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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恭怀公主,始封西华。下嫁严祁。祁为刑部侍郎。主薨大中时,追赠及谥。
广德公主,下嫁于琮。初,琮尚永福公主,主与帝食,怒折匕箸,帝曰:“此可为士人妻乎?”更许琮尚主。琮为黄巢所害,主泣曰:“今日谊不独存,贼宜杀我!”巢不许,乃缢室中。主治家有礼法,尝从琮贬韶州,侍者才数人,却州县馈遗。凡内外冠、婚、丧、祭,主皆身答劳,疏戚咸得其心,为世闻妇。
义和公主。
饶安公主。
盛唐公主。
平原公主,薨咸通时,已而追封。
唐阳公主。
许昌庄肃公主,下嫁柳陟。薨中和时。
丰阳公主。
懿宗八女。
卫国文懿公主,郭淑妃所生。始封同昌。下嫁韦保衡。咸通十年薨。帝既素所爱,自制挽歌,群臣毕和。又许百官祭以金贝、寓车、廞服,火之,民争取煨以汰宝。及葬,帝与妃坐延兴门,哭以过柩,仗卫弥数十里,冶金为俑,怪宝千计实墓中,与乳保同葬。追封及谥。
安化公主。
普康公主。
昌元公主,薨咸通时。
昌宁公主。
金华公主。
仁寿公主。
永寿公主。
僖宗二女。
唐兴公主。
永平公主。
昭宗十一女。
新安公主。
平原公主,积善皇后所生。帝在凤翔,以主下嫁李茂贞子继
偘,后谓不可。帝曰:“不尔,我无安所!”是日,宴内殿,茂贞坐帝东南,主拜殿上。继偘族兄弟皆西向立,主遍拜之。及帝还,硃全忠移茂贞书,取主还京师。
信都公主。
益昌公主。
唐兴公主。
德清公主。
太康公主。
永明公主,蚤薨。
新兴公主。
普安公主。
乐平公主。
赞曰:妇人内夫家,虽天姬之贵,史官犹外而不详。又僖、昭之乱,典策埃灭,故诸帝公主降日、薨年,粗得其概,亡者阙而不书。
列传第九 李密
李密,字玄邃,一字法主,其先辽东襄平人。曾祖弼,魏司徒 ,赐姓徒何氏,入周为太师、魏国公。祖曜,邢国公。父宽,隋上柱国、蒲山郡公。遂家长安。
密趣解雄远,多策略,散家赀养客礼贤不爱藉。以廕为左亲卫府大都督、东宫千牛备身。额锐角方,瞳子黑白明澈。炀帝见之,谓宇文述曰:“左仗下黑色小儿为谁?”曰:“蒲山公李宽子密。”帝曰:“此儿顾盼不常,无入卫。”它日,述谕密曰:“君世素贵,当以才学显,何事三卫间哉!”密大喜,谢病去,感厉读书。闻包恺在缑山,往从之。以蒲鞯乘牛,挂《汉书》一帙角上,行且读。越国公杨素适见于道,按辔蹑其后,曰:“何书生勤如此?”密识素,下拜。问所读,曰:“《项羽传》。”因与语,奇之。归谓子玄感曰:“吾观密识度,非若等辈。”玄感遂倾心结纳。尝私自密曰:“上多忌,隋历且不长,中原有一日警,公与我孰后先?”密曰:“决两阵之胜,噫呜咄嗟,足以詟敌,我不如公。揽天下英雄驭之,使远近归属,公不如我。”
大业九年,玄感举兵黎阳,遣人入关迎密。密至,谋曰:“今天子远在辽左,去幽州尚千里,南限钜海,北阻强胡,号令所通,惟榆林一道尔。若鼓而入蓟,直扼其喉,高丽抗其前,我乘其后,不旬月赍粮竭,举麾召之,众可尽取,然后传檄而南,天下定矣,上计也。关中四塞之地,彼留守卫文升,易人耳。若径行勿留,直保长安,据函、崤,东制诸夏,是隋亡襟带,我势万全,中计也。若因近趣便,先取东都,顿兵坚城下,不可以胜负决,下计也。”玄感曰:“公之下计,乃吾上策。今百官家属皆在洛,当先取之,以摇其心。且经城不拔,何以示武?”密计不行。玄感至东都,所战必克,自谓功在旦暮。既获内史舍人韦福嗣,遂任之,故谋不专密。福嗣耻见执,策议皆持两端。密揣其贰,谓玄感曰:“福嗣穷,为我虏,志在观望。公初举大事,奸人在侧,事必败,请斩以徇。”不从。密谓所亲曰:“玄感好反而不图胜,吾属虏矣!”福嗣果遁去。会左武候大将军李子雄得罪,传送行在,道杀使者,奔玄感,劝举大号。玄感问密,密曰:“昔张耳谏陈胜自王,荀彧止魏武求九锡,皆见疑外。今密将无类之乎?然阿谀顺旨,非义士也。且公虽屡胜,而郡县未有应者,东都尚强,救兵踵来,公当率精甲,身定关中,奈何亟自帝?”玄感笑而止。
