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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卿恽,并州人。从讨隐太子有功,拜右骁卫将军、邾国公。卒,追改濮国。子同善,右金吾大将军。同善子承宗,开元初,仕至太子宾客。
张长逊,京兆栎阳人。精驰射,在隋为里长。以平陈功,擢上开府,累迁五原郡通守。遭乱,附突厥,突厥号为割利特勒。义兵起,以郡降,即拜五原太守、安化郡公,徙封范阳。时梁师都、薛举请突厥兵南度河,长逊矫作诏与莫贺咄设,以伐其谋,会唐使亦至,突厥兵不出。武德元年,诏右武候骠骑将军高世静聘始毕可汗,至丰州而始毕死,诏留金币不遣。突厥怒,引兵南至河。长逊遣世静出塞劳之,且若专致赙赐者,虏引还。授总管,改杨国公。及讨薛举,不待命辄引兵会,赐锦袍金甲。或谮长逊居丰久,恐与突厥为脣齿,乃请入朝,授右武候将军,徙息国公,加赐宫人、彩千段。属有疾,高祖亲问之。后窦轨率巴、蜀兵击王世充,以长逊检校益州行台左仆射。历遂、夔二总管,政以惠称。贞观十一年卒。
张平高,绥州人。为隋鹰扬府校尉,戍太原,遂预谋议。从唐公平京城,累授左领军将军,封萧国公。贞观初,为丹州刺史,坐事,以右光禄大夫还第。卒,追封罗国,赠潭州都督。
李安远,夏州人。父彻,隋上柱国、云州刺史。世为将家,以财雄。安远少无检,与博徙游,至破产。晚乃折节向书,从士大夫,苟胜己,必倾心交之。袭爵城阳公。与王珪最善,珪坐王颇得罪,当流,安远为营护免。后补正平令。兵起,攻绛州,安远与通守陈叔达婴城拒。唐公素与安远善,及拔绛,抚慰其家,引与同食,授右翊卫统军、正平县公。后从破屈突通,进上柱国、右武卫大将军。数从秦王征讨,积功,累封至广德郡公。奉使吐谷浑,安远与约和,吐谷浑乃请为互市,边场利之。隐太子将乱,阴使诱动,安远介无贰志,秦王益亲重。贞观初,尝命统逻骑都下,督盗贼。历潞州都督、怀州刺史,皆以干用显,然急刻少恩,由是损名。卒,赠凉州都督,谥曰安,追封遂安郡公。
马三宝,性敏狯。事柴绍,为家僮。绍尚平阳公主,高祖兵起,绍间道走太原。三宝奉公主遁司竹园,说贼何潘仁与连和。潘仁入谒,以百兵为主卫。三宝自称总管,抚接群盗,兵至数万。唐公济河,授三宝左光禄大夫。秦王至竹林宫,三宝以兵诣军门谒,遂从平京师,拜太子监门率。别击叛胡刘拔真于北山,破之。从平薛仁杲。与柴绍击吐谷浑于岷州,先锋陷阵,斩名王,俘执数千,以功封新兴县男。后高祖幸司竹园,顾谓曰:“汝兴兵处邪?卫青大不恶。”贞观初,拜左骁卫大将军,进爵为公,卒谥曰忠。
李孟尝,赵州人。终右威卫大将军、汉东郡公。
元仲文,洛州人。终右监门将军、河南县公。
秦行师,并州人。终右监门将军、清水郡公。
赞曰:应龙之翔,云雾滃然而从,震风薄怒,万空不约而号,物有自然相动耳。观二子非有踔越之姿,当高祖受命,赫然利见于世,故能或翼或从,尸天之功云。文静数履军陷阵,以才自进,而寂专用串昵显。外者易乘,迩者难疏,故文静先被躁望诛,寂后坐訞言斥,诚异夫萧何、曹参云!
列传第十四 屈实尉迟张秦唐段
屈突通,其先盖昌黎徒何人,后家长安。仕隋为虎贲郎将。文帝命覆陇西牧簿,得隐马二万匹,帝怒 ,收太仆卿慕容悉达、监牧官史千五百人,将悉殊死。通曰:“人命至重,死不复生。陛下以至仁育四海,岂容以畜产一日而戮千五百士?”帝叱之,通进顿首曰:“臣愿身就戮,以延众死。”帝寤,曰:“朕不明,乃至是。今当免悉达等,旌尔善言。”遂皆以减论。擢左武卫将军。莅官劲正,有犯法者,虽亲无所回纵。其弟盖为长安令,亦以方严显。时为语曰:“宁食三斗艾,不见屈突盖;宁食三斗葱,不逢屈突通。”
炀帝即位,遣持诏召汉王谅。先是,文帝与谅约,若玺书召,验视敕字加点,又与玉麟符合,则就道。及是,书无验,谅觉变,诘通,通占对无屈,竟得归长安。大业中,与宇文述共破杨玄感,以功迁左骁卫大将军。秦、陇盗起,授关内讨捕大使。安定人刘迦论反,众十余万据雕阴。通发关中兵击之,次安定,初不与战,军中意其怯。通阳言旋师,而潜入上郡。贼未之觉,引而南,去通七十里舍,分兵徇地。通候其无备,夜简精甲袭破之,斩迦论并首级万余,筑京观于上郡南山,虏老弱数万口。后隋政益乱,盗贼多,士无斗志,诸将多覆。通每向必持重,虽不大克,亦不败负。帝南幸,使镇长安。
高祖起,代王遣通守河东,战久不下,高祖留兵围之,遂济河,破其将桑显和于饮马泉。通大惧,乃留鹰扬郎将尧君素守蒲,将自武关趋蓝田以援长安。至潼关,阻刘文静兵不得进,相持月余。通令显和夜袭文静,诘朝大战,显和纵兵破二壁,唯文静一壁独完,然数入壁,短兵接,文静中流矢,军垂败,显和以士疲,乃传餐食,文静因得分兵实二壁。会游军数百骑自南山还,击其背,三壁兵大呼,奋而出,显和遂溃,尽得其众。通势蹙,或说之降,曰:“吾蒙国厚恩,事二主,安可逃难?独有死报尔!”每自摩其颈曰:“要当为国家受人一刀!”其训勉士卒必流涕,故力虽穷,而人尚为之感奋。帝遣其家僮往召,通趋斩之。俄闻京师平,家尽没,乃留显和保潼关,率兵将如洛。既行,而显和来降。文静遣窦琮、段志玄精骑追及于稠桑,通结阵拒之。琮纵其子寿往谕使降,通大呼曰:“昔与汝父子,今则仇也!”命左右射之,显和呼其众曰:“京师陷,诸君皆家关西,何为复东?”众皆舍兵。通知不免,遂下马东南向,再拜号哭曰:“臣力屈兵败,不负陛下。”遂被禽,送长安。帝劳曰:“何相见晚邪?”泣曰:“通不能尽人臣之节,故至此,为本朝羞。”帝曰:“忠臣也!”释之,授兵部尚书、蒋国公,为秦王行军元帅长史。
从平薛仁杲,时贼珍用山积,诸将争得之,通独无所取。帝闻,曰:“清以奉国,名定不虚。”特赉金银六百两、彩千段。判陕东道行台左仆射,从讨王世充。时通二子在洛,帝曰:“今以东略属公,如二子何?”通曰:“臣老矣,不足当重任。然畴昔陛下释俘累,加恩礼,以蒙更生,是时口与心誓,以死许国。今日之行,正当先驱,二儿死自其分,终不以私害义。”帝太息曰:“烈士徇节,吾今见之。”及窦建德来援贼,秦王分麾下半以属通,俾与齐王围洛。世充平,论功第一,拜陕东道大行台右仆射,镇东都。数岁,召为刑部尚书。自以不习文,固辞,改工部。建成之变,复检校行台仆射,驰镇洛。贞观初,行台废,为洛州都督,进左光禄大夫。卒,年七十二,赠尚书左仆射,谥曰忠。后诏配飨太宗庙廷。永徽中,赠司空。
二子寿、诠,寿袭爵。太宗幸洛,思通忠节,故诠以少子拜果毅都尉,赐粟帛恤其家,终瀛州刺史。诠子仲翔,神龙中,复守瀛州。
