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腆纪年 - 第 54 页/共 72 页
定国既并蛮部,声势益强;可望不能制,独霸之念于是乎沮。慨然曰:『我辈汗马二十年,破坏天下,张、李究无寸土;而清享渔人之利,甚无谓也。我当挈天下还之明朝,一雪此耻耳』!又闻李赤心、李成栋并加封爵,念同辈不相下,得朝命加王封,庶可相制。杨畏知喜其革面也,因而怂恿之。四川巡抚钱邦芑亦以书来招(考曰:钱邦芑招孙可望书,称可望为「老先生」,词意亦冗杂;无足录。盖忍垢含尤之举,难措辞耳);可望大喜,谓差官王显曰:『何敢自外!封我为王,我举全滇归朝廷矣』。邦芑复以书,谓『本朝无异姓封王者』;而具疏称可望归顺。可望乃遣畏知及故兵部郎中龚彝赴肇庆进表,请王封。给事中金堡七疏争之,谓『三百年来,无异姓封王例;祖宗定制不可坏』。严起恒、文安之皆主之。畏知疏曰:『国事危矣!不及此时以虚名为招徕,而竟自树强敌乎?且可望固盗之渠也,向者屠毒海内,庙社凌夷;今一旦投诚向义,岂朝廷威德所能制?盖列圣神灵阴以启之也。倘因其来而明示以异等之恩,彼必踊跃听令,庶几收用于万一;奈何信及一、二腐儒,坐失大计!夫法有因革,势有变通。今土宇非昔,百务俱隳;而独于区区封议,必欲执旧法以绳之邪』?宗室朱议浘劾堡把持误国;畏知又曰:『朱君亦谬矣!给事以祖制争之,使滇知朝廷有人;皇上破格封之,使滇知为朝廷特恩。畏威怀德,不更两得乎』?既而,贵阳镇皮熊、遵义镇王祥亦疏言不可,封议久不决。畏知曰:『可望欲权出刘、李上耳。今晋之上公,而卑刘、李为侯可也』。乃议封可望景国公,赐名朝宗;文秀、定国皆列侯。令大理卿赵昱为使,加畏知兵部尚书、彝兵部侍郎,同衔命入滇焉(考曰:「行在阳秋」诸书皆云:『可望遣龚彝之弟龚鼎、杨可仕等六人诣肇庆,献南金三十两、琥珀四块、马四匹,移书求封云:『先秦王荡平中土,不谓自成犯顺,王步旋移。孤守滇南,恪遵先志;王绳父爵,国继先秦』云云。钱邦芑复可望书:『且今日之劲敌,非直我明朝之患,令先人曾被大难』云云。其所假托之先人,不可考矣。畏知之使在前,龚鼎、杨可仕之使亦同时先后事。载笔者各就见闻录之,非有舛也)。
我大清兵克福安,明鲁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刘中藻死之。
中藻与郑彩交恶,王师乘之;中藻善守,所杀伤四、五千人。王师乃掘濠树栅以困之,城中求战不得。自戊子冬十月至于是月,食尽;中藻知必陷,冠带坐堂上为文自祭,吞金屑死。于是闽地尽失矣。同死可纪者:兵科给事中钱肃范,肃乐弟也;邑举人连邦琪、缪士珦、方德新、贡生郭邦雍、陈瀚迅、幕友瓯宁、吕天贶、部将卢某、董世上、张先皆同日死。中藻子诸生思沛闻父死,曰:『父死节,子可不继先志乎』!亦死。或曰:思沛即画网巾先生也(考曰:「福建续志」、「福宁府志」俱云:思沛即世所称画纲巾先生。而「福安县志」谓:『思沛羁浦城狱中,闻中藻死,曰:「父死节,子可不继先志乎」!亦死』。「浦城县志」亦云然。按画纲巾先生死泰宁之杉津,自另是一人)。
五月,明以兵部侍郎张同敝总督军务。
