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 - 第 232 页/共 372 页

庚子,金主还中都。   壬寅,金以河南尹张景仁为御史大夫。   乙巳,金主以元妃李氏之丧,致祭兴德宫,过市肆,不闻乐声,谓群臣曰:“岂以妃故禁之耶?细民日作而食,若禁之,是废其生计也,其勿禁。朕前将诣兴德宫,有司请由蓟门,朕恐妨市民生业,特从它道。顾见街衢市肆或有毁撤,障以帘箔,何必尔也!自今勿复毁撤。”   三月,丁未朔,金主如长春宫。   初,金主闻蓟、平、辽等州民乏食,命有司发粟粜之,贫不能籴者贷之。有司恐贫民不能偿,止贷有户籍者,金主闻之,更遣人阅实赈贷。以监察御史舒穆噜元礼、郑大卿不纠举,各笞四十。前所遣官皆论罪。   戊午,以潮州贼沈师为乱,趣赵师宪讨之。   乙丑,金主命山后冒占官地十顷以上者,皆籍入官,均给贫民。   金西北路招讨使完颜守能,性贪黩。时诏徙斡罕馀党于临潢,民有当徙者,诈言已死,以马赂守能,得不遣;又求赇补人通事、镇边明安。尚书省奏其事,金主曰:“守能由通州刺史超擢至此,敢恣贪墨!乡者招讨司官多进良马、橐驼、鹰、鹘等物,盖假此以率敛尔,自今并罢之。”因责其兄守道曰:“守能躐迁招讨,外官之尊,无以逾此。前招讨泽恬以贪墨伏诛,守能岂不知之,乃敢如此!尔之亲弟,何不先训戒之也?”   会宗州节度使锡萨布杖杀无罪,事觉。金主谓宰臣曰:“监察职司纠弹。节度使锡萨布初至官,途中侵扰百姓,到官,举动皆违法度;完颜守能为招讨使,贪冒狼藉。凡达官贵要,监察未尝举劾,乃于卑秩细事,即便弹奏,谓之称职,可乎?自今监察御史职事修举,然后迁除。不举职者,大则降罚,小则决责,仍不许去职。”   闰三月,辛巳,诏:“诸路监司、帅臣,岁终,各以所部郡守分三等,治效显著者为臧,贪利庸谬者为否,无功无过者为平,详考加察,各具事实来上。考察不公,御史台弹劾。”   戊子,赐礼部进士黄由等三百七十有九人及第、出身。   庚寅,修扬州城。   乙未,金主谓宰相曰:“朕观自古人君,多进用谗谄,其间蒙蔽,为害非细,若汉明帝,尚为此辈所惑。朕虽不及古之明君,然近习谗言,未尝入耳,至于宰辅之臣,亦未尝偏用一人私议也。”   癸卯,金以尚书左丞相完颜守道为太尉、尚书令,尚书左丞富察通为平章政事,右丞襄为左丞,参知政事张汝弼为右丞,彰德军节度使梁肃为参知政事。   夏,四月,戊申,金以右丞相图克坦克宁为左丞相,平章政事唐古安礼为右丞相。安礼辞曰:“臣备位宰相,无补于国家。惟陛下择贤于臣者用之。”金主曰:“朕知卿正直,与左丞相克宁无异,且练习故事,无出卿之右者,其毋多让。”   金增筑泰州、临潢府等路边堡。   庚戌,金奉安昭祖以下三祖、三宗御容于溢庆宫。   金主谓宰相曰:“朕之言行,岂能无过?常欲人直谏,而无肯言者。使其言果善,朕从而行之,又何难也?”   癸丑,修湖南诸州城。   帝谓群臣曰:“昨临安取到诸县茧甚薄,已令宫中缫丝验之。”既而枢密使言及今岁雨旸,帝曰:“今岁雨旸以时,而茧反薄,大麦亦穗短,宫中所养蚕亦如此,殊不可晓。适谕三省,令王佐体访。”王淮等言:“陛下爱民,轸念及此,天下之幸。”庚申,大雨。帝曰:“雨恐妨麦,已祈晴矣。”又曰:“曾问王佐蚕茧今年何薄?”赵雄等言佐方取验茧缫,遍询诸郡续闻。帝曰:“闻今年民间养蚕甚多,叶既艰得,又食湿叶,所以茧薄。孟子谓‘五亩之宅,植之以桑,勿失其时,则可以衣帛矣。’诚哉是言也!”   癸酉,立郴州宜章、桂阳军临武县学,以教峒民子弟。   甲戌,诏经筵读真宗《正说》。史浩进读《正心篇》,论黄帝无为天下治,帝曰:“所谓无为者,岂宴安无所事事之谓乎?”浩又读《刚断篇》,至汉武帝知郭解能使将军为言,其家不贫,帝曰:“武帝可谓洞照事情。”