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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无逸,字仁俭,京兆万年人。父诞,隋并州总管府司马,汉王谅反,逼之不从,见杀。无逸在长安,闻变即号恸,人问故,对曰:“吾父生平重节义,必无苟免者。顷讣至,果然。时五等废,炀帝嘉诞忠,特封无逸平舆侯,而赠诞柱国、弘义郡公。   无逸历淯阳太守,治为天下最,再迁右武卫将军。帝幸江都,诏居守洛阳。帝被杀,乃与段达、元文都立越王侗。及王世充篡,弃母妻,斩关自归。追骑及,无逸顾曰:“吾有死,终不能同尔为逆。”解金带投之地,曰:“以与尔,无相困。”骑争下取,由是获免。   高祖以无逸本隋勋旧,尊遇之,拜刑部尚书,封滑国公。历陕东道行台民部尚书,迁御史大夫。时蜀新定,吏多横恣,人不聊,诏无逸持节巡抚,得承制除吏。既至,黜贪暴,用廉善,法令严明,蜀人以安。   皇甫希仁,憸人也,诬告无逸为母故阴交世充,帝判其诈,斩希仁,遣给事中李公昌驰谕。又有告无逸交通萧铣者,时无逸与行台仆射窦璡不协,因表自陈,并上璡罪。有诏刘世龙、温彦博按之,无状,遂斩告者而黜璡。及还,帝劳曰:“比多谮毁,但以正直为佞人憎尔。”无逸顿首谢,帝曰:“卿无负,何所谢?”   拜民部尚书,出为同州刺史,徙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所至辄闭閤不通宾客,左右无敢出入者;所须皆市易它境。尝按部,宿民家,镫炷尽,主人将续进,无逸抽佩刀断带为炷,其廉介类如此。然过自畏慎,每上表疏,读数十犹惧未审,使者上道,追省再三乃得遣。母在长安疾笃,太宗命驰驿召还承问,忧悸不能食,道病卒。赠礼部尚书,谥曰孝。王珪驳曰:“无逸入蜀,不能与母俱,留卒京师,子道未足称,不可谓孝。”乃更谥良。   李袭志,字重光。其先本陇西狄道人,五世祖避地,更为金州安康人。仕隋始安郡丞。大业末,盗贼起,袭志倾私产募士,得三千人,乘城拒盗,萧铣、林士弘屡攻之不下。闻炀帝丧,乃与士民缟素三日临,或说曰:“公临郡久,士大夫悦向,蛮夷畏威,虽曰隋臣,实君长也。今四海分裂,自王者非一姓,宜遂据岭表,取百粤,岂遽不若尉佗乎?”袭志曰:“吾世隋臣,今江都虽沦,宗社尚有奉,诸君当相与戮力刷仇耻,岂怙乱图不义哉?吾宁蹈忠死,不逆节以生,尉佗不足为吾法也。”欲斩说者,众谏,乃止。遂固守凡二年,力穷援绝,为铣所陷,伪署工部尚书、桂州总管。   武德初,高祖赐书,命其子玄嗣召之。袭志约岭南酋永平郡守李光度潜图归国。帝复以书谕曰:“公朕之宗,不可与异姓比,宜及子弟并豫宗正属籍。”乃铣平,岭南六十余州皆送款,袭志诱而致云。赵郡王孝恭承制授桂州总管。五年来朝,进柱国,封始安郡公、江州都督。后讨辅公祏,为水军总管,转桂州都督。袭志守桂二十八年,政尚清省,南荒便之。表请入朝,以光禄大夫、汾州刺史致仕,卒。   弟袭誉,字茂实,通敏有识度。仕隋为冠军府司兵。阴世师辅代王守京师也,三辅盗螘聚,袭誉请以兵据永丰仓,发粟赈穷乏,出库物赏战士,驰檄郡县,共逐捕贼。世师不从。乃求出募山南兵,至汉中,高祖已定长安,召授太府少卿、安康郡公。   伐王世充也,拜潞州总管。时突厥已和亲,又通使世充,袭誉捕斩之。诏委典运,以饟东军。擢累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江南巡察大使,多所黜陟。扬州,江、吴大都会,俗喜商贾,不事农;袭誉为引雷陂水,筑句城塘,溉田八百顷,以尽地利,民多归本。召为太府卿。   为人严悫,以威肃闻。居家俭,厚于宗亲,禄禀随多少散之。以余资写书,罢扬州,书遂数事载。尝谓子孙曰:“吾性不喜财,遂至窭乏。然负京有赐田十顷,能耕之,足以食;河内千树桑,事之可以衣;江都书,力读可进求宦。吾殁后,能勤此,无资于人矣。”迁凉州都督,改同州刺史。坐在凉州以私憾杖杀番禾丞刘武,当死,废为民,流泉州,卒。   姜谟,秦州上邽人。隋大业末,为晋阳长。高祖在太原,谟前识之,谓所亲曰:“隋政乱将亡,必有圣人受之。唐公负王霸资度,其必拨乱得天下。”乃深自结。及大将军府建,引为司功参军,从平霍邑、绛郡,兵遂度河,谟部勒一夕济,高祖叹其略。进平长安,除相国胄曹参军、长道县公。   薛举寇秦州,以谟山西豪望,诏安抚陇外,委以便宜。将行,请曰:“公天人之望已属,宜膺图纬,光有神器。谟老矣,恐先朝露,幸一见践阼,死不恨。”高祖嘉纳。乃与窦轨出散关,下河池、汉阳,遇薛举,与战,轨败,召谟还朝,为员外散骑常侍。后仁杲平,擢秦州刺史。帝曰:“昔人称衣锦故乡,今以本州相授,所以偿功。凉州荒梗,宜有以靖之。”谟至,抚边俗以恩信,盗贼衰止。人喜曰:“不意复见太平官府。”改守陇州,以老去职。贞观元年卒,赠岷州都督,谥曰安。   子确。确,字行本,以字显。