为濮州都监。供备库使、荣州刺史、带御器械王从善落带御器械,为曹州都监。从善等五人皆外迁【一二】,独怀敏领职如故,枢密使夏竦庇之也。刘永年,从德子。王从善,未详。   先是,有诏释景宗等罪,御史中丞鱼周询、侍御史知杂事张□、御史何郯等言:「殿廷所置宿卫,本为人主预备非常,今卫士自生变故,所为凶悖,意不可测。兼后来获余党最为要切,闻累传圣旨,令未得杀死,而全不依禀。盖是本管臣僚,惧见捕获之后,勘鞫得情理深切,所以容纵手下觽人殴死,以图灭口,欲轻失职之罪。情状如此,理无可恕。太祖朝,酒坊火发,本处兵士,因便作过。太祖以本坊使副田处岩等不能部辖,并处极法。今乘舆咫尺,贼乱窃发,凶恶之状,无大于此。而居职者既不能察举,当宿者又不即擒捕,未正典法,何以塞公议?深恐朝廷威令,从此□弛。伏乞断自圣意,特降指挥,将应系勾当皇城司及当夜宿直臣僚,并等第重行黜降,用振威罚,所贵禁近之司,不敢旷慢。」   从善等既外迁,郯等又再具奏,乞罢黜怀敏,且言:「未审臣等所奏留中不曾付外,为复中书、枢密院不为施行。伏缘卫兵窃发,凶悖至甚。怀敏适居官守,不能先发奸谋,致盗入宫闱,惊骇御寝,未行谴责,深屈典章。乘舆所系至重,今文武多士,以朝廷独□怀敏,有心者无不愤激,有口者无不惊嗟,以至里巷愚民,亦皆腾沸。国家用刑,当示公共,不可以一近习,致失觽心。」   寻有诏怀敏落入内副都知,与在京差遣。郯等又言:「怀敏与邓保吉俱是勾当皇城司,贼发之夜,怀敏正当内宿,责其旷职,得罪合重一等。今保吉等例授外任,怀敏独留京师,刑罚重轻,颇为倒置,中外闻见,尤所不平。伏乞特从圣断,一例责授外任。」   上令中书召郯等,谕以独□假怀敏之故。郯等又言:「人主所以享天下之重,盖由法令等级明辨,使人不敢凌犯,然后极其尊尔。故法令行则朝廷以之强,法令偏则纪纲以之紊。至于宫闱之变,下人辄敢谋乱者,前代间或有之,皆由人君失德所致。陛下抚恤禁旅,未尝以喜怒妄行刑诛。虽甚无识,宁不爱戴。今卫士持刃直入禁庭,欲凌犯乘舆,是匹夫而有窥伺之意,此有司不举职,法令□纵所生也。为大臣者,宜为陛下深责有司失察之罪。如杨景宗者并当诛戮,以谢天下。若以其过非自取,止可贷其正坐,并宜流窜,以戒不职。景宗等罚既甚轻,怀敏又独异觽。盖两府大臣,畏陛下左右之怨怒,不能坚执祖宗之法也。若当贼发之际,怀敏能于后殿实时捕获,犹可赎罪。今贼已入禁庭,两夕之间,陛下被此震惊,固亦甚矣。怀敏纵有先报之效,其可赎失察之罪乎!且以人主之尊,□一怀敏罪,固亦细事。苟于国体无伤,臣等何必苦更论列,所惜者祖宗之法尔。太祖朝,元舅杜审肇知澶州,只坐界内河决,免官归私第。太宗朝,楚王宫火灾,废楚王元佐为庶人。以怀敏职在近侍,孰与元舅、诸王之亲?以怀敏失察贼乱,孰与误河决、火灾之备?利害大小,较然可知。而审肇、元佐重责如彼,怀敏□假如此。伏望陛下举祖宗之法,以塞公议,正左右之罚,以示无私,不惜出一怀敏,慰中外臣子之望,则天下幸甚。」   又言:「昨者河北恩州贼发之时,提点刑狱田京率先奏报,转运使皇甫泌先至城下,朝廷不为末减,各已责降监当。今贼至殿内,比恩州事体不同,怀敏若以先报减罪,即是远近异法,威令不行,天下观听,何以厌服。兼恐曾与交结之人,密为营救,妄称怀敏有功,不可同等黜降。伏望特排邪议,一例责授外任,以协公论。」   上语辅臣以宫庭之变,美人张氏有扈跸功,枢密使夏竦即倡言宜讲求所以尊异之礼。宰相陈执中不知所为,翰林学士张方平见执中言:「汉冯婕妤身当猛兽,不闻有所尊异。且皇后在而尊美人,古无是礼,若果行之,天下谤议,必大萃于公,终身不可雪也。」执中耸然从方平言而罢。张氏此时未为贵妃,墓志及附传皆云贵妃,误也。   初,谏官言江宁上始封之地,守臣视火不谨,府寺悉焚,宜择才臣缮治之。