浩又读《大中篇》,论为政之道本乎大中,帝曰:“勿浑浑而浊,勿察察而明,即此理也。”   五月,丙子,帝曰:“近日都下销金、铺翠,复行于市,可谕王佐严加禁戢。若有败露,京尹安能逃责耶!朕以宰耕牛、禁铜器及金翠等事刻之记事板,每京尹初上辄示之。”   戊寅,诏:“监司、守令课劝农桑,以奉行勤怠为赏罚。”   乙卯,芮煇言:“凡是集议,惟强有力者是从,不若令各为议状。如论科举,则礼部、秘书省、国子监官皆预之类。”帝曰:“如此则废集议矣。”赵雄等言:“煇所论,乃汉所谓杂议也,恐不可从。”帝曰:“今后遇事旋降指挥。”   壬午,诏:“诸路转运使趣民间补葺经界籍簿。”   戊子,金尚书省奏:“招讨使完颜守能所犯两赃,俱不至五十贯,应抵罪。节度使锡萨布应解见居官,并解世袭穆昆。”金主曰:“此旧制之误。居官犯除名者,与世袭并罢之,非犯除名者勿罢。”遂著于令。守能杖二百,除名。   辛卯,以久雨,减京畿及两浙囚罪有差,贷民稻种钱。   壬寅,以史浩为少师。   是月,以读《真宗正纪》终篇,赐宰执、侍读、侍讲、说书、修注官宴于秘书省。   六月,己酉,诏放殿前司平江府牧马草场二万亩,听民渔采。   戊午,户部言去年两浙、江东、西、湖北、淮西旱伤,共检收米一百三十七万馀石,诏与蠲放。庚申,户部乞拨还去年旱伤无收经总等钱二十六万馀缗,帝曰:“可尽与之。”   辛卯,罢诸路坊场监官承买。   秋,七月,癸未,复以许浦水军隶殿前司。   永阳郡王居广薨,追封永王。   辛卯,赏监司、守臣修举荒政者十六人。始定上雨水,限诸县五日一申州,州十日一申帅臣、监司,类聚闻奏。   丁酉,金枢密使赵王永中改判大宗正事。永中自以皇子解枢务,意颇不悦,太子谓之曰:“宗正之职,自亲及疏,自远及近,此亲贤之任也。且皇子之尊,岂以官职闲剧为计耶!永中乃喜。   己亥,金以左丞相图克坦克宁为枢密使。   先是克宁请致仕,金主曰:“汝立功立事,乃登相位,朝廷是赖,年虽及,未可去也。”既又与完颜守道并乞骸骨,金主曰:“上相坐而论道,不惟其官,惟其人,岂可屡改易之耶!”至是克宁改枢密,金主难其代。辛丑,复以守道为左丞相,太尉如故,虚尚书令不置。谕守道曰:“宰相之位,不可虚旷,须用老成人,故复以卿处之。卿宜悉此意。”   是月,诏录范质后。   绍兴府、徽州、严州大水,命赈之。   除硃熹直秘阁;再辞,不许。   著作郎兼国史院编修官吕祖谦卒。   八月,丙午,谕云:“朕缘久旱不雨,晓夕思所以宽恤,无事不在念。今且将诸路节次泛抛招军并与蠲免。”   庚戌,右丞相赵雄罢,为观文殿学士、四川制置使。   故事,蜀人未尝除蜀帅,御史王蔺论之,雄乞免,改知泸州安抚使。   壬子,帝谕侍从官王希吕等曰:“朕谓侍从之臣,当以论思献纳为任。今后事有过举,政有阙失,卿等即宜尽忠极言,或求对,或入奏,务在于当理而后已。各思体此,称朕意焉。”   癸丑,以知枢密院王淮为右丞相兼枢密使。甲寅,以谢廓然同知枢密院事。   丙辰,更后殿幄次为延和殿。   壬戌,淮西运判赵彦逾,言本路归正人约二千人馀,强壮者欲委官总辖教阅,以讥察其动息,帝曰:“归正日久,皆能耕凿居止,自安生业。若遽差官总辖,乃所以扰之不安也。”不听。   戊辰,臣僚请自今歉岁蠲减,经费有亏,令户部据实以闻,毋得督趣已蠲阁之数。   初,赵雄在相位,有言其多私里党者,于是命大臣进拟,皆以名姓下注本贯封人,遂为故事。已而陈岘为四川制置使,王渥为茶马,制皆从中出;雄不自安,故乞外。雄既罢,蜀士在朝者皆有去志,王淮曰:“此唐季党祸之胎也。”乃于蜀士进迁数人,蜀士乃安。   改除硃熹提举浙东常平茶盐。时浙东荐饥,王淮荐熹,即日单车就道。   九月,辛巳,参知政事钱良臣罢。庚寅,以谢廓然兼权参知政事。   以江、浙、湖北旱,出爵募民赈济。   冬,十月,辛酉,录黎州战殁将士四百三人。   