初,桂州都督李弘节亦以清慎显。既殁,其家卖珠。太宗疑弘节实贪,欲追坐举者。魏徵曰:“陛下过矣!且今号清白死不变者,屈突通、张道源。通二子来调,共一马;道源子不能自存。审其清者不加恤,疑其浊者罪所举,亦好善不笃矣。”帝曰:“朕未之思。”置不问。故通之清益显云。
尉迟敬德名恭,以字行,朔州善阳人。隋大业末,从军高阳,积阅为朝散大夫。刘武周乱,以为偏将。与宋金刚南侵,得晋、浍等州,袭破永安王孝基,执独孤怀恩等。武德二年,秦王战柏壁,金刚败奔突厥,敬德合余众守介休,王遣任城王道宗、宇文士及谕之,乃与寻相举地降,引为右一府统军,从击王世充。
会寻相叛,诸将疑敬德且乱,囚之。行台左仆射屈突通、尚书殷开山曰:“敬德慓敢,今执之,猜贰已结,不即杀,后悔无及也。”王曰:“不然。敬德必叛,宁肯后寻相者邪?”释之,引见卧内,曰:“丈夫以气相许,小嫌不足置胸中,我终不以谗害良士。”因赐之金,曰:“必欲去,以为汝资。”是日猎榆窠,会世充自将兵数万来战,单雄信者,贼骁将也,骑直趋王,敬德跃马大呼横刺,雄信坠,乃翼王出,率兵还战,大败之,禽其将陈智略,获排槊兵六千。王顾曰:“比众人意公必叛,我独保无它,何相报速邪?”赐金银一箧。
窦建德营板渚,王命李勣等为伏,亲挟弓,令敬德执槊,略其垒,大呼致师。建德兵出,乃稍引却,杀数十人,众益进。伏发,大破之。时世充兄子琬使于建德,乘隋帝厩马,铠甲华整,出入军中以夸众。王望见,问“谁可取者?”敬德请与高甑生、梁建方三骑驰往,禽琬,引其马以归,贼不敢动。从讨刘黑闼,贼以奇兵袭李勣,王勒兵掩其后,俄而贼众四面合,敬德率壮士驰入贼,王乘阵乱乃得出。又破徐圆朗。以功授王府左二副护军。
隐太子尝以书招之,赠金皿一车。辞曰:“敬德起幽贱,会天下丧乱,久陷逆地,秦王实生之,方以身徇恩。今于殿下无功,其敢当赐?若私许,则怀二心,徇利弃忠,殿下亦焉用之哉?”太子怒而止。敬德以闻。王曰:“公之心如山岳然,虽积金至斗,岂能移之?然恐非自安计。”巢王果遣壮士刺之。敬德开门安卧,贼至,不敢入。因谮于高祖,将杀之,王固争,得免。
其后隐、巢计日急,敬德与长孙无忌入白曰:“大王不先决,社稷危矣!”王曰:“我惟同气,所未忍。伺其发,而后以义讨之,如何?”敬德曰:“人情畏死,众以死奉王,此天授也。天与不取,反得其咎。大王即不听,请从此亡,不能交手蒙戮。”无忌曰:“王不从敬德言,敬德亦非王有,今败矣。”王曰:“寡人之谋,未可全弃,公更图之。”敬德曰:“处事有疑非智,临难不决非勇。王今自计如何?勇士八百人悉入宫控弦被甲矣,尚何辞?”后又与侯君集等恳熟劝进,计乃定。时房玄龄、杜如晦被斥在外,召不至。王怒曰:“是背我邪?”因解所佩刀反授之。谓曰:“即不从,可斩其首以来。”敬德遂往谕玄龄等,与入计议。
隐太子死,敬德领骑七十趋玄武门,王马逸,坠林下,元吉将夺弓窘王,敬德驰叱之,元吉走,遂射杀之。宫、府兵屯玄武门,战不解,敬德持二首示之,乃去。时帝泛舟海池,王命敬德往侍,不解甲趋行在。帝惊曰:“今日之乱为谁?尔来何邪?”对曰:“秦王以太子、齐王作乱,举兵诛之,恐陛下不安,遣臣宿卫。”帝意悦。于是南衙、北门兵与府兵尚杂斗,敬德请帝手诏诸军听秦王节度,内外始定。
王为皇太子,授左卫率。时坐隐、巢者百余家,将尽没入之。敬德曰:“为恶者二人,今已诛,若又穷支党,非取安之道。”由是普原。论功为第一,赐绢万匹,举齐府金币、什器赐焉。除右武候大将军,封吴国公,实封千三百户。
突厥入寇,授泾州道行军总管。虏至泾阳,轻骑与战,败之。敬德所得财,必散之士卒。然婞直,颇以功自负,又廷质大臣得失,与宰相不平。出为襄州都督。累迁同州刺史。尝侍宴庆善宫,有班其上者,敬德曰:“尔何功,坐我上?”任城王道宗解喻之,敬德勃然,击道宗目几眇。太宗不怿,罢,召让曰:“朕观汉史,尝怪高祖时功臣少全者。今视卿所为,乃知韩、彭夷戮,非高祖过。国之大事,惟赏与罚,横恩不可数得,勉自脩饬,悔可及乎!”敬德顿首谢。后改封鄂国,历鄜、夏二州都督。老就第,授开府仪同三司,朝朔望。
帝将讨高丽,敬德上言:“乘舆至辽,太子次定州,两京空虚,恐有玄感之变。夷貊小国,不足枉万乘,愿委之将臣,以时摧灭。”帝不纳。诏以本官行太常卿,为左一马军总管。师还,复致仕。显庆三年卒,年七十四。高宗诏京官五品以上及朝集使赴第临吊,册赠司徒、并州都督,谥曰忠武。给班剑、羽葆、鼓吹,陪葬昭陵。
敬德晚节,谢宾客不与通。饬观、沼,奏清商乐,自奉养甚厚。又饵云母粉,为方士术延年。其战,善避槊,每单骑入贼,虽群刺之不能伤,又能夺取贼槊还刺之。齐王元吉使去刃与之校,敬德请王加刃,而独去之,卒不能中。帝尝问:“夺槊与避槊孰难?”对曰:“夺槊难。”试使与齐王戏,少选,王三失槊,遂大愧服。
张公谨,字弘慎,魏州繁水人。为王世充洧州长史,与刺史崔枢挈城归天子,授检校邹州别驾,迁累右武候长史,未知名。李勣、尉迟敬德数启秦王,乃引入府。王将讨隐、巢乱,使卜人占之,公谨自外至,投龟于地曰:“凡卜以定犹豫,决嫌疑。今事无疑,何卜之为?卜而不吉,其可已乎?”王曰:“善。”隐太子死,其徒攻玄武门,锐甚,公谨独闭关拒之。以功授左武候将军,封定远郡公,实封一千户。
贞观初,为代州都督,置屯田以省馈运。数言时政得失,太宗多所采纳。后副李靖经略突厥,条可取状于帝曰:“颉利纵欲肆凶,诛害善良,昵近小人,此主昏于上,可取一也。别部同罗、仆骨、回纥、延陀之属,皆自立君长,图为反噬,此众叛于下,可取二也。突利被疑,以轻骑免,拓设出讨,众败无余,欲谷丧师,无托足之地,此兵挫将败,可取三也。北方霜旱,禀粮乏绝,可取四也。颉利疏突厥,亲诸胡,胡性翻覆,大军临之,内必生变,可取五也。华人在北者甚众,比闻屯聚,保据山险,王师之出,当有应者,可取六也。”帝然所谋。及破定襄,败颉利,玺诏慰劳,进封邹国公,改襄州都督,以惠政闻。卒官下,年四十九。帝将出次哭之,有司奏:“日在辰,不可。”帝曰:“君臣犹父子也,情感于内,安有所避。”遂哭之。诏赠左骁卫大将军,谥曰襄。十三年,追改郯国公。永徽中,加赠荆州都督。
子大素,龙朔中,历东台舍人,兼修国史,著书百余篇,终怀州长史。次子大安,上元中,同中书门下三品。章怀太子令与刘讷言等共注范晔《汉书》。太子废,故贬为普州刺史,终横州司马。子悱,仕玄宗时为集贤院判官,诏以其家所著《魏书》、《说林》入院,缀修所阙,累擢知图书、括访异书使,进国子司业,以累免官。
秦琼,字叔宝,以字显,齐州历城人。始为隋将来护儿帐内,母丧,护儿遣使襚吊之。吏怪曰:“士卒死丧,将军未有所问,今独吊叔宝何也?”护儿曰:“是子才而武,志节完整,岂久处卑贱邪?”