贞观中,为将作少匠,护作九成、洛阳宫及诸苑御,以干力称,多所赉尝,游幸无不从,迁宣威将军。太宗选趫才,衣五色袍,乘六闲马,直屯营,宿卫仗内,号曰“飞骑”,每出幸,即以从,拜行本左屯卫将军,分典之。高昌之役,为行军副总管,出伊州,距柳谷百里,依山造攻械,增损旧法,械益精。其处有汉班超纪功碑,行本磨去古刻,更刊颂陈国威灵。遂与侯君集进平高昌,战有功,玺书尉劳。还,为金城郡公,赐奴婢七十人,帛百五十段。帝将征高丽,行本谏未宜轻用师,不从。至盖牟城,中流矢,卒。帝赋诗悼之,赠左卫大将军、郕国公,谥曰襄,陪葬昭陵。子简嗣。行本性恪敏。所居官,虽祈寒烈暑无懈容,加有巧思,凡朝之营缮,所司必谘而后行。魏徵见其倚昵,恐浸启侈端,劝帝斥之,帝赖其强济,不斥也。   子柔远,美姿容,敷奏详辩。武后时,至左鹰扬卫将军,摄地官尚书通事舍人、内供奉。子皎、晦。   皎,长安中为尚衣奉御,玄宗在籓邸,皎识其有非常度,委心焉。及即位,自润州长史召授殿中少监。出入卧内,陪燕私,诏许舍敬,坐与妃嫔连榻,间击球斗鸡,呼之不名也。赐宫女、厩马及它珍物,前后不胜计。帝在殿廷玩一嘉树,皎盛赞之,帝遽令徙植其家。   后将诛窦怀贞等,皎与密议,以功进殿中监、楚国公,食封四百户。议者讥短皎任遇太过,帝以其籓邸旧,思有以宣布之,乃下诏曰:“殿中监、楚国公皎,往事朕于籓国,虽彭祖同书,子陵共学,不过也。朕尝游长杨、鄠、杜间,皎于时奉侍,数谓朕曰:‘相王必登天位,王且储副。’朕叱而后止,复言于朕兄弟近戚。语闻太上皇,太上皇奏之中宗,遣嗣虢王邕等鞫问,皎一意保护,罔或贰言。宗楚客、纪处讷等请投皎炎荒,中宗特诏贬润州长史。专以忠力戴朕,谓天且有命,故履危蹈艰而无变焉。朕既即位,又参诛奸臣,将厚以光宠,每所捴逊。造膝匪躬,举多规益。而悠悠之谈,丑正恶直,天下之人,其未及识皎之功,何见之异也?昔汉昭之任霍光,魏祖之明程昱,朕之不德,庶几于此。且否当其悔,则必灭乃宗;泰至于亨,则所酬未补。岂流言之听,而厚德之忘哉?苟谋始有之,图终可也。”寻迁太常卿,监修国史。弟晦又为吏部侍郎,有权宠,宋璟以为非久安策,请抑损之。   开元五年,下诏放归田里,使自娱。久之,复为秘书监。十年,坐泄禁中语,为嗣濮王峤所劾,敕中书门下究状。峤亦王守一姻家,中书令张嘉贞阴希其意,傅致皎狱。诏免殊死,杖之,流钦州。道病死,年五十。亲厚坐谪死者数人,世以为冤。时源乾曜方侍中,不能正,为人所讥诋。帝后思皎旧勋,令递柩还,以礼葬之,存问其家,追赠泽州刺史。后以子尚主,更赠吏部尚书,仍赐封二百户为祠享费。   子庆初。庆初生方卒,帝许尚主,后沦谪二十余年。天宝初,皎甥李林甫为宰相,为帝言之,始命以官,袭楚国公。十载,尚新平公主。新平故尝归裴玪,玪卒,乃降庆初。主慧淑,闲文墨,帝贤之,历肃、代朝,恩礼加重,庆初亦得幸。旧制,驸马都尉多不拜正官,特拜庆初太常卿。会脩植建陵,诏为之使,误毁连冈,代宗怒,下吏论不恭,赐死,建陵使史忠烈等皆诛,裴玪子仿,亦削官。主幽禁中,大历十年薨。   故事,太常职奉陵庙。开元末,濮阳王彻为宗正卿,有宠,始请宗正奉陵。天宝中,张垍以主婿任太常,故复旧。及庆初败,又以陵庙归宗正云。   晦,起家蒲州参军,累为高陵令,治有声,迁长安令,人畏爱之。开元初,擢御史中丞。先是,永徽、显庆时,御史不拜宰相,衔命使四方者,廷中揖见,后稍屈下。至晦,独徇旧体,谓御史曰:“不如故事,且奏谴公等。”由是台仪复振。转太常少卿。   时国马乏,晦请以诏书市马六胡州,率得马三千,署游击将军,诏可。闲厩乃稍备。除黄门侍郎,辞不拜,改兵部。满岁,为吏部侍郎,主选。曹史尝请托为奸,前领选者周棘扈籓,检窒内外,犹不禁。至晦,悉除之,示无防限,然处事精明,私相属诿,罪辄得,皆以为神。始,晦革旧示简,廷议恐必败,既而赃赇路塞,而流品有叙,众乃伏。皎被放,晦亦左除宗正卿。贬春州司马,徙海州刺史,卒。   崔善为,贝州武城人。祖颙,为魏散骑侍郎。善为巧于历数,仕隋,调文林郎。督工徒五百营仁寿宫,总监杨素索簿阅实,善为执板暗唱,无一差谬,素大惊。自是四方有疑狱,悉令按讯,皆究其情。仁寿中,迁楼烦司户书佐,高祖为太守,尤礼接。   善为见隋政日紊,密劝高祖图天下。及兵起,署大将军府司户参军,封清河县公。擢累尚书左丞,用清察称。诸曹史恶之,以其短而伛,嘲曰:“曲如钩,例封侯。”欲沮罢所任。帝闻,勉之曰:“昔齐末奸吏歌斛律明月,而高纬暗不察,至灭其家。朕虽不德,幸免是。”因下令购谤者,谤乃止。傅仁均撰《戊寅历》,李淳风诋其疏,帝令善为考二家得失,多所裁正。   贞观初,为陕州刺史。时议,户猥地狭者徙宽乡,善为奏:“畿内户众,而丁壮悉籍府兵,若听徙,皆在关东,虚近实远,非经通计。”诏可。历大理、司农二卿,坐与少卿不平,出为秦州刺史。卒,赠刑部尚书,谥曰忠。   初,天下既定,群臣居丧者皆夺服,善为建言其敝。