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腆纪年 - 第 58 页/共 72 页

文秀遣别将卢名臣取重庆,而己引兵渡金沙江攻建昌;明集士民拒于焦家屯,兵败自焚死。   刘文秀陷明越巂卫。   寇攻城,指挥王自敏妻周氏知不免,谓所亲唐氏曰:『等死耳!他日恐其迟也』!遂挽唐氏阖室自焚死。同时王氏、俞氏、宋氏、唐氏俱焚火死,皆受聘于人而未嫁者。   刘文秀陷黎州,明土千户马亭、李华宇等死之。   亭、华宇及杨起泰等之佐马京破贼龙观川也,沈黎不被寇者数年。京卒,亭袭为千户。文秀至,竭力拒守,被执不屈死。华宇苦战,贼擒而呙之;年八十四矣。指挥丁应选亦以年老,殁于阵。同时起兵之姜、黄、李、柰、蔡、包、张七姓子弟头人俱战死,无一降者。   刘文秀陷荣经,明知县黄儒死之。   儒,福建举人;城陷巷战,被获磔死。   刘文秀陷明雅州。   曹勋初败贼于雅州,与杨展为声援。展死,而刘道贞以病卒,范文光痛杨展之死,入山不视事;勋势益孤。文秀突至,出勋不意,取之。   刘文秀屯兵洪雅之天生城,明义民余飞战死。   城在洪雅花溪口,贼踞之。飞单骑被围,力杀十数人死。   明监国鲁王命周瑞、周鹤芝分屯温州之三盘。   监国以舟山孤立,命瑞、鹤芝以楼船三百艘屯温之三盘为犄角。亡何,瑞与鹤芝有隙,监国命武陵人胡明中往解之。至则构之益甚,瑞遂南依郑彩;鹤芝亦结于阮进。彩之为成功所窘也,乞援于舟山;鹤芝既怨瑞而名振亦欲结好成功,反击破彩众。彩遂归成功,后终于厦门。   我大清兵克四明山寨,明鲁兵部右侍郎王翊以其众入海;侍郎冯京第为叛将王升所杀。   王师将攻舟山,恶翊中梗,谋曰:『不洗山寨,无以塞内顾』。乃大举。将军金砺由奉化、提督田雄由余姚,会于大兰山;军帐三十里,游骑四出,搜剔伏藏。翊累战不能抗,避之入海。京第以病不能行,居灌顶山中,为降将王升所杀。京第字跻中,慈溪诸生也(考曰:「航海遗闻」谓京第为庚辰进士。按「题名碑」是科无京第名,「浙江通志」亦不载。全祖望谓其与华夏、王家勤诸公同为过情之举,则诸生无疑)。   我大清兵克大皎山寨,明鲁御史张梦锡死之。   梦锡字云生,鄞县六狂生之一也。董志宁、华夏之徒皆文弱士,司书檄奔走联络;梦锡则于弓矢戈矛皆习之,翻城之狱既幸免,誓守山寨。大皎之军与平冈之军相望,故诸营呼煌言为大张军、梦锡为小张军。王师既克四明山寨,大张军航海入卫,独小张军五百人相守不去。王师合围,梦锡挟长矛出斗,夷伤略相等;力尽死。五百人从之死,呼之降,无一应者。有三人突围出;翌日,大皎之南麓有负梦锡尸以葬者,即此三人也。   臣鼒曰:孟子云:『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诸生草莽之臣,未受一命;所谓可以死,可以无死者乎!而欲奋博浪之椎、齿睢阳之剑,以至赤族湛身而不悔,其忠义可以激顽懦;而不得谓非过情之举也!然则「纪年」何以录之?明之亡也,台省大僚、封疆专阃,视宗社如传舍,奉君父如奕棋。