俄从通守张须陀击贼卢明月下邳,贼众十余万,须陀所统才十之一,坚壁水敢进,粮尽,欲引去。须陀曰:“贼见兵却,必悉众追我,得锐士袭其营,且有利,谁为吾行者?”众莫对。惟叔宝与罗士信奋行。乃分劲兵千人伏莽间,须陀委营遁,明月悉兵追蹑。叔宝等驰叩贼营,门闭不得入,乃升楼拔贼旗帜,杀数十人,营中乱,即斩关纳外兵,纵火焚三十余屯。明月奔还,须陀回击,大破之。又与孙宣雅战海曲,先登。以前后功擢建节尉。
从须陀击李密荥阳。须陀死,率残兵附裴仁基。仁基降密,密得叔宝大喜,以为帐内骠骑,待之甚厚。密与宇文化及战黎阳,中矢堕马,滨死,追兵至,独叔宝捍卫得免。
后归王世充,署龙骧大将军。与程咬金计曰:“世充多诈,数与下咒誓,乃巫妪,非拨乱主也。”因约俱西走,策其马谢世充曰:“自顾不能奉事,请从此辞。”贼不敢逼,于是来降。高祖俾事秦王府,王尤奖礼。从镇长春宫,拜马军总管。战美良川,破尉迟敬德,功多,帝赐以黄金瓶,劳曰:“卿不恤妻子而来归我,且又立功,使朕肉可食,当割以啖尔,况子女玉帛乎!”寻授秦王右三统军,走宋金刚于介休,拜上柱国。从讨世充、建德、黑闼三盗,未尝不身先锋鏖阵,前无坚对。积赐金帛以千万计,进封翼国公。每敌有骁将锐士震耀出入以夸众者,秦王辄命叔宝往取之,跃马挺枪刺于万众中,莫不如志,以是颇自负。及平隐、巢,功拜左武卫大将军,实封七百户。
后稍移疾,尝曰:“吾少长戎马间,历二百余战,数重创,出血且数斛,安得不病乎?”卒,赠徐州都督,陪葬昭陵。太宗诏有司琢石为人马立墓前,以旌战功。贞观十三年,改封胡国公。
后四年,诏司徒、赵国公无忌,司空、河间王孝恭,司空、莱国公如晦,司空、太子太师、郑国公徵,司空、梁国公玄龄,开府仪同三司、鄂国公敬德,特进、卫国公靖,特进、宋国公瑀,辅国大将军、褒国公志玄,辅国大将军、夔国公弘基,尚书左仆射、蒋国公通,陕东道行台右仆射、郧国公开山,荆州都督、谯国公绍,荆州都督、邳国公顺德,洛州都督、郧国公亮,吏部尚书、陈国公君集,左骁卫大将玖恽郯国公公谨,左领嵕唵蠼鵩⒙鎷冢癫可惺椤⒂佬丝す滥希Р可惺椤⒂骞幔Р可惺椤④旃螅可惺椤⒂⒐珓蓿⑹灞Γ⑼夹瘟柩谈蟆8咦谟阑樟辏彩怪录烂纪夹瘟柩谈笳叻财呷耍纭⑹苛r、志玄、弘基、世南、叔宝,皆始终著名者也。
唐俭,字茂约,并州晋阳人。祖邕,北齐尚书左仆射。父鉴,隋戎州刺史;与高祖善,尝偕典军卫,故俭雅与秦王游,同在太原。俭爽迈少绳检,然事亲以孝闻。见隋政浸乱,阴说秦王建大计。高祖尝召访之,俭曰:“公日角龙庭,姓协图谶,系天下望久矣。若外啸豪杰,北招戎狄,右收燕、赵,济河而南,以据秦、雍,汤、武之业也。”高祖曰:“汤、武之事岂可几?然丧乱方剡,私当图存,公欲拯溺者,吾方为公思之。”及大将军府开,授记室参军、渭北道元帅司马。从定京师,为相国府记室,晋昌郡公。
武德初,进内史舍人,迁中书侍郎、散骑常侍。吕崇茂以夏县反,与刘武周连和,诏永安王孝基、独孤怀恩,于筠率兵致讨,俭以使适至军。会孝基等为武周所虏,俭亦见禽。始,怀恩屯蒲州,阴与部将元君实谋反,会俱在贼中,君实私语俭曰:“独孤尚书将举兵图大事,犹豫不发,故及此。所谓当断不断而受乱者。”俄而怀恩脱归,诏复守蒲。君实曰:“独孤拔难归,再戍河上,宁其王者不死乎?”俭恐必乱,密遣刘世让归白发其谋。会高祖幸蒲津,舟及中流而世让至,帝惊,曰:“岂非天也!”命趋还舟,捕反者,怀恩自杀,余党皆诛。俄而武周败,亡入突厥。俭封府库、籍兵甲以待秦王。帝嘉俭身幽辱而不忘朝廷,诏复旧官,仍为并州道安抚大使,许以便宜。尽簿怀恩赀产赐俭。还为礼部尚书、天策府长史、检校黄门侍郎、莒国公。仍为遂州都督,食绵州六百户。
贞观初,使突厥还,太宗谓俭曰:“卿观颉利可取乎?”对曰:“衔国威灵,庶有成功。”四年,驰传往诱使归款,颉利许之,兵懈弛,李靖因袭破之,俭脱身还。
岁余,为民部尚书。从猎洛阳苑,群豕突出于林,帝射四发,辄殪四豕。一豕跃及镫,俭投马搏之。帝拔剑断豕,顾笑曰:“天策长史不见上将击贼邪,何惧之甚?”对曰:“汉祖以马上得之,不以马上治之。陛下神武定四方,岂复快心于一兽?”帝为罢猎。诏其子善识尚豫章公主。
悸事,与宾客纵酒为乐。坐小法,贬光禄大夫。永徽初,致仕,加特进。显庆初卒,年七十八。赠开府仪同三司、并州都督,陪葬昭陵,谥曰襄。少子观,为河西令,知名。孙从心,神龙中,以其子睃娶太平公主女,擢累殿中监。睃太常少卿,坐太平党诛。
俭弟宪。宪字茂彝,仕隋为东宫左勋卫。太子废,罢归。不治细行,好驰猎,藏亡命,所交皆博徒轻侠。高祖领太原,颇亲遇之,参与大议。义师起,授正议大夫,置左右,尤所信倚。封安富县公。武德中,进累云麾将军,加郡公。贞观中,终金紫光禄大夫。
裔孙次,字文编。建中初,及进士第,历侍御史。窦参数荐之,改礼部员外郎。参贬,出为开州刺史,积十年不迁。韦皋镇蜀,表为副使,德宗谕皋罢之。次身在远,久抑不得申,以为古忠臣贤士罹谗毁被放,至杀身,君且不悟者,因采获其事,为《辩谤略》三篇上之。帝益怒,曰:“是乃以古昏主方我!”改夔州刺史。宪宗立,召还,授礼部郎中,知制诰,终中书舍人。宪宗雅恶朋比倾陷者,尝览《辩谤略》,善之。谓学士沈传师曰:“凡君人者,宜所观省。然次编录未尽,卿可广其书。”传师乃与令狐楚、杜元颖论次,起周讫隋,增为十篇,更号《元和辨谤略》。