命司农卿林潍代李宥,潍固辞不行,乃降潍知袁州,改命龙图阁直学士、吏部郎中张奎为右谏议大夫、知江宁府。奎既至,简材料工,一循旧制,不踰时复完。   丙寅,磔王则于都市。   知洪州、太常丞、直集贤院李绚为荆湖南路转运使。时五溪蛮寇湖南,择转运使,帝曰:「有馆职善饮酒者为谁,今安在?」辅臣未喻。帝曰:「是往岁城邠州者,其人才可用。」辅臣以绚对,遂除之。绚乘驿至邵州【一三】,戒诸部按兵无动,使人谕蛮以祸福,蛮悦,罢兵受约束。初,元昊犯延州,并边皆恐。绚通判邠州,城卑不完【一四】,绚方摄守,即发兵治城,寮吏皆谓当言上待报,绚不听。帝闻之喜,因诏他州悉治守备。城邠州当是元昊犯延州时【一五】,今附此。   丁卯,诛张得一,其弟兄悉坐降官,妻子论如律。得一以西上合门使、知恩州,视事八日而乱作。贼置得一州廨之西,日具食饮【一六】。初,贼取州印,语曰:「用讫却见还。」每见贼,必呼曰「大王」,先揖而坐,坐必东向。又为贼讲僭拟仪式。贼平,得一付御史台劾治。狱具,朝廷议贷死,中丞高若讷谓守臣不死自当诛,况为贼屈乎!得一坐弃市。得一既诛,其第当没官,翰林学士张方平言得一父耆,真皇宠臣也,此第本恩赐,今得一妻子免缘坐,耆在,且子觽,辄没其第,于法不类,诏还之。此据方平附传,然与实录不合,当考。   是月【一七】,臣僚上言:「皇城司在内中最为繁剧,祖宗任为耳目之司,勾当官四员,多差亲信有心力人。近年员数倍多,并不选擢。乞今后只差四员,选经历有心力沈厚之人勾当。更不许人指射陈乞,如违,并以违制论。」从之。   注  释   【一】匿黄芦讹厖家「芦」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纲目卷一三补。   【二】而日攻其北以牵制之「北」,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四九贝卒王则之叛均作「城」,治迹统类卷一○仁宗平王则作「北城」,疑作「北城」是。   【三】亦有负罪不可湔涤之人得更右职「负」原作「员」,「右」字原无,据阁本及宋会要职官六一之一○改、补。   【四】工部郎中傅永为陕西转运使「傅永」,阁本、活字本同。本书卷一七五、太平治迹统类卷九记相度古渭寨事,亦作「傅永」。按宋史卷三三○傅求传载此条及古渭寨事,又卷三一八张□传记此事亦作「傅求」。考乐全集卷三六傅公神道碑铭叙傅公平生,也说到上述二事,惟仅云「公讳某」,不言「永」或「求」。二字形近易误,未知孰是。   【五】军校杨遂援枪中牛鼻「援」原作「授」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四九贝卒王则之叛、治迹统类卷一○仁宗平王则改。   【六】与其徒谋以元日杀军校「日」原作「旦」,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三○○王鼎传改。   【七】京朝官及选人预军期者六十人「人」原作「八」,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同上长编纪事本末改。   【八】中夜叱箢「中夜」原作「夜中」,据同上诸本及同上书乙正。   【九】入至禁中「至」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四九亲从颜秀之变、宋史全文卷八下、宋会要职官六五之三补。   【一○】而捕者即支分之「而」字原脱,据同上两本及同上三书补。   【一一】卒不知其始所谋「始」字原脱,据同上两本及编年纲目卷一三、同上长编纪事本末、宋会要补。   