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腆纪年 - 第 34 页/共 72 页
献贼大杀成都居民。
贼恶蜀人之叛己也,诈其众曰:『有天书夜坠庭中,上帝命剿绝蜀人;违者谴不细』。因联百姓十人为一缚,驱至中园尽杀之。太医院有旧制铜人,贼以楮幂其关窍,召诸医针之;一穴差者立死。太慈寺僧近千人,因藏一宗室,阖寺俱斩。一日驱人至成都东门外洪顺桥,方举刃,迅雷奋击者三。献忠怒,指天诟曰:『尔放我下界杀人,乃以雷吓我邪』?炮还击者三。是日尸骸激水,桥为之折。
八月乙酉(初六日),明颁祖训于廷臣。
颁祖训五十七条于阁部、科道,大学士林欲楫率诸臣表谢。
明郑芝龙陈战守事宜。
时文武济济,然兵饷、战守机宜俱芝龙为政。集廷臣议战守,自仙霞关外宜守者百七十处,应设守若干。其战兵以今冬简练、明春出关,一出浙东、一出江右,计兵二十余万。合闽、粤饷不支一年,乃请于两税正供内米一石预借银一两,令群臣捐俸、绅士输助。察州县历年积榖银两未解者,悉催赴行在;官吏督征急迫,闾里骚然。从户部侍郎李长蒨之请,广开事例;于是厮养隶卒皆得给札授官,其黠者轩盖仆役,鞭挞里邻。晋江令金某尝莅讼,两造称官职,立而语;不服,则互殴于庭。时谣曰:『敌兵如蟹,迟迟其来』!识者知其必败也。
明靖江王亨嘉僭号于桂林,执广西巡抚瞿式耜幽之。
靖江王者,太祖嫡兄南昌王兴隆之裔也(考曰:本「明史」「世表」、「诸王列传」;「南略」以为太祖甥朱文正裔,大谬。兴隆子文正从太祖有功,未封卒;其子守谦始封靖江王)。亨嘉以庶子袭封,其嫡嗣偕宗人疏讦之,历天启、崇祯两朝,狱未具。亨嘉厚赂朝贵,以故辄直亨嘉而下讦者于狱。弘光元年(一六四五)二月,亨嘉表贺登极;因劾奏永、金、连三州皆为土贼所据,抚按匿不以闻。及南都失守,亨嘉遂睥睨神器,以其党总兵杨国威为大将军、推官顾奕为吏科给事中,推署僚佐有差;檄广西左、右江四十五洞土狼标勇,自称监国。隆武诏至,不受,举兵将东。抚臣瞿式耜之任,抵梧州,移书责之曰:『两京继覆,大统悬于一发,豪杰睥睨逐鹿;闽诏既颁,何可自兴内难,为渔人利』?移书总制丁魁楚为之备,而阴檄思恩参将陈邦傅防梧,止狼兵勿应亨嘉调。亨嘉至梧,谒者促式耜入朝;式耜曰:『王也而朝,礼也』。谒者曰:『易朝服』。式耜曰:『王乌用朝服!以常服,礼也』。一日,迓式耜语,挟之登小艇;指挥曹升持刀加颈索敕印,拽过数舟,数仆数起。式耜坐稍定,曰:『敕印可刀求邪?我开府重臣,若欲为帝,曾庐陆之渔户不若矣』!亨嘉既不获敕印,而魁楚兵且至,乃挟式耜上桂林,塞其舱窦不令见人;至则闭之王邸。式耜日凝坐,不与邸人语;进之食,亦不食。初,式耜知亨嘉之必乱也,遣标官徐高察动静;高幼子得出入宫中,进饘粥焉(高于永历四年殉桂林之难)。
明吴易、孙兆奎讨浙寇李九成,诛之。
浙东人李九成者,假名建义,以战舰千艘宵昼劫掠。兆奎与易密谋歼之;伪为结好,以弛其备,约期两军合营。或以大敌方强,不宜自翦羽翼;兆奎曰:『不然。今日之事,正如寸刃剚鲸、空拳搏虎;所恃以号令人众者,惟此区区之信义耳!若纵彼焚掠,则所在之民谁非寇仇?是敌未至而先自败矣』!八月七日,遣骁将许某统十三艘往讨。先有黑气如长堤,直扑李营而陨;北风大起,尘埃涨天。未几复大雾,咫尺不相睹。李营之众,以为吴军来合营也。俄而炮声大起,兵四集,遂大溃;九成就缚,斩之。所俘妇女皆遣还。时起事诸人多骄暴为民害,惟易、兆奎整戎卒、戒侵掠,众颇效命(考曰:本施世杰「酉戌杂记」)。
