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腆纪年 - 第 49 页/共 72 页
徐鼒曰:大书颁历何?粤中有君而海隅二朔;「易」有之:『阴二君而一民,小人之道也』。
十一月戊戌朔,明桂王在象州。
我大清兵进逼全州,明督师何腾蛟督诸军御却之。
时瞿式耜与何腾蛟、严起恒晓夕筹划,调和主客,集郝永忠、焦琏誓于神前,刻期出师。宜章伯卢鼎与滇镇总兵赵印选分路驻全。王师自湖南来,腾蛟督诸军分战,大败三王兵;斩级无算,获名马、骆驼而还。诸帅连营阁道亘三百里,王师始退驻湖南。
明桂王如南宁,道阻不果,遂还桂林。
大兵再逼梧州,王欲自象州往南宁,为焦琏乱兵所阻,诸臣皆微服行;马吉翔左右御舟,遇浅水辄力挽之,王为之挥泪。乃分遣王化澄、吴贞毓、庞天寿护三宫往南宁,而与马吉祥溯十八滩返桂林。逾月,三宫达南宁,以府署为行宫,供帐草草。方移入时,有恶少逼视,语出无状者;中宫命执付有司,竟以讹传告免焉。
明朱容藩使李占春袭袁韬营执李干德,不克。
是月,容藩率李占春至重庆,会李干德讽其推戴己;干德若不解者,而礼复不相下。适长至,行朝贺礼;袁韬自贼中来,素不知礼,与容藩同班拜舞。容藩怒,占春尤不平。容藩命占春袭韬,并害干德。是夕,干德坐船屋,仰视星气,觉有异;咄咄谓:『此主急兵』,走匿崖谷间。顷之,占春袭韬,不克;搜干德船,止一妾一女,乃大惊。韬闻,恐干德之亡也,大哭;既迎致,即大喜;集兵与占春相仇杀,数战不解。容藩走涪州,移书川南总督杨乔然、巡按钱邦芑请为两营解释;占春亦归干德孥。于是,韬与武大定驻重庆、占春营涪州之平西坝、于大海营忠州之花凌河为唇齿。容藩不得志于韬,乃私铸「锦江侯印」送王祥,求其以兵应占春(考曰:诸书皆言占春之袭韬,由干德构难。此由蜀人恶干德之杀杨展,而凡构难之事皆归咎干德,实与情事不合。杨在「朱容藩乱蜀本末」载此事极分明,今据以为正)。祥以兵出綦江,与韬三战不胜,退驻南岸。忌占春、大海之盛,而欲为好于袁也;诈请占春议事,伏兵执之。守者懈,占春逾垣出,杀追者;一日夜,归其坝上营。祥既失占春,而又为韬所持;军无粮,杀马而食;于明年四月回遵义。
十二月丁卯朔,日有食之。
己巳(初三日),明桂王至桂林。
瞿式耜与靖江王亨歅(考曰:当是亨嘉诛后袭封者)郊迎;王念式耜功高赏薄,慰劳备至,上殿赐坐,以比诸葛武侯、裴晋公。先是,司礼监庞天寿奉敕催兵,久在桂林;王坤既被承胤逐,复入自武冈。王之幸柳、幸象,票拟皆锦衣卫马吉翔手也;式耜劝王揽大权、明赏罚、亲正人、闻正言。五鼓,肃衣冠而起,黎明入阁,夜分始归,视王动静;王不食不敢先食,犹孝子之事严亲也。各路奏使,计路远近给口粮;四方腊表月数至,远人亦以桂林为归。
明何腾蛟督师全州。