及隋军至,玄感曰:“策安决?”密曰:“元弘嗣方戍陇右,可阳言其反,使迎我,因引军西。”从之。至陕,欲围弘农宫,密曰:“今绐众入关,机在速,而追兵踵我,若前不得据险,退无所守,何以共完!”玄感不听。留攻三日,不能拔,引去,至閺乡,追及而败。
密羸行入关,为逻所获,与支党护送帝所。密谓众曰:“吾等至行在,且菹醢,今尚可以计脱,何为安就鼎镬?”众然之。乃令出所有金示监使曰:“即死,幸报德。”使者顾金,禁渐弛,益市酒,饮笑欢哗,守者懈,密等遂夜亡去。抵平原,贼郝孝德不见礼,去之淮阳。岁饥,削木皮以食。变姓名为刘智远,教授诸生自给,郁郁不得志,哀吟泣下。人有告太守赵佗者,佗捕之,遁免。往依胃婿雍丘令丘君明,转匿大侠王季才家,为吏迹捕,复亡去。
时东郡贼翟让聚党万人,密因介其徒王伯当以策干让曰:“今主昏于上,人怨于下,锐兵尽之辽海,和亲绝于突厥,南巡流连,空弃关辅,此实刘、项挺兴之会。足下资豪桀,士马精勇,指罪诛暴,为天下先,杨氏不足亡也。”让由是加礼,遣说诸贼,至辄下。因为让计曰:“今禀无见粮,难以持久,卒遇敌,其亡无时。不如取荥阳,休兵馆谷,待士逸马肥,乃可与人争利。”让听之,遂破金堤关,徇荥阳诸县,皆下。荥阳太守杨庆、河南讨捕大使张须陀合兵讨让,让素惮须陀,欲引去。密曰:“须陀健而无谋,且骤胜易骄,吾为公破之。”让不得已,阵而待。密率骁勇常何等二十人为游骑,伏千兵莽间。须陀素轻让,引兵搏之,让少却,伏发,与游军乘之,遂杀须陀。
十三年,让分兵与密,别为牙帐,号蒲山公。密持军严,虽盛夏号令,士皆若负霜雪,然战得金宝,尽散之,繇是人为用。复说让曰:“今群豪竞兴,公宜先天下攘除群凶,宁常剽夺草间求活哉?若直取兴洛仓,发粟以赈穷乏,百万之众一朝可附,霜王之业成矣。”让曰:“仆起畎陇,志不及此,须君得仓,更议之。”
二月,密以千人出阳城北,逾方山,自罗口拔兴洛仓,据之,获县长柴孝和。开仓赈食,众繦属至数十万。隋越王侗遣将刘长恭、房崱讨密,又令裴仁基统兵出成皋西。密乃为十队,跨洛水,抗东、西二军。令单雄信、徐世勣、王伯当骑为左右翼,自引麾下急击长恭等,破之。东都震恐,众保太微城,台寺俱满。
让等乃推密为主,建号魏公。巩南设坛场,即位,刑牲歃血,改元永平,大赦,其文移称行军元帅魏公府。以让为司徒,邴元真左长史,房彦藻右长史,杨德方左司马,郑德韬右司马,单雄信左武候大将军,徐世勣右武候大将军。祖君彦记室。城洛口,周四十里,居之。命护军将军田茂广造云■三百具,以机发石,为攻城械,号“将军砲”。进逼东都,烧上春门。
四月,隋虎牢将裴仁基、淮阳太守赵佗降,长白山贼孟让以所部归密。以仁基为上柱国,与让率兵二万袭回洛仓,守之。入都城掠居人,火天津桥。隋出军乘之,仁基等败,还保巩。司马杨德方战死。密自督众三万,破隋军于故城,复得回洛仓。俄而德韬死,乃以郑颋为左司马,郑虔象右司马。诸贼帅黎阳李文相、洹水张升、清河赵君德、平原郝孝德皆归密,因袭取黎阳仓。永安大族周法明举江、黄地附之,齐郡贼徐圆郎、任城大侠徐师仁来归。密令幕府移檄州县,列炀帝十罪,天下震动。
护军柴孝和说密曰:“秦地阻山带河,项背之亡,汉得之王。今公以仁基壁回洛,翟让保洛口,公束铠倍道趋长安,百姓谁不郊迎?是征而不战也。众附兵强,然后东向,指捴豪杰,天下廓清无事矣。今迟之,恐为人先。”密曰:“仆怀此久,顾我部皆山东人,今未下洛,安肯与我偕西?且诸将皆群盗,不相统一,败则扫地矣。”遂止。是时,隋军益出,密负锐,急与之确,中流矢,卧营中,隋军乘之,密众溃,弃仓守洛口。