【一二】从善等五人皆外迁「迁」原作「还」,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活字本及宋史全文卷八下改。   【一三】绚乘驿至邵州「邵州」,原作「荆湖」,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续通鉴卷四九、宋史卷三○二李绚传改。   【一四】城卑不完「卑」原作「郫」,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五】城邠州当是元昊犯延州时「邠」原作「郯」,据同上诸本及宋史卷三○二李绚传改。   【一六】日具食饮「食饮」原作「饮食」,据同上诸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四九贝卒王则之叛乙正。   【一七】是月「月」原作「日」,据同上诸本及宋会要职官三四之二三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一百六十三 卷一百六十三   起讫时间 起仁宗庆历八年二月尽是年三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百六十三   帝  号 宋仁宗   年  号 庆历八年(戊子,1048)   全  文   二月壬申,遣内侍往诸路简兵为上军:如京使陈延达,京西路;北作坊副使卫承绪,淮南路;文思副使蔡舜卿,京东路;礼宾副使董元吉,荆湖南北路【一】;供备库副使卢道隆,江南东、西路;内殿承制黄元吉,两浙路、福建路。   癸酉,文思使、贺州刺史、入内副都知杨怀敏落入内副都知,复为左藏库使、通州团练使、滑州钤辖,始从御史之言也。何郯击怀敏尤力,上谕郯曰:「古之谏臣,尝有碎首者,卿能行此否【二】?」郯对曰:「古者君不从谏,故臣有碎首,今陛下无谏不从,何用如此!若必碎首,则美归臣下,而过在君上也。」上忻纳之。实录云,谏官、御史皆言怀敏。按此时谏官惟□鼎臣、王贽,又鼎臣正月已出使,贽奸邪,必不敢触怀敏,实录必误。今削去「谏官」二字。   颁庆历善救方。上始阅福建奏狱,多以蛊毒害人者,福州医工林士元能以药下之,遂诏录其方,又命太医集诸方之善治蛊者为一编,诏参知政事丁度为序而颁之。   甲戌,皇甫泌改知泽州,田京通判□州。文彦博言恩州贼起,泌在河北,有供馈之劳;京到官未踰月,其家尝陷贼,故稍复之。   京初脱身趋南关,入骁捷营抚士卒,保州振武兵焚民居,欲应贼,京捕斩,乃定。贼遣其党崔象伪出降,京以其持妖言惑觽,又斩以徇。由是营兵二十六指挥在外者皆慑服不叛。州民之居南关者,多与城中等,得不陷贼,京有力焉。京督士攻城甚力,贼系京妻子乘城,迫使呼曰:「毋亟攻城,城中将屠我辈矣。」京叱诸军益进攻,注矢仰射,杀其家四人。贼知京无所顾,乃牵妻子去。先是,都监田斌亦以贼发不能捕,待罪兵间。及城破,从诸将入,以功自内殿承制迁宫苑副使,而京独责。御史言其失察贼过轻,而忘家为国义为重,不宜左迁,寻又改知江阴军。京知江阴军未见月日,必因御史有言,自□州又迁也。今且附此。   丙子,翰林侍读学士、左谏议大夫杨偕为工部侍郎致仕。召见宴劳,赐以不拜。及卒,遗奏兵论一篇。上怜之,特赠兵部侍郎。偕性刚而忠朴,敢为大言,数上书论天下事,议者以为迂阔难用。与人少合【三】,然亦能有所容。初,坐蔡襄等劾奏,出知杭州,会襄谒告过杭,而轻游里市,或谓偕盍言于朝,答曰:「襄尝以公事诋我,我岂可以私报耶!」偕明年十月乃死,今并书之。   丁丑,降龙图阁直学士、给事中张存为左谏议大夫、知池州,工部郎中、直史馆张沔为都官员外郎、监宣州税,并落职。