至有平居高谈名节,自附清流,蒙面事仇,甘心唾骂;而穷山绝谷布衣韦带之士,乃或裹粮跰踵,流涕书檄,此其志气皓皓乎与日月争光。论者谓土崩瓦解之秋,支撑一隅;海滨蛮岛浪楫风帆,保其冠裳数十载:则皆诸义士之风声所激而起者,岂不谅哉!鄞县前有六狂生,后有五君子。五君子者,死于翻城之狱;六狂生则董志宁以舟山破死、陆宇■〈火鼎〉以应海上军死、张梦锡以大皎寨破死,华夏、王家勤亦五君子之二也,同时死。惟毛聚奎以亡命老死牖下,所著有「吞月子集」,多不传;惟「舆人、皁人、丐人传」为稗官家所录焉。   冬十月辛巳朔,日有食之。   严起恒疏请修省。   苏利陷惠来,明朱成功部将卢爵、知县汪汇死之。   利侦知成功回厦门,攻破惠来;爵战死,汇自刎死。   明朱成功取铜山、南澳、闽安诸岛。   成功命洪政招安诸岛,悉听约束。乃分其军为五,而自为中军(考曰:「台湾外记」谓:『以林察为左军、周瑞为右军、张名振为前军、周鹤芝为后军』。是时舟山未亡,名振、鹤芝无由归成功;当是名振与成功相约结,因遥授是号耳。志之俟考);以举人冯澄世、潘庚锺、纪举国(考曰:三人皆泉州人。庚锺、举国,壬午举人;澄世、隆武举人)、林俞卿、林奇昌(考曰:俞卿,同安人;奇昌,漳州人:皆隆武举人也)、恩贡诸葛倬、诸生蔡鸣雷(考曰:皆晋江人也)为参谋,以图进取。   十一月辛亥〔朔〕,我大清兵克广州,明杜永和走琼州。   十月初十日庚寅为永历帝诞辰,永和率文武朝贺于五层楼,守西门外城主将范承恩在焉。承恩旧为淮安府皁役,目不识丁,众号为「草包」;永和于班中呼之,以是大恨,潜通于我平南、靖南二王。戊申(二十八日),王师攻外城,令军士舍骑徒步涉淖,冒矢石奋战,承恩退入内城。王师毁木栅,炮击西北隅。是日未刻,城陷,承恩降。永和航海保琼州;久之,降于我大清。   甲寅(初四日),我大清兵入桂林,执明督师瞿式耜、总督张同敞。   是日寅刻,报王师大举入严关。式耜檄赵印选为战守计,不应;再促之,则尽室逃。宁远伯王永祚迎降;卫国公胡一青、武陵侯杨国栋、绥宁伯蒲缨、宁武伯马养麟等驰出小路勒兵,兵自溃,乃皆逃。式耜危坐府中,总兵戚良勋操二骑至,跪而请曰:『公为元老,系国安危;身出危城,尚可号召诸勋,再图恢复』!式耜曰:『四年忍死留守,其义谓何?我为大臣,不能御敌以至于此,更何面目见皇上提调诸勋乎!人谁不死,但愿死得明白耳』!家人泣请曰:『次公子从海上来,一、二日即至;乞忍死须臾,一面诀也』!盖式耜次子元錥间关入粤,时已至永安州矣。式耜挥家人出曰:『毋乱我心!我重负天子,尚念及儿女邪』!俄总督张同敞自灵州回,入见曰:『事急矣!将奈何』?曰:『封疆之臣,将焉往!子无留守责,曷去诸』!同敞曰:『死则俱死耳』!乃呼酒对饮。四顾茫然,惟一老兵不去。命呼中军徐高至,以敕印付之;曰:『完归皇上,勿为敌人所得也』。是夜雨不止,城中寂无声,两人张灯相向。黎明,有数骑腰刀挟弓矢入。式耜曰:『吾两人待死久矣』!偕之出,见定南王孔有德。有德踞地坐,举手曰:『谁为瞿阁部先生』?式耜曰:『我是也』。