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 第 16 页/共 273 页

明郑晓撰。是篇诠释《禹贡》之文。其中如解“大野既潴”一条,解“扬州”一条、解“浮于江、沱、潜、汉”一条,解“江汉”一条,皆为阎若璩《潜邱劄记》所取。然大致多随文演义,辞旨浅近。其门人徐允锡《跋》,称受业於晓数月,因出此帙授之,曰子能了此,《禹贡》无难矣。盖本为举业讲授而设。允锡尊其师说,遂从而刊行,非晓意也。 △《古书世学》六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丰坊撰。坊有《古易世学》,已著录。是编以今文、古文石经列於前,而后以楷书释之。且采朝鲜、倭国二本以合於古本,故曰《古书》。又以丰氏自宋迄明世学《古书》,稷为《正音》,庆为《续音》,熙为《集说》,道生为《考补》,故曰《世学》。其《序》曰:“正统六年,庆官京师,朝鲜使臣妫文卿、日本使臣徐睿入贡。二人皆读书能文辞,议论《六经》,出人意表,因以《尚书》质之。文卿曰:吾先王箕子所传,起《神农政典》至《洪范》而止。睿曰:吾先王徐巿所传,起《虞书帝典》至《秦誓》而止。又笑官本错误甚多,孔安国伪《序》皆非古经之旧。如《虞书帝告》纪尧舜禅授之事,《汨作》纪四凶之过,《九共》纪四岳九官十二牧考绩之事,《稾饫》纪后稷种植之法,《序》皆不知。 吾国之法,有传古经一字入中国者,夷九族。使臣将行,搜捡再三,遣兵卫之出境。则六一翁谓令严不许传中国者,不信然欤?固请订其错误,仅录一《典》、二《谟》、《禹贡》、《盘庚》、《泰誓》、《武成》、《康诰》、《酒诰》、《洛诰》、《顾命》见示。仅录附先清敏公《正音》之下,俾读是《经》者尚有考於麟角凤毛之遗隽云。”又曰:“梁姚方兴妄分《尧典》、《舜典》为二篇。 伏生今文、孔安国古文、鸿都《石经》、魏三体《石经》合为一篇,止名《尧典》。 箕子朝鲜本,徐巿倭国本,总作《帝典》,与子思《大学》合。王鲁斋、王深宁皆以为最是,今从之。”《考补》云:“姚方兴本齐篡主萧道成之臣,伪增曰‘若稽古帝舜曰’七字於‘重华’之上,变乱其文,分为二《典》。於建武二年上之。后事篡主萧衍,以罪见诛,箕子封於朝鲜,传《书》古文,自《帝典》至《微子》而止,后附《洪范》一篇。徐巿为秦博士,因李斯坑杀儒生,托言入海求仙,尽载古书至岛上立倭国,即今日本是也。二国所释《书经》,先曾祖通奉府君与杨文懿公皆尝录得,以藏於家。”顾炎武《日知录》曰:“案宋欧阳永叔《日本刀歌》:‘徐福行时书未焚,《逸书》百篇今尚存。’盖昔已有是说。” 夫诗人寄兴之辞,岂必真有其事哉。日本之职贡於唐久矣,自唐及宋,历代求书之诏不能得,而二千载之后庆乃得之。其得之又不以献之朝廷,而藏之家。何也?至曰箕子传《书》古文,自《帝典》至《微子》,则不应别无一篇《逸书》,而一一尽同於伏生、孔安国之所传。其曰后附《洪范》一篇者,盖徒见《左氏传》三引《洪范》,皆谓之《商书》。而不知王者周人之称,十有三祀者周史之记,不得谓商人之书也。《禹贡》以导山导水移於九州之前,此不知古人先经后纬之义也。《五子之歌》“为人上者奈何不敬”,以其不叶,而改之曰“可不敬乎”,谓本之鸿都《石经》。据《正义》言,蔡邕所书《石经尚书》,止今文三十四篇,无《五子之歌》,熙又何以不考而妄言之也?其辨可谓明矣。今考《明英宗实录》,正统六年,无此二国使臣之名,则其为子虚乌有,已可不辨。又朝鲜今为外藩,其书不异於中国,绝无箕子本之说。日本所刻《七经孟子考文》,其书为中国所佚者,惟孔安国《孝经传》、皇侃《论语义疏》、而《孝经传》山井鼎等又自言其伪。至其《尚书》,则一一与中国注疏本同,不过字句偶异耳。然则朝鲜本、倭国本者何自来哉?是又不待证以篇章字句而后知其妄也。 △《书经直解》十三卷(内府藏本) 明张居正撰。居正字叔大,江陵人。嘉靖丁未进士,官至太师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卒谥文忠。事迹具《明史》本传。是书为万历初进讲所作。时神宗幼冲,故译以常言,取其易解。吴澄《草庐集》中所载《经》筵讲义体,亦如是也。 △《书经说意》十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沈伟撰。伟号虹野,吴江人。嘉靖壬子举人。是书分节总论,大旨不出讲章之习。所标某句截、某句断者尤陋。案朱彝尊《经义考》有杜氏伟《尚书说意》,不著卷数,注云“未见”。考伟本姓杜,少育於沈汉家,因冒其姓,后乃归宗。 此书盖其未复姓时所著,故仍题沈姓。彝尊所载,则据其后而言之也。 △《书经讲义会编》十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申时行撰。时行字汝默,号瑶泉,长洲人。嘉靖壬戌进士第一,官至大学士。谥文定。事迹具《明史》本传。是编乃时行官翰林直日讲时所进。其说皆恪守蔡《传》,务取浅近易明。考徐允锡作郑晓《禹贡说跋》云:“尝属徐瑶泉作《虞商周书说》,以补所未备。”徐瑶泉者,即谓时行,盖时行初冒徐姓。允锡跋作於隆庆二年,时犹未复姓也。据其所言,时行盖深於《尚书》者。然其《书》说竟不及成,惟此编存於世云。 △《禹贡山川郡邑考》四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王鉴撰。鉴字汝明,无锡人。嘉靖乙丑进士,官至太仆寺卿。事迹附见《明史邵宝传》。其书以《禹贡》水道为主,每条用水名标目,而历引诸书所载源流分合於下。其名为《经》文所无而见於蔡氏《传》者,并附释之。山名亦同此例。郡邑名则专取蔡《传》所有者释之,然地名仅载其沿革至到,山名引书亦颇略。惟水道稍详,亦未为该博。朱彝尊《经义考》不著录。《无锡县志》列鉴名於《文苑传》,亦不言其著有此书。疑草创之稿,未行於世欤?△《禹贡玄珠》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俞鲲撰。鲲字之鹏,嘉兴人。是书朱彝尊《经义考》不著录,而别载其《百家尚书汇解》,列於申时行、袁仁之后,屠本畯、邓元锡之前。盖嘉、隆间人也。大旨取《禹贡篇》蔡沈《集传》删节浮文,归於简要。於青州濰、淄二水,则据毛晃《禹贡指南》之说,谓淄入海而以蔡《传》淄入泲者为误,亦间有考证。 然大致主於诠释文句,於山川地理未能洞悉原委。卷末附《九州总歌》,《导山导水歌》、《九州田法赋法歌》,尤村塾记诵之学矣。 卷十四 经部十四 ○书类存目二△《书经疑问》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姚舜牧撰。舜牧有《易经疑问》,已著录。是编於《经》义罕所考定,惟推寻文句,以意说之,往往穿凿杜撰。如解《尧典》“汤汤洪水方割”云:“汤汤如汤滚沸一般样。”解《舜典》“有能奋庸熙帝之载”曰:“载字下得极妙。 天下事重且大矣,帝王以一身担当负荷如车载者然。”可谓游谈无根矣。 △《书帷别记》四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王樵撰。樵所著《尚书日记》十六卷,说者称其该洽,已著於录。此书则为科举而作,曰《别记》者,所以别於《日记》也。书前旧有万历甲申《自序》,见朱彝尊《经义考》。此本不载,盖偶佚之。 △《尚书要旨》三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王肯堂撰。肯堂字宇泰,金坛人,樵之子也。万历己丑进士,官至福建布政司参政。事迹附见《明史樵传》。是书承樵所著《尚书别记》,钞撮绪言,敷衍其说,以备时文之用。其《经》文较讲义低二格,每节惟书首尾二句,亦如时文之体然。 △《尚书辨解》十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郝敬撰。敬有《周易正解》,已著录。是编前八卷解伏书二十八篇,后二卷辨孔书,故曰《辨解》。其解“周公居东”为就管叔以兄弟之义感之,解“罪人斯得”为成王与太公、召公诛管叔而周公不与闻,他若周公称成王为孺子为国史代公之辞,非自周公口出,其说多与先儒异。盖敬之解经,无不以私意穿凿,亦不但此书为然也。 △《禹贡备遗增注》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胡瓒撰。其曾孙宗绪增注。瓒字伯玉,桐城人。万历乙未进士。官至江西布政司参政。宗绪字袭参,雍正庚戌进士,官至国子监司业。是书先发明《禹贡》书法,别为卷首。自“禹敷土”至“西戎即叙”为一卷,“道岍及岐”以下为一卷。依《经》附注,多遵蔡氏《集传》。宗绪增注,则间引蔡《传》原文以证其同异。如谓淄水入海不入流。考《左传昭公二十六年》,“成人伐齐师之饮马于淄者。”杜注云:“淄水出泰山梁父县,西北入汶。”郑樵误会其文,遂据此谓濰淄之淄为入汶不入海,固为牵合。蔡《传》云淄水东入济,亦不知通淄济之间乃汉时事,有《河渠书》可证也。《禹贡》之淄出益都县东南岳阳山,历今临淄、博兴、乐安至寿光县,北由清水泊入海,水道显然。此纠正之得实者也。至谓汾本西流,则从蔡《传》。考《水经注》:“汾水出太原汾阳县北管涔山,南流与东、西温谿合。”以今地舆考之,自汾阳至临汾县东,皆南流。自此而南,西流经曲沃县,所谓故绛也。由曲沃至河津、荣河诸县,则皆西流。蔡《传》未为明晰。如是之类,尚未尽正也。 △《书传会衷》十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曹学佺撰。学佺有《易经通论》,已著录。是书自一卷《尧典》至六卷《召诰》,题曰《书传会衷》。七卷《洛诰》以下则题曰《书传折衷》。篇帙相连,而两名互见,莫喻其故。今姑从其前名,以归画一。其说多沿袭旧文,间自立议,则又舛误。如四岳旧说以为四人,学佺则以为一人而总四岳诸侯之事。不知下文“佥曰”为众应之辞也。其以三江为松江、娄江、东江,九江为洞庭,则皆取旧说之不可信者。《洪范》之“六,三德”不取郑康成臣道之说,而用孔《传》,亦为寡识也。 △《虞书笺》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茅瑞徵撰。瑞徵字伯符,归安人。万历辛丑进士,官至南京光禄寺卿。解官后自号苕上渔父,又称澹泊居士。此书前有《自序》,言:“南局多暇,读唐、虞论治之书,辄次数语。”盖即官光禄时作也。考《定陵注略》,瑞徵官职方郎中时,欲黜一副将不遂,反为所构。又御史姚永济、韩浚皆有所请托,瑞徵不从,遂合力排挤之去。其人盖亦铮铮者,而此书所笺,大抵敷衍旧说,无所发明。如解“柔远能迩”句云“柔字下得最妙”,解“惟时亮天工”句云“即熙帝载意”,解“天叙有典”节云“两我字正与两天字相应”,解“慎乃在位”句云“即慎乃有位”:皆肤浅不足采录。殆闲曹无事,姑以遣日,本无意於著书,而其子漫付剞劂耳。 △《禹贡汇疏》十五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茅瑞徵撰。其书前冠《图经》二卷。上卷二十四图,皆郑晓原本。下卷二十四图,则瑞徵所补辑也。次以《九州》为九卷,《导山》、《导水》各一卷。 而“九州攸同”至末自为一卷。又采摭大禹神怪之事为《附录》一卷。书作於崇祯壬申,多借以抒写时事。故其《自序》曰:“读《禹贡》者详九州之山川,则可供聚米之画;习浍渠之岐路,则可商飞輓之宜;察东南之物力,则当念杼轴之空;考甸服之遗制,则当兴树艺之利,而挈要於底慎财赋一语。疏解浩繁,可一言以蔽之。如必句栉字比,执今图志疑古山川,此不离经生之耳食,何益孔、蔡之旧文?”盖其志不在於解经也。然徵引浩繁而无所断制,动引及天文分野,未免泛滥。至其《附录》一卷,尽摭杂家之言,侈谈灵异,则非惟无与於《经》义,亦并无关於时事矣,岂说经之体哉?△《尚书传翼》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陆键撰。键字实府,秀水人。其时又有一陆键,平湖人,万历丙午举人。 未知一人二人也。是书惟敷衍蔡沈之说,无所异同,故曰《传翼》,然于《集传》实无所发明。其体例全似语录,亦颇不雅驯。 △《尚书晚订》十二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明史维堡撰。维堡字心传,金坛人。万历丙辰进士,官至工部郎中。