高祖起师太原,密自谓主盟,遣将军张仁则致书于帝,呼为兄,请以步骑会河内。帝览书,笑曰:“密陆梁,不可折简致之。吾方定京师,未能东略,若不与,是生一隋。密适为吾守成皋,拒东都兵,使不得西,更遣剽将莫如密。吾宁推顺,使骄其志,我得留抚关中,大事济矣。”令记室温大雅作报书,厚礼尊让。密大喜,示其下,曰:“唐公见推,顾天下无可虑者。”遂专事隋。
九月,遣将李士才将兵十二万,攻隋鹰扬郎将张珣河阴,举之。珣极骂不屈死。齐方士徐鸿客上书劝密因士气趋江都,挟帝以令天下。密异其言,具币邀之,已亡去。炀帝遣王世充选卒十万击密,世充营洛西,战不利,更陈洛北,登山以望洛口。密引度洛,与世充战。密兵多骑与长槊,而北薄山,地隘骑迮不得骋。世充多短兵盾,蹙之,密军却,世充乘胜进攻密月城。密还洛南,引而西,突世充营,世充奔还。师徒多丧,孝和溺死洛水,密哭之恸。自是大小六十余战。
翟让部将王儒信惮密威望,劝让自为大冢宰,总秉众务,收密权。让兄宽亦曰:“天子当自取,何乃授人?”密闻之,与郑颋阴图让。会世充兵又至,让出拒,少退;密驰助之,战石子河,世充走。明日,高会飨士,让至密所,密令房彦藻引其左右就别帐饮。密出名弓示让,让挽满,遣剑士蔡建从后击之,并杀其兄、侄及儒信。密驰入让壁慰谕,士无敢动者,以徐世勣、单雄信、王伯当分统其兵。隋将杨庆守荥阳,因说下之。世充夜袭仓城,密伏甲殪其众。
义宁二年,世充复营洛北,为浮梁,绝水以战,密以千骑迎击,不胜。世充进薄其垒,密提敢死士数百邀之,世充大溃,士争桥溺死者数万,洛水为不流,杀大将六人,独世充脱。会夜大雨雪,士卒僵死且尽。密乘锐拔偃师,脩金墉城居之,有众三十万。又与东都留守韦津战上春门,执津于阵。将作大匠宇文恺子儒童、河南留守职方郎柳续、河阳都尉独孤武都、河内郡丞柳燮皆降。于是海岱、江淮间争响附,窦建德、硃粲、杨士林、孟海公、徐圆朗、卢祖尚、周法明等悉上表劝进,府官属亦请之。密曰:“东都未平,且勿议。”
五月,越王侗称帝。六月,宇文化及拥兵十余万至黎阳。侗遣使授密太尉、尚书令、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魏国公,令平化及而后入辅,密受之。乃引兵东追化及黎阳。密知化及乏食,利速战,乃持重以老其兵,使徐世勣保黎阳仓,化及攻不可下。密与隔水阵,遥谓化及曰:“公家本戎隶破野头尔,父子兄弟受隋恩,至妻公主。上有失德不能谏,又虐杀之,冒天下之恶,今安往?能即降,尚全后嗣。”化及默然良久,乃瞋目为鄙语辱密。密顾左右曰:“此庸人,图为帝,吾当折箠驱之。”乃以轻骑五百焚其攻具,火终夜不灭。度化及粮尽,乃伪与和,化及喜,使军恣食,既而密馈不至,乃寤。遂大战童山下,密中矢,顿汲县坚壁。化及势穷,掠汲郡,趣魏县。其将陈智略、张童仁等率所部兵归密,前后相踵。
初,化及留辎重东郡,遣所署刑部尚书王轨守之。至是,轨举郡降密。由是引而西,遣使朝东都,执杀逆人于弘达献于侗。侗召密入朝,至温,闻世充杀元文都,乃止。遂归金墉,拘侗使不遣。
初,密既杀翟让,心稍骄,不恤士,素无府库财,军战胜,无所赐与,又厚抚新集,人心始离。民食兴洛仓者,给授无检,至负取不胜,委于道,践輮狼扈。密喜,自谓足食。司仓贾润甫谏曰:“人,国本;食,人天。今百姓饥捐,暴骨道路。公虽受命,然赖人之天以固国本。而禀取不节,敖庾之藏有时而儩,粟竭人散,胡仰而成功?”不听。徐世勣数规其违,密内不喜,使出就屯,故下苟且无固志。初,世充乏食,密少帛,请交相易,难之。邴元真好利,阴劝密许焉。后世充士饱,降者益少,密悔而止。