降将李成栋以我大清兵克松江,明在籍兵部右侍郎沈犹龙等死之。
初,吴淞水师提督吴志葵自海入江,总兵黄蜚亦拥千艘由无锡来会,共结水寨于泖湖,与城中相犄角。是月初旬,王师以轻舟截春申浦,大战;乘风纵火,烟焰蔽天。二将舟重不能运,水师多死;皆被执。降绅董廷对谋内应,事觉,郡人磔之。已有假黄蜚兵号者突至,犹龙以为信,开门纳之;有红巾抹首随之入,俄而巾脱,皆发辫也。众惊呼曰:『城破矣』!守兵皆溃。犹龙出东门,中流矢死于濠。李待问死于织染局。初,待问梦袍服间有字曰「天孙织锦」,以为中翰兆也;至是竟验。章简守南门,不屈死。同时殉难者,华亭教谕眭明永,丹阳人;题诗明伦堂,自缢死。郡人尚宝司丞徐念祖及妻张氏、妾陆氏、李氏,俱投缳死。衣工陆厚元积薪于门,语其妻曰:『能完节乎』?曰:『能』。厚元举火,与妻子女皆焚死。有举人傅凝之者,参志葵军;春申浦之败,与诸生戴泓赴水死。
庚寅(十一日),明命肃卤伯黄斌卿镇舟山。
舟山四面皆海,昔越王句践欲居夫差于甬东,即其地也。元为昌国州;明并入宁波之定海县,设参将一员以镇之。崇祯间,黄斌卿为其地参将。斌卿号虎痴,福建兴化卫人。少随其父于京邸,流落不能归;有妓刘氏助之赀,得以恩例授把总,自参将升江北总兵。南都亡,遁归。闻闽中立,附表劝进;并言『舟山为海外巨镇,番舶往来,饶鱼盐之利;酉连越郡,北绕长江:进取之地也』。王善之,封为肃卤伯;赐剑印,屯舟山,得便宜行事。
徐鼒曰:特书之,为舟山立国张本也。
壬辰(十三日),明册妃曾氏为皇后。
妃南阳人,诸生曾文彦女。崇祯五年年(一六三二)王袭位,年已三十有一;妃年十九,选入宫。颇知书礼,任内政。王安置凤阳高墙中,奄人不得贿,以石墩锁之,病濒死;妃恐医药有诈,祷于天,自剜股肉进之。王愈后始闻,遂更相怜爱。南都覆,妃劝王为自立计。至是册为后,封文彦为吉水伯。命妇入朝于太和殿,佥有所赉。妃颇与外政,章奏多所参驳;王临朝,则垂帘共听断。都御史张肯堂曰:『本朝高、文二后皆有圣德,助成王业;然皆宫闱之中默相赞助。垂帘,则非圣世所宜』。妃大恚,肯堂以是见疏(考曰:按命妇朝于太和殿,非遥册无疑。而「南略」则谓妃以十月迎入宫,何舛也!「南略」又谓:『后至,大兴工作,庖匜之属用黄金;开织造府,后下体皆织龙凤』云云)。
癸巳(十四日)明郊祀上帝于南郊;郑芝龙、郑鸿逵称疾不从,户部尚书何楷劾之。
楷言:『礼莫大于郊;二勋臣不陪祀,无人臣礼,宜正其辜』。王奖其风节,命掌都察院事。已而鸿逵挥扇殿上,楷呵止之。自知不为二郑所容,请告去;中途遇盗,截一耳,或曰芝龙部将杨耿为之也。后漳州破,楷抑郁卒。所著有「周易订诂」,他说经书不传。
明行保甲法于天兴府。
明定锦衣卫军制。
设中、前、后、左、右五所。每百户为一威所,八威所为一禁军。
明郑鸿逵引兵出浙东、郑彩引兵出江西;寻引还。
芝龙知众论不平,不出关无以弭众。乃请以鸿逵为大元帅,率周鹤芝、张名振、杨济时、陈秀、郭曦、陈霸、郑升等领兵,诸葛倬等为监军,道出仙霞关,向严、衢以应张国维、方国安浙东之师;以彩为副元帅,率施天福、郑联、郑斌、张进、朱寿、刘全、江美鳌等领兵,张家玉为监军,道出五福、杉关,以合江抚杨廷麟、楚抚何腾蛟之师。既出关;托候饷;王檄催孔亟,不应。鸿逵虑有上书言事者,严禁仙霞关儒生出入。彩行百里而还,称饷缺,留如故(考曰:「台湾外纪」云:『陈秀,海澄人;后献仙霞关投诚,封武功伯。陈霸,南安石井人;入粤东投诚,封忠勇侯』)。