工部郎中张□之为祠部员外郎、监鄂州税;济州防御使李端懿为单州团练使、知均州;殿中侍御史韩贽为太常博士、监江州税;监察御史梁蒨为秘书丞、监衡州税。又降习妖术人李教父屯田郎中昙为昭州别驾,兄周卿韶州编管,母曹州编管;赵仲父母妻并郓州编管。初,昙居冀州武邑,有告其子教在真定师仲传妖术者,蒨时通判德州,转运司檄蒨鞫之,昙匿教不出,及移文捕逐甚急,教遂自缢。仲既论死,转运司奏释仲父母妻子。及王则反,武邑吏魏化诣贾昌朝言教尚在贼中,下御史台治其事,教实自缢。复有告昙以赇免缘坐,事连存及□之,按验皆无实。存竟坐前知真定府,又以女嫁昙子败。□之、沔前为转运使,端懿前知冀州,贽为通判,皆失觉察,蒨为勘官,而狱状失详,故皆责及之。贽,长山人也。据张存墓志及附传,存先坐失觉察降汀州,又坐与李昙为婚落职夺官知池州,实录乃不书汀州之降,且并与昙为婚事联书之,不知何也。存及□之又尝以昙免缘坐对狱,实录亦不书,今附益之。   夏国遣杨守素来告其主曩霄卒,命开封府判官,祠部员外郎曹颖叔为祭奠使,六宅使、达州刺史邓保信为吊慰使,赐绢一千匹,布五百匹,羊百口,米□各百石【四】,酒百瓶。及其葬,又赐绢千五百匹,余如初赙之数。   戊寅,改新知荆南范仲淹复知邓州。仲淹在邓二年,邓人爱之,及徙荆南,觽遮使者请留,仲淹亦愿留,诏从其请。   右班殿直曹竭、真定府牢城指挥都虞候刘遵并为内殿崇班。贝州平,两人力居多,故优赏之。   己卯,诏河北安抚司,瀛、莫、恩、冀等州岁饥,民多鬻子者,其给缗钱二万,赎还其家。   壬午,祠部员外郎、集贤校理、同修起居注、判度支勾院韩综落修起居注,知滑州。综前使契丹,辽主问其家世,综言父亿在先朝已尝持礼来,辽主喜曰:「与中国通好久,父子继奉使,宜酌我。」综率同使者五人起为寿,辽主亦离席酬之,欢甚。既还,宰相陈执中以为生事,故责之。寻改知许州,以滑州当北使所由道也。   乙未,侍御史宋禧为兵部员外郎、同知谏院。   先是,禧鞫卫士狱于内侍省,不能究其本谋。狱既具,内侍又使禧自为牒,称无敢漏泄。已而乞篃于宫省置防谨火烛牌,及伐禁中临檐巨木,畜罗江犬以备盗。朝论非笑,因号曰「宋罗江」。开封府判官曹颖叔言禧为制使辱命,请寘于法,不听。至是又擢谏官。曹颖叔以府判论事,前此未见,其事当考。   御史何郯言:「臣伏闻禁中自盗发以来,逐日分布内臣坐甲直宿,以至伐木拆屋,缮治垣墙,增置关键。其于备豫之方,固亦甚至。然臣以事体酌之,恐为陛下之计者误也。为今之宜,其在一震威怒,以示诛罚,正大法以绳其慢,举大刑以讨其奸。斥邪伪附下之类,先绝其萌芽;究贼乱犯上之徒,务去其根本。不容无良,而与觽共弃;不漏有罪,而示人以公。法令既行,纪纲既正,以此御下,孰敢不虔!虽不增宫闱之警而其备坚,不加省户之卫而其守固。与夫区区从细末之事者,不同年而语矣。臣况闻陛下从顷而来【五】,过自警戒,中宫之乐工已尽罢,后苑之猎具已尽除,其于谨天戒而饬圣躬,虽诗书所称遇灾修德之君,远不能逮。然于禁防之设,所举者近而所忽者远,所谨者小而所遗者大,臣窃惑焉。伏乞圣慈以臣愚言,命公卿大夫当廷公议,一举法令威刑之柄,以除邪伪贼乱之阶。庶主威益尊,国命益振,内患既弭,外虞自除,则天下幸甚。」   丁酉,自万寿观迎宣祖、太祖御容奉安于睦亲宅,按宋史仁宗纪作「丁酉,奉安宣祖、太祖、太宗御容于睦亲宅」,今书中遗漏太宗,疑误。真宗御容于天章阁。   王则之乱,州郡大索妖党,被系者不可胜数。上恐滥及良民,三月壬寅,诏:「诸传习妖教,非情涉不顺者,毋得过有追捕。   时京师有告妖人千数聚蔡州之确山县,诏遣中使召捕者十人,至则请以巡检兵往索之,知州□育谓曰:「使者欲得妖人还报邪?」曰:「然。」曰:「育在此虽不敏,聚千人境内,无容不知。