武德元年九月,世充悉众决战,先以骑数百度河,密遣迎战,骁将十余人皆被创返。明日,密留王伯当守金墉,自引精兵出偃师,北阻邙山待之。密议所便,裴仁基曰:“世充悉劲兵来,东都必虚,请选众二万向洛,世充必自拔归,我整军徐还。兵法所谓彼归我出,彼出我归,以疲之也。”密眩于众,不能用。仁基击地叹曰:“公后必悔!”遂出兵阵。世充阴索貌类密者,使缚之。既两军接,埃雾嚣塞,世充军,江淮士,出入若飞,密兵心动。世充督众疾战,使牵类密者过阵,噪曰:“获密矣!”士皆呼万岁,密军乱,遂溃。裴仁基、祖君彦皆为世充所禽,偃师劫郑颋叛归世充。密提众万余驰洛口,将入城,邴元真已输款世充,潜导其军。密知不发,期世充度兵半洛水,掩击之。候骑不时觉,比出,世充绝河矣。即引骑遁武牢,元真遂降,众稍散。
密将如黎阳,或曰:“向杀翟让,世勣伤几死,疮犹未平,今可保乎?”时王伯当弃金墉屯河阳,密轻骑归之,谓曰:“败矣,久苦诸君,我今自刎以谢众!”伯当抱密恸绝,众皆泣,莫能仰视。密复曰:“幸不相弃,当共归关中,密虽无功,诸君必富贵。”掾柳燮曰:“昔盆子归汉,尚食均输。公与唐同族,虽不共起,然遏隋归路,使无西,故唐不战而据京师,亦公功也。”密又谓伯当曰:“将军族重,岂复与孤俱行哉?”伯当曰:“昔萧何举宗从汉,今不昆季尽行,以为愧。岂公一失利,轻去就哉?虽陨首穴胸,所甘已。”左右感动,遂来归。
初,密建号登坛,疾风鼓其衣,几仆;及即位,狐鸣于旁,恶之。及将败,巩数有回风发于地,激砂砾上属天,白日为晦;屯营群鼠相衔尾西北度洛,经月不绝。
及入关,兵尚二万。高祖使迎劳,冠盖相望,密大喜,谓其徒曰:“吾所举虽不就,而恩结百姓,山东连城数百,以吾故,当尽归国。功不减窦融,岂不以台司处我?”及至,拜光禄卿,封邢国公,殊怨望。帝尝呼之弟,妻以表妹独孤氏。后礼寝薄,执政者又求贿,滋不平。因朝会进食,谓王伯当曰:“往在洛口,尝欲以崔君贤为光禄,不意身自为此。”
未几,闻故所部将多不附世充者,高祖诏密以本兵就黎阳招抚故部曲,经略东都,伯当以左武卫将军为密副。驰驿东至稠桑驿,有诏复召密,密大惧,谋叛。伯当止之,不从,乃曰:“士立义,不以存亡易虑。公顾伯当厚,愿毕命以报。今可同往,死生以之,然无益也。”乃简骁勇数十人,衣妇人服,戴幕釭,藏刀裙下,诈为家婢妾者,入桃林传舍,须臾变服出,据其城。掠畜产,趣南山而东,驰告张善相以兵应己。
熊州副将盛彦师率步骑伏陆浑县南邢公岘之下,密兵度,横出击,斩之,年三十七,伯当俱死,传首京师。时徐世勣尚为密保黎阳,帝遣使持密首往招世勣。世勣表请收葬,诏归其尸,乃发丧,具威仪,三军缟素,以君礼葬黎阳山西南五里,坟高七仞。密素得士,哭多欧血者。
邴元真之降也,世充以为行台仆射,镇滑州。密故将杜才干恨其背密,伪以兵归之,斩取其首,祭密冢,已乃归国。
单雄信,曹州济阴人。与翟让友善。能马上用枪,密军中号“飞将”。偃师败,降世充,为大将。秦王围东都,雄信拒战,枪几及王,徐世勣呵之曰:“秦王也!”遂退。后东都平,斩洛渚上。
祖君彦,齐仆射孝徵子。博学强记,属辞赡速。薛道衡尝荐之隋文帝,帝曰:“是非杀斛律明月人儿邪?朕无用之。”炀帝立,尤忌知名士,遂调东都书佐,检校宿城令,世谓祖宿城。负其才,常郁郁思乱。及为密草檄,乃深斥主阙。密败,世充见之,曰:“汝为贼骂国足未?”君彦曰:“跖客可使刺由,但愧不至耳!”世充令扑之。既困卧树下,世充已自欲盗隋,中悔,命医许惠照往视之,欲其苏。郎将王拔柱曰:“弄笔生有余罪。”乃蹙其心,即死,戮尸于偃师。
赞曰:或称密似项羽,非也。羽兴五年霸天下,密连兵数十百战不能取东都。始玄感乱,密首劝取关中;及自立,亦不能鼓而西,宜其亡也。然礼贤得士,乃田横徒欤,贤陈涉远矣!噫,使密不为叛,其才雄亦不可容于时云。
列传第十 王窦
王世充字行满。祖西域胡,号支颓耨,后徙新丰,死,其妻与霸城人王粲为庶妻。颓耨子收从之 ,冒粲姓,仕隋,历怀、汴二州长史。生世充,豺声卷发,忌刻深阻。涉书传,喜兵法,通龟策、推步。以廕为左翊卫,迁御府直长、兵部员外郎。从杨素北伐,为幽州长史。
大业初,为民部侍郎,善占对,习法,敢舞文上下。人或辨驳,世充以口舌缘饰,众知其非,亦不能屈也。出为江都赞治,迁郡丞。炀帝数南幸,世充善伺帝颜色,阿意顺旨。性机巧,饰台沼、阴奏远方珍物以媚帝,帝爱昵之,拜江都通守,兼知宫监事。