郝永忠兵与城外团练兵相恶,大掠水东十八村;瞿式耜叹曰:『勋帅巽懦观望,讵非朝廷之处置无以服其心邪』!及腾蛟出督师,兵益龃龉,焦琏走平乐、郝永忠壁兴安。式耜自咎曰:『既无以挽政事之得失,又无以辑和勋镇之心,在内在外两无所得;伈伈俔俔,搏手奚补哉』(考曰:本刘湘客「留守传」)。
明御史李长祥、主事王翊、华夏、屠献宸、评事王家勤、推官杨文琦、董德钦、生员杜懋俊、施邦炌谋袭宁波,不克;夏、献宸、家勤、德钦、懋俊、邦炌皆死之。
江上之溃,浙东士大夫之树义旗、踞山寨者:御史李长祥之东山寨,职方主事王翊之大兰寨,都御史张煌言之平冈寨,御史张梦锡之大皎寨,诸生杜懋俊、施邦炌之管江寨,都督章钦臣之偁山寨为最着;主事华夏善长祥,推官杨文琦善翊,大理评事王家勤善懋俊、邦炌。而评事董志宁,故与夏、文琦与于六狂生之祸者也,密为恢复计,奔走联络诸寨间。主事屠献宸、推官董德钦尝招军输饷,为我海道中营游击陈天宠、仲谟所识;屏左右告之曰:『我二人,故史阁部麾下士也。阁部垂死遗言,属我辈必无负明;心实勿忘,顾无所措力。今观公等非碌碌者,且往来踪迹亦略有闻;愿勿疑,当效死力』!遂从衣领间出阁部遗牒示之。且曰:『城下有警,吾等缚兵备使以应』。献宸、德钦则大喜,用少牢祀阁部于密室以盟。与盟者:夏、家勤、文琦,陈、仲二将也。已而,钱肃乐谒监国于长垣,海上诸军连破闽海州县,且逼福州;王师之备浙者撤以备闽。志宁与夏密计谓:『此可乘之隙也。将以舟山之师会翊军下宁波,而己以翻城应之,复连长祥军下绍兴,则监国故疆可复』!乃入舟山乞师于黄斌卿,不应;愤而归。未几,慈溪有大侠以冯侍郎京第书往来海上事泄,牵连捕夏入狱,家勤悉力营救出之。旋复谒长祥于东山;长祥曰:『吾于会稽诸城俱有腹心,一鼓可集;但欲得海师以张军势』。夏曰:『海师不足用也』!长祥曰:『此间人以海师为望,可因其势用之』。强夏再入舟山。会京第亦在坐,力赞之。斌卿曰:『我军弱,中土之助我者究得几何』?夏慨然应曰:『布置已定,发不待时,何庸以寡助忧?将军至蛟关。有范公子兆芝当以徐给事孚远柴楼师会,可六百人;至鄞江,杨推官文琦当以王职方翊大兰师会,可千人;王评事家勤当以施公子邦炌管江师助,可三千人;张屯田梦锡当以大皎师助,可四百人;而屠驾部献宸当以城中海道麾下陈天宠、仲谟二营之师为内应,可千人;至慈溪,冯职方家桢当以子弟亲兵会,可五百人;至姚江,则李侍御长祥当已下绍兴,迟于东山之寨,除道以俟;而张都御史煌言当以平冈之师会,可三百人;渡曹江,章都督钦臣以偁山之师会,可二千人;若急移小亹,合李侍御军西渡肃山,尚有石仲芳寨可千人。将军以此众长驱入杭,百里之内牛酒日至,何庸以寡助忧』!斌卿未之信;夏益恨,语激之。斌卿奋拳相向曰:『吾今听子;倘诸军爽约,则取子肝以饷军』。然特强许之,而终无出师意。无已,废然归;复令文琦往丐京第等益劝斌卿。文琦入曰:『期既屡失,事且坏;今监司而下送直指入天台,其虚可乘也。我当约诸道毕集,以待将军之楼船。东山之兵,亦以是日入绍兴』。斌卿乃诺之。夏与文琦、家勤飞书发使,诸寨响应。未发,而又为降绅谢三宾告变。