顾曰:『坐』!式耜曰:『我不惯地坐,城陷求一死耳』!有德曰:『甲申之变,大清国为明复仇,祭葬成礼;今人事如此,天意可知。吾断不杀忠臣,阁部毋自苦!吾掌兵马、阁部掌粮饷,一如前朝事,何如』?式耜曰:『我明之大臣,岂与汝供职邪』!有德曰:『我先圣后裔,势会所迫,以至今日;阁部何太执』?同敞厉声曰:『汝不过毛文龙家提溺器奴耳!毋辱先圣』。有德怒,自起批其颊,叱左右刀杖交下。式耜叱之曰:『此宫詹张司马,国之大臣;死则同死耳!不得无礼』!有德遽命还其衣冠;因曰:『某年二十起兵海上,南面称孤。投耳!不得无礼』!有德遽命还其衣冠;因曰:『某年二十起兵海上,南面称孤。投诚后拥旄节,爵名王;公今日降,明日亦然矣。语曰:「识时务者为俊杰」。清自甲申(一六四四)入中国,五年之间,南北一统;至县县破、至州州亡,天时人事盖可知矣!公守一城扞天下,屡挫强兵,能已见于天下。不转祸为福,建立非常;空以身膏原野,谁复知之』?式耜曰:『汝为丈夫,既不能尽忠本朝,复不能自起逐鹿称孤,为人鹰犬,尚得以俊杰时务欺天下男子邪?昔少康、光武恢复中兴,天时人事未可知也。本阁部受累朝大德,位三公兼侯伯,常愿殚精竭力扫清中原。今大志不就,自痛负国;刀锯鼎镬,百死莫赎,尚何言邪』!有德知不可屈,馆两人于别所,供帐、饮食如上宾。有臬司王三元、苍梧道彭爌皆式耜里人,说以百端,不应;劝以薙发为僧,亦不应。曰:『为僧者,薙发之渐也』。两人日赋诗唱和(考曰:诗名「浩气吟」,自序云:『庚寅十一月初五闻警,诸将弃城去;城亡与亡,余誓必死。别山张司马自东江来城,与余同死。被刑不屈,累月幽囚,漫赋数章以明厥志;别山司马从而和之』。其一曰:『藉草为茵枕块眠,更长寂寂夜如年;苏卿绛节惟思汉,信国丹心只告天。九死如饴还惜苦,三生有石只随缘。残灯一室群魔绕,宁识孤臣梦坦然』!其二曰:『已拚薄命付危疆,生死关头岂待商!二祖江山人尽掷,四年精血我偏伤。羞将颜面寻吾主,剩取忠魂落异乡。不有江陵真铁汉,腐儒谁为剖心肠』?其三曰:『正襟危坐待天光,两鬓依然劲似霜;愿仰须臾阶下鬼,何愁慷慨殿中狂!须知榜辱神无变,旋与衣冠语益庄。莫笑老夫轻一死,汗青留取姓名香』。其四曰:『年年索赋养边臣,曾见登陴有一人?上爵满门皆紫绶,荒郊无处不青磷。仅存皮骨民堪畏,乐□妻孥国已贫。试问怡堂今在否?孤存留守自捐身』。其五曰:『边臣死节亦寻常,恨死犹衔负国伤;拥主竟成千古罪,留京翻失一隅疆!骂名此日知难免,厉鬼他年讵敢忘?幸有颠毛留旦夕,魂兮早赴祖宗旁』。其六曰:『拘幽土室岂偷生,求死无门虑转清;劝勉烦君多苦语,痴愚叹我太无情。高歌无羡骑箕句,洒泪偏为滴雨声。四大久拚同泡影,英雄到底护皇明』。其七曰:『严疆数载尽臣心,坐看神州已陆沉;天命岂同人事改,孙谋争及祖功深。二陵风雨时来绕,历代衣冠何处寻?衰病余生刀俎寄,还欣短鬓尚萧森』。其八曰:『年逾六十复奚求?多难频经浑不愁;劫运千年弹指去,纲常万古一身留。欲坚道力频魔力,何事俘囚学楚囚?了欲人间生死事,黄冠莫拟故乡游』!