是书本名《尚书集览》,后更名《晚订》,盖取晚年论定之意也。大旨以蔡《传》为蓝本,惟考据典故,颇引旧文,不尽同於蔡《传》。盖参用朱子“《尚书》名物度数当看注疏”之语也。 △《尚书揆一》六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邹期桢撰。期桢字公宁,无锡人。万历中诸生。《江南通志儒林传》附见《吴桂森》传中,称“与桂森俱从高攀龙学,称两素衣先生”。是书专主蔡《传》,而杂引诸儒之说以发明之,盖为科举而作。书成於万历丙辰,前有高攀龙《序》,又有《读尚书六要》,其孙升所述也。国朝康熙庚戌,其门人顾宸序而刊之。 △《尚书苇籥》二十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潘士遴撰。士遴字叔献,乌程人。天启壬戌进士,官至大理寺寺副。是书大意欲囊括汉、宋诸儒而折衷以己见。然博引繁称,卮言多而精理少。其《凡例》高自标置,谓“从来说经非稽天之射,即无病之呻。《苇籥》指点虚实,笔光开洞,真可引人心气,资人聪明。其经如经星之左旋,其纬如纬星之右转,无可增减,无可赞宣。烟霞宝气,结为祥光瑞霭。万古执迷,一旦苇籥独见晓焉”云云。 自古以来,著述之家,未有夸诞至於如是者。其华而不实,亦可概见矣。目录止二十一卷,而分编则为五十八卷。盖以篇数为子卷也。 △《书经集意》六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万嗣达撰。嗣达字孝仲,浔阳人。其履贯无可考。《自序》称天启壬戌书於陪京。《序》中谓“云曹简静”,盖官南京刑部时所作。书中分节讲论,盖家塾课蒙之本。至《禹贡》内杂引明代漕輓东坝诸事,以便答策,尤非解经之体矣。 △《禹贡图注》(无卷数,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艾南英撰。南英字千子,东乡人。天启甲子举人。朱聿键僣号於福建,以为监察御史。病卒於延平。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杨陆荣《三藩纪事本末》则以为殉节自经。传闻异辞,莫之详也。是编以《禹贡》九州分绘九图,列於各州《经》文之前。又绘《五服图》,列於“五百里甸服”一节之前。后附《舆地总图》,据明代郡县,纪其大略。采录蔡注之简明者为内注,有不可废者仍录为外注。其图与注俱颇简略,无足以资考证,南英《自序》亦云为便於童蒙记诵也。 △《禹贡合注》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夏允彝撰。允彝字彝仲,华亭人。崇祯丁丑进士,官长乐县知县。遭母忧归。福王时召为吏部主事,以终制辞,南都失守,投水死。事迹附见《明史陈子龙传》。是书多证合时务,指言得失。又杂取《水经注》及诸家小说,旁载山水形状及诸奇异。似乎博赡,实於《经》义无关也。 △《读尚书略记》(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朱朝瑛撰。朝瑛有《读易略记》,已著录。此书力辨攻古文者之非,殊失深考。其所注释,亦不过随文敷衍。在所作诸经《略记》之中独为最下。 △《书绎》六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杨文彩撰。文彩字治文,宁都人。是编冠以《指略》十六条、《先儒论》二十一条、《四十二篇亡书目》、次《汲冢周书篇名》。其馀卷次,一如蔡《传》。 文彩崇信古文,其注或如策论,或如语录,或如时文批语,无复先儒詀经之体。 前有其门人魏禧《序》,推尊甚至。文彩《自序》亦谓:“与门人魏叔子共处一室,相与扬榷,正谬薙繁。义有未尽,复著为论,以补所未逮。是书之成,其功为多。”然禧工於文章,而学问则多讲权略,解经亦非所长也。 △《禹贡广览》三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许胥臣撰。胥臣,钱塘人。兹编首载《九州总图》,次以九州各为一图,而《经》文分附於后。