武德二年,始许终丧,然犹时以权迫不能免,如房玄龄、褚遂良者众矣。   李嗣真,字承胄,赵州柏人人。多艺数,举明经,中之,累调许州司功参军。贺兰敏之修撰东台,表嗣真直弘文馆,与学士刘献臣、徐昭皆少有名,号“三少”。高宗东封还,诏赠孔子太师,命有司为祝,司文郎中雷少颍文不称旨,更命嗣真,成不淹顷,帝览称善,诏加两阶。敏之等倚恩自如,嗣真不喜,求补义乌令。敏之败,学士多连坐,嗣真独免。   调露中,为始平令,风化大行。时章怀太子作《宝庆曲》,阅于太清观,嗣真谓道人刘概、辅俨曰:“宫不召商,君臣乖也;角与徵戾,父子疑也。死声多且哀,若国家无事,太子任其咎。”俄而太子废,概等奏其言,擢太常丞,知五礼仪,封常山县子。嗣真常曰:“隋乐府有《堂堂曲》,明唐再受命,比日有‘侧堂堂,桡堂堂’之谣,侧,不正也,桡,危也。皇帝病日侵,事皆决中宫,持权与人,收之不易。宗室虽众,居中制外,势且不敌。诸王殆为后所蹂践,吾见难作不久矣。”太常缺黄钟,铸不能成,嗣真居崇业里,疑土中有之,弗得其所。道上逢一车,有鐸声甚厉,嗣真曰:“宫声也。”市以归,振于空地,若有应者,掘之得钟,众乐遂和。尝引工展器于廷,后奇其风度应对,召相王府参军阎玄静图之,吏部郎中杨志诚为赞,秘书郎殷仲容书,时以为宠。   永昌初,以右御史中丞知大夫事,请周、汉为二王后,诏可。命巡抚河东,荐宋温瑾、袁嘉祚、李日知,拔州县职,皆至显官。来俊臣狱方炽,嗣真上书谏,以为“昔陈平事汉祖,谋疏楚君臣,行反间,项羽遂亡。今殆有如平者谋陛下君臣,恐为社稷祸”。不纳。出为潞州刺史。俊臣诬以反,流藤州,久得还。自筮死日,豫具棺敛,如言卒桂阳。有诏州县护丧还乡里,赠济州刺史,谥曰昭。   武后尝问嗣真储贰事,对曰:“程婴、杵臼存赵氏孤,古人嘉之。”后悟,中宗乃安。神龙初,赠御史大夫。所撰述尤多。   时雍州人裴知古亦善乐律,长安中,为太乐令。神龙元年正月,享太庙,乐作,知古密语万年令元行冲曰:“金石谐婉,将有大庆,在唐室子孙乎!”是月,中宗复位。人有乘马者,知古闻其嘶,乃曰:“马鸣哀,主必坠死。”见新婚者,闻佩声,曰:“终必离。”访之,皆然。    列传第十七 杜阚王李苑罗王   杜伏威,齐州章丘人。少豪荡,不治生赀,与里人辅公祏约刎颈交。公礻石数盗姑家牧羊以馈伏威,县迹捕急 ,乃相与亡命为盗,时年十六。伏威狡谲多算,每剽劫,众用其策皆效。尝营护诸盗,出为导,入为殿,故其党爱服,共推为主。   隋大业九年,入长白山,依贼左君行,不得意,舍去,转剽淮南,称将军。下邳贼苗海潮拥众钞暴,伏威遣公祏胁谕曰:“天下共苦隋,豪桀相与兴义,然力弱势分不相统,若合以为强,则无事隋矣。公能为主,吾且从,不然,一战以决。”海潮惧,即以众下之。江都留守遣校尉宋颢将兵捕击,伏威与战,伪北,诱颢堕葭榛泽中,顺风纵火迫之,步骑烧死几尽。海陵贼赵破阵闻伏威兵少,轻之,召使并力。伏威引亲将十人操牛酒谒,勒公祏严兵待变。破阵引伏威入幕,置酒,悉召酋首高会。伏威突斩破阵,众眙骇不及救,复杀数十人,下皆畏服,公祏兵亦至,遂并其众,至数万。攻安宜,屠之。隋遣虎牙郎将来整战于黄花轮,伏威大败,身重创,与公祏财有众数百,亡去,行收卒得八千,与虎牙郎将公孙上哲战盐城,覆其军。   炀帝遣右御卫将军陈棱以精兵讨之,棱不敢战,伏威遗以妇人服,书称陈姥,怒其军。棱果悉兵至,伏威迎出挑战,棱军射中其额,伏威怒曰:“不杀汝,矢不拔!”遂驰入棱阵,大呼冲击,众披靡,获所射将,使拔箭已,斩之,携其首入棱军示之,又杀数十人,遂大溃,棱走而免。   进破高邮,引兵度淮,攻历阳,据之,称总管。分兵徇属县,皆下,江淮群盗争附。伏威选敢死士五千,号“上募”,宠厚之,与均甘苦,每攻取,必先登,战罢,阅创在背者杀之。所虏获必分与麾下,士有战死,以其妻殉,故人自奋战,无完敌。宇文化及以为历阳太守,不受。徙丹阳,自称大行台。始进用士人,缮利兵械,薄赋敛,除殉葬法,民奸若盗及吏受赇,虽轻,皆杀无赦。上表越王侗,侗以为东南道大总管,封楚王。   是时,秦王方讨王世充,遣使招怀,伏威乃献款。高祖授以东南道行台尚书令、江淮安抚大使、上柱国、吴王,赐姓,豫属籍,以其子德俊为山阳公,赐帛五千段,马三百匹。伏威遣其将陈正通、徐绍宗以兵会,取世充之梁郡。又遣将王雄诞讨李子通于杭州,禽以献。破汪华于歙州。尽有江东、淮南地,南属岭,东至于海。秦王已平刘黑闼,师次曹、兗,伏威惧,乃入朝。诏拜太子太保兼行台尚书令,留京师,位在齐王元吉上,以宠之。   伏威好神仙长年术,饵云母被毒,武德七年二月,暴卒。初,公祏反,矫伏威令以绐众,赵郡王孝恭既平公祏,得反书以闻。高祖追其官,削属籍,没入家产。贞观元年,太宗知其冤,诏复官爵,以公礼葬,仍还其子封。   伏威有养子三十人,皆壮士,属以兵,与同衣食,唯阚棱、王雄诞知名。   阚棱,伏威邑人也。貌魁雄,善用两刃刀,其长丈,名曰“陌刀”,一挥杀数人,前无坚对。伏威据江淮,以战功显,署左将军。