同敞号别山,大学士居正之曾孙也。崇祯中,以武荫补锦衣,改中书舍人。奉命调兵云南,未复命而北都陷;携所悬牙牌徒步南奔。妻许氏亦奉居正神主自江陵来,遇于江西。痛思宗之死,服丧三年,誓不仕。南都陷,走福建。时隆武帝博求先朝旧臣,宰臣以同敞言;召见,命之官,力辞。隆武帝曰:『此尔祖荫,今不受职,此爵湮矣。尔纵欲报先帝,奈祖爵何?尔文臣不当授武职,强为朕服锦衣官,毋过辞』!未几,堵胤锡收降李赤心,表至行在;隆武帝谓同敞曰:『尔家世有名于楚,今贼在楚地,为朕抚之』!汀州破,依何腾蛟于武冈。王以廷臣荐,改翰林侍读学士。刘承胤忌之,言『翰林、吏部、督学必用甲科』。乃改尚宝卿。武冈之变,为乱兵所掠;避入黔中。黔、粤隔绝,数月不闻行在消息。川、黔官绅议立荣、韩二藩,同敞与钱邦芑、郑逢元、杨乔然力争之,众议乃沮。戊子(一六四八),间道赴行,擢詹事府詹事。瞿式耜荐其知兵、得士心,乃命以兵部侍郎兼翰林侍读学在士,总督诸路军马。同敞以忠义激劝将士,每接战,辄跃马为诸将先;或败奔,危坐不去,诸将复还战取胜。年四十无子,妻死,萧然一榻;军中以是服同敞。
盗杀明兵部侍郎程峋。
峋,吉安进士;崇祯末,官苏松粮道。南都立,大理寺卿郑瑄荐峋才可大用。适以争妾事,与乡绅彭某相讦;弘光帝命部臣严议。峋去官,犹拥乡勇三百人自随,用是不为邻里所喜。隆武帝授为惠潮巡抚,因尽室至粤西。时行在犹不知江西陷,命峋赍敕趋李赤心往援。赤心佯言清兵已逼,当亟入卫;因自为殿,而以子女行装托峋护之先行。界口守将张祥利其赀,发炮毙峋而取之。事闻,以不戒军士,诛其将领杨宏远焉。或曰:李元胤恶峋召忠贞营入行在,使祥杀之。
明赵印选、胡一青、王永祚以所部隶瞿式耜,进印选开国公、一青兴宁侯、永祚宁远伯。
印选,滇将也。初与一青、永祚出滇勤王,抵江西而王师已下江、浙;遇我将高进库,袭其老营。进库家属被杀,忿战益力。印选等败走湖南,依何腾蛟,屡着战功。腾蛟死,印选等相谓曰:『阁部死,军新破不可复振。将死封疆乎,则吾无封疆责;将降乎,则当日之出滇者谓何?瞿留守仁慈好士,可与共当一面,盍往焉』!收残卒万余人,宵走桂林。式耜大喜,遣使郊迎;请进印选等爵,令分守桂林、全州,是为滇营。
明焦琏杀其将赵兴。
兴,良将也;然好刚使气。赵印选之众部署不严,所过多劫掠;兴恶而攻之,杀滇兵四、五人,几于大哄。式耜召琏语之曰:『国家危在旦夕,赖诸将协力同心,岂容私斗』?琏斩兴以谢滇将,事得释。然死不以罪,粤人惜之。白贵战死,兴与刘起蛟相继诛;焦营从此弱矣。
徐鼒曰:瞿共美云:『纠纠武夫,公侯干城;赵兴是邪!焦兵最弱,战辄大胜。茅平庵僧尝言:「刘将军起蛟战于虞山下,首级垂马项,累累如贯珠」。嗟乎!此真将军也。独白将军以战死,赵、刘二将以细过诛;魏犫不赦于束胸、苟变见捐于食卵,长城自坏,巨鹿徒思!琏每与共美言之,泪簌簌下也』。
六月己丑朔,明袁彭年免。
彭年倚李元胤,势张甚;尝论事王前,语不逊。王责以君臣之义,彭年勃然曰:『倘去年此日惠国以铁骑五千鼓行而西,君臣之义安在』!王变色,大恶之。有泾县张载述者,以原任泸溪知县至行在,久不得官;伏阙疏彭年罪,彭年气沮。会母死,言于众曰:『吾受恩深重,何得苦守三年,虚度岁月?愿丁艰不守制』。时太后亦恶之,宣敕查「丁艰不守制」是何朝祖制?彭年窘甚,月余乃去;纳富室生员李某妻为妾,寓于佛山。