子扶,字云翔,仕历屯田郎中。大和五年,为山南宣抚使。内乡仓督邓琬负度支漕米七千斛,吏责偿之,系其父子至孙凡二十八年,九人死于狱,扶奏申释之。诏切责盐铁、度支二使,天下监院偿逋系三年以上者,皆原。进中书舍人,出为福州观察使。滥杀人,风绩不立。会卒,奴婢争财,有司按其赀至十余万,时议蚩薄之。
扶弟持,字德守,中进士第。大和中,为渭南尉,试京兆府进士。时尹杜悰欲以亲故托之,持辄趋降阶伏,悰语塞,乃止。累迁工部郎中,出为容州刺史。迁给事中,历朔方、昭义节度使,卒。
子彦谦字茂业,多通技艺,尤工为诗,负才无所屈。乾符末,避乱汉南。王重荣镇河中,辟幕府,累表为副,历晋、绛二州刺史。重荣军乱、彦谦贬兴元参军事。节度使杨守亮表为判官,迁副使,终阆、壁二州刺史。
段志玄,齐州临淄人。父偃师,仕隋为太原司法书佐。从义师,官至郢州刺史。志玄姿质伟岸,少无赖,数犯法。大业末,从父客太原,以票果,诸恶少年畏之,为秦王所识。高祖兴,以千人从,授右领大都督府军头。下霍邑、绛郡,攻永丰仓,椎锋最。历左光禄大夫。从刘文静拒屈突通于潼关。文静为桑显和所袭,军且溃,志玄率壮骑驰贼,杀十余人,中流矢,忍不言,突击自如,贼众乱,军乘之,唐兵复振。通败走,与诸将蹑获于稠桑,以多,授乐游府车骑将军。从讨王世充,深入,马跌,为贼禽。两骑夹持其髻,将度洛,志玄忽腾而上,二人者俱堕,于是夺其马驰归,尾骑数百不敢近。破窦建德,平东都,迁秦王府右二护军。隐太子尝以金帛诱之,拒不纳。秦王即位,累迁左骁卫大将军,封樊国公,实封九百户。诏率兵至青海夺吐谷浑牧马,逗留,免。未几复职。文德皇后之葬,与宇文士及勒兵卫章武门,太宗夜遣使至二将军所,士及披户内使,志玄拒曰:“军门不夜开。”使者示手诏,志玄曰:“夜不能辨。”不纳。比曙,帝叹曰:“真将军,周亚夫何以加!”改封褒国公,历镇军大将军。贞观十六年疾,帝临视,泣顾曰:“当与卿子五品官。”顿首谢,请与母弟,乃拜志感左卫郎将。及卒,帝哭之恸。赠辅国大将军、扬州都督,陪葬昭陵,谥曰壮肃。三世孙文昌。
文昌,字墨卿,一字景初,世客荆州。疏爽任义节,不为龌龊小行。节度使裴胄礼之。胄采古今礼要为书,数从文昌质判所疑。后依剑南节度韦皋,皋表为校书郎。宰相李吉甫才之,擢登封尉、集贤校理,再迁左补阙。宪宗数欲亲用,颇为韦贯之奇诋,偃蹇不得进。贯之罢,引为翰林学士,迁中书舍人,遂为承旨。穆宗即位,屡召入思政殿顾问,率至夕乃出。俄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未逾年,自表还政。授剑南西川节度使、同平章事。文昌素谙蜀利病,大抵治宽静,间以威断,不常任也,群蛮震服。长庆二年黔中蛮叛,观察使崔元略以闻,文昌使一介开晓,蛮即引还,彭濮蛮大酋蹉禄来请立石刊誓,脩贡献。入迁兵部尚书。文宗立,拜御史大夫,进封邹平郡公。俄检校尚书右仆射、平章事,节度淮南。太和四年,检校左仆射,徙帅荆南。州或旱,禬解必雨;或久雨,遇出游必霁。民为语曰:“旱不苦,祷而雨;雨不愁,公出游。”南诏袭南安,帝以文昌得蛮夷心,诏使下檄尉让,即日解而去。复节度西川。九年卒,赠太尉。文昌先墓在荆州,岁时享祠,必荐以音乐歌舞,习礼者讥其非,少羁窭,所向少谐。及居将相,享用奢侈,士议尤替。
子成式,字柯古,推廕为校书郎。博学强记,多奇篇秘籍。侍父于蜀,以畋猎自放,文昌遣吏自其意谏止。明日以雉兔遍遗幕府,人为书,因所获俪前世事,无复用者,众大惊。擢累尚书郎,为吉州刺史,终太常少卿。著《酉阳书》数十篇。子安节,乾宁中,为国子司业。善乐律,能自度曲云。
赞曰:屈突通尽节于隋,而为唐忠臣,何哉?惟其一心,故事两君而无嫌也。敬德之来,太宗以赤心付之,桑廕不徙而大功立。君臣相遇,古人谓之千载,顾不谅哉!投几之会,间不容穟,公谨所以抵龟而决也。
列传第十五 二刘殷许程柴任丘
刘弘基,雍州池阳人。少以廕补隋右勋侍。大业末,从征辽,赀乏,行及汾阴 ,度后期且诛,遂与其属椎牛犯法,讽吏捕系。岁余,以赎论,因亡命,盗马自给。至太原,阴事高祖。又察太宗资度非常,益自托。由是蒙亲礼,出入连骑,间至卧内。兵将举,弘基募士,得二千人。王威等鲠大事,弘基与长孙顺德伏閤后,麾左右执之。从攻下西河,宋老生败,弃马投堑,弘基斩其首,拜右光禄大夫。师至蒲,引兵先济河,下冯翊。为渭北道大使,命殷开山副之。西徇扶风,众至六万,南度渭,次长安故城,振队金光门。隋将卫文升来拒,弘基逆击,擒甲士千余,马数百。时诸军尚未至,弘基最先胜。高祖悦,赐马二十匹。京师平,功第一,授右骁卫大将军。
讨薛举,战浅水原,八总管军皆没,唯弘基一军战力,矢尽,为贼拘。帝以临难不屈,优护其家。仁杲平,乃克归,官之如初。刘武周犯太原,弘基屯平阳,复陷贼。俄自拔归,授左一总管。从秦王屯柏壁,以劲卒二千繇隰州趋西河,蹑贼归路。贼锐甚,弘基坚壁储勇。及宋金刚遁走,率骑尾之介休,与王合击,大破之。累封任国公。从击刘黑闼,还,除井钺将军。会突厥患边,督步骑万人备塞,自豳北东拒子午岭,西抵临泾,筑障遮虏。