三宾初欲杀六狂生,自度为清议所不容;及再降,益决裂,刊揭四布。自言前此归命之早,后为王之仁所胁;今幸复得反正见天日,然卒不见用,乃益思所以徼功。以计赚取夏贻大兰帛书,尽得其详。遂告之大府,密调慈溪兵袭大兰;翊走四明山中。调姚江兵捣东山,长祥部下骁将章有功力战死;长祥走奉化。家勤见事急,奔管江;逻者踵至。施邦炌枭逻者首,与杜懋俊鸣鼓据寨,令死士卫家勤入海乞援。我镇将常得功舟师扼海口而分军抵管江,懋俊据险斗三日,矢石如雨,夷伤殆尽;寨陷,犹率家丁力战,中矢如猬,伤重倚墙毙,尸不仆者三日。其仲父兆苮被缚,斫其首十二刀而后坠。邦炌自焚其营,拔佩刀自刎死。家勤于中途被执,与华夏、杨文琦、杨文瓒、屠献宸、董德钦同下狱。直指使令知府大陈刑具,究党与。家勤瞠目无一语;夏慷慨曰:『心腹肾肠,吾同谋也』。三拷之,终不屈。方逻骑之四出也,文琦与其弟职方主事文琮、御史文瓒、都事文球谋诸野。或劝文琦逃;文琦曰:『吾临难而逃,且将陷父于危;然偕死无益,吾力任之,弟辈可入闽也』。文瓒不可,乃独令文球变服走。文琦就讯,但言文瓒不与谋,请释之养父,而自请速死。与夏、家勤、献宸、德钦同就辟;所谓五君子翻城之狱也。或曰:五君子者,夏、文琦、邦炌、懋俊、家勤也;而邦炌、懋俊与其仲父兆苮亦称为管江三烈。杨文瓒得释归,三宾复构之,乃复逮辟;文琮以通海上赵彪事,死;文琦以福宁之不守,与阁部刘中藻偕死:世又谓甬上杨氏四忠云。
长祥、翊、煌言、梦锡、志宁终事见后。夏字吉甫,贡生;以倡义功,监国授职方主事。家勤字卣一,与夏同学齐名;授大理评事。邦炌,都督翰之子,以武世家而为文诸生。懋俊字英侯;邦炌之散财募士也,懋俊实左右之。献宸字天生;德钦字若思,尝参孙嘉绩、熊汝霖军:献宸授车驾主事,德钦授监纪推官。自夏以下,皆定海人(考曰:参「摭遗」诸书,亦谓此戊子年事。而细按时事,乃因海上兵逼福州,官兵撤备,而汲汲为是谋;且王翊兵败入四明山中,于戊子春再出破上虞、守杜岙:是翻城狱乃丁亥年事。「行朝录」系之是年十二月,当得实也。今从之)。
卷第十五
戊子、我大清顺治五年(一六四八)春正月(明永历二年、鲁监国三年、海上朱成功称隆武四年)丁酉朔,明桂王在桂林。
以朝臣星散,免朝贺。
明监国鲁王在闽安镇。
元旦朝贺毕,监国问阁臣熊汝霖曰:『先生有佳兆否』?对曰:『臣梦道士羽衣蹁跹,揖臣赠以诗;末二句云:「可惜忠臣一片心,付与东流返故乡」』。监国默然;寻改云:「堪羡忠臣百折心,喜遂澄清返故乡」。汝霖顿首谢。未几而遇郑彩之祸。
明遣大理寺评事朱宿垣谕广西左、右两江及云南土司勤王。
宿垣所至谕以大义,土司感激,愿效命。复命迁江西道御史。
明论全州战功,晋何腾蛟定兴侯、太师、上柱国兼兵部尚书,赵印选新宁伯,胡一青兴宁伯,焦琏新兴侯,周金汤、熊兆佐、马春麟等予挂印有差。
明四川总督樊一蘅、巡按御史钱邦芑奏诸将收复功;晋一蘅太子太傅、户兵二部尚书,擢邦芑右佥都御史、巡抚四川,封杨展华阳伯、王祥綦江伯,诸将进爵有差。