五虎之败也,彭年竟以丁艰获免。广州破,献犒军银八百两于我大帅,泣诉当年之叛迫于李成栋,乞降级授通判;我大帅挥而出之。
甲辰(十六日),明堵胤锡朝于肇庆,加文渊阁大学士,封光化伯;寻命督师梧州。
胤锡时在梧州;适王遣严起恒、刘湘客安辑忠贞营至梧,而赤心等已入宾、横二州,乃载胤锡回肇庆。十六日,朝于行在。给事中金堡劾以丧师失地,面责其结李赤心为援、张筵宴孙可望使者事;且曰:『滇与忠贞皆国仇也,厥罪滔天;公奈何独与之眤』?胤锡失色,徐曰:『我鞅掌边事,如君言,竟无功』?堡曰:『劳则有之,功于何有』!胤锡由是大恶元胤党,欲激李赤心东来以去之。元胤知之,大言曰:『吾辈为北人时,渠不来复广东;今反正,渠来何为』(考曰:「东明闻见录」云:『李赤心行至德庆州,声言欲清君侧之恶;行在大震,命堵胤锡力解之,乃止』。即此时事)!而朝士之仇五虎者,又交构其间。胤锡乃移书瞿式耜,言奉王密敕,令与共像素胤。式耜复之曰:『我辈不力视封疆,听人皋牢而起衅端,非社稷福也』。胤锡无以答,乃止。王闻密敕言,颇不悦;令胤锡督师梧州,节制忠贞、忠武、忠开诸营(考曰:忠贞即高、李十家,忠武即马进忠、王进才、张光萃、牛万才等,忠开为于大海、李占春、袁韬、武大定、王光兴、王友进、王昌、王祥等)。胤锡疏请措饷,元胤不与,惟布绘龙斾二事而已。王以胤锡素得忠贞诸营心,降敕封光化伯;胤锡疏辞,乃赐四代诰命以奖之。
明鲁定西侯张名振复健跳所,表迎监国鲁王。
初,名振自闽还浙,石浦已为大清所有。以向有救黄斌卿之德,乃入舟山依之;郁郁不得志。松江提督吴胜兆之归明也,求援于舟山;名振以所部赴约,遇飓风,尽丧其军。斌卿益侮之,并说其部将阮进归己。名振乃复入闽招军,由南田复健跳所;进亦弃斌卿,复与之合。时闽地尽失,名振乃与进迎监国次健跳。
秋七月,明堵胤锡承制封孙可望为平辽王;可望不受。
南宁密迩云南,可望之求册封也,谓不允封号,即提兵杀出。陈邦傅闻之大惧;其部将武康胡执恭请先矫命封为秦王。邦傅乃范金为印,文曰「秦王之宝」;填所给空敕,令执恭赍往。可望肃然就臣礼,叩头呼万岁。既闻朝议未决,私诘执恭;执恭诳之曰:『此敕印乃太后与皇上在宫中密商私铸者,外廷诸臣实不知也』。可望虽知其伪,然亦假其名以威众。廷臣交章劾邦傅,胤锡疏曰:『可望割据西川,尽有滇、黔,曷能禁其不自王!今可望尚知请命,当即降敕封之;使恩出朝廷;令彼缚胡执恭归朝,正法诛之。则是赏罚之权,庶不倒置。不然,是驱之为变也』。首辅严起恒、尚书吴贞毓、侍郎杨鼎和、给事中刘尧珍、吴霖、张载述坚持不可。胤锡密疏曰:『廷臣谓异姓封王非祖制,不当自可望变乱始,持论良正,然不为今日言。可望固逆献养子,凡逆献滔天之恶,与有力焉;今姑取其归正,冀收其将来之用,安可泥颁爵之常法哉!且可望已自称平东王,一旦封以公爵,彼必不乐受;因而为逆,谓天子威灵何、谓天下事势何?若谓收其用而反损国体,非良策也;臣窃有一说于此。臣谨按开国功臣徐达、常遇春等侑食太庙、称六王,皆进封也;乞量封可望为二字王,即于敕书中明载旧制,示破格沛恩而勉以中山、开平之功。如此可望必能感激用命;揆之祖制,亦无背谬。国家今日于可望善收之,则复有滇、黔;不善收之,则增一敌国。利害无两立、得失不再图,不可不熟虑也』。制曰『可』。时赵昱「奉景国公」之敕,知可望必不受;过胤锡谋之。胤锡曾赐空敕,便宜行事;乃铸印封可望平辽王,命杨畏知、赵昱赍往。可望駥不受,曰:『我已得秦封』。畏知曰:『此伪也』。执恭曰:『彼亦伪也。所封实景国公敕印故在』。可望怒,下畏知、执恭于狱,称秦王如故。而滇中臣民窃议其伪,可望亦耻之。