部兵皆群盗,横相侵牟,棱案罪杀之,虽亲故无脱者,至道不举遗。从伏威入朝,拜左领军将军、越州都督。公祏反,棱与南讨,青山之战,与陈正通遇,阵方接,棱脱兜鍪谓众曰:“不识我邪?何敢战!”其徒多棱旧部,气遂索,至有拜者。公祏破,棱功多,然颇自伐。公祏被禽,乃诬与己谋;又伏威、王雄诞及棱赀产在丹阳者当原,而赵郡王孝恭悉籍入之,棱自诉,忤孝恭。遂以谋反诛。   王雄诞,曹州济阴人。少强果,膂力绝人。伏威之起,用其计,战多克,署骠骑将军。   初,伏威度淮与李子通合,后子通惮其才,袭之,伏威被创堕马,雄诞负逃葭泽中,裒啸散亡,又为隋将来整所窘,众复溃。别将西门君仪妻王勇决而力,负伏威走,雄诞总麾下壮士十余人从之。追兵至,雄诞还拒,数被创,气弥厉,伏威遂脱。阚棱年长于雄诞,故军中号棱“大将军”,雄诞“小将军”。   后伏威令辅公祏击子通,以雄诞、棱为副,战溧水,子通败,公祏乘胜追之,反为所挤,士皆走壁。雄诞曰:“子通狃于胜,无营垒,今急击之,必克。”公祏不从。雄诞独提私卒数百,衔枚夜往,乘风火之,子通大败走,度太湖。武德四年,与子通战苏州,却之。子通以精兵保独松岭,雄诞遣将陈当率千兵出不意,乘高蔽崦,张疑帜,夜缚炬于树,遍山泽。子通惧,烧营遁,保余杭,雄诞追禽之。   歙守汪华在郡称王且十年,雄诞还师攻之,华以劲甲出新安洞拒战,雄诞伏兵山谷,以弱卒数千斗,辄走壁,华来攻,壁中奋殊死,不可下。会暮还,雄诞伏兵已据洞口,不得归,遽面缚降。苏贼闻人遂安据昆山,无所属,伏威使讨之,雄诞以邑险而完,攻之引日,遂单骑造垒门,陈国威灵,因开晓祸福,遂安即降。以前后功授歙州总管,封宜春郡公。   伏威入朝,以兵属雄诞。辅公祏将反,患其异己,纵反间,阳言得伏威教,责雄诞贰。雄诞素质直,信之,乃归卧疾。公祏夺其兵,遣西门君仪谕计,雄诞始悔寤,曰:“天下方靖,王在京师,当谨守籓,奈何为族夷事?雄诞虽死,谊不从!”公祏遂缢之。   雄诞爱人,善抚士,能致下死力,每破城邑,整众山立,无丝毫犯。死之日,江南士庶为流涕。高祖嘉其节,以子世果袭宜春郡封。太宗立,优诏赠左骁卫大将军、越州都督,谥曰忠。世果,垂拱初至广州都督、安西大都护。   张士贵,虢州卢氏人,本名忽峍。弯弓百五十斤,左右射无空发。隋大业末,起为盗,攻剽城邑,当时患之,号“忽峍贼”。高祖移檄招之,士贵即降,拜右光禄大夫。从征伐有功,赐爵新野县公。又从平洛,授虢州刺史。帝曰:“顾令卿衣锦昼游耳。”进封虢国公、右屯卫大将军。贞观七年,为龚州道行军总管,破反獠还,太宗闻其冒矢石先登,劳之曰:“尝闻以忠报国者不顾身,于公见之。”累迁左领军大将军。显庆初,卒,赠荆州都督,陪葬昭陵。   李子和,同州蒲城人,本郭氏。为隋左翊卫,以罪徙榆林。大业末,郡饥,子和与死士十八人执丞王才,数以不恤下,斩之,开仓赈穷乏。自号永乐王,建元丑平,号其父为太公,以弟子政为尚书令,子端、子升为左右仆射,有骑兵二千。南连梁师都,北事突厥,纳弟为质。始毕可汗册子和为平杨天子,不敢当,乃更署为屋利设。武德元年献款,授灵州总管、金河郡公,徙郕国公。袭师都宁朔城,克之。又伺突厥虚实,阴以章闻,为虏逻骑所获,处罗可汗怒,囚子升,于是子和危畏,举部南徙,诏内延州故城。五年,从平刘黑闼有功,赐姓,拜右武卫将军。十一年,为婺州刺史,徙夷国公。显庆初,转黔州都督,乞骸骨,许之,进金紫光禄大夫,卒。   苑君璋,马邑豪也,以趫雄自奋。刘武周以兵入寇,君璋曰:“唐以一州兵掇取三辅,所向风靡,此殆天命,非人谋,不可争也。太原而南多岩阻,今束甲深入,无踵军,有失不可偿,不如连突厥与唐合从,南面称孤,上策也。”武周不听,使君璋守朔州,引众内侵,未几败,泣曰:“废君言,乃至此!”即与共趋突厥。   武周死,突厥以君璋为大行台,统武周部曲,使郁射设监兵,与旧将高满政夜袭代州,不克。高祖遣使招之,赐铁券,约不死。君璋拒命,进寇代州,刺史王孝德拒却之。满政劝君璋曰:“夷狄无礼,岂可北面臣之?请尽杀其众以归唐。”君璋不从。而马邑困于兵,人厌乱,满政因众不忍,夜胁君璋,君璋奔突厥。满政以城归,诏拜朔州总管,封荣国公。君璋引突厥攻陷马邑,杀满政,夷其党,乃去,退保恒安。其部皆中国人,多叛去,君璋穷,乃降,自请鄣虏赎罪。   高祖遣雁门人元普赐金券,会颉利亦召之,意犹豫。子孝政谏曰:“大人许唐降,又贰颉利,自取亡也。今粮尽众携,不即决,恐衿肘变生,孝政不忍见祸之酷也!”即单骑南奔,君璋喻返之,召众与议。恒安人郭子威曰:“恒安故王者都,山川足以自固,突厥方强,我援之,可观天下变,何遽降?”君璋然之,执元普送突厥,颉利德之,遣以锦裘羊马。其下怨,投书于门曰:“不早附唐,父子诛。”孝政惧,欲自归,为君璋所拘。与突厥寇马邑,犯太原,边人苦之。见颉利政乱,知将亡,遂率所部降,颉利追,击走其兵。   入朝,拜安州都督,封芮国公,食五百户,赐帛四千匹。君璋不晓书,然天资习事,历职有惠称。贞观中,卒。   