世充观隋政方乱,而江左浮剽易动,乃阴结豪桀,有系狱者,皆桡法贷减,以树私恩。杨玄感反,吴人硃燮、晋陵人管崇起江南应之,兵十余万。隋将吐万绪、鱼俱罗讨之不克,世充以偏将募江都万人,频击破之。每捷必归功于下。虏获尽推与士卒,故人争为效,由是功最多。
大业十年,齐贼孟让转寇诸郡,至盱眙,世充拒之,保都梁山,列五壁不战,羸兵以示弱。让笑曰:“世充文法吏,安知兵?吾今生缚之,鼓行下江都矣!”时百姓皆入保,野无所掠,让众餧,又苦五壁闭道不得南,即分兵围之。世充数战,阳不利,走壁;让益骄,数日,稍分其下南略,裁留兵足围壁。世充知贼懈,夜夷灶撤幕,为方阵外向,毁垣而出,奋击,大破之,让以数十骑去,斩首万级,虏十余万人。炀帝以世充有将帅略,复委捕诸盗,所向辄定。会突厥围帝雁门,世充悉发江都兵赴难,诈为可喜事以邀声誉。在军蓬首垢面,日夜悲泣,不释甲,卧必席藁。帝以为忠,愈属信之。
厌次贼格谦兵十余万屯豆子,太仆卿杨义臣杀谦,世充讨其余党,夷之。进击贼卢明月于南阳,俘系数万。还,帝自持酒为劳。
世充启帝:“江淮良家女愿备后廷,无繇进。”帝喜,令阅端丽者,以库赀为聘,费不可校,署计簿云“敕别用”,有司不敢闻。具舟送东都宫,会道路剽夺,使者苦之,或沈舟亡去,世充屏不奏。
李密逼东都,诏世充为将军,以兵屯洛口。大小百余战,无大胜负。诏即拜右翊卫将军,趣破贼。十四年,世充引军与密战洛南,有气若城压其营,世充大败,众几尽,走保河阳。自系狱,请罪于越王侗,侗以书慰勉,赐金帛安之,召还洛,裒亡散得万人,屯含嘉城,畏缩不敢出。
会江都杀逆,群臣奉侗为帝,以世充为吏部尚书,封郑国公。宇文化及拥兵北还,侗听内史令元文都、卢楚等谋,以重官畀李密,使讨贼,若化及破而密兵亦疲,乘其弊,可得志。乃遣使以太尉、尚书令即军中拜密,趣兵北讨。密称臣奉制,引后从化及黎阳,战胜来告,众大悦;世充独谓其下曰:“文都等刀笔才,必为密禽,且我军与贼战,多杀其父子兄弟,一旦为之下,吾属无类矣!”以此言激众,文都等闻,大惧。
侗欲以文都为御史大夫,世充不许,曰:“尝与公等约,左右仆射、尚书令、御史大夫,留待勋旧。今各欲得,则流竞开矣,何以共守?”文都憾焉,潜与楚谋,因世充入殿伏甲杀之。纳言段达庸怯,畏不果,驰告世充。世充夜以兵袭含嘉门,围宫城。右武卫大将军皇甫无逸等遣将费曜、田阇拒战太阳门,曜败,世充入之,无逸以单骑遁,收楚杀之。时紫微宫尚闭世充扣门,绐侗曰:“元文都等欲执陛下降李密,臣不反,诛反者耳。”段达执文都送世充,杀之。世充悉遣腹心代卫士,然后入谢曰:“文都、楚无状,规相屠戮,臣急为此,非敢它。”侗与之盟,进拜尚书左仆射,总督内外诸军事。乃去含嘉城,居尚书省,专宰朝政,以其兄世恽为内史令,居禁中,子弟皆将兵。分官吏为十头,以主军政。
未几,李密破化及,还屯金墉,劲兵良马多死。世充欲击之,恐士心未一,乃谋以鬼动众,令德阳门卫张永通言梦人谓己曰:“我,周公,能以兵助讨密。”世充白侗,立祠洛旁,使巫宣言:“周公令急击密,有大功;不然,兵且疫。”世充下皆楚人,信妖,遂请战。乃简精卒二万、骑二千,跨洛水为三桥以度兵。密军偃师北山,新破敌,有轻世充心,不设壁垒。世充夜遣二百骑蔽山伏,因秣马蓐食,迟明薄之,密阵未成,伏兵上北原,乘高驰下,压其营,纵焚庐落,密众大溃,降其将张童仁、陈智略,进拔偃师。初,密得世充兄世伟及子玄应于化及军,囚之,至是皆归。世充兵次洛口,密长史邴元真、司马郑虔象以城降,悉收美人、宝货而还。密以数十骑跳奔。
于是,世充自为太尉、尚书令,加黄门印绿綟绶,以尚书省为府,置官属。乃设三榜于府外,其一求文学堪济世务者,其一武干绝众、推锋陷阵者,其一能治冤抑不申者。繇是上书陈事日数百,皆慰劳省接,虽吏卒,必饰词诱纳。而世充素诡妄,不能仇其语,士大夫遂贰。初,杀文都,欲诡众取信,乃请事侗母刘太后为假子,至是加号圣感太后。散骑常侍崔德本曰:“此王莽文母何异乎?”后食侗前,得呕疾,疑见毒,遂不复朝。以将张绩、董浚卫宫城。