明年八月,遣使至梧州问故。马吉翔请封为澄江王,使者曰:『非秦不敢复命』!起恒等力持之,且请却所献金玉、良马。会郧国公高必正入朝,召使者言:『本朝无异姓封王例。我破京师、逼死先帝,蒙恩宥敕,亦止公爵。尔张氏窃据一隅,封上公足矣,安冀王爵!自今当与我同心报国,洗去贼名,毋欺朝廷孱弱!我两家士马足相当也』。又致可望书,词严义正;使者唯唯退,议遂寝。未几,而有辛卯二月南宁之变。
徐鼒曰:甚矣!严起怛等之迂而愚也。是时明之国势十去其九,可望何所求于明、何所畏于明而奉朔归诚哉?祗欲乞一封号,洗去贼名,化莠为良之机间不容发。堵胤锡之疏,审时度势,晓鬯明白;诸君子岂未之闻?而拘文执法,聚讼纷纷哉!其忠可悯,其误国亦良可恨矣!「明史」谓胤锡为矫诏者。盖拜表后便宜行之,不俟朝命;而刘湘客、金堡诸人皆与胤锡为难,不惜诋排之。「明史」亦沿其论,而未深求也。然则胤锡不嫌于专乎?安危呼吸之间,苟利社稷,死生以之;「春秋」所以予祭仲之行权也。曰承制者,纪实也。
壬戌(初五日),明监国鲁王次健跳所。
时郑彩弃监国去,随扈者大学士沈宸荃、刘沂春、礼部尚书吴锺峦、兵部尚书李向中、户部侍郎孙延龄、左副都御史黄宗羲、兵部职方司郎中朱养时、户部主事林瑛、右佥都御史张煌言,每日朝于水殿。水殿者,御舟之稍大者,名河艍;即其顶为朝房。落日狂涛,冠裳相对;臣主艰难,于斯为极。
明自五月乙亥(十七日)雨,至于是月乙丑(初八日)大水,寒(考曰:「行在阳秋」云六月乙丑。按历法六月无乙丑日)。
明瞿式耜疏劾已革巡抚鲁可藻不守制。
初,粤东反正,可藻希冒功躐进,列衔自署「两广」;式耜劾其违制,奉旨革职。可藻恋仕不解,闻母丧,犹墨缞从事;式耜再疏纠之。
明遣内侍赍敕奖南雄守将闫可义,诛副将杨大甫。
副将杨大甫与李元胤不协,烧营东下;可义断指自誓,军心始固。大甫至行在,元胤称诏斩之。
明焦琏、赵印选遣兵围永州。
我大清兵复取永宁州(考曰:「行在阳秋」误作永州);明胡一青退守榕江,督师瞿式耜檄一青进屯全州。
明命廷臣集议兵饷于慈宁宫。
时宫禁湫隘,妃御不备;每日宫膳限二十四金,赏赉亦取足焉。王复不能节省,有报捷谢恩者,辄左顾曰:『赏银十两』。故司礼吴国泰、夏国祥以值日为苦。御营护驾百人(考曰:御营兵十营,每营正总兵一〔人〕、副总兵二人、参将四人、官头二人,官头以下小卒纔一人耳。一营止十人、十营止百人,为每日王视朝拥护仪卫之需),则庞天寿捐赀养之。瞿式耜檄胡一青出全州,民力穷竭,诛割无术,王为之废食;召廷臣议于慈宁宫,发饷万两。
明晋封朱成功广平公。
壬午(二十五日),我大清兵围健跳所;明鲁荡湖伯阮进救,却之。
明监国鲁王封王朝先为平西伯。
朝先,翁洲人(考曰:或云朝先故土司,以调征塞上入内地);骁勇善战。初从张国柱、王鸣谦入海,黄斌卿招之。朝先以二舰渡横水洋,斌卿标将朱玖、陆伟以假迎劫之;朝先跳水免;妻子死焉。既见斌卿,留之部下而不以事任,郁郁不得志。张名振解衣衣之,赠千金;朝先心归焉。请于斌卿,札奉化之鹿头镇,有众数千;名振与阮进招之来归,封平西伯,