时一蘅再驻江上,为收复全蜀计,疏列善后事宜及诸将功状;邦芑亦奏四川全省恢定(考曰:「纪略」谓:『邦芑疏报四川全省恢定九州岛、一百三十余县;无论邦芑疏报虚诬,且四川亦无百三十县。此由载笔者得之传闻,故种种荒谬),故有是命。其实全省分崩离析,号令各擅;一蘅所保者,叙州一府而已。袁韬据重庆、于大海据云阳、李占春据涪州、谭诣据巫山、谭文据万县、谭宏据天子城、侯天锡据永宁、马应试据芦卫、王祥据遵义、杨展据嘉定、朱化龙据松潘、曹勋据洪雅,又巫山之刘体纯、酆城之胡明道、金城之姚玉麟、施州卫之王光兴皆甚着。其姚黄诸家如王有进、呼九思、景果勒、张显、刘惟灵、白蛟龙、杨炳英、李世杰等据夔州夹江两岸莫可稽考,总所谓夔东十三家也;而李自成之余孽袁宗第、贺珍、郝摇旗、李本荣、党守素、李永亨等自广西南宁窜入巴、渠、巫、施间,则所谓西山寇也。顾皆永历年号,托名恢复。又各州县乱民号土暴子,以打衙蠹为名;凡吏胥之有声者,纠众擒之,或投之水火,甚则脔食其肉。绅士家豪奴悍仆,戕灭其主。深山大谷中竖寨栅、标旗帜,以人为粮。
丙戌(一六四六)、丁亥(一六四七)连岁洊饥,是年尤甚:米一斗二十金,荞麦一斗七、八金,有持金、珠而饿死者;父子、兄弟、夫妻转相贼杀。城中杂树皆成拱,狗食人肉;多锯牙族居,利刃不能攻。多猛兽,形如魑魅、饕餮;穿屋颠,逾重楼而下;伤人毙即弃去,亦不尽食也。荒城遗民百十家,日为虎所暴,有经数十日而一县之人俱尽者。鬼魅白昼出现,与人争道。如是者十余年而始平。叙州人逃入深山,草衣木食久,与麋鹿无异;见官军,以为献贼复至也,惊走上山,步如飞,追之莫及。十年后犹有见之者,其身皆有毛云。
明封赵荣贵定随侯。
荣贵,亦川中将;时以保宁来归。
明以监军佥事詹天颜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川北。
天颜,永定人(宋光伯谨按:县有詹公祠、詹大中丞坊——亦载「县志」);或曰龙岩人。以贡生起家,为松潘同知。尝与副将朱化龙击斩献贼伪将王运行,复龙安、茂州。时川北报恢定,命天颜巡抚顺庆、潼、绵。
明以总兵皮勋守平溪。
癸丑(十七日),明鲁郑彩杀东阁大学士熊汝霖、义兴伯郑遵谦。
时国事皆决于彩,汝霖每折之。彩与定远伯周瑞交恶,汝霖票拟,恒右瑞;彩积恨。既而,郑遵谦与彩等争洋船。汝霖自闽安至琅崎休沐;元夕,熊、郑两家相问遗,守将李茂与汝霖奴有隙,遂以合谋告。彩使其众破门入,执汝霖并其子琦官(甫六龄),全家沉诸海中。遵谦闻之,心不平。彩乃诈扑部将吴辉,令扶伤就遵谦求书投鸿逵;遵谦过辉船送之,被擒。辉既擒而惭,伏舱底不出;遵谦呼曰:『汝郑彩厮养,杀我岂出汝意而相避乎』?辉出,遵谦乞只鸡、盂黍哭奠汝霖毕,蹈海死。遵谦之妾金四姐者,故倡也;尝以杀婢下狱,遵谦以千金出之。恸夫之死,束藁像彩,每祭必寸斩以侑食。彩闻,又沉之。越十一年己亥(一六五九)秋,彩坐厅事,见汝霖、遵谦拥兵入;惊仆,七孔流血死。