贞观初,李孝常等谋反,坐与交,除名为民。岁余,起为易州刺史,复封爵。召授卫尉卿,改封夔国。以老乞骸,为辅国大将军,朝朔望,禄赐同职事。太宗征辽,召为前军大总管,战驻跸山,有功,累加封户至千一百。卒,赠开府仪同三司,并州都督,陪葬昭陵,谥曰襄。
始,弘基病,给诸子奴婢各十五人,田五顷,谓所亲曰:“使贤,固不藉多财;即不贤,守此可以脱饥冻。”余悉散之亲党。子仁实,袭封。
殷开山,名峤,以字行,世居江南。祖不害,仕陈为司农卿。陈亡,徙京兆,为鄠人。开山涉书,工为尺牍,为隋大谷长。高祖兵起,召补大将军掾,从攻西河。为渭北道元帅长史。时关辅群盗骜力自张,不相君,命开山招慰,皆下。与刘弘基屯故城,破卫文升之兵,赐爵陈郡公,迁丞相府掾。
以吏部侍郎从秦王讨薛举。会王疾甚,卧营,委军于刘文静,诫曰:“贼方炽,邀速战利。公等毋与争,粮尽众枵,乃可图。”开山锐立事,说文静曰:“王属疾,忧公弗克济,故不欲战。今宜逗机制敌,无专以贼遗王也。请勒兵以怖之。”遂战折墌,为举所乘,遂大败。下吏当死,诏贷之,除名为民。顷之,从平仁杲,复爵位,兼陕东道行台兵部尚书,迁吏部。从讨王世充,以功进爵郧国公。
征刘黑闼,道病卒,王哭之恸,诏赠陕东道大行台右仆射,谥曰节。贞观十四年,与淮安王神通、河间王孝恭、民部尚书刘政会俱配飨高祖庙廷。永徽中,加赠司空。
刘政会,滑州胙人。隋大业中,为太原鹰扬府司马,以兵隶高祖麾下。王威等既贰,秦王欲先事除之,遣政会为急变书告其反。时募士已集,乃执威等囚之,然后举兵,政会功也。
大将军府建,为户曹参军,迁丞相府掾。武德初,授卫尉少卿,留守太原,调辑戎政,远近欢服。会刘武周寇并州,晋阳豪杰举应之,政会为武周所擒,每密表贼形势。既平,复官爵,历光禄卿,封邢国公。贞观初,转洪州都督,卒。太宗手诏:“政会昔预义举,有殊功,葬宜异等。”于是赠民部尚书,谥曰襄。后追徙渝国。
子玄意袭爵,尚南平公主。高宗时为汝州刺史。次子奇,长寿中,为天官侍郎,荐张鷟、司马锽为监察御史,二人因申屠瑒以谢,奇正色曰:“举贤本无私,何见谢?”闻者皆竦。后为酷吏陷,被诛。
七世孙崇望,字希徒,及进士第,宣歙王凝辟转运巡官。崔安潜帅许及剑南,崇望昆弟四人同幕府,世以为才。安潜入为吏部尚书,崇望又以员外郎主南曹,选事清办。僖宗幸山南,王重荣怨宦竖,不肯率职,时高选使者,即河中镌谕使自新,崇望以谏议大夫持节往。既至,陈君臣大义动之,重荣顺服,请诛硃玫自效。使还,称旨,擢翰林学士。昭宗即位,进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张浚伐太原,崇望固执不可,浚果败。代为门下侍郎、判度支。玉山都将杨守信反,夜陈兵阙下。帝列兵延喜门,命崇望守度支库。巉旦,含光门未开,禁卒左右植立,将大掠长安中。俄闻传呼宰相来者,门辟,崇望驻马劳曰:“上自将在中营,公等禁军也,不帝前杀贼取功,而苟欲剽掠成恶名乎?”士皆唯唯。至长乐门,贼望兵至,乃遁去,军中咸呼“万岁”。是日,京师不乱,繄其力。进尚书左仆射。硃全忠谋取徐、泗,表请以大臣代时溥,乃授崇望武宁军节度使。溥拒命,崇望还为太常卿。会王珂、王珙争河中,诏以崔胤为节度使。珂,李克用婿也。太原邸吏薛志勤曰:“崔公镇河中,不若光德刘公于我公最善。”光德,崇望所居坊也。后李茂贞、王行瑜入诛执政,坐是,贬昭州司马。行瑜诛,克用直其冤,召为吏部尚书。会王抟以吏部辅政,徙兵部。王建欲并东川,诏崇望为剑南东川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未至,建已使王宗涤知留后,崇望乃还为兵部尚书。卒,赠司空。
兄崇龟,字子长。擢进士,仕累华要,终清海军节度使。广有大贾,约倡女夜集,而它盗杀女,遗刀去。贾入倡家,践其血乃觉,乘め亡。吏迹贾捕劾,得约女状而不杀也。崇龟方大飨军中,悉集宰人,至日入,乃遣。阴以遗刀易一杂置之。诘朝,群宰即庖取刀,一人不去,日:“是非我刀。”问之,得其主名。往视,则亡矣。崇龟取它囚杀之,声言贾也,陈诸市。亡宰归,捕诘具伏。其精明类此。姻旧或干以财,率不答,但写《荔支图》与之。然不能防检其家,既没,有鬻珠翠羽者,由是名损。
弟崇鲁,字郊文,亦第进士,擢士补阙、翰林学士,僖宗避难山南,为嗣襄王煴史馆修撰,得不诛。景福中,以水部郎中知制诰。雅与崔昭纬善。帝以韦昭度、李磎辅政,而昭纬外倚邠、岐兵为援,以久其权。于是天子厚礼磎,昭纬惧见夺,共谋沮之。及磎墨麻出,崇鲁辄掠麻大哭。帝问焉,崇鲁曰:“今虽乏人,岂宜取憸人为宰相。磎以杨复恭、西门重遂得近职,奈何用之?前日杜让能羞戮未刷,尚忍蹈覆辙乎?”磎由是不得相。磎亦劾奏其奸,因自陈“为山南杨守亮诋毁,不容与复恭交私”。又言:“崇望为宰相,使亲吏日夕谒左军,与复恭相亲厚。絁巾惨带,不入禁门;崇鲁向殿哭,厌诅天诈,殆人之妖。且其父坐贿饮药死。崇鲁身为硃玫史官,作劝进表。在太原府使西川,见田令孜,没阶趋,废制度自崇鲁始。”其相詈訾,俚浅稽校,譬市人然。崇龟始闻哭麻,恚不食。曰:“吾兄弟未始以声利败名,今不幸乃生是儿。”后王行瑜、崔昭纬相继诛,崇鲁贬崖州司户参军。终水部员外郎。