明鲁张国维复于潜。
国维既连克富阳、于潜,树木城于缘江要害,联合国安及王之仁、郑遵谦、熊汝霖、钱肃乐诸营为持久计。疏请于鲁王曰:『克期会战,则彼出此入,我有休番之逸;而攻坚捣虚,人无接应之暇:此为胜算。必联诸帅之心为一心,然后使人人之功罪视为一人之功罪』。监国赐上方剑,总统诸军。
明监国鲁王以田仰为东阁大学士。
仰从海道至浙东,乃有是命。
明监国鲁王赐行人张煌言进士,加翰林院编修,典制诰。
煌言字符箸,号苍水,鄞县人;崇祯壬午(一六四二)举于乡。父圭章,刑部员外郎。母赵氏,感异梦生。神骨清颋,豪迈不羁;能文章,善骑射。崇祯帝以天下多故,令诸生于试经义后试射;三发三中。钱肃乐檄会诸乡老,煌言独先至。肃乐且喜且泣,遣之台州迎鲁王,授行人;至是赐进士,加编修,典制诰。
徐鼒曰:煌言图存危难之闲,孤忠伟绩,有光浙东者也;故书以嘉之。
我大清兵克峡江,明守将邓武泰死之;进克袁州,同知摄府事李时兴死之。
武泰初与白之裔扼峡江以防袁、吉;我前营将刘一鹏来攻,之裔叛降,武泰死之。乘胜薄袁州;守臣李时兴,福清举人,由知县历袁州同知摄行府事,与士民悉力拒守。已而守将蒲缨战溃,湖广援兵黄朝宣等亦噪归。知事不可为,乃自缢于萍乡官舍;一仆殉之。
我大清兵取吉安,遂取万安,杀明巡抚旷昭;知县梁于涘死之。
王师由吉安长驱入万安,昭被执,不屈死(考曰:本「粤游见闻」、「恤谥考」)。知县梁于涘被执,系南昌狱者五十有三日;声桓欲官之。客有来贺者,于涘曰:『死我者可贺而不可吊,官我者可吊而不可贺。死者形立,官者神灭;吾岂以神易形哉』!九月十三日作绝命词,自缢死。于涘字饮先,江都人;崇祯癸未(一六四三)进士(考曰:本「绎史」。按系狱五十三日,以九月十三日死,计城陷当在七月中旬也。而「明史」则云:『八月,叛将白之裔入万安,江西巡抚旷昭被执,于涘死之』。疑有误)。
臣鼒曰:昭亦抗节者,何以别白书之?死者,死所守也;昭不能死于省城之亡!既奔临江、万安,又不闻起兵抗拒;身被俘囚,君子以为失所守矣。巡抚、知县官有大小,而责任亦随之;乌乎同!
明吏部主事曹亨应被执于临川;不屈,死之。
亨应起兵应益藩,众溃而匿于临川。汀、赣之间有峒贼萧升、阎总者,自分四营,其前左营最强。张安者,左营之一也,骁勇善战,有归正意;永宁王自宁都出招之。先一日,萧、阎梦红日临其门;翌日而永宁至,以为吉征。合兵出湖东,复建昌,乘胜拔抚州、进贤,屡战皆捷。是时罗川王亦与艾命新招军贵东、安仁间,有众数万。永宁王以峒兵与之合,寓书亨应请为东道主。亨应喜,募卒数百与相犄角。一日,方置酒宴客,王得仁侦知之,潜从祝家渡济师;仓卒不支,亨应走避石室。从弟某恨贾祸,指穴出之;遂与长子筠俱被执。得仁解其缚,揖之曰:『公义士也,时不可为,盍随世以就功名乎』?亨应不答。挝数十,询之如前。悬诸树间射之,终不屈;遂被戮。筠亦死之。家族罹刃者二十人、部下骈死三百人,村里为墟。弟和应既奉父入福州,州失,避之肇庆;肇庆失,乃拜辞其父投井死。同邑举人王秉干、诸生汤仲发皆以举兵事露,受刑最酷。仲发,显祖孙也。后峒兵与罗川王兵斗,罗川王中流矢死。永宁王亦以粮绝弃进贤,之抚州;复之建昌,得仁追获,杀之。
明把总吴之蕃起兵谋复嘉定;不克,死之。