此特乡民用浮屠法相聚以利钱财尔,一弓手召之可致也。今以兵往,人必惊疑,请留无往。」中使听之。未几,召十人者果至,械送阙下,皆无罪,而告者伏辜。   甲辰,诏礼部贡举。   丙午,赠恩州通判、国子博士董元亨为太府少卿,录其子沂为太常寺太祝,孙尧咨、尧询为将作监主簿。判官李浩子偃为魏县尉,俅南和尉,侃衡水尉。司理参军王銟子规觐、清河令齐开子康民康功、主簿王□子安宁安世并为诸州司士参军,仍诏规等候年及格,于堂除万户县尉。又赠东头供奉官、合门祗候张絪为右领军卫将军。   辛亥,命盐铁副使、兵部员外郎仲简为陕西体量安抚使。   祠部员外郎任颛权判三司都理欠凭由司。   初,夏国遣吕你如来纳款,要请凡十一事,其尤者欲去臣称男。选颛押伴,一切折以义,辞屈而去。及孙延寿再使,虽上表已称臣,而犹欲以青盐通中国及自买卖,又乞增岁赐至三十万。诏惟许置榷场【六】,及添赐五万。其议多颛所陈者。曩霄既为其下所杀,遣杨守素来告哀,而守素乃康定中为曩霄谋不称臣,纳所赐节者也。颛适自京西转运使奏计京师【七】,上以颛尝屈你如,定延寿之议,留颛馆伴。颛问守素曩霄所以死,守素不能对,终其去,不敢桀骜。中书拟颛知凤翔府,上曰:「任颛应接杨守素事毕,宜备朝廷缓急委任,凤翔不难得人。」执政有不悦颛者,因命以此官。   甲寅,幸龙图、天章阁,召近臣、宗室观太宗游艺集、真宗幸澶渊诗碑及三朝瑞物。又出手诏赐辅臣曰:「朕承祖宗大业,赖文武荩臣,夙夜兢兢,期底于治。间者西陲御备,天下绎骚,趣募兵师,急调军食,虽常赋有增,而经用不给。累岁于兹,公私匮乏。加以承平寖久,仕进多门,人浮政滥,员多阙少。又,牧宰之职,以惠绥吾民,而罕闻奏最。将帅之任,以威制边防,而艰于称职。岂制度未立,不能变通于时邪?简擢靡臻【八】,不能劝励于下邪?西北多故,敌意难常。献奇谲空言者多,陈悠久实效者少。备豫不虞,理当先物,思济此务,罔知所从。悉为朕条画之。」   又诏翰林学士、三司使、知开封府、御史中丞曰:「欲闻朕躬阙失,左右朋邪,中外险诈,州郡暴虐,法令非便民者,及朝廷几事,其悉以陈。」皆给笔札,令即坐上对。而宰相陈执中固辞,上复敦谕,至于三四,乃听两府归而上之。时枢密使夏竦知执中不学少文,故为帝谋以策访大臣,面使条对【九】,竦意实欲困执中也。执中方力辞未许,参知政事宋庠进曰:「两汉对策,本延岩穴草莱之士,今备位政府而自比诸生,非所以尊朝廷,请至中书合议上对。」许之,论者以庠为知体【一○】。   是日,翰林学士张方平既退朝,会锁院草制,方平即条对所问。夜半,与制书俱上,曰:康定、庆历之间,朝廷议刺民兵【一一】,升厢军充禁旅。臣时任谏官,屡上章疏,极言其害。至于今日,事势果然。臣昨在三司,计会天下财用出入之籍,及建隆以来兵数,乞朝廷速加图议。盖太祖畜兵不及十五万人,太宗朝不过四十万人。章圣备御西北,兵籍颇增,祥符以后,住招募,斥疲老,以减□食。至于宝元,几四十年,天下可谓乂安【一二】。向因夏戎阻命,宰相非其人,虑害不深,事失几先,遂致大扰。陕西、河北、京东、京西增置保捷一百八十五指挥【一三】,武卫七十四指挥,宣毅一百六十四指挥。更于江、湖、淮、浙、福建诸路,又添宣毅一百二十四指挥。凡内外增置禁军约四十二万余人,通三朝旧兵且八九十万人,其乡军义勇、州郡厢军、诸军小分剩员等,不在此数。军人日多,农民日少【一四】,三边税赋,支赡不足,募人入中粮草,就京给还钱帛,加銽则例价率三倍。外则徱刷诸道之物,中则侵用内帑之财,厚赏聚敛之人,贱立鬻官之令,苟徇目前之急,莫为经久之虑。凡此□兵,非惟困天下之财用,方且成天下之祸阶,若不早图,后无及矣。   然兹事体实大,非君臣同心,而上下协济,则事必难成。伏望陛下先且将臣此言详问两府,若别有长策丰财足食,则非臣浅智所及。