又以导山、导水、南条、北条分析为图,亦各以《经》文附焉。至“九州攸同”及“五百里甸服”诸条,又分《山水总叙》及《弼服》诸名,体例颇为详悉。而《经》文下所引诸家注释,则粗明训诂,未足为考证之资也。 △《尚书讲义》(无卷数,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蔡璋撰。璋字达夫,无锡人。是书顺文敷衍,无所发明。即其开卷释“曰若”若字作设问之如字解,则大略可睹矣。书凡两册,为明季写本。当时朱墨标识犹存,疑即璋之原稿云。 △《尚书解意》六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明李桢扆撰。桢扆字华麓,任邱人。是编不甚训诂名物,亦不甚阐发义理,惟寻绎语意,标举章旨、节旨,务使明白易晓而止。盖专为初学而设,故名以《解意》云。 △《禹贡通解》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槜李邵璜撰”。不著时代。前有宝坻杜立德《序》,当为国朝人。 而其图中称北直隶、称承天府,皆明人语。疑《序》为立德未入国朝以前作也。 立德之《序》,颇斥据后代地理以疑蔡《传》之非,乃并河源之说亦指为不近理。 而璜之所注,乃与蔡《传》多有异同。其循《传》发挥者谓之《通解》。其不从《传》者谓之《辨异》。每州之首,及导山、导水各列为图,自云多本之郑晓、夏允彝。然其《青州图》下即驳允彝之说,亦不尽用二家也。是书颇有意於考正,而所学未博,引据疏略,视胡渭诸家不止上下床之别矣。 △《尚书集解》二十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孙承泽撰。承泽号退谷,山东益都人。世隶上林苑籍,故自称曰北平。 前明崇祯辛未进士,官兵科给事中。李自成僣位,受伪职为四川防御使。入国朝,官至吏部侍郎。平生以尊崇朱子得名,而是书笃信古文,与朱子独异。所解自蔡沈《集传》外,多采吕祖谦《书说》、金履祥《表注》、许谦《丛说》,而力斥马融、郑康成。盖欲尊宋学,故不得不抑汉儒。然宋儒解经惟《易》、《诗》、《春秋》掊击汉学,其《尚书》、三《礼》实不甚异同。承泽坚持门户,又并排斥之耳。然千古之是非,曷可掩也?△《九州山水考》三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孙承泽撰。是书取《禹贡》所载山水,分类相从。山凡四十有三,正导者二十有七,杂见者十有六。水凡四十有二,正导者九,杂见者三十有三。附以泽九,原隰十。冠以水道会通源委,皆首标其名,而以所合诸水旁行斜贯,引以乌丝,略似族谱世系,与地图之式迥殊。中多附论时事,引明代诸人议论事实以相证佐,如水利、海运之类,与《经》义多不相关。盖借事抒议,不专为注《经》设也。书首标曰《格致录卷》,而卷字之上缺一字未镌。其子目乃题《九州山水考》上、中、下字。盖其《格致录》中之一种,刊而未竣者耳。 △《尚书近指》六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孙奇逢撰。奇逢有《读易大旨》,已著录。是书前有《自序》,以主敬存心为《尚书》之纲领。其说多标举此义,不甚诠释《经》文。然蔡沈《书集传序》所谓“尧舜存此心,桀纣亡此心,太甲、成王困而存此心”者,已先揭大旨,不烦重演矣。 △《尚书引义》六卷(湖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夫之撰。夫之有《尚书稗疏》,已著录。此复推论其大义,多取后世事为之纠正。如论《尧典》“钦明”,则以辟王氏良知。论《舜典》“玄德”,则以辟老氏玄旨。论“依永”、“和声”,斥宋濂、詹同等用九宫填郊庙乐章之陋。论“象以典刑”,攻锺繇、陈群等言复肉刑之非。论“人心、道心”,证释氏明心见性之误。论“聪明、明威”,破吕不韦《月令》、刘向等《五行传》之谬。论“甲胄起戎”,见秦汉以后制置之失。论“知之非艰,行之维艰”,诋朱陆学术之短。论《洪范》“九畴”,薄蔡氏数学为无稽。论“周公居东”,鄙季友避难为无据。