许绍,字嗣宗,安州安陆人。父法光,在隋为楚州刺史。元皇帝为安州总管,绍时为儿,与高祖同学,相爱也。大业末,任夷陵通守,会盗起,州境独完,流人自占数十万,开仓赈给。炀帝崩问至,绍率人吏三日临,以所部遥属越王侗。后王世充篡立,遂遣使以黔安、武陵、澧阳归国,授峡州刺史,封安陆郡公。高祖赐书道平生旧,以加慰纳。
萧铣将董景珍降,命绍率兵应接。以破铣功,擢其子智仁为温州刺史。铣遣杨道生围峡州,绍击走之。铣将陈普环具大舰溯江,与开州贼萧阇提略巴、蜀,绍遣智仁及婿张玄靖、掾李弘节追战西陵,覆其兵,禽普环,悉获战舰。江之南有安蜀城,地直夷陵,荆门城峙其东,皆峭险处。铣以兵戍守,绍遣智仁等攻荆门,取之。制书褒美,许以便宜。绍境连王世充及铣,其下为贼剽者皆见杀,绍得敌人,独资遣之,二邦感义,杀掠为止。进谯国公,赐帛千段。
赵郡王孝恭等代铣,复诏督兵图荆州。会病,卒于军,帝为流涕。贞观中,赠荆州都督。智仁,初以勋授封孝昌县公,绍卒,继守夷陵,终凉州都督。次子圉师。
圉师有器干,研涉艺文,擢进士第。累迁给事中、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龙朔中,为左相。高宗自书诏赐辽东诸将,谓许敬宗曰:“圉师爱书,可示之。”俄坐其子猎犯人田,有辞,怒而射之,圉师掩不奏,为人告擿。帝让曰:“宰相而暴百姓,非作威福乎?”圉师谢,且言:“作威福者,强兵重镇,嫚天子法。臣文吏,何敢然!”帝曰:“慊无兵邪?”敬宗因是劾抵,遂免官。久之,为虔州刺史,稍迁相州,专以宽治,州人刻石颂美。部有受赇者,圉师不忍按,但赐《清白箴》,其人自愧,后修饰,更为廉士。进户部尚书。卒,赠幽州都督,谥曰简,陪葬恭陵。绍初爵谯国公,以子智仁自有封,故诏孙力士袭之,终洛州长史。
子钦寂嗣封。万岁通天元年,契丹入寇,诏为陇山军讨击副使,战崇州,败,为虏所禽。方围安东,胁令说属城未下者。钦寂呼安东都护裴玄珪曰:“贼朝夕当灭,幸谨守!”贼怒,害之。武后下制褒美,赠蕲州刺史,谥曰忠。子辅乾,以父死难,授左监门卫中候,为海东慰劳使,使迎柩还葬。
钦寂弟钦明,以军功擢左玉钤卫将军、安西大都护、盐山郡公。出为凉州都督。尝轻骑按部,会突厥默啜兵奄至,被执。贼与皆至灵州,使说之降。钦明至城下,呼曰:“我乏食,有美酱乎?有粱米乎?并乞墨一枝!”时贼营四面阻水,惟一路得入。钦明欲选将简兵,乘夜袭贼也,而城中无寤其瘦者,遂见害。兄弟死王事,世名其忠。
程知节本名咬金,济州东阿人。善马槊。隋末,所在盗起,知节聚众数百保乡里。后事李密,而密料士八千隶四骠骑,分左右以自卫,号“内军”,常曰:“此可当百万。”知节领骠骑之一,恩遇隆特。王世充与密战,知节以内骑营北邙,单雄信以外骑营偃师。世充袭雄信,密遣知节及裴行俨助之。行俨中流矢坠马,知节驰救之,杀数人,军辟易,乃抱行俨重骑驰。追兵以槊撞之,知节折其槊,斩追者,乃免。后密败,为世充所获。恶其为人,与秦叔宝来奔,授秦王府左三统军。从破宋金刚、窦建德、王世充,并领左一马军总管,搴旗先登者不一,以功封宿国公。七年,隐太子谮之,出为康州刺史,白秦王曰:“大王去左右手矣,身欲久全,得乎?知节有死,不敢去!”事平,拜太子右卫率。寻迁右武卫大将军,实封七百户。贞观中,历泸州都督、左领军大将军,改封卢国。显庆二年,授葱山道行军大总管,以讨贺鲁。师次怛笃城,胡人数千出降,知节屠其城去,贺鲁因远遁。军还,坐免。未几,起为岐州刺史,致仕。卒,赠骠骑大将军、益州大都督,陪葬昭陵。子处亮,尚清河公主。
柴绍,字嗣昌,晋州临汾人。幼矫悍,有武力,以任侠闻。补隋太子千牛备身。高祖妻以平阳公主。将起兵,绍走间道迎谒。时太子建成、齐王元吉亦自河东往,遇诸涂。建成曰:“追书急,恐吏逮捕,请依剧贼,冀自全。”绍曰:“不可。贼知君唐公子,必执以为功,徒死尔。不如疾走太原。”既入雀鼠谷,闻义兵起,谓绍有谋,乃相贺。授右领军大都督府长史,领彀骑,发晋阳。先抵霍邑城下,觇形势。还白:“宋老生一夫敌,我兵到必出战,可虏也。”大师至,老生果出,绍力战有功。从下临汾、绛郡,隋将桑显和来战,绍引军缭其背,与史大奈合攻之。显和败,遂平京师。进右光禄大夫,封临汾郡公。高祖即位,拜左翊卫大将军,累从征讨,以多,进封霍国公,迁右骁卫大将军。吐谷浑、党项寇边,敕绍讨之,虏据高射绍军,雨矢,士失色。绍安坐,遣人弹胡琵琶,使二女子舞。虏疑之,休射观。绍伺其懈,以精骑从后掩击,虏大溃,斩首五百级。贞观二年,平梁师都,转左卫大将军。出为华州刺史,加镇军大将军,徙谯国。既病,太宗亲问之。卒,赠荆州都督,谥曰襄。二子:哲威、令武。哲威为右屯卫将军,袭封。坐弟谋反,免死,流邵州。起为交州都督,卒。令武尚巴陵公主,迁太仆少卿、卫州刺史、襄阳郡公。与房遗爱谋反,贬岚州刺史,自杀。公主亦赐死。