罢雪宴。先是年例贺雪即赐宴,以连岁荒歉艰食,故权罢。   十一月,甲戌,臣僚言:“在法,诸因饥贫以同居缌麻以上亲与人若遗弃而为人收养者,仍从其姓,不在取认之限,听养子之家申官附籍,依亲子孙法。今灾荒寒冷,弃子或多,请令灾荒州县,以上件法镂板晓谕,使人人知之,则人无复识认之虑而皆获收养矣。”从之。   辛卯,吏部侍郎赵汝愚言:“广招徠之路,绝朋比之嫌,莫若用故事令侍从、两省、台谏各举所知若干人,须才用兼备而未经擢用者,陛下以其姓名付中书籍记。候职事官有阙,则选诸所表,以次用之;其有不如所举,则坐以误举之罪。”诏如所请举行。   浚行在至镇江府运河。   己亥,赈临安府及严州饥。   浙东提举常平硃熹入对,言:“陛下临御二十年间,水旱盗贼,略无宁岁,意进政之大者有未举而小者无所系与?刑之远者或不当而近者或幸免与?君子有未用而小人有未去与?大臣失其职而贱者窃其柄与?直谅之言罕闻而谄谀者众与?德义之风未著而赃污者骋与?货赂或上流而恩泽不下究与?责人或已详而反躬者有未至与?夫必有是数者,然后可以召灾而致异。”   又言:“陛下即政之初,盖尝选建英豪,任以政事,不幸其间不尽得其人,是以不复广求贤哲,而姑取软熟易制之人以充其位。于是左右私亵使令之贱,始得以奉燕闲,备驱使,而宰相之权日轻;又虑其势有所偏而因以壅己也,则或听外庭之论,将以阴察此辈之负犯而操切之。陛下既未能循天理,公圣心,以正朝廷之体,则固已失其本矣;而又欲兼听士大夫之公言以为驾驭之术。则士大夫之进退有时,而近习之从容无间;士大夫之礼貌既庄而难亲,其议论又苦而难入;近习便嬖侧媚之态,既足以蛊心志,其胥吏狡猾之术,又足以眩聪明;恐陛下未及施其驾驭之术而先堕其数中。是以虽欲微抑此辈而此辈之势日重,虽欲兼采公论而士大夫之势日轻;重者既挟其重以窃陛下之权,轻者又借力于所重以为窃位固宠之计。中外相应,更济其私,日往月来,浸淫耗蚀,使陛下之德业日坠,纪纲日坏,邪佞充塞,货赂公行,兵愁民怨,盗贼兼作,灾异数见,饥馑荐臻,群小相挺。人人皆得满其所欲,惟于陛下了无所得,而国家顾乃独受其弊。”   因论浙东救荒事,帝曰:“连年饥歉,朕甚以为忧。州县检放,多是不实。”熹乞劝谕推赏,帝曰:“至此却爱惜名器不得。”又乞拨赐米斛,帝曰:“朕并无所惜。”又乞预放来年身丁钱,帝曰:“朕方欲如此宽恤。”熹又奏星变事,帝曰:“朕见灾恐惧,未尝不一日三省吾身。”   复白鹿书院,从硃熹之奏也。   十二月,癸卯朔,以徽、饶二州民流者众,罢守臣官。   出南库钱三十万缗,付硃熹赈粜。   丁未,禁诸州营造。   辛亥,蠲诸路旱伤州军明年身丁钱。   丙辰,诏:“县令有能举荒政者,监司、郡守以名闻。”   甲子,范成大进上元县所种二麦。王淮等谓春麦惟郭纲能言之,盖北人谓之劫麦,帝曰:“此间人亦不知,已令宫中种试矣。”   下硃熹社仓法于诸路。   葛邲言荒政二事:“一,诸经总制钱,如遇州县荒年,权免比较赏罚;其课利场务,并令依所放灾伤分数免比,本州不得抑勒县道陪备。一,荒歉州县,且专以救荒为务;宴会之类,理合节损,所有诸处迎新送旧兵卒公吏借请及供帐从物之属,亦合裁减。兵卒仍宜存留,以防缓急。”并从之。   金使贺正旦者至,争起坐受书旧仪,帝遣枢密都承旨王忭往解之。忭擅许用起立旧仪,帝意不怿,然不能改也。   是月,广东安抚巩湘诱潮贼沈师出降,诛之。   是冬,淮东提举赵伯昌奏:“通、泰、楚州沿海旧有捍海堰一道,东拒大海,北接盐城,计二万五千六百馀丈,始自唐黜陟使李承宝所建,遮护民田,屏蔽盐灶,历时既久,颓圮不存。本朝天圣改元,范仲淹为泰州西溪盐官,方有请于朝,凡调夫四万八千,用粮三万六千有奇,而钱不与焉,一月而毕,遂使海潮沮洳舄卤之地,化为良田。自后渐失修治,宣和、绍兴以来,屡被其患,每一修筑,必申明朝廷,大兴功役,然后可办。