议论驰骋,颇根理要。至於“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德”及“所其无逸”等句,从孔《传》而非吕、蔡,亦有依据。惟《文侯之命》以为与《诗》录《小弁》之意同,为孔子有取於平王,至谓“高宗谅暗”与“丰昵”同为不惠於义,则其论太创。又谓黄帝至帝舜皆以相而绍位,古之命相,犹后世之建嗣。 又谓虞、夏有百揆,商有阿衡,皆相也。至周则六卿各率其属,周之不置相自文王起。此皆臆断之辞。他若论“微子去纣”,恐文王有易置之谋,“周公营洛”,亦以安商民反侧之心。则益涉於权术作用,不可训矣。 △《尚书体要》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钱肃润撰。肃润字础日,无锡人。是书章分句解,止於随文生义,未能有所折衷。其训《禹贡》“三江”,既以松江、娄江、东江为三江,又谓“江、汉发源於梁,合流於荆,入海於扬,定是江、汉,为何又生松江、娄江、东江出来”云云,则又主苏氏岷江为中江、嶓冢为北江、豫章为南江之说矣。又云:“东湖未筑以前,江水直注太湖,是岷江、嶓冢、豫章三江未尝不通震泽也。” 考江水虽入海於扬,然自古未与震泽通。若如是说,则京口以东皆成巨浸矣。殊为无据。惟其辨九江有三,颇为详晰,差足备考耳。 △《书经疏略》六卷(江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沐撰。沐有《周易疏略》,已著录。是书从注疏本,以《书序》分冠诸篇。又从古本合为一篇,列於卷首。其次第与孔安国《传》及郑康成所注百篇之《序》俱互有异同。又所载孔安国《序》,於《春秋左氏传》句阙其“左氏”二字,解之曰:“《传》附《经》左曰《左传》。以人号传,古无此体。”考《左传》或曰《左氏》,或曰《左邱》,汉以来说者不同,总为人姓。沐乃以为左右之左,殊骇视听。且谓传以人号,古无此体,是并《汉艺文志》亦未见矣。 盖沐著《春秋疏略》,以《左传》为孔子作,故於此书亦护其说耳。所解多袭蔡《传》,其独出己见者率多杜撰。如解《无逸篇》“则知小人之依”句曰:“於是知小民者君子之所依赖以安也。”岂复成文义乎?△《古文尚书考》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陆陇其撰。陇其字稼书,平湖人。康熙庚戌进士,官嘉定、灵寿二县知县,行取御史。雍正二年从祀孔子庙庭。乾隆二年赐谥清献。是书原载陇其《三鱼堂集》中,曹溶《学海类编》始摘录别行。大旨惟据朱子告辅广之言,以申古文《尚书》非伪。然《朱子语录》曰:“《书序》恐不是孔安国所作,只是魏、晋时文字。”又曰:“孔氏《书传》某疑决非安国所注,恐是魏晋间人托安国为名,与毛公《诗传》大段不同。”又曰:“传之子孙,以贻后代,汉时无这般文章。尝疑安国书是假书。汉儒训释文字有疑则阙,此却尽释之。岂有千百年前人说底话,收拾於灰烬屋壁之中,与口传之馀更无一字讹舛。况孔书至东晋方出,前此诸儒皆不曾见,可疑之甚。”然则未子辨古文非真,不一而足,未可据辅广所记一条,遂谓他弟子所记皆非朱子语也。 △《尚书惜阴录》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徐世沐撰。世沐有《周易惜阴录》,已著录。是编乃世沐七十二岁时作。 其笃信古文,犹先儒之旧论。至於尊古文而排抑今文,则变本而加厉矣。其排抑今文,惟以不全为辞,不思古文五十八篇亦不足百篇之数也。其说皆因蔡《传》而衍之,往往支离於文外,如解“蒙羽其艺”,谓:“蒙多蒙昧,亦要随刊。羽多禽鸟,亦必翦除。益稷之有劳可知。”夫益稷佐禹,岂必在此二山。且以山名一字穿凿生义,然则熊耳必多冬蛰之兽,外方必为中矩之形哉?又如解“厥贡惟土五色”,谓:“徐之东原乃中原正地,厥土五色而赤多,亦文明天辟。孔子虽为兖产,实徐产也。”斯文之统,盖像地灵,是与《经》义何涉也?至谓唐尚无史,舜乃设史追书,故曰《虞书》。谓舜以诸侯之礼祀瞽瞍,二妣并祔,正舜母,继象母,一一秩之不紊,大小宗无馀憾,故官曰秩宗。益不知其所据矣。 △《尚书口义》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刘怀志撰。怀志字贞儒,武强人。康熙中左都御史谦之父也。其孙自洁原《跋》称为大司空,盖其赠官,然未详何以赠工部尚书也。是书於《经》文之内注小字以贯串之,大旨悉遵蔡《传》,而衍以通俗之文以便童蒙。凡蔡《传》所谓错简者,俱移易《经》文以从之。凡蔡《传》所谓衍文者,则径从删薙。可谓信《传》而不信《经》矣。 △《禹贡正义》三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曹尔成撰。尔成字得忍,无锡人。是书成於康熙甲寅,据蔡氏《集传》为本。或偶出己见,又於古无稽。如扬之三江,则以为钱塘江有两源,北源为黟江,西源为太末江,并钱塘而为三。梁之沱、潜,则以为皆江之别源,而非江汉别流。其说导水也,於“导河”节以“东过洛汭”为禹过之,以大陆为去河绝远,禹从洚水取陆路到高平之处,下“又北”接上“北过洚水”,非自大陆又北。於“导漾”节“过三澨至于大别”,亦为禹取陆路,从三澨至大别,下“南入于江”接上“又东为沧浪之水”而转南,非自大别而南。於“导江”节“过九江,至于东陵”为禹从九江取陆路至东陵,于“东迤北”接上“又东至于澧”,非自东陵又东。於“导沇水”节以“东出于陶邱北,又东”为济之正派。下“至于菏”为分流,南行通泗。“又东北”接“又东”正派,非自菏又东北。其“又北东入于海”,以“又北”为分流,北出为沮而合于灉,以“东入于海”为正派。皆胶滞破碎,使文理不相贯也。 △《舜典补亡》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奇龄有《仲氏易》,已著录。《舜典》旧无篇首二十八字,至梁姚方兴始得别本於大航头以补之,其事本属可疑。然相沿已久,无可刊削之理。所谓有其举之,莫敢废也。奇龄坚信古文而独不信二《典》之分篇,遂以为自“月正元日”以下乃为《舜典》而阙其前半篇,遂摭《史记》以补之。夫司马迁书岂可以补《经》?即用迁书为补,亦何可前半迁书,后半忽接以古《经》,混合为一?奇龄以窜乱古《经》诋朱子,而所为又加甚焉,虽善辨者殆亦难为之辞矣。 △《尚书义疏》(无卷数,检讨萧芝家藏本) 国朝蒋家驹撰。家驹字千里,丹阳人。康熙庚午举人,官怀集县知县。是编亦高头讲章之类,钞本缀以圈点,其体段皆类时文。 △《书经详说》(无卷数河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冉觐祖撰。觐祖有《易经详说》,已著录。是书以蔡《传》为主,旁引孔《传》、孔《疏》及宋元以下诸家之说以释之。虽证引证,颇繁,然如六宗、三江皆援据诸说而终以蔡《传》为主。其有稍异於《传》者,多削而不录。如《文侯之命》引孔《疏》,其下注云:“《传》、《疏》多与蔡《传》说异,故仅录此。”又如《费誓》“徂兹淮夷”句引孔《传》,亦必注其下云:“徂训往征,与蔡《传》异。”盖笃守宋学,不肯一字异同者也。 △《禹贡臆参》(无卷数,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杨陆荣撰。陆荣有《易互》,已著录。是书於《经》文之下详载蔡《传》,而并录《地理今释》以纠其误。亦间附己说,然颇有攻诘未当者。若“三江既入,震泽厎定”一条,《初学记》引郑康成注:“汉江为北江,右合彭蠡为南江,岷江居中为中江。”后儒咸主郑义,而陆荣力攻之,谓《周礼职方》於荆州曰:“其川江汉”,於扬州曰“其川三江,”若江汉即三江之二,又何以一表之於荆,又表之於扬也?考《职方氏》有曰:“河东曰兖州,其川河、泲。东北曰幽州,其川河、泲。”一河、泲而既表之於兖,又表之於幽,陆荣又何以难之也?陆荣又谓:“《职方氏》曰:其川三江,其浸五湖。苟彭蠡可以为南江,则是一水而分列於川浸。”盖主李善、司马贞之注,以彭蠡为五湖之一。然虞翻、韦昭、张勃、郦道元、张守节、陆龟蒙、李宗谔诸家皆与善及贞注不同,则五湖必兼彭蠡,尚未可确定,亦不得执以驳三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