若量入为出,则乞严令天下禁止招募,命逐路转运使、提点刑狱分按所部,拣选疲老,便与放停,岁须三两次更互巡历,只依常程旋旋拣放,无得宣露密旨。若虽系禁军,其间羸弱惮于教阅,愿退就厢军者,亦听从便。委枢密院点勘军籍,其人数少者,即令团并;其马军无马,愿补填步人者,稍与补充近上衣粮优处军分;其有马者,即与团并足成指挥。仍诏诸路经略部署司,使知朝廷深意。有专愎自任无体国之心者,亦在陛下断自圣心,惩一足以警觽矣。皇佑元年十二月何郯云:昨诏诸路转运使选退州郡老弱兵。必是用方平此议也【一五】。   臣曾勾当三班院,在院使臣,景佑中约计四千余员,今六千五百余员。臣勘会学士院、两省以上官,景佑中四十余员,今六十余员。臣任御史中丞,将本台班簿点算,景佑中京朝官不及二千员,今二千八百员【一六】。臣判流内铨,取责在铨选人,毕竟不知数目,大约三员守一阙,略计万余人。十年之间,所增官数如此,若更五七年后,其将奈何!   今略数入仕之门,礼部贡院所放进士、明经外,近例率以举数编排别试,名恩泽人,每牓不下三数百人。文臣两制、两省少卿监以上,每岁奏荫子弟;方平论大卿监每年圣节陈乞恩泽,已附六年四月壬子。诸路转运司、提点刑狱、正郎及带职员外郎遇郊恩,子弟亦例得奏荫。武臣自诸司副使、军职大校以上,至于宫掖嫔御,内臣近职,每岁或遇郊恩,奏荫皆有常例。又文武官因职任或致仕、遗表及诸色特恩录用,又诸班殿侍、三司军大将、内外胥吏【一七】、牙校出职,如计会每岁入官之路,徼幸攀援,日生新例,不可胜数。澄源培本,在陛下命令而已。乞令中书、枢密院各具逐年诸色入仕名目及人数,取其徼幸弊滥尤甚者,逐色别立条约,稍加裁损。其属三司、殿前司、髃牧司等处酬銟条贯,亦乞重行详定。   臣闻先朝以前,虽将相大臣之家【一八】,子孙犹多白衣未仕者。今自少卿监以上,辄每岁任一人,不亦过乎。祖宗之时,文武官不立磨勘年岁,不为升迁资序。有才用名实之人,或从下位便见超擢;无才用名实之人,有守一官至十余年不改转者。其任监当或知县、通判、知州,有至数任不得迁者【一九】。故当时人皆自勉,非有劳效,知不得进。自祥符后,朝廷之议,益循□大。故令自监当入知县,知县入通判,通判入知州,皆以两任为限。又令守官及三年,即例得磨勘。先朝行之,人始知恩,未见有弊。及今岁年深久,习以为常,皆谓本分合得,无贤不肖,莫知所劝。愿陛下稍革此制【二○】,其应磨勘□迁者,必有劳绩可褒,或朝廷特敕择官保任者,即与转迁。如无劳绩,又不因保任者,更增展年考。其保任之法,不当一例,应选择清望有才识之人,即命举之。如此,则是委执政之臣举清望官,委清望官举亲民官,官有阙员,随员数令举,又足以见圣恩急才爱民之意也。   至于将帅之任,尤在驾驭得术,仍宜久于其职。祖宗任李汉超、郭进、贺惟忠、李谦溥、姚内斌、董遵诲、侯赟、杨延昭等,远或二十年,近犹八九年,假之事权,略其细故,不为闲言轻有移易,责其成效而已,又不与高官,常令其志有所未满,不怠于为善也。今则不然,武臣指边郡谓之边任,借之为发身之地。历边任者,曾无寸劳薄效,不数年径至横行刺史、防、团、廉察。能饰厨传熟于人事者,即以为才。而又移换改易,地形山川未及知,军员士伍未及识,吏民土俗未及谙,已复去矣。愿陛下鉴祖宗故事,重爵赏以待功劳,责久任以观能效,亦驭将帅之一节也。   臣顽疏不达治道,据诏问所及,谨以近事上对。其诏旨所不及者,亦不敢僭易有陈也。   帝览奏惊异,诘旦,更赐手札,问诏所不及者。方平即日复上对曰:   今兹圣心,因昨保州、恩州之变,得无常以河北为意者乎。自唐天宝之后,河北兵素以骄悍自处。又北接辽境,朝廷每加姑息,实难处置。欲选择军校以严整之,则其迁补皆不出本营,非若在京及诸道可以转员移易也。