罗艺,字子廷,襄州襄阳人,家京兆之云阳。父荣,隋监门将军。艺刚愎不仁,勇攻战,善用槊。大业中,以战力补虎贲郎将。辽东之役,李景以武卫大将军督饟北平,诏艺以兵属,分部严一。然任气,尝慢侮景,频为景辱。   天下盗起,涿郡号富饶,伐辽兵仗多在,而仓{广寺}盈羡,又临朔宫多珍宝,屯师且数万,苦盗贼侵掠,留守将赵什住、贺兰谊、晋文衍等不能支。艺捍寇,数破却之,勇常冠军,为诸将忌畏。艺阴自计,因出师,诡说众曰:“吾军讨贼数有功,而食乏。官粟若山,而留守不赈恤,岂安人强众意邪?”士皆怨。既还,郡丞出郊谒,艺执之,陈兵入,什住等惧,争听命。艺即发库赀赐战士,仓粟给穷人,境内大悦。杀异己者渤海太守唐祎等,威动北边,柳城、怀远并归附。黜柳城太守杨林甫,改郡曰营州,以襄平太守邓皓为总管,艺自称幽州总管。   宇文化及至山东,遣使招艺,艺曰:“我隋旧臣,今大行颠覆,义不辱于贼。”斩使者,为炀帝发丧三日。时窦建德、高开道亦遣使于艺,艺谓官属曰:“建德等皆剧贼,不足共功名,唐公起兵据关中,民望所系,王业必成,吾决归之。敢异议者戮!”会张道源抚辑山东,亦谕艺降,武德二年,乃奉表以地归。诏封燕王,赐姓,豫属籍。数与建德战,多所禽馘。秦王击刘黑闼,高祖诏艺弟监门将军寿以兵从,艺自率众数万破刘什善、张君立于徐河。黑闼引突厥入寇,艺复以兵与皇太子建成会洺州,遂请入朝。帝厚礼之,拜左翊卫大将军。   艺负其功,且贵重不少屈,秦王左右尝至其营,艺{疒只}辱之。高祖怒,以属吏,久乃释。时突厥放横,藉艺威名欲惮虏,诏以本官领天节军将,镇泾州。   太宗即位,进开府仪同三司。艺内惧,乃图反,诡言阅武。兵既集,称被密诏入朝,军至豳,治中赵慈皓出谒,遂据州。帝命长孙无忌、尉迟敬德击之,未至,慈皓与统军杨岌谋诛艺,艺觉,执慈皓。岌居外,即攻之,艺败,弃妻子,从数百骑奔突厥。抵宁州,骑稍亡,左右斩之,传首,枭于都市。寿时为利州都督,亦及诛。   先是,济阴女子李,自言通鬼道,能愈疾,四方惑之,诏取致京师。尝往来艺家,谓艺妻孟曰:“妃相贵,当母天下。”孟令视艺,又曰:“妃之贵由于王,贵色且发。”艺妻信之,亦赞以反,既败,与李皆斩。   王君廓,并州石艾人。少孤贫,为驵侩,无行,善盗。尝负竹笱如鱼具,内置逆刺,见鬻缯者,以笱囊其头,不可脱,乃夺缯去,而主不辨也,乡里患之。   大业末,欲聚兵为盗,请与叔俱,不从,乃诬邻人通叔母者,与叔共杀之,遂皆亡命。众稍集,掠夏、长平。河东丞丁荣拒之,且遣使慰召。君廓见使,谬为欲归首者。荣轻之,因陈兵登山,君廓悉伏甲山谷中。荣军还,掩击,破之。又与贼韦宝、邓豹等掠虞乡,宋老生与战,君廓不利,保方山,老生列营迫之。君郭粮尽,诈请降,与老生隔涧语,祈请哀到。老生为感动,稍缓之,君廓一昔遁去。   高祖兵起,召之,不从。归李密,密不甚礼,乃归国。授上柱国、假河内太守、常山郡公,迁辽州刺史,徙封上谷,从战东都有功,为右武卫将军。诏劳之曰:“尔以十三人破贼万,自古以少制众,无有也!”赐杂彩百段。别下轩辕、罗川二县,破世充将魏隐,击粮道缑氏,沈米艘三十柁。   进爵彭国公,镇幽州。击突厥,俘斩二千,获马五千匹。入朝,帝赐所乘马,令自廷中乘以出,谓侍臣曰:“昔蔺相如叱秦王,目眦皆烈。君廓往击建德,李勣遏之,至发愤大呼,鼻耳皆流血,其勇何特古人哉!朕当不以例赏。”乃赐锦袍金带,还幽州。   会大都督庐江王瑗反,欲夺君廓兵以委王诜。君廓本绐瑗使乱为己功,乃从数骑候诜,留骑于外,曰:“闻呼声则入。”乃独款诜,诈曰:“有急变,当白!”诜方沐,握发出,即斩之,因执瑗。以功授幽州都督,瑗家口悉赐之,进左光禄大夫,赐帛千段。   居职不守法度,长史李玄道数以法绳督,猜惑不自安。会被召,至渭南,杀驿史,亡奔突厥,野人斩之。太宗顾前功,为收葬,待其家如初。御史大夫温彦博奏:“君廓叛臣,不宜食封邑,有司失所宜言。”乃贬为庶人。    列传第十八 二李勣   李靖,字药师,京兆三原人。姿貌魁秀,通书史。尝谓所亲曰:“丈夫遭遇,要当以功名取富贵 ,何至作章句儒!”其舅韩擒虎每与论兵,辄叹曰:“可与语孙、吴者,非斯人尚谁哉!”仕隋为殿内直长,吏部尚书牛弘见之曰:“王佐才也!”左仆射杨素拊其床谓曰:“卿终当坐此!”   大业末,为马邑丞。高祖击突厥,靖察有非常志,自囚上急变,传送江都,至长安,道梗。高祖已定京师,将斩之,靖呼曰:“公起兵为天下除暴乱,欲就大事,以私怨杀谊士乎?”秦王亦为请,得释,引为三卫。从平王世充,以功授开府。   萧铣据江陵,诏靖安辑,从数轻骑道金州,会蛮贼邓世洛兵数万屯山谷间,庐江王瑗讨不胜,靖为瑗谋,击却之。进至峡州,阻铣兵不得前。帝谓逗留,诏都督许绍斩靖,绍为请而免。开州蛮冉肇则寇夔州,赵郡王孝恭战未利,靖率兵八百破其屯,要险设伏,斩肇则,俘禽五千。帝谓左右曰:“使功不如使过,靖果然。”因手敕劳曰:“既往不咎,向事吾久已忘之。”靖遂陈图铣十策。