同敞诗自序云:『被刑一月余,两臂俱折;忽于此日右臂复能微动,左臂不可动矣。历三日,书得三诗;右臂复痛不可忍,此其为绝笔乎?敢烦留守师寄雪公、道公两师,如别山之左右手也』。末署:『明柱国少师兵部尚书、前詹事府詹事翰林院侍读学士江陵文忠公嫡孙同敞囚中草』。诗曰:『一日悲歌待此时,成仁取义有谁知;衣冠不改生前制,名姓空留死后诗。破碎山河休葬骨,颠连君父未舒眉!魂兮懒指归乡路,直往诸陵拜旧碑』)。   同时抗节者:靖江王亨歅弃城走,其世子某及长史李某自缢于宫中。又鄞县余鲲起,初与主事李甲春起兵复宝庆,会何腾蛟下长沙;腾蛟死,重趼至桂林。城破,入野寺绝粒死。弃官为僧者:方以智、金堡而外,有严炜、钱秉镫、陈纯来焉。炜、秉镫事详秉镫「所知录」。陈纯来者,字孝标,奉化人。以监生赴桂林,官工部主事,监造兴陵;尝奉诏诛佟养甲。城破,或劝之走;曰:『吾守陵寝以待吾君之还,死且未敢,况行乎』?为浮屠装,居陵下以终。   臣鼒曰:「所知录」云:『湖州山中有松仙者,授式耜锦囊数封,谕临危始发。擒靖江、用焦琏、守桂林,皆锦囊中策。末一封则标曰:『庚寅元旦发』;中有「扶公荣归」四字。秉镫亲见之,非妄语也』。数果不可逃哉!   己未(初九日),明桂王出奔;陈邦傅叛王走南宁(考曰:「纪略」载王于乙卯日出奔,「所知录」云初十日始发梧州,「始安事略」亦云初十日闻报移跸,说当不妄。「粤事纪」载十月初七日辛巳出奔。按当日情事既不合,且十月初七日亦非辛巳,谬误已极)。   报至梧州,仓卒幸浔。初,邦傅欲留王以自重,不果;怀异志而未发也。闻广州破,飞帆先归,谋劫驾。王舟冲雨而过,不及发,乃劫百官卤簿之舟在后者。部郎潘骏观、董英、许玉凤堕水死,内阁王化澄、吏部尚书晏清走北流入容县港。严起恒、马吉翔、李元胤追扈,及于南宁。百官稍集,饥冻无人色,乃括行橐并吉翔所献四千金散给之。   明赵印选、胡一青之师驻宾州(考曰:亦作滨州)。   十二月(明闰十一月)丙申(十七日),明督师大学士临桂伯瞿式耜、江广总督兵部尚书张同敞犹在桂林,谕降不屈;死之。   两人在桂林四十日,求死不获。式耜谓同敞曰:『偷生未决,为苏武邪、李陵邪?人其谓我何』!乃草檄谕焦琏曰:『城中满兵无几,若劲旅直入,孔有德之头可立致也』。有降臣浙人魏元翼者,曾任桂平督粮道,以贪墨为两人所劾;布逻卒,获其檄,献之有德。十七日丙申,数骑至系所;式耜曰:『乞少缓,待我完绝命词』。援笔书曰:『从容待死与城亡,千古忠臣自主张;三百年来恩泽久,头丝犹带满天香』。肃衣冠南向拜讫,步出门。遇同敞,曰:『吾两人多活四十一日,今得死所矣』!同敞手出白网巾于怀曰:『服此以见先帝』。行至独秀岩,式耜曰:『吾生平爱山水,愿死于此』!遂同遇害。同敞尸不仆,首坠地,跃而前者三。顷刻大雷电,雪花如掌,空中震击者亦三;有德股栗,观者靡不泣下。同死者:旗鼓陈希贤、锦衣卫杨芳龄、家人陈祥先。赍印之徐高被获于阳朔山中,亦同死焉。   金堡时已为僧,名性因;上书有德曰:『山僧,梧水之罪人也。承乏掖垣,奉职无状,系锦衣狱几死杖下。