欲拣选上京别补军分,则子弟靗娅,蔓连根固,乐土重迁,非若在京及诸道可以选募转徙也。欲升迁军分,以利动之,则衣粮素厚,难以更行增给。臣曾勘会河北厢禁军仅二十万人,禁军五之四,然体问其中疲老不任征役者甚多。若朝廷密谕安抚部署司,及转运使、提点刑狱官,此后一切且住招填,令依常例旋行拣放,频作番次拣选,少作人数放停,使由之而不知,无得漏露朝旨。岁年后稍稍团并【二一】,据所阙指挥,发在京禁军就逐州驻札,使其势足与土兵相制,庶乎置器于安也。   今兹圣心,因昨卫士震惊宫省,得无以亲卫为意者乎。臣按周官,虎贲氏掌守王宫【二二】,皆士也。赵左师触龙托其子于太后,愿补黑衣之缺,以卫王宫。盖王宫之卫,兼用卿大夫之子弟也。秦、汉以来,宿卫之士,不惟选材武,必取驯□壮愿之人,以其近尊者,不可不审也。国初循周制,置诸班直备爪牙士,属殿前司,又置亲从官,属皇城司。其宿卫之法,殿外则相间设庐,更为防制,殿内则专用亲从,最为亲兵也。然募置之法,则异于古,皆惰游无根蒂,莫容其身者,乃来应募。前此变故,卒生意外,臣恐当有以惩创之。若于诸班直中选其年劳久次者,至于东西下班殿侍有门阀家业者,及诸军中死事者之孤稍有材力胜兵者,严立保委之法,选取千人,以充殿内之卫,仍领属皇城司。令枢密院、殿前司立定选补格式、岁月更代之法。岁满则优迁之,愿留者令皇城司保任,委是壮愿谨良,则听留。若其功过之准,教习之法,居处之制,颁给之例,即请自朝廷裁议。   臣闻太祖训齐诸军,法制甚严。军人不得衣皁,但许衣褐,其制不得过膝,岂有红紫之服,鳂蠄不得入营门,岂知鱼肉之味。每请月粮时,营在城西者,即于城东支,营在城东者,即于城西给,不许雇车乘,须令自负以劳役之。令行禁止,军士亦以足用。今则异矣。臣尝入朝,见诸军帅从卒,一例新紫罗衫、红罗抱肚【二三】、白绫囐、丝鞋,戴青纱帽,拖长绅带,鲜华烂然,其服装少敝,固已耻于觽也。一青纱帽,市估千钱,至于衫囐,盖一身之服,不啻万钱。今之上四军请给,比诸军为至厚,然月受千钱,正可买得一帽尔。度所戴帽,岁须二枚,补染服装,须要鲜洁,则于诸事略称此也。计其所受廪给,不足一身之费,若有妻子,安得不饥冻,妻子既不免饥冻,小人之情,岂能不归怨于上。此军情所以易动也。至于常程特支,例只对料钱勘请,朝廷一次特支,在京约用钱三十万贯,及入军人之手,何足为用,是朝廷不胜其困,军中殊未有济。所以致此者何,由乎习为侈汰之弊也。愿陛下清闲之余,试召军帅如此问之,便可密令条陈以何术可以革今日之奢靡,以何道可以复昔时之朴素。如帅臣能自节约,以身率之,则军人庶乎可以存济矣。   臣窃惟陛下御极,于今且三十年,甚盛之事,所以感格天地、结洽人心之深者,以其至仁慈厚、好生恶杀,急深故之罪【二四】,□纵出之罚,哀矜庶狱,惟刑之恤也。近因贝贼挟妖为乱,朝廷又追劾李昙之狱,张存等例蒙重罚。州郡承风,觉发妖事,至于诵经供佛,符咒禁术,尽遭捕系,蔓延平民,岂无奸人乘便创造疑似,或挟雠怨更相攀引,榜掠之下,何求不获。臣见判审刑院奏案七十余道,内二十余道系是妖事。虽近降朝旨严加止绝,但恐官吏指李昙为鉴戒,无复更用平恕之心。臣闻赏罚犹风也,人情犹草也,草上之风必偃,人情随赏罚而迁矣。臣惜陛下三十年甚盛功德亏于一篑。宝元之后,国家多故,边陲绎骚,人事纷纭,灾异屡见,中外属任之官,鲜着事效,推诸人事,势可忧已。圣心焦劳,寅畏祗厉,日谨一日,迄此乂宁,独赖陛下至仁慈厚之德,所以感格天地、结洽人心之深者也。奈何轻用刑狱以危天下,招致沴气,以速民怨者乎【二五】!   凡臣所陈,实时要务,然皆事之一节尔。至于天下大势,臣请为陛下言之。臣观古今治乱之变,不在其它【二六】,只在上下之势离合而已。上下之势合,事无大不成;上下之势离,事无小不败。比年以来,朝廷颇引轻险之人,布之言路,违道干誉,利口为贤,天下承风,靡然一变。