武德二年,矫侗诏假黄钺,相国总百揆,封郑王,授九锡,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金根车,驾六马,备五时副车、旄头云罕,舞八佾,设宫县,出入警跸。术士桓法嗣自言能决谶,乃上《孔子闭房记》,画男子持一竿驱羊状,因说世充曰:“隋,杨姓也;于文,‘干一’为‘王’,王处羊后,大王代隋之符。”又陈庄周《人间世》、《德充符》二篇曰:“上下篇与大王名协,明受符命,德被人间,为天子也。”世充喜曰:“天命也!”拜受之。以法嗣为谏议大夫。又罗取飞鸟,书符命于帛,系鸟颈纵之,有弹捕得鸟而献者亦拜官。讽百官劝进。时纳言苏威老就第,世充以威隋大臣,有素望,每表必署威名。使段达等胁侗曰:“天命不常,今郑王功德甚盛,请揖让,用尧、舜故事。”侗怒曰:“天下者,高祖天下,若隋德未究,此言不可发。必天命遂改,尚何禅?公非先帝旧臣乎?朕何赖?”达等流涕。世充又诈曰:“天下未定,须镇以长君,待天下安,则复子明辟。”
四月,矫侗策禅位,幽侗于含凉殿,犹三让。遣诸将以兵清宫,世充袭戎服,法驾,导鼓吹入宫,每历一门,从者必呼。至东上閤,更兗冕,即正殿僭位。建元开明,国号郑。乃封兄世衡为秦王,世伟楚王,世恽齐王,诸族属以次封拜,以子玄应为皇太子,玄恕为汉王。世充每听朝决政,诲喻言语谆复百绪,以示勤笃,百司奏事者听受为疲。出则轻骑,无警跸,游历衢肆,行者但止立,徐谓百姓曰:“故时天子居九重,在下之情无繇察。世充非贪位者,本救时耳。正若一州刺史,事皆亲览,当与士人共议之。恐门卫有禁,无以尽通,今止顺天门外置座听事。”又诏西朝堂听冤诉,东朝堂延谏者。繇是章牍真委,观省不暇,后亦不能复出。
五月,裴仁基与其子行俨及宇文儒童、崔德本等谋劫世充,复立侗,不克,夷三族。六月,鸩杀侗,以绝众望。世充率众东徇地至滑,以兵临黎阳。时黎阳为窦建德守,故建德亦破世充殷州,以报其役。
三年,下书大赦,筑练兵台于伊阙。守将罗士信、豆卢达稍稍归国,世充顾下多背己,乃峻诛暴禁以威之。户一人逃,家无少长皆坐,父子、兄弟、夫妇许相告免。令伍伍相保,一家叛,举伍诛。樵牧出入皆为限,公私不聊生。遣台省官督十二郡营田,行者自谓仙去。以宫城为大狱,意所猜恶,必收系其人,内家属宫中。或命将,亦质其孥乃遣。既而囚质且万口,食不足,饿死者日数十。
七月,高祖诏秦王率兵攻之,至新安,屯保多下,败世充于慈涧城。八月,王陈兵青城宫,世充悉精兵来拒,隔涧言曰:“隋失其国,天下分崩,长安、洛阳各有分地,吾常自守,不敢西顾。熊、谷二州在度内,不取,敦邻好也。今王远涉吾地,越三崤,馈粮千里,勤师远出,将何求?”王曰:“四海之人皆承唐正朔,独公迷不复。东都士民来请师,陛下重违,我是以来。公若降,富贵可保;必拒我,勉之,无多言!”世充约割地,不许。颍州总管田瓚请举山南二十五郡归。九月,王君廓进拔轩辕,徇地至管城,河南州县以次降定。始窦建德与世充隙,至是建德遣使结好,并陈赴援意。世充遣兄子琬、内史令长孙安世报,且乞师。
四年二月,青城宫守将以宫降,王进保之。世充引兵出方诸门,临谷水以战,王阵北邙,令屈突通步士五千逾水击之。兵接,王以骑决战,世充排兵殊死斗,自辰及午乃溃,俘斩八千人。王傅城,堑而守之。世充粮且尽,人相食,至以水汨泥去砾,取浮土糅米屑为饼。民病肿股弱,相藉倚道上,其尚书郎卢君业、郭子高等皆饿死。御史大夫郑颋丐为浮屠,世充恶其言,杀之。然气竭,但婴城须建德之救。