任瑰,字玮,庐州合淝人。父七宝,陈将忠之弟,为陈定远太守。瑰早孤,忠抚爱甚,每曰:“吾子虽多,庸保耳。所以寄门户者,瑰也!”年十九,试守灵溪令。迁衡州司马,都督王勇尽以州务属瑰。陈亡,瑰劝勇据岭外,立陈后辅之。勇不从,以地降隋,瑰弃官去。仁寿中,调韩城尉,未几,罢。高祖讨捕于汾、晋,瑰上谒辕门,承制署河东县户曹。高祖之晋阳,留隐太子托之。义师起,瑰至龙门请见。高祖曰:“隋失其政,四海群沸,吾以外戚据重任,不忍坐观其亡。晋阳,天下用武处,兵精马强,今率之,将厌国难。公,将家子,智算练达,论吾此举其济乎?”瑰曰:“今主政残酷,兵役不止,天下之人,思见拯乱,与之息肩。公天付神武,杖顺而起,军令严明,所下城邑,无秋豪之犯。关中起兵者跂踵而待。拥义师,迎众欲,何不济哉!瑰在冯翊久,悉其人情,愿为一介使,入关宣布威灵,以收左辅。繇梁山济河,直趣韩城,逼郃阳,徇朝邑。萧造文吏,势当自下。次招诸贼,然后鼓行而前,据永丰积粟,虽未得京师,关中固已定矣。”高祖曰:“是吾心也!”乃授银青光禄大夫。遣陈演寿、史大奈步骑六千趣梁山,以瑰及薛献为招慰大使。高祖谓演寿曰:“阃外事与任瑰筹之。”既而贼孙华、白玄度等果降,且具舟于河以济师。瑰行说下韩城,与诸将进击饮马泉,破之。拜左光禄大夫,留戍永丰仓。高祖即位,授谷州刺史。王世充数攻新安,瑰拒破之。以功封管国公。秦王东讨,瑰从至邙山,主水运饷军。关东平,为河南安抚大使。王世辩以徐州降瑰,瑰至宋州,会徐圆朗反,副使柳浚劝退保汴,瑰笑曰:“公何怯?老将居边久,自当有计。”俄而贼陷楚丘,将围虞城,瑰遣崔枢、张公谨自鄢陵领诸州豪质子百余守之。浚曰:“枢等故世充将,且诸州质子父兄皆反,奈何令保城?”瑰不答。枢至,则分质子与土人合队,贼近,质子稍叛,枢即斩其队帅。城中人惧曰:“是皆贼子弟,安可与守乎?”枢因听诸队杀质子,枭首门外。瑰阳怒曰:“去者遣招慰,何乃杀之?”退谓浚曰:“固知崔枢办之。县杀贼子,为怨已大,人今自为战矣。”圆朗攻虞城,不能拔。贼平,迁徐州总管,仍为大使。辅公祏反,诏以兵自扬子津济江讨之。公祏平,拜邗州都督,迁陕州。瑰弟璨,为隐太子典膳监。太子废,璨得罪,瑰亦左授通州都督。贞观四年卒。瑰历职有功,然补吏多为亲故人私,至负势赇请,瑰知,不甚禁遏,世以此讥之。瑰卒,时有司以在外对仗白奏,太宗怒曰:“昔杜如晦亡,朕不能事者数日。今瑰丧,所司不以状言,岂朕意乎?有如朕子弟不幸死,当此奏邪!”自是大臣丧,遂不对仗奏云。
丘和,河南洛阳人,后徙家郿。少重气侠,闲弓马,长乃折节自将。仕周开府仪同三司。入隋为右武卫将军,封平城郡公,历资、梁、蒲三州刺史,以宽惠著名。汉王谅反,使卒衣妇人衣,袭取蒲州,和挺身免,坐废为民。宇文述有宠,和倾心附纳。俄以发武陵公元胄罪,复拜代州刺史。炀帝北巡,和馈献精腆,至朔州,而刺史杨廓无所进,帝不悦。述盛称和美,帝用为博陵太守,诏廓就视和为式。后帝过博陵,和上食加丰,愈喜。由是所过竞为珍侈献,自和发也。然和善抚吏士,得其心。迁天水郡守,入为左御卫将军。大业末,海南苦吏侵,数怨畔。帝以和所莅称淳良,而黄门侍郎裴矩亦荐之,遂拜交址太过,抚接尽情,荒憬安之。炀帝崩,而和未知。于是鸿胪卿宁长真举郁林附萧铣,冯盎举珠崖、番禺附林士弘,各遣使招和,不从。林邑西诸国,数遗和明珠、文犀、金宝,故和富埒王者。铣闻,利之,命长真以南粤蛮、俚攻交址,和遣长史高士廉率兵击走之,郡为树石勒其功。会隋骁果自江都来,乃审隋亡,和即陈款归国,而岭峤闭岨,乃权附铣。铣平,遂得归。诏李道裕即授和交州大总管,爵谭国公。和遣士廉奉表请入朝,诏其子师利迎之。及谒见,高祖为兴,引入卧内,语平生,欢甚,奏九部乐飨之,除左武候大将军。和时已老,以稷州其故乡也,令为刺史以自养。寻除特进。贞观十一年卒,年八十六,赠荆州总管,谥曰襄,陪葬献陵。有子十五人,多至大官,而行恭为知名。
行恭有勇,善骑射。大业末,与兄师利聚兵万人保郿城,人多依之,群盗不敢窥境。后原州奴贼围扶风,太守窦璡坚守。贼食尽无所掠,众稍散归行恭。行恭遣其酋说贼共迎高祖,乃自率五百人负粮持牛酒诣贼营。奴帅长揖,行恭手斩之,谓众曰:“若皆豪桀也,何为事奴乎?使天下号曰奴贼。”众皆伏,曰:“愿改事公。”行恭乃率其众,与师利迎谒秦王于渭北,拜光禄大夫。累从战伐,功多,迁左一府骠骑,锡劳甚厚。隐太子诛,以功擢左卫将军。贞观中,坐与兄争葬所生母,废为民。从侯君集平高昌,封天水郡公,进右武候将军。高宗立,迁大将军、冀陕二州刺史,致仕。卒,年八十,赠荆州刺史,谥曰襄,陪葬昭陵。行恭所守严烈,僚吏畏之。数坐事免,太宗思其功,不逾时辄复官。初,从讨王世充,战邙山。太宗欲尝贼虚实,与数十骑冲出阵后,多所杀伤,而限长堤,与诸骑相失,唯行恭从。贼骑追及,流矢著太宗马,行恭回射之,发无虚镞,贼不敢前。遂下拔箭,以己马进太宗,步执长刀,大呼导之,斩数人,突阵而还。贞观中,诏斫石为人马,象拔箭状,立昭陵阙前,以旌武功云。子神勣,见《酷吏传》。
赞曰:帝王之将兴,其威灵气焰有以动物悟人者,故士有一概,皆填然跃而附之,若榱椽梁柱以成大室,又负偃植,各安所施而无遗材,诸将之谓邪。然皆能礼法自完,贤矣哉!