初,李成栋至吴淞,武举冯嘉猷献远近地形图及攻围守御之法;成栋以嘉猷署吴淞总镇事。陆营把总吴之蕃者,父斗南,于崇祯时以讨流贼死。之蕃尝自谓忠孝之门;闻部下百户降,怒曰:『奴辈皆世职,降何易也!俟大明兵得汝,定凿汝筋、抽汝骨也』。于是月十六日起兵,至吴项桥登岸。嘉猷谓老营兵曰:『汝曹闻之蕃前日语邪?猝有不利,我与汝皆碎首矣』!遣人焚之蕃舟。之蕃众多乌合,见火起,遂溃;杀数人不能定,呼天哭曰:『我父子并死王事,分也;所恨心力殚尽,得起义师,未战而溃,我目不瞑矣』!挺枪欲赴斗。居民汪三者诱之同行,推堕水,遂被擒。嘉猷陈鼓吹羊酒犒得胜军;缚之蕃骂曰:『汝吴淞牧儿,何敢作此事』!之蕃大笑曰:『我朝廷世臣,父子忠节。汝曹逆贼,狗彘所不食,何敢以面目向人』!遂被杀(考曰:本「嘉定屠城纪略」)。
辛丑(二十二日),我大清兵克江阴,明典史阎应元、陈明遇等死之。
应元伟躯干、性严毅,号令明肃,犯者不少贷。然轻财与中,赏辄逾格:伤者亲为裹创,死则酹酒哭之。明遇以宽厚称,毁家徇义,善抚循,往往流涕相劳苦;士故乐为之死。李成栋既破松江,率所部十四万至;驱降将吴志葵、黄蜚至城下,陈说利害。应元骂曰:『败军之将,被擒不速死,奚喋喋为』?会中秋给军民赏月钱,分曹携具,登城痛饮。许用德制乐府「五更转曲」,使善讴者曼声歌之;其声凄婉,北兵闻之皆泣下。既知城中无降意,攻益急,炮声彻昼夜。应元慷慨登陴,意气自若。是日,大雨如注;日中有红光一缕起土桥,直射城西,城遂陷。应元巷战,所当披靡;投河不死,遂被执。刘良佐持之泣,应元曰:『死耳!何泣为』!见贝勒不跪,一卒枪刺之,胫折踣地;拥入栖霞禅院。夜半,僧闻大声呼『速斫我』者再,已乃寂。明遇搏战被杀,手握刀僵立不仆。用德于前数日驱妻子,尽室焚死。训导金坛冯厚敦,字培卿;自缢于明伦堂。妻王氏与其孀妹结衽投水死。邑人兵部主事沈鼎科,字铣臣,崇祯辛未(一六四三)进士;自缢死。中书舍人戚勋,字伯屏;视妻、女、子妇投缳毕,北面再拜自焚死。流寓则武进举人夏维新、诸生吕九韶、王华,皆自刎死。逾月有归□者,不知何许人;入城自掷死。凡攻守八十一日,竟无一人降者;而大兵之死者,亦七万五千有奇。闽中闻报,王泣曰:『吾家子孙遇江阴人,虽三尺童子,亦当加敬也』!城中尸骸枕藉,街巷、池井皆满,熏臭不可近。有一女子题诗城墙曰:『寄语行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考曰:黄晞、邵子湘诸人记江阴城守事云:『王师二十万,死城下者六万七千名,王骑将不与焉』。至今邑人相传有『三王八将,皆死城下』之语。考是时南征,贝勒一为勒克托浑、一为博托,一为贝子屯齐,后皆立功闽、楚,北剿大同,进封顺承郡王、端重亲王。其余刘良佐、李成栋以下,无一死于江阴城下之人。若果没王事,如定南王、敬谨亲王之死楚、粤,则赏延奕世,载在史传,何得佚其姓氏?文士铺张,快其笔舌,尽信武成之策,遂成演义之诬。今并削之。女子题诗,见袁枚「随园诗话」)。
我大清兵克金山卫,明指挥侯承祖死之。
承祖字怀玉,世袭金山卫指挥之职。松江兵起,以兵往,愿襄事;吴志葵忌之,阻其谋。承祖恚曰:『然则府城听之总戎,承祖以金山为存亡耳』!遂拂袖归,与子世禄治兵严御。未几松江破,王师进攻金山,承祖坐睥睨间,亲冒矢石;缘城上者,手刃之,屡进屡却,久不能拔。既而李成栋克江阴,还师来助;有内应者,启水门以入。承祖率世禄亲兵巷战,身受四十矢,力尽被获;骂成栋不绝口,见杀。世禄亦被执,说之降;曰:『吾家自始祖以开国勋,子孙不替,世禄二百八十年,今日不当一死报国哉』?