五月,王禽建德,并获王琬、长孙安世,俘示东都城下,且遣安世入言败状。世充惶惑,将突围出保襄、汉,谋于诸将,皆不答,遂率将吏降军门。王受之,以属吏,陈兵入城,发府库赉将士。其黄门侍郎薛德音以移檄嫚逆,崔弘丹造弩多伤士,前诛之;又收段达、杨汪、孟孝义、单雄信、杨公卿、郭士衡、郭什柱、董浚、张童仁、硃粲、王德仁等斩洛渚上。以世充归长安,高祖数其罪,世充曰:“计臣罪不容诛,但秦王许臣以不死。”乃赦为庶人,与其族徙于蜀。将行,为羽林将军独孤修德所杀。初,修德父机尝仕越王侗,世充既篡,谋归唐,为所屠者也。高祖免修德官。子玄应,兄世伟,在道谋反,伏诛。世充篡,凡三年灭。
窦建德,贝州漳南人。世为农,自言汉景帝太后父安成侯充之苗裔。材力绝人,少重然许,喜侠节。乡人丧亲,贫无以葬,建德方耕,闻之太息,遽解牛与给丧事,乡党异之。盗夜劫其家,建德立户下,盗入,击三人死,余不敢进。请其尸,建德曰:“可投绳系取之。”盗投绳,建德乃自縻,使盗曳出,跃起捉刀,复杀数人,繇是益知名。为里长,犯法亡,会赦归。久之,父卒,里中送葬千余人,所赠予皆让不受。
隋大业七年,募兵伐辽东,建德补队长。方如军,会邑人孙安祖盗羊,为县令捕劾笞辱,安祖刺杀令,亡抵建德,建德阴舍之。时山东饥,群盗起,乃谋曰:“往文皇帝时,天下盛强,发百万众伐辽东,犹为所败。今水潦为灾,民力刓敝,主上不是恤,而亲驾临辽。且往岁西征,十不一返,今创夷未平,又重发兵,人情危骇,易以摇动。丈夫不死,常建功于世,渠为亡命虏乎!我闻高鸡泊广袤数百里,葭{艹乱}〗阻奥,可以违难;承间窃出,椎埋掠夺,足以自资。因得聚豪杰,且观时变,以就大计。”安祖然之。建德为招亡兵及民无产者数百,使安祖率之,入高鸡为盗,安祖号“摸羊公”。
时鄃人张金称亦结众万余,依河渚间,蓚人高士达兵千余屯清河鄙上。诸盗往来漳南者多剽杀人,焚乡聚,独不入建德闾,郡县意建德与贼通,捕族其家。建德至河间,闻家屠灭,即率麾下二百人亡归士达。士达自称东海公,以建德为司兵。安祖为金称所杀,其下数千人归建德,众益盛,至万人,犹保高鸡泊。然倾身接物,其执苦与士卒均,由是能致人死力。
十二年,涿郡通守郭绚率兵万人讨士达,士达自以智略不及建德,乃推为军司马,以兵属焉。建德既统众,思用奇厌伏群盗,乃请士达守辎重,自以精兵七千迎绚,诈为亡状。士达取所虏,阳言建德妻子,杀之。建德遗绚书约降,请前驱执贼自效。绚信之,引兵从建德至长河界,欲与盟,兵懈不设备。建德袭杀其军数千人,获马千匹,绚以数十骑去,追斩于平原,献首士达,威振山东。
隋遣太仆卿杨义臣讨破张金称于清河,残党畏诛,复屯啸归建德。义臣乘胜欲遂入高鸡泊,穷划根穴。建德谓士达曰:“隋善将独义臣耳,新破金称,其锋不可当。宜引兵避之,彼欲战不得,军老食乏,乘之可有功。”士达不纳。留建德守壁,身将兵逆战,置酒享士。建德闻,曰:“东海公未捷,遽自矜大,祸至不日矣。隋兵胜,必长驱而来,吾不能独支。”乃留众保壁,帅锐士据险待。后五日,义臣斩士达于阵,追北薄垒,守兵溃。建德不能军,以百余骑走饶阳,饶阳无备,因取之。义臣已杀士达,谓余党不足忧,引去。故建德得还平原,收士达士死胔葬焉。为士达发丧,军皆缟素。招溃卒,得数千人,军复振,自称将军。初,他盗得隋官及士人必杀之,唯建德恩遇甚备,引故饶阳长宋正本为客,尊任之,参决军议。隋郡县吏多以地归之,势益张,兵至十余万。上谷贼王须拔自号“漫天王”,以兵略幽州,战死。其下魏刀儿号“历山飞”,壁深泽,众十万。建德以计袭取之,并有其地。
十三年正月,筑坛场于河间乐寿,自立为长乐王。
十四年五月,更号夏王,建元丁丑,署官属,分治郡县。
七月,隋右翊卫将军薛世雄督兵三万讨之,屯河间七里井,建德以劲兵伏旁泽中,悉拔诸城伪遁。世雄以为畏,稍弛备,建德率敢死士千人袭之。会大雾昼冥,跬不可视,隋军惊,遂溃,相腾藉,死者如丘,世雄引数百骑亡去。尽得其众,获河间丞王琮,劳遣之。琮复婴城,建德进攻未下,而河间食尽,闻炀帝遇杀,琮率吏发丧,乘城大临,建德遣使入吊,琮因请降。建德为退舍,饬馔具。琮率郡属素服面缚军门,建德亲释徽纆,与言隋之亡,琮伏哭极哀,建德亦为泣。麾下或言:“河间久拒守,多杀士,今力穷而下,请烹之。”建德曰:“琮,谊士也,吾方旌擢以励事君者。且往为盗,可妄杀人,今将安百姓,定天下,而害忠臣乎?”即令其军曰:“与琮隙者敢辄摇,罪三族!”乃授琮瀛州刺史。