癸亥(二十七日),降将金声桓以南昌叛我大清,复归于明。
声桓,旧隶左良玉军。梦庚之以所部三十六营降也,诸将相率北去;声桓不欲从,请规取江省以自效。我英亲王阿济格令以提督抚剿总兵衔挂讨逆将军印,声桓遂自九江传檄下南康、南昌。寻授镇守江西总兵;遣副将王体忠破建昌、袁州、万安。体忠,闯将白旺之部将也;自成死,体忠刺旺以降。兵既强,又不肯薙发。声桓结其左右王得仁,诱体忠至都察院杀之。其部众大噪,与声桓兵战于南昌城中,民居尽毁;得仁抚定之,乃以得仁代为副将。得仁骁勇善战,军中所呼为「王杂毛」也。以次定抚州、饶州、吉安、广信,江右悉平,惟赣州未下。声桓自以不世功,疏言:『臣原衔提督抚剿,今更为镇守,体统迥异;请如原衔赐敕印,节制文武,便宜行事』。章皇帝以所请冒昧,不许;命还其孥(考曰:声桓为明总兵时,与王师战旅顺兵败,其妻子、兄弟被获。声桓疏请,命还之)。既克赣州,旦夕望封侯不得,叙录亦不列得仁衔,二人气索;巡抚章于天遇之倨,且勒贿无厌,心益鞅鞅。丁亥(一六四七)秋,有公燕,席地置氍毹,文吏皆上坐,而声桓、得仁坐于外。得仁有忿色,于天顾之笑曰:『王把总欲反邪』?二人耻且恨。得仁所居为宜春王第,尝于后堂张乐,自着明衣冠,令优人演郭子仪、韩世忠故事。有讦之于我巡按董学成者,学成扬言将奏闻,而阴遣人求重赂兼乞其侍儿。得仁恐以侍儿予之,居家状更泄;抚按并力持之,诛求累亿。得仁怒裂眦,坚劝声桓速举事。幕中客某诡言隆武帝未死,在五子寨;命客往探之,客即假以敕命,封声桓镇江公、得仁维新侯,二人大喜过望。是年正月,于天以搜括富室庄田,率数十骑赴瑞州;得仁告声桓曰:『此非为括金,其将赣抚会议不利于我邪』!适声桓妻子已自都还,因集将士密议,书约山东、河南刻日并举;得仁出建昌,合揭重熙、余应桂诸部。或谓得仁曰:『声桓疑而诈,脱有中变,而公顾居外也,不若坐据省门,仗钺投袂为必不可遏之势以胁之,彼必不敢不从;但贵神速耳』!于是得仁立传令,部勒全营杜七门,围守巡按官廨;时二十六日壬戌夜,漏下已三十刻。翌晨,得仁擐甲缚学成至声桓所,大声言:『奉诏恢复』!声桓唯唯未及答,得仁即起而割其辫,以令箭传示诸营悉翦辫,出谕安民称「隆武四年」。凡军民之戴缨帽者,辄射杀之;一时城中弃帽如山。即日缢杀董学成及副使成大业,擒章于天于江中。迎太保姜曰广入省为盟主,传檄远近;全省复归于明,惟赣州不下。初,声桓少时,尝师事维扬僧德宗,僧拊其臂曰:『勉旃!二十年后,江右福主。世人尽变红头虫,此其侯已』!后王师帽着红缨,声桓得建牙江省,益信礼之。僧每劝其改图,声桓意遂决云。
臣鼒曰:「纪年」一书,遵纯庙圣谕暨「钦定恤谥考」之义例自文武大吏以及草莽之臣惓惓不忘故国者,表而出之。而如金声桓、李成栋之流,方其倒戈故主,既无不狃存鲁之心;既已授钺新朝,又忘豫让国士之:视君父如传舍、刈人命如草管,此辈之肉又足食邪?直书为叛,而不复以反正之义相假借者,所以诛乱贼之反复而明臣子之大防也。