有诏拜靖行军总管,兼摄孝恭行军长史,军政一委焉。   武德四年八月,大阅兵夔州。时秋潦,涛濑涨恶,铣以靖未能下,不设备。诸将亦请江平乃进。靖曰:“兵机事,以速为神。今士始集,铣不及知,若乘水傅垒,是震霆不及塞耳,有能仓卒召兵,无以御我,此必禽也。”孝恭从之。   九月,舟师叩夷陵,铣将文士弘以卒数万屯清江,孝恭欲击之,靖曰:“不可。士弘健将,下皆勇士,今新失荆门,悉锐拒我,此救败之师,不可当。宜驻南岸,待其气衰乃取之。”孝恭不听,留靖守屯,自往与战,大败还。贼委舟散掠,靖视其乱,纵兵击破之,取四百余艘,溺死者万人。即率轻兵五千为先锋,趋江陵,薄城而营。破其将杨君茂、郑文秀,俘甲士四千。孝恭军继进,铣大惧,檄召江南兵,不及到,明日降。靖入其都,号令静严,军无私焉。或请靖籍铣将拒战者家赀以赏军,靖曰:“王者之兵,吊人而取有罪,彼其胁驱以来,藉以拒师,本非所情,不容以叛逆比之。今新定荆、郢,宜示宽大,以慰其心,若降而籍之,恐自荆而南,坚城剧屯,驱之死守,非计之善也。”止不籍。由是江、汉列城争下。以功封永康县公,检校荆州刺史。乃度岭至桂州,分道招慰。酋领冯盎等皆以子弟来谒,南方悉定。裁量款效,承制补官。得郡凡九十六,户六十余万。诏书劳勉,授岭南抚慰大使、检校桂州总管。以岭海陋远,久不见德,非震威武、示礼义,则无以变风。即率兵南巡,所过问疾苦,延见长老,宣布天子恩意,远近欢服。   辅公祏据丹阳反,诏孝恭为帅,召靖入朝受方略,副孝恭东讨,李世勣等七总管皆受节度。公祏遣冯惠亮以舟师三万屯当涂,陈正通步骑二万屯青林,自梁山连锁以断江道。筑却月城,延袤十余里,为犄角。诸将议曰:“彼劲兵连栅,将不战疲老我师。若直取丹阳,空其巢窟,惠亮等自降。”靖曰:“不然。二军虽精,而公祏所自将亦锐卒也,既保石头,则牢未可拔。我留不得志,退有所忌,腹背蒙患,非百全计。且惠亮、正通百战余贼,非怯野斗,今方持重,特公祏立计尔。若出不意,挑攻其城,必破之。惠亮拔,公祏禽矣。”孝恭听之。靖率黄君汉等水陆皆进,苦战,杀伤万余人,惠亮等亡去。靖将轻兵至丹阳,公祏惧,众尚多,不能战,乃出走,禽之,江南平。置东南道行台,以为行台兵部尚书。赐物千段、奴婢百口、马百匹。行台废,检校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帝叹曰:“靖乃铣、公祏之膏肓也,古韩、白、卫、霍何以加!”   八年,突厥寇太原,为行军总管,以江淮兵万人屯大谷。时诸将多败,独靖以完军归。俄权检校安州大都督。太宗践阼,授刑部尚书,录功,赐实封四百户,兼检校中书令。突厥部种离畔,帝方图进取,以兵部尚书为定襄道行军总管,率劲骑三千繇马邑趋恶阳岭。颉利可汗大惊,曰:“兵不倾国来,靖敢提孤军至此?”于是帐部数恐。靖纵谍者离其腹心,夜袭定襄,破之,可汗脱身遁碛口。进封代国公。帝曰:“李陵以步卒五千绝漠,然卒降匈奴,其功尚得书竹帛。靖以骑三千,蹀血虏庭,遂取定襄,古未有辈,足澡吾渭水之耻矣!”   颉利走保铁山,遣使者谢罪,请举国内附。以靖为定襄道总管往迎之。又遣鸿胪卿唐俭、将军安修仁慰抚。靖谓副将张公谨曰:“诏使到,虏必自安,若万骑赍二十日粮,自白道袭之,必得所欲。”公谨曰:“上已与约降,行人在彼,奈何?”靖曰:“机不可失,韩信所以破齐也。如唐俭辈何足惜哉!”督兵疾进,行遇候逻,皆俘以从,去其牙七里乃觉,部众震溃,斩万余级,俘男女十万,禽其子叠罗施,杀义成公主。颉利亡去,为大同道行军总管张宝相禽以献。于是斥地自阴山北至大漠矣。帝因大赦天上,赐民五日酺。   御史大夫萧瑀劾靖持军无律,纵士大掠,散失奇宝。帝召让之,靖无所辩,顿首谢。帝徐曰:“隋史万岁破达头可汗,不赏而诛,朕不然,赦公之罪,录公之功。”乃进左光禄大夫,赐绢千匹,增户至五百。既而曰:“向人谮短公,朕今悟矣。”加赐帛一千匹,迁尚书右仆射。   靖每参议,恂恂似不能言,以沈厚称。时遣使十六道巡察风俗,以靖为畿内道大使,会足疾,恳乞骸骨。帝遣中书侍郎岑文本谕旨曰:“自古富贵而知止者盖少,虽疾顿惫,犹力于进。公今引大体,朕深嘉之。欲成公美,为一代法,不可不听。”乃授检校特进,就第,赐物段千,尚乘马二,禄赐、国官、府佐皆勿废。若疾少间,三日一至门下中书平章政事。加赐灵寿杖。   顷之,吐谷浑寇边。帝谓侍臣曰:“靖能复起为帅乎?”靖往见房玄龄,曰:“吾虽老,尚堪一行。”帝喜,以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任城王道宗、侯君集、李大亮、李道彦、高甑生五总管兵皆属。军次伏俟城,吐谷浑尽火其莽,退保大非川。诸将议,春草未芽,马弱不可战。靖决策深入,遂逾积石山。大战数十,多所杀获,残其国,国人多降,吐谷浑伏允愁蹙自经死。靖更立大宁王慕容顺而还。甑生军繇盐泽道后期,靖簿责之。既归而憾,与广州长史唐奉义告靖谋反,有司按验无状,甑生等以诬罔论。靖乃阖门自守,宾客亲戚一谢遣。