列传第十六 温皇甫二李姜崔
温大雅,字彦弘,并州祁人。父君攸,北齐文林馆学士,入隋为泗州司马 ,见朝政不纲,谢病归。大雅性至孝,与弟彦博、大有皆知名,薛道衡见之,叹曰:“三人者,皆卿相才也。”初为东宫学士、长安尉,以父丧解,会天下乱,不复仕。
高祖镇太原,厚礼之。兵兴,引为大将军府记室参军,主文檄。帝受禅,与窦威、陈叔达讨定仪典,迁黄门侍郎,而彦博亦为中书侍郎,对管华近。帝尝从容谓曰:“我起晋阳,为卿一门耳。”进工部侍郎、陕东道大行台尚书。隐太子图乱,秦王表大雅镇洛阳须变,数陈秘画,多所嘉纳。王即位,转礼部,封黎国公。改葬其祖,卜人占其地,曰:“弟则吉,不利于君,若何?”大雅曰:“如子言,我含笑入地矣。”岁余卒,谥曰孝。永徽五年,赠尚书右仆射。
彦博字大临,通书记,警悟而辩。开皇末,对策高策,授文林郎,直内史省。隋乱,幽州总管罗艺引为司马。艺以州降,彦博与有谋,授总管府长史,封西河郡公。召入为中书舍人,迁侍郎。高丽贡方物,高祖欲让而不臣,彦博执不可,曰:“辽东本周箕子国,汉玄菟郡,不使北面,则四夷何所瞻仰?”帝纳而止。
突厥入寇,彦博以并州道行军长史战太谷,王师败绩,被执。突厥知近臣,数问唐兵多少及国虚实,彦博不肯对,囚阴山苦寒地。太宗立,突厥归款,得还。授雍州治中,寻检校吏部侍郎。彦博欲汰择士类,寡术不能厌众,讼牒满廷,时讥其烦碎。复为中书侍郎,迁御史大夫,检校中书侍郎事。贞观四年,迁中书令,封虞国公。突厥降,诏议所以安边者,彦博请如汉置降匈奴五原塞,以为捍蔽,与魏徵廷争,徵不胜其辩,天子卒从之。其后突利可汗弟结社谋反,帝始悔云。
彦博善辞令,每问四方风俗,胪布诰命,若成诵然;进止详华,人皆拭目观。高祖尝宴近臣,遣秦王谕旨,既而顾左右曰:“何如温彦博?”十年,迁尚书右仆射,明年卒,年六十三。
彦博性周慎,既掌机务,谢宾客不通,进见必陈政事利害。卒后,帝叹曰:“彦博以忧国故,耗思殚神,我见其不逮再期矣,恨不许少闲以究其寿。”家贫无正寝,殡别室,帝命有司为构寝。赠特进,谥曰恭,陪葬昭陵。
子振、挺。振历太子舍人,居丧以毁卒。挺尚千金公主,官延州刺史。彦博曾孙曦,尚凉国长公主。
大有,字彦将。隋仁寿中,李纲荐之,授羽林骑尉。高祖举兵,引为太原令。从秦王徇西河,将行,高祖曰:“士马单少,要须经略,以君参军事,事之济否,卜是行也。”西河下,摄大将军府记室,与兄大雅同掌机近,不自安,请徙它职。帝曰:“我虚心待卿,何所自疑?”武德初,累迁中书侍郎,封清河郡公。卒,赠鸿胪卿,谥曰敬。初,颜氏、温氏在隋最盛,思鲁与大雅俱事东宫,愍楚、彦博同直内史省,游秦、大有典校秘阁,颜以学业优,而温以职位显于唐云。
大雅四世孙佶,字辅国,以字行。安禄山乱,往见平原太守颜真卿,助为守计。李光弼厚遇之。后居鄴,薛嵩荐之朝,授太常丞,一谢嵩即去,屏处郊野,世推其高节。
子造。造,字简舆,姿表瑰杰,性嗜书,然盛气,少所降屈。不喜为吏,隐王屋山,人号其居曰“处士墅”。寿州刺史张建封闻其名,书币招礼,造欣然曰:“可人也!”往从之。建封虽咨谋,而不敢縻以职事。及节度徐州,造谢归下邳,慨然有高世心。建封恐失造,因妻以兄子。
时李希烈反,攻陷城邑,天下兵镇阴相撼,逐主帅自立,德宗患之。以刘济方纳忠于朝,密诏建封择纵横士往说济,佐其必。建封强署造节度参谋,使幽州。造与济语未讫,济俯伏流涕曰:“僻陋不知天子神圣,大臣尽忠,愿率先诸侯效死节。”造还,建封以闻,诏驰驲入奏。天子爱其才,问造家世及年,对曰:“臣五世祖大雅,外五世祖李勣,臣犬马之齿三十有二。”帝奇之。将用为谏官,以语泄乃止。复去,隐东都。乌重胤奏致幕府。
长庆初,以京兆司录为太原幽镇宣谕使,召见,辞曰:“臣,府县吏也,不宜行,恐四方易朝廷。”穆宗曰:“朕东宫时闻刘总,比年上书请觐,使问行期,乃不报。卿为我行喻意,毋多让。”因赐绯衣。至范阳,总橐鞬郊迎。造为开示祸福,总惧,矍然若兵在颈,繇是籍所部九州入朝。还,迁殿中侍御史。田弘正遇害,以起居舍人复宣慰镇州行营。
顷之,李景俭以酒得过宰相,造坐与饮,出为朗州刺史。开后乡渠百里,溉田二千顷,民获其利,号“右史渠”。召授侍御史,知弹奏。请复硃衣豸冠示外庑,不听。夏州节度使李祐拜大金吾,违诏进马,造正衙抨劾。祐曰:’吾夜入蔡州擒吴元济,未尝心动,今日胆落于温御史。”迁左司郎中,知御史杂事,进中丞。
大和二年,内昭德寺火,延禁中“野狐落”,野狐落者,宫人所居也,死者数百人。是日,宰相、两省官、京兆尹、中尉、枢密皆集日华门,督神策兵救火所及,独御史府不至。造自劾曰:“台系贼,恐人缘以构奸,申警备,乃得入。臣请入三十直,崔蠡、姚合二十直,自赎。”宰相劾造不待罪于朝,而自许轻比,不可听。有诏皆夺一月俸。
造性刚急,人或忤己,虽贵势,亦以气出其上。道遇左补阙李虞,恚不避,捕从者笞辱。左拾遗舒元褒等建言:“故事,供奉官惟宰相外无屈避。造弃蔑典礼,无所畏,辱天子侍臣。凡事小而关分理者,不可失;失之,则乱所由生。遗、补虽卑,侍臣也,中丞虽高,法吏也;侍臣见陵则恭不广,法吏自恣则法坏。闻元和、长庆时,中丞呵止不半坊,今乃至两坊,谓之笼街。造擅自尊大,忽僭拟之嫌,请得论罪。”帝乃诏台官、供奉官共道路,听先后行,相值则揖。中丞传呼不得过三百步。造弹击无所回畏,威望隐然,发南曹伪官九十人,主史皆论死。迁尚书右丞,封祁县子。
兴元军乱,杀李绛,众谓造可夷其乱,文宗亦以为能,乃授检校右散骑常侍、山南西道节度使,许以便宜从事。帝虑其劳费,造曰:“臣计诸道戍蛮之兵方还,愿得密诏受约束,用此足矣。”许之。命神策将董仲质、河中将温德彝、郃阳将刘士和从造。而兴元将卫志忠、张丕、李少直自蜀还,造喻以意,皆曰:“不敢二。”乃用八百人自从,五百人为前军。既入,前军呵护诸门。造至,欲大宴,视听事,曰:“此隘狭,不足飨士。”更徙牙门。坐定,将卒罗拜,徐曰:“吾欲闻新军去主意,可悉前,旧军无得进。”劳问毕,就坐,酒行,从兵合,卒有觉者,欲引去,造传言叱之,乃不敢动。即问军中杀绛状,志忠、丕夹阶立,拔剑传呼曰:“悉杀之!”围兵争奋,皆斩首,凡八百余人。亲杀绛者,醢之;号令者,殊死。取百级祭绛,三十级祭死事官王景延等,余悉投之汉江。监军杨叔元拥造靴祈哀,造以兵卫出之。诏流康州。叔元,始激兵乱者也,人以造不戮为恨。以功加检校礼部尚书,赐万缣赏其兵。
入为兵部侍郎,以病自言,出东都留守。俄节度河阳。奏复怀州古秦渠枋口堰,以溉济源、河内、温、武陟四县田五千顷。召为御史大夫。方倚以相,会疾,不能朝,改礼部尚书。卒,年七十,赠尚书右仆射。
兄邈,