今夏编戍清浪,以路道之梗,养痾招提,皈命三宝,四阅月于兹矣。车骑至桂,咫尺阶前而不欲通;盖以罪人自处,亦以废人自弃,又以世外之人自恕也。今且有不得不一言于左右者:故总师大学士瞿公、总督学士张公,皆山僧之友;为王所杀,可谓得死所矣。敌国之人,势不并存;忠臣义士杀之而后成名,两公岂有遗憾于王!即山僧亦岂有所私痛惜于两公哉!然闻遗骸未殡,心窃惑之。古之成大业者,表扬忠节,杀其身而敬且爱其人;若唐高祖之于尧君素、周世宗之于刘仁赡是也。我明太祖之下金陵,于元御史大夫福寿既葬之矣,复立祠以祀之,又曲法以赦其子;盛德美名,于今为烈。至如元世祖祭文天祥、伯颜恤汪立信之家,岂非与圣人礼教共植彝伦者邪?山僧尝私论之,衰世之忠臣与开国之功臣皆受命于天,同分砥柱乾坤之任。天下无功臣,则世道不平;无忠臣,则人心不正。事虽殊轨,道实同源。两公一死之重,岂轻于百战之勋哉!王既已杀之,则忠臣之忠见、功臣之功亦见矣!此又王见德之时也。请具衣冠,为两公殓。瞿公幼子,尤宜存恤。张公无子,益可矜哀;并当择付亲知,归葬故里。则仁义之举,王且播于无穷矣!如其不尔,亦许山僧领尸,随缘藁葬。岂可视忠义之士如盗贼寇仇然,必灭其家、狼藉其肢体而后快邪?夫杀两公于生者,王所以自为功也;礼两公于死者,天下万世所共以王为德也。山僧以生死之交情,不忍默然于我佛冤亲平等之心、王者泽及枯骨之政、圣人维护纲常之教,一举而三善备矣。山僧跛不能履,敢遣侍者以书献,敬候斧钺;惟王图之』。书上,未报。而吴江义士杨艺字硕甫者,服衰绖,悬楮钱肩背间,叩军门号哭请殓故主尸。有德叹曰:『有客若此,不愧忠良矣』!许之。艺抚尸哭曰:『忠魂俨在,知某等殓公乎』?忽张目左右视。艺抚之曰:『次子来见邪?长公失所邪』?目犹视。门下士御史姚端叩首曰:『我知师心矣!天子已幸南宁,师徒云集,焦侯无恙』!目始瞑。遂具衣冠,浅葬两人于风洞山之麓。端与阳羡清凝上人庐墓不去。   先是,式耜知桂林不守,遣其孙中书舍人昌文诣梧州陈状辞世袭爵。王授昌文翰林院简讨;赐式耜黄钺龙旌,节制公侯伯大小文武。甫撰敕文,而东、西省垣齐陷;昌文走山中,叛将王陈策挟之至梧州。大学士方以智时为僧于大雄寺,言于我镇将马蛟麟曰:『瞿阁部精忠,今古无两;其长孙来,汝以德绥之,义声重于天下』。蛟麟厚遇之。魏元翼恨不已,构昌文于有德,将甘心焉。一日,闻铁索铿然绕室有声,元翼伏地请罪;忽吴语曰:『汝不忠不孝,乃欲杀我孙邪』?七窍流血死。有德尝以事遣一卒祷于城隍,恍惚见同敞南面坐。有德闻而大骇,为双忠神位祀之;因厚礼昌文,迁式耜柩而改葬之。清凝上人亦迁同敞柩,与夫人合葬焉(考曰:「东明闻见录」、「庚寅始安事略」、「寒支集」所载皆同。详载之,以见忠义之感神人也)。   徐鼒曰:「纪年」于左懋第、袁继咸、黄道周、瞿式耜之死,书曰「犹在」何?士有一时血气之激,蹈死不悔;迟之久而畏葸之心生、迟之久而富贵功名之念动。盖无直养无害之气,义袭而取之;一时金蚀而渝、石磨而泐,理势然也。文山之言曰:『慷慨捐躯易,从容就义难』。数君子者,庶几圣贤知命之学哉!   