改卫国公。其妻卒,诏坟制如卫、霍故事,筑阙象铁山、积石山,以旌其功,进开府仪同三司。   帝将伐辽,召靖入,谓曰:“公南平吴,北破突厥,西定吐谷浑,惟高丽未服,亦有意乎?”对曰:“往凭天威,得效尺寸功。今疾虽衰,陛下诚不弃,病且瘳矣。”帝悯其老,不许。二十三年,病甚,帝幸其第,流涕曰:“公乃朕生平故人,于国有劳。今疾若此,为公忧之。”薨,年七十九,赠司徒、并州都督,给班剑、羽葆、鼓吹,陪葬昭陵,谥日景武。子德謇嗣,官至将作少匠,坐善太子承乾,流岭南,以靖故徙吴郡。   靖兄端,字药王,以靖功袭永康公,梓州刺史。弟客师,右武卫将军,累战功封丹阳郡公。致仕,居昆明池南。善骑射,喜驰猎,虽老犹未衰。自京南属山,西际澧水,鸟鹊皆识之,每出,从之翔噪,人谓之“鸟贼”。卒,年九十,赠幽州都督。   孙令问,玄宗为临淄王时与雅旧。及即位,以协赞功,迁殿中少监。预诛窦怀贞,封宋国公,实封五百户。进散骑常侍,知尚食事,恩待甚渥。然未尝辄干政,率游畋自娱,厚奉养,侈饮食,至躬视刲宰。有讥之者,答曰:“此畜豢,天所以养人,与蔬果何异,安用妄分别邪?”后坐其子与回纥部酋承宗连婚,贬抚州别驾,卒。   靖五代孙彦芳,大和中,为凤翔司录参军。家故藏高祖、太宗赐靖诏书数函,上之。一曰:“兵事节度皆付公,吾不从中治也。”一曰:“有昼夜视公疾大老妪遣来,吾欲熟知公起居状。”皆太宗手墨,它大略如此。文宗爱之不废手。其旧物有佩笔,以木为管弢,刻金其上,别为环以限其间,笔尚可用也。靖破萧铣时,所赐于阗玉带十三胯,七方六刓,胯各附环,以金固之,所以佩物者。又有火鉴、大觿、算囊等物,常佩于带者。天子悉留禁中。又敕摸诏本,还赐彦芳,并束帛衣服。权德舆尝读太宗手诏,至流涕曰:“君臣之际乃尔邪!”   李勣,字懋功,曹州离狐人。本姓徐氏,客卫南。家富,多僮仆,积粟常数千钟。与其父盖皆喜施贷,所周给无亲疏之间。   隋大业末,韦城翟让为盗,勣年十七,往从之。说曰:“公乡壤不宜自剽残,宋、郑商旅之会,御河在中,舟舰相属,往邀取之,可以自资。”让然之。劫公私船取财,繇是兵大振。李密亡命雍丘,勣与浚仪王伯当共说让,推密为主。以奇计破王世充。密署勣右武候大将军、东海郡公。当是时,河南、山东大水,隋帝令饥人就食黎阳仓,吏不时发,死者日数万。勣说密曰:“天下之乱本于饥,今若取黎阳粟以募兵,大事济矣。”密以麾下兵五千付勣,与郝孝德等济河,袭黎阳,守之。开仓纵食,旬日,胜兵至二十万。宇文化及拥兵北上,密使勣守仓,周掘堑以自环。化及攻之,勣为地道出斗,化及败,引去。   武德二年,密归朝廷,其地东属海,南至江,西直汝,北抵魏郡,勣统之,未有所属。谓长史郭孝恪曰:“人众土宇,皆魏公有也。吾若献之,是利主之败为己功,吾所羞也。”乃录郡县户口以启密,请自上之。使至,高祖讶无表,使者以意闻。帝喜曰:“纯臣也。”诏授黎州总管,封莱国公。赐姓,附宗正属籍,徙封曹,给田五十顷,甲第一区。封盖济阴王,固辞,改舒国公。诏勣总河南、山东兵以拒王世充。及密以谋反诛,帝遣使示密反状。勣请收葬,诏从之。勣为密服缞绖,葬讫乃释。   俄为窦建德所陷,质其父,使复守黎阳。三年,自拔来归。从秦王伐东都,战有功。东略地至虎牢,降郑州司兵沈悦。平建德,俘世充,乃振旅还,秦王为上将,勣为下将,皆服金甲,乘戎辂,告捷于庙。盖亦自洺州与裴矩入朝,诏复其官。   又从破刘黑闼、徐圆朗,累迁左监门大将军。圆朗复反,诏勣为河南大总管,讨平之。赵郡王孝恭讨辅公祏也,遣勣以步卒一万度淮,拔寿阳,攻江西贼壁,冯惠亮、陈正通相次溃,公祏平。   太宗即位,拜并州都督,赐实封九百户。贞观三年,为通漠道行军总管,出云中,与突厥战,走之。引兵与李靖合。因曰:“颉利若度碛,保于九姓,果不可得,我若约赍薄之,不战缚虏矣。”靖大喜,以与己合,于是意决。靖率众夜发,勣勒兵从之。颉利欲走碛,勣前屯碛口,不得度,由是酋长率部落五万降于勣。诏拜光禄大夫,行并州大都督府长史。父丧解,夺哀还官,徙封英,治并州十六年,以威肃闻。帝尝曰:“炀帝不择人守边,劳中国筑长城以备虏。今我用勣守并,突厥不敢南,贤长城远矣!”召为兵部尚书,未至,会薛延陀子大度设以八万骑侵李思摩。诏勣为朔方道行军总管,将轻骑六千,击度设青山,斩名王一,俘口五万。以功封一子为县公。   晋王为皇太子,授詹事,兼左卫率,俄同中书门下三品。帝曰:“吾儿方位东宫,公旧长史,以宫事相委,勿以资屈为嫌也。”后帝自将征高丽,以勣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破盖牟、辽东、白崖等城,从战驻跸山,功多,封一子为郡公。延陀部落乱,诏将二百骑发突厥兵讨之,大战乌德鞬山,破之,降其首领梯真达干,而可汁咄摩支遁入荒谷,碛北遂定。改太常卿,仍同中书门下三品,复为詹事。   勣既忠力,帝谓可托大事。尝暴疾,医曰:“用须灰可治。”帝乃自翦须以和药。