明前大学士朱继祚起兵会鲁同安伯杨耿复兴化。
继祚,莆田人;万历己未(一六一九)进士,授庶吉士,进编修。天启中,与修「三朝要典」。崇祯初,官礼部右侍郎。南都起故官,未赴;闽中召为东阁大学士。从至汀州,隆武帝遇害;奔还乡里。是时监国在闽安镇,邻境州县多下;继祚亦举兵应之,与同安伯杨耿合攻兴化。守城监司彭遇颽,故南都御史也;令将士出战,已即登陴易明旗帜。守将见之不敢入,遇颽遂开城招继祚入守之。
二月,凤阳地震。
我大清兵攻平溪,明总兵吴尚虑等死之。
孔有德之前锋统领线国安遣降将田起凤攻平溪,尚虑率副将三人(考曰:三人失其名)逆战;皆败死。
我大清兵克永宁寨,明贵溪王常滮(考曰:贵溪王,荣庄王庶六子;自载■〈土瓦〉后无考。常滮,其孙属也)、总兵项登韦(考曰:「东华录」、「贰臣传」皆作向登位者;盖军中文报多用同音省笔字。兹从「阳秋」)皆死之。
明崇阳王(考曰:「世表」无崇阳王。此其南渡后所封欤)攻黎平,败绩。
崇阳王率苗兵十二营攻黎平,为降将陈友龙所败,诸营俱溃;独兴化土司迎奉国将军晖奎入寨,以兵千人守之。寨破,晖奎死之。
乙亥(初十日),明郝永忠大掠桂林,桂王出奔。
永忠与王师战于灵川,败绩;奔还桂林。左右近臣劝王幸南宁,瞿式耜曰:『督师警报未至,营夜惊,无大恐;二百里外风尘,遽使九五露处邪?播迁无宁日,国势愈弱、兵气愈不振,民心皇皇复何依』?近臣仓皇色变,式耜曰:『无已,候督师归。果急,天威咫尺,激厉将士,背城借一,胜败未知;若以走为上策,桂危柳不危乎?今日至桂,明日不可至南、太乎』?反复千言。王曰:『卿不过欲朕死社稷耳』!严起恒请俟明晨再议。五鼓,式耜进御用银三百两,而乘舆已发矣。
先是,焦琏遣人谓式耜曰:『强敌外逼、奸宄内讧,势不能两全。愿移师至桂,保公出城;俟贼乏食,统兵四面击之,贼兵可尽。然后以全为保障、以梧为门户,协力守之,事可万全』。式耜以治兵相攻为不祥,且虞敌骑捣虚;不听。至是时趋出送驾,永忠以兵遮之,不得行;掠署中冠服、图书咸尽,式耜裸而坐,家人以何督师令箭逼之登舟。永忠乃纵火大掠,捶杀太常卿黄太元。日中,滇营兵亦自灵川撤入城,烟火高于楼橹。式耜舟泊城外三里之樟木港,刑部侍郎刘远生(考曰:远生即广胤。为江西巡抚时,兵败被执;逃归,刘承胤以同姓起用之。盖初名广胤,逃归后改今名也)、给事中丁时魁、万六吉、刘湘客皆至;谓兵变仓卒,请下平朔,催焦琏兵入援,檄远近无内恐,檄绅士毋惊疑薙发,檄一吏入城息烟火、收仓储,毋为乱人所盗。舟至豆豉井,入民舍草檄。明日以小艇入城,庑舍零落,尸臭烟熏,乃暂驻阳朔;而檄检讨蔡之俊、评事朱盛■〈氵隶〉、佥事邵之骅先入城赈贫民,殓太元尸,扫街衢以定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