始都乐寿,号金城宫,备百官,准开皇故事。冬至,大会僚吏,有五大鸟集其宫,群鸟从之。又宗城人献玄圭一,景城丞孔德绍曰:“昔天以是授禹,今瑞与之侔,国宜称夏。”建德然之。改元五凤,以德绍为内史侍郎。
武德元年,宇文化及至魏县,建德谓其纳言宋正本及德绍曰:“吾,隋民也;隋,吾君也。今化及杀之,大逆不道,乃吾仇,欲为天下诛之,何如?”正本等曰:“大王奋布衣,起漳南,隋之列城莫不争附者,以能杖顺扶义、安四方也。化及为隋姻里,倚之不疑,今戕君而移其国,仇不共天,请鼓行执其罪。”建德善之。即引兵讨化及,连战破之。化及保聊城,乃纵撞车机石,四面乘城,拔之。建德入,先谒萧皇后,语称臣。执宇文智及、杨士览、元武达、许弘仁、孟景等,召隋文武官共临斩之,枭首辕门;囚化及并其子,载以槛车,至大陆县斩之。
建德性约素,不喜食肉,饭脱粟加蔬具,妻曹未尝衣纨绮。及为王,妾侍裁十数。每下城破敌,赀宝并散赉将士。至是,得隋宫人尚千数,悉放去;其文武、骁果尚万余,各听所之。乃以诛化及报越王侗,侗封之夏王,遂号大夏。以隋黄门侍郎裴矩为尚书右仆射,兵部侍郎崔君肃为侍中,少府令何稠为工部尚书,余随才署职,委以政事。有愿往关中及东都者,恣听不留,仍给道里费,以兵护出于境。
二年,陷邢、赵、沧三州。复陷冀州,执刺史曲棱,赦之,复以为刺史。八月,陷洺州,虏刺史袁子干,遂迁都焉,更号万春宫。使人如灌津祠先墓,置守冢三十家。又遣使朝侗,因与王世充结欢,北聘突厥,士马益精雄。俄而世充废侗,乃绝之。始建天子旌旗,出入警跸,书称诏。追谥隋炀帝为闵帝,以齐王暕子政道为郧公。义成公主在突厥,遣使迎萧后,建德自将千余骑送之,并献化及首。
未几,连突厥侵相州,刺史吕珉死之。进攻卫州,执河北大使淮安王神通、同安长公主、黎阳守将李世勣,释之。复使世勣守黎阳,馆王、公主,馈以客礼。滑州刺史王轨为奴所杀,奴以首奔建德,建德曰:“奴杀主,大逆。纳之不可不赏,赏逆则废教,将焉用为?”命斩奴而返轨首,滑人德之,遂降,齐、济二州亦降。兗贼徐圆朗闻风送款。
三年,世勣自拔归国,吏白建德诛其父,建德曰:“臣勣,唐臣,不忘其主,忠也。父何罪?”释不问。高祖遣使修好,建德即以公主等归京师。尝执赵州刺史张志昂、邢州刺史陈君宾、大使张道源等,将杀之,国之祭酒凌敬谏曰:“夫犬吠非其主,彼悉力坚守,以穷就禽,伏节士也。今杀之,无以劝。”建德怒曰:“我傅其城,犹不下,劳费士旅,何可赦?”敬曰:“王之大将高士兴抗罗艺于易南,兵未交,士兴即降,王以为可乎?”建德悟,即释之。然其大将王伏宝数持兵,功略在诸帅上,或谗其反,建德杀之。伏宝临死呼曰:“我无罪,王何信谗,自刈左右手乎?”后战数不利。
九月,建德自帅师围幽州,为罗艺所败,艺乘胜袭其营,建德阵营中,填堑而出,败艺众,进薄其城,不能拔,乃还。济阴贼孟海公兵三万,据周桥城以掠河南,建德自击之。会秦王伐东都,其中书舍人刘斌献说曰:“唐据关内,郑王河南,夏有冀方,此鼎足相持势也。今唐悉兵临郑,出入二年,郑人日蹙。二国兵不解,唐强郑弱,势必举郑,郑灭则大夏有齿寒之忧。为大王计,莫若援郑,使郑抗其内,我攻其外,唐之兵必却,唐却而郑完,然后徐观其变。郑若可图,因而取之,并二国兵,乘唐师老,长驱而西,关中可遂有也。”建德曰:“善。”乃遣使聘世充,与连和,会世充亦自乞师,即令其臣李大师、魏处绘来朝,请解郑围,秦王留之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