又外人议论,展转缘饰,沽激仿效,惟恐不及,败坏雅俗,遂成险薄。内则言事官,外则按察官,多发人闺门暧昧,年岁深远累经赦宥之事。而又诸色小人,下至吏胥僮仆【二七】,观时得逞,敢于犯上,创造词说,朝廷便行,济以爱憎,何所不至。故自将相而下,至于卿大夫士,惴惴危恐,莫有泰然而自安者。一动一为,辄曰恐致人言。更相姑息,专避嫌疑,苟且因循,求免谤咎,何暇展布心体,为国立事者哉。臣窃详圣意,岂欲人情风俗之如此欤,但以其所由来者渐矣。自上及下,无不知此者,但莫肯为陛下深切开陈之也。理道之壅,无大于此,上下之势,离阻若是,则谁与陛下同心一德,而深谋远虑者哉。既无同心一德之人,深谋远虑之士【二八】,则天下之务,何以致治?愿陛下深为留神,务在通上下之情,欲上下之情合,在审于听受而已。   上览奏,益异之,书「文儒」二字以赐方平。国史载甲寅诏问近臣,对者独称鱼周询详敏,盖未及知方平所对尤敏且详也。方平本传因神道碑,但举大略。今从方平集掇取附见。仍列周询所对于后。方平神道碑又云:上御迎阳门,召两制近侍复赐问目【二九】,独引方平近御榻密访之。方平曰:「暴人之私,迫人于险而攘之,我不为也。」终无所言。按正史,方平与李淑【三○】、梁适、苏绅同时好倾陷人者,神道碑恐饰说,今不取。   御史中丞鱼周询答手诏所问曰:   陛下患西陲御备,天下驿骚,趣募兵士,急调军食,虽常赋有增,而经用不给。臣以谓唐季及五代,强臣专地,中国所制,疆域非广。及祖宗有天下,俘□、楚、蜀、晋,北捍獯鬻,西服羌戎,所用甲兵,所入租赋,比之于今,其数尚寡。然而摧坚震敌,府库无空虚之弊,县官无烦费之劳,盖赏信罚必,将选兵精之效也。   近元昊背惠,西边宿师,朝廷用空疏阘茸者为偏裨,募游惰怯懦者备行伍,故大举即大败,小战辄小奔。徒日费千金,度支不给,卖官鬻爵,淆杂仕流,以铁为钱,隳坏圜法【三一】。而又官立盐禁,驱民赍辇,荡析常产,怨咨盈路。去秋水旱继作,今春饥馑相属,生灵重困,于兹为剧。今元昊幼子新立,乃朝廷□财用、惜民力之时也。速宜经制,以纾匮乏。愿委安抚使与本路守边掌计臣寮同议,裁减□兵,节抑浮费,禁止横敛,廪假贫民,去武臣之庸懦,出守宰之贪残。仍冀特发宸断,出内帑钱助关陕经费,使通盐商之利,改钱币之法,宣布德泽,与民休息。然后劝勉农桑,隐括税籍,笼遗利,抑兼并,则公有羡财,私有余力矣。   陛下患承平寖久,仕进多门,人浮政滥,员多阙少,滋长奔竞,麋费廪禄。臣以谓国家于制举、进士、明经之外,岁有任子、流外之补,负瑕衅、服舆台者,又置于班列。历年既久,纷猥塞路,周行之内,大半非才,求人之际,鲜堪适用。而又亟更数易,交错道涂,员数有定,诏除无限,凡守一阙,动踰再岁。其预阃籍、服武弁者,按薛应旗续通鉴作「预阃籍服武弁者」此云「闺籍」,误,今改正。坐费水衡之给,虚计岁考之期;赴铨调、守选格者,居有困穷之叹,多隳廉耻之行。官□之弊,一至于此。愿陛下特诏进士先取策论,诸科兼通经义,中第释褐,无令过多。其文武班奏荐,并流外出官者,权停五七年。自然名器无滥,奔竞衰息矣。   陛下患牧守之职,罕闻奏最。臣闻汉宣帝勉励二千石,有治效者增秩赐金,或爵至关内侯,公卿阙,则以次用之,故良吏为盛。国家鉴诸侯专地之患,一切用郡守治之。而朝班寖□,序迁者觽。乃有地处蕃宣,秩为卿监,而未历省府提转,则为沈抑。内重外轻,何以求治?改弦易辙,正在此时。愿诏两府大臣,选委两制、台谏官参举,如两任通判可充知州军京朝官【三二】,依次除补。若治状尤异,即升省府提转。其常例入知州及大敕举提刑,并一切停罢,则进擢得人,牧守重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