明大学士王化澄、户部尚书董天阅俱降于我大清。   明擢兵科给事中张孝起为副都御史,巡抚南宁。   孝起原名起,吴江人;举于乡,为廉州推官。举兵谋恢复,兵败被获;妻妾投海死,遂鞿军中。李成栋归明,孝起得脱去;王以为吏科给事中。孤峻,不与流俗伍。王幸梧州,五虎失势辞职,乃以孝起掌印。高必正为刘湘客乡人,疾孝起之排湘客党也,怒骂于朝;王为解之,始已。王再幸南宁,赵台避陈邦傅之逼,遁入士司;乃擢孝起为巡抚,兼巡抚高、廉、雷、琼四府。城破,走入龙门岛;被执,不食七日死。   明高必正、李来亨之众走川东。   高、李之众久窜宾、横、南宁间,食且尽;畏王师之逼,率众渡泸,自黎州出掠嘉、眉,分据川、湖间,耕田自给。川中旧将王光兴、谭宏等附之,众犹数十万。来亨,赤心养子也;赤心死,推必正为主;必正死,而来亨代之焉。   明封孙可望为冀王,犹不受。   王师已逼,乃遣编修刘■〈艹洍〉封可望为冀王。至平越,不得入;杨畏知言于可望曰:『秦、冀等耳。假何如真』!不听。李定国请令畏知终其事,故畏知得至南宁(考曰:「明史稿」以为是年十一月事,与诸书同。「纪略」以为明年三月事)。   明朱成功率舟师南下,援粤东。   时奉粤东诏,命成功率舟师从虎门入。成功乃以黄大振(考曰:即前构黄斌卿于王朝先者)为援剿前镇,守海坛;拨水师阮引、何德、陆师蓝登属郑芝鹏,守厦门;自率诸镇南下勤王。至潮阳,而施郎与陈斌不睦,因止不进。有首黄海如通于我定南王孔有德者,成功遣林习山袭杀之;宥其余党,分配各镇。   辛卯、我大清顺治八年(一六五一)春正月己酉朔(明永历四年十二月朔。自二月以后为明永历五年、鲁监国六年。明永历三年大统历于庚寅(一六五○)十一月置闰,而我大清则于辛卯(一六五一)闰二月也。时两广州郡内附,我道府州县官抵任者,则皆以是日为辛卯元旦,行拜贺礼;而乡镇居民未奉大清时宪书,仍永历旧历,则以是年二月乙卯朔日为元旦。守除拜岁,有乡城之别焉。考曰:「绎史」「勘本」及「粤事记」言之甚详,而黄宗羲「行朝录」则言永历是日升殿,受朝贺;十日祀太庙者;宗羲仕于鲁而未仕于粤,故纪粤事多舛也),明命大学士文安之总督川、湖诸路军务,赐尚方剑便宜行事;进王光兴、郝永忠、刘体仁、袁宗第、李来亨、党守素、王友进、塔天宝、马云翔、郝珍、李复荣及谭宏、谭诣、谭文等爵为公侯(考曰:十六营姓名可考者十四人,与初降时亦殊异;盖子弟部将之代领众者也。体仁亦作体纯,非二人也)。   王师日逼,云南又为孙可望所据。安之念川中诸镇兵颇强,欲结之共奖王室;自请督师,加诸镇封爵。王从之,加太子太保兼吏、兵二部尚书,总督川、湖诸路军务;进王光兴等十六营爵皆公侯,命赍敕行。孙可望闻而恶之,遣兵邀于都匀;夺诸将敕印,留数月。安之乘间走贵州,将谒王于安隆;可望坐以罪,戍之毕节卫。可望之谋僭号也,以安之为东阁大学士;安之不为用,走川东依刘体仁以居焉。   二月己卯朔(明永历五年正月朔),明桂王在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