明监国鲁王封徐仁爵定南伯。
仁爵,魏国公徐宏基之从子也;从监国于台州。江上师溃,从入海;以扈从功,封定南伯。后从张名振攻崇明战败,殁于海。
八月,明焦琏部将刘起蛟败绩于兴安。
初,瞿式耜闻王师渐逼,檄赵印选出全州,杨国栋、焦琏分兵堵开州。琏卧病阳朔,其部将刘起蛟以全营疾趋兴安,深入重地,败绩;琏按军法斩之。式耜疏言:『起蛟贪功致败,法所不容。然今兵骄将悍,独肯身先士卒,一往不顾,其忠义有足嘉者;请以其子袭职』!许之。
明李干德杀华阳伯杨展。
袁韬、武大定久驻重庆,士卒饥;干德遣人说展与合兵,因其饷。展大喜,誓为兄弟,徙韬屯犍为、大定屯青神,而所求顾不甚遂;又频与李占春通问,以银万两、米万石馈之,韬与大定愈不悦。干德亦怨展之遇己简略也,诡称介寿置宴;即席上取展首,袭嘉定。展子璟新以三百骑突围走,其妻陈氏指韬与大定骂曰:『尔穷来依我,我先人处以县邑、资以多财,何负于尔而图之?真丧心犬彘也』!遂被杀(考曰:州之生员帅正邦母冯氏有姿,袁、武强迫入赘;冯氏举簪自刺死。附志之)。
展以武进士起家,智勇冠诸将,川东、西之起兵者倚为长城。既死,人心解体。占春率兵为展报仇,不胜而归;曹勋与展刎颈交,亦默然而阻。樊一蘅投书责干德曰:『嘉陵、峨眉间二、三遗民不与献忠之难者,杨将军力也。背施忘好,而取人杯酒之间,天下其谓我何』?干德笑,以为『救时大计,讵竖儒所知』!然蜀绅士无不切齿干德者。孙可望之再入蜀也,亦讼杨展冤。自是蜀事大坏矣。
徐鼒曰:特书何?罪干德也。袁崇焕杀毛文龙而皮岛亡、孙传庭杀贺人龙而潼关陷,长城自坏,覆辙相寻;可为太息痛恨哉!夫宋文帝明君也,而失之道济;张魏公良相也,而失之曲端。吾于干德奚责焉!
九月乙酉(二十九日),明鲁定西侯张名振、荡湖伯阮进、平西伯王朝先合兵讨黄斌卿,诛之。
翻城之狱,斌卿泊舟桃花渡;事败,甚悔其一出。刻意为保聚计:限民年十五以上充乡兵。男子死,妻不得守制,田产入官。年六十无子者,收其田产,别给口食。又尽籍内地大户田之在舟山者为官田,妄冀如土司法,为不侵不叛之岛夷而已,故不肯与海上义师相犄角。名振、朝先既以失欢去,而妻孥在舟山,未敢为难也。阮进在健跳,军饥;恃其有保全舟山功,以百艘告籴于斌卿不之应,进亦怨之。有黄大振者,劫获番船数万,全以馈斌卿,不餍;大振无以应,逃入朝先营,危言动之。朝先遂与名振、进议曰:『海上诸岛惟滃洲稍大,而斌卿负固,不若共诛之;则监国可驻军』。名振泣,阻之不得,遂传檄进讨。斌卿遣将陆璋、朱玖御之,战辄败;求救于安昌王恭■〈木枭〉、大学士张肯堂上章待罪,请迎监国以自赎。名振将许之,而玮与玖背约出洋;进疑斌卿逃,纵兵大击,砍伤斌卿,沉之水中。
明瞿式耜诛乱将曾海虎。
监军御史毛寿登者,公安人;御史毛羽健之子。瞿式耜荐其有谋略、耐劳苦,给敕印令监襄国公王进才、鄂国公马进忠军务。路经柳、庆,为陈邦傅部将曾海虎所劫,并印信、诰敕一空。式耜檄提海虎,置之法;远近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