望专委淮东盐司,今后捍海堰如遇坍损去处,不以功役大小,即委官相视计料,随坏修葺,勿令浸淫,以至大有冲决,务要坚固,可以永久。”从之。   是岁,诏:“舒州、蕲州铸铁钱,并以十五万贯为额。”   诏:“久任四川监司、郡守之人,令更迭与东南差遣。其在任未久者,既有任满前来奏事指挥,候到阙始得别为除授。”从臣僚之请也。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九年(金大定二十二年)   春,正月,丁丑,命两淮戍兵岁一更。   癸未,枢密都承旨王忭,予在外宫观。   忭久为帝所亲信,吏部侍郎无汝愚亟攻之,帝亦悟其奸,出之于外。因罢诸军承奉枢密院文书关录两省旧法,以文臣为都承旨。自是忭不复召。   戊子,籴广南米赴行在。   庚寅,诏:“江、浙、两淮旱伤州县,贷民稻种,计度不足者,贷以桩积钱。”   内出正月所种春麦,并秀实坚好,与八九月所种无异。诏降付两浙、淮南、江东、西漕臣,劝民布种。   二月,庚戌,遣使访问二广盐法利害。   三月,丁丑,金主申敕西北路招讨司,勒明安、穆昆官督部人习武备。   甲申,金主谕户部:“今岁行幸山后所须,并不得取之民间,即所用人夫,并以官钱和雇。违者,杖八十,罢职。”   戊子,臣僚言:“监司、帅臣臧否所部,深得考功课吏之法。然郡守更易,则人有幸、不幸;监司、帅臣好恶不一,则言有当、不当。有已去而不及臧否进,有近到而已遇臧否者,此人有幸、不幸也;或取其办事而不言其害民,或喜其弥缝而不言其疏谬,或畏其强有力而不议,或以其疏远无援而见斥,此言有当、不当也。且就一路言之,则其数宽;就数人而言之,则其数窄;计一岁而论之,则其能否为已见;计数月而论之,则其能否未可知;而遽臧否焉,此人所以幸、不幸,言所以当、不当也。请诏诸路监司、帅臣。自今臧否所部,必须总计一岁人数,不问已去、见在,就其中区别之。或臧者朝廷已加擢用,亦须用臧之次者;或否者朝廷已行罢黜,亦须具否之次者。其或臧否不当,必令具析以闻。”诏:“除初到任人外,馀从之。”   癸巳,金颁重修制条。以吏部尚书张汝霖为御史大夫。   甲午,罢诸路寄招军兵三年,就拣军子弟补其阙。   是春,召对杨甲,寻除太学录。甲献书万言,大略谓:“人主之职,不过听言、用人,分别邪正。而近岁以来,权幸用事,其门如市,内批一出,疑谤纷然,谓陛下以左右近习为心腹而不专任大臣,以巡逻伺察为耳目而不明用台谏。今中外文武,半为权门私人,亲交私党,分布要近,良臣吞声,义士丧气。至于民兵之害,两淮百姓,如被兵火;西南诸戎,乘间出没。而马政日急,高直厚币以骄戎心,臣恐陛下今日所少者,非特马而已。又,有司理财,一切用衰陋褊隘之策,至于卖楼店,沽学田,鬻官地,而所主在献羡馀,此风日炽,恐陛下赤子无宁岁矣。”   赈忠、万、恭、涪四州及镇江府,复遣使淮南、江、浙赈济。   夏,四月,甲辰,诏:“自今盗发,所在守帅、监司议罚;平定,有劳者议赏。”   乙卯,诸路提刑文武臣通置一员。   癸亥,帝览陆贽《奏议》,谕讲读官曰:“今日之政,恐有如德宗之弊者,卿等言之,无有所隐。”   甲子,金主如金莲川。   五月,丙子,谕宰相王淮等曰:“朕惟监司、郡守,民之休戚系焉,察其人而任之,宰相之职也。苟选授之际,惟计履历之浅深,不问人材之贤否,则政治之阙,孰甚于斯!今后二三大臣,宜体国爱民,精加考选,既按以资格,又考其才行,合是二者,始可进拟,夫然后事得其宜,用无不当。故传曰:‘为政在人。’卿等其慎之毋忽!”   六月,壬寅,诏:“侍从、台谏各举操修端亮、风力强明、可任监司者一二人。”   甲寅,以汀、漳二州民为沈师所蹂践,除其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