及愈,入谢,顿首流血。帝曰:“吾为社稷计,何谢为!”后留宴,顾曰:“朕思属幼孤,无易公者。公昔不遗李密,岂负朕哉?”勣感涕,因啮指流血。俄大醉,帝亲解衣覆之。帝疾,谓太子曰:“尔于勣无恩,今以事出之,我死,宜即授以仆射,彼必致死力矣!”乃授叠州都督。   高宗立,召授检校洛州刺史、洛阳宫留守,进开府仪同三司、同中书门下,参掌机密,遂为尚书左仆射。永徽元年,求解仆射,听之,仍以开府仪同三司知政事。四年,册进司空。始太宗时,勣已画象凌烟阁,至是,帝复命图其形,自序之。又诏得乘小马出入东、西台,卑官日一人迎送。   帝欲立武昭仪为皇后,畏大臣异议,未决。李义府、许敬宗又请废王皇后。帝召勣与长孙无忌、于志宁、褚遂良计之,勣称疾不至。帝曰:“皇后无子。罪莫大于绝嗣,将废之。”遂良等持不可,志宁顾望不对。帝后密访勣,曰:“将立昭仪,而顾命之臣皆以为不可,今止矣!”答曰:“此陛下家事,无须问外人。”帝意遂定,而王后废。诏勣、志宁奉册立武氏。帝东封泰山,为封禅大使。尝坠马伤足,帝以所乘马赐之。   高丽莫离支男生为其弟所逐,遣子乞师。诏勣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率兵二万讨之。破其国,执高藏、男建等,裂其地州县之。诏勣献俘昭陵,明先帝意,具军容告于庙。进位太子太师,增食千一百户。   总章二年,卒,年八十六。帝曰:“勣奉上忠,事亲孝,历三朝未尝有过,性廉慎,不立产业。今亡,当无赢赀。有司其厚赗恤之。”因泣下。举哀光顺门,七日不视朝。赠太尉、扬州大都督,谥贞武。给秘器,陪葬昭陵。起冢象阴、铁、乌德鞬山,以旌功烈。葬日,帝与皇太子幸未央古城,哭送,百官送古城西北。   初,勣拔黎阳仓,就食者众,高季辅、杜正伦往客焉,及平虎牢,获戴胄,咸引见卧内,推礼之,后皆为名臣,世以勣知人。平洛阳,得单雄信,故人也。表其材武,且言:“若贷死,必有以报,请纳官爵以赎。”不许。乃号恸,割股肉啗之曰:“生死永诀,此肉同归于土!”为收养其子焉。性友爱,其姊病,尝自为粥而燎其须。姊戒止。答曰:“姊多疾,而勣且老,虽欲数进粥,尚几何?”   其用兵多筹算,料敌应变,皆契事机。闻人善,抵掌嗟叹。及战胜,必推功于下。得金帛,尽散之士卒,无私贮。然持法严,故人为之用。临事选将,必訾相其奇厖福艾者遣之。或问故,答曰:“薄命之人,不足与成功名。”既没,士皆为流涕。   自属疾,帝及皇太子赐药即服,家欲呼医巫,不许。诸子固以药进,辄曰:“我山东田夫耳,位三公,年逾八十,非命乎!生死系天,宁就医求活耶?”弟弼,始为晋州刺史。以勣疾,召为司卫卿,使省视。忽语曰:“我似少愈,可置酒相乐。”于是奏乐宴饮,列子孙于下。将罢,谓弼曰:“我即死,欲有言,恐悲哭不得尽,故一诀耳!我见房玄龄、杜如晦、高季辅皆辛苦立门户,亦望诒后,悉为不肖子败之。我子孙今以付汝,汝可慎察,有不厉言行、交非类者,急榜杀以闻,毋令后人笑吾,犹吾笑房、杜也。我死,布装露车载柩,敛以常服,加朝服其中,傥死有知,庶著此奉见先帝。明器惟作五六寓马,下帐施幔,为皁顶白纱裙,中列十偶人,它不得以从。众妾愿留养子者听,余出之。葬已,徙居我堂,善视小弱。苟违我言,同戮尸矣!”乃不复语。弼等遵焉。勣本二名,至高宗时,避太宗偏讳,故但名勣。后配享高宗庙廷。   季弟感,年十五,有奇操。李密败,陷于世充。世充令作书召勣,对曰:“兄尚节义,今巳事主,昆弟不能移也。”固不从,杀之。勣子震嗣,终桂州刺史。震子敬业、敬猷。   敬业,少从勣征伐,有勇名。历太仆少卿,袭英国公,为眉州刺史。嗣圣元年,坐赃,贬柳州司马。会给事中唐之奇贬括苍令,詹事府司直杜求仁贬黝令,长安主簿骆宾王贬临海丞,敬猷自盩厔令坐事免,俱客扬州,失职怏怏。   时武后既废中宗,又立睿宗,实亦囚之。诸武擅命,唐子孙诛戮,天下愤之。敬业等乘人怨,谋起兵,先谕其党监察御史薛璋,求使江都。及至,令雍人韦超告州长史陈敬之反,璋乃收系之。敬业即矫制杀敬之,自称州司马,且言奉密诏募兵,讨高州叛酋。即开府库,令参军李宗臣释系囚、役工数百人,授甲,斩录事参军孙处行以徇。乃开三府,一曰匡复府,二曰英公府,三曰扬州大都督府。自称匡复府上将,领扬州大都督,以子奇为左长史,求仁右长史,宗臣左司马,璋右司马,江都令韦知止为英公府长史,宾王为艺文令,前盩厔尉魏思温为军师。旬日,兵十余万。传檄州县,疏武氏过恶,复庐陵王天子位。又索状类太子贤者奉之,诡众曰:“贤实不死。”楚州司马李崇福率所部三县应之。   武后遣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兵三十万往击之,削其祖父官爵,毁冢藏,除属籍,赦扬、楚民胁从者。购得敬业首,授官三品,赏帛五千;得之奇等首,官五品,帛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