至文庙前曰:『此吾死所』。再拜饮刃死(考曰:「明史」、「南疆绎史」诸书皆云侯承祖,无异词;后阅陈廷敬「午亭文集」「廖氏传」云:『德庆侯廖永忠之孙铭镛以事戍金山,子孙世袭指挥千户。末年,有某值清兵南伐,坚守不下,积尸与城堞等。兵乃跃上,犹手格数人,与其长子某皆自刎死』。所叙事迹略同,而名不着。按世禄『吾家自始祖以开国勋』云云,「明史」开国功臣无侯姓人,当是廖姓误作侯者。永忠本侯爵,或因廖侯子孙云云而误也。存之俟考)。
明中书舍人卢象观、葛麟、总兵毛重泰、陈坦公与大清兵战于太湖;败绩,皆死之。
麟,丹阳人,与象观同举于乡;有膂力,能开数石弓。弘光中,巡抚祁彪佳荐其才,受中书舍人。与郑鸿逵协守京口,上便宜十二事,又请练兵江北;皆不报。京口破,走海上;佐总兵吴志葵起兵,攻复青浦。志葵见擒,溃卒推麟为帅。时郎中王期升奉通城王盛澄立寨太湖之西山,因与之合;未几象观亦至,军遂盛。期升性贪剽掠;民苦之,引王师焚其舟,期升遁。象观危甚;麟望见火光,率三舟冲之,手搦长矛,奋力战,所当披靡,连殪百人于湖。大兵耳其名,噪曰:『长而肥者,葛中书也』。万箭注之。麟挥矛如风,箭悉堕水。乃更以火攻,舟焦始自沉。象观拜其众曰:『我兄弟受国恩,无以报;空烦公等,死有余愧』!跃入水死。先锋毛重泰、陈坦公皆死之。
明吴易、孙兆奎败绩于长白荡,兆奎死之。
我总兵李遇春率兵五十四艘,自平望至白龙桥列阵三十里;易与兆奎会沈自炳、自駉之军破走之。已而,提督吴胜兆败卢象观、葛麟,遂引兵追;易、兆奎率锐卒伏芦苇中,袭杀我兵甚众。易众酾酒相贺。俄胜兆合四郡兵至石桩桥,断港■〈氵义〉。易军无见粮,营中震慑;劝兆奎走海。兆奎曰:『今四围皆兵,海可至乎?事之不济,我将横尸水上,遂以身许国之志;岂能窜海苟活邪』!黎明,王师八面环攻。时阴雨连旬,举炮炮不震、持弓弓弦解。兆奎往来督战,自寅至午,王师益众。易兵内溃,自相杀;易与骁骑数人溃围南走。父承绪、妻沈及女皆投水死。华京、吴旦、赵汝珪与自炳、自駉皆战死,一军尽歼。兆奎兵败将走,虑易妻女被辱,视其赴水然后行;遂为追者所获。械至江宁见洪承畴,大言曰:『崇祯时有一洪承畴者,先帝亲祭哭之;今而又一洪承畴,为一人邪?两人邪』?承畴曰:『咄!尔自为一人事可耳』!驱出斩之。
明魏国公徐宏基谋起兵不克,及其子文爵皆死之。
宏基字绍公,中山王达之后;世袭魏国公,守备南京。弘光帝立,预翊戴功;既与马、阮忤,乞休,以子允爵嗣职。率妻奴投吴江袁进士世奇家,避迹焉;郡绅多从之,劝作匡复计。宏基树帜募乡勇千数百人,按户出赀助饷。有陆醇儒者,雄于财。其弟某偕客过庄舍,宏基邀致之,抑之跪,勒之书饷;某坚弗承,絷诸暗陬困苦之。客脱归,以告醇儒。时总兵黄蜚溃降,部将田胜嘉收余众,出没泖、湖间,专事剽敓。醇儒具厚币乞援,复纠亡命三百人乘夜发难。登世奇屋,劫其弟出,乃集众进攻;袁、徐两姓家属及避兵诸绅悉被戮,而沉尸于湖。宏基挺矛夺门出,投分湖叶氏;叶惧祸,缚致诸陆,陆趣军士丛枪毙之。其子文爵年十五,登屋发三矢,殪三人;被执,亦丛箭死。后永历帝闻宏基之倡义被害也,赐谥壮武(考曰:「明史」「徐达传」附载:『宏基卒,谥壮武。子文爵嗣』。盖误以乞休为卒。粤中赐谥为南都事,又误以袭爵之允爵为文爵也。文爵时方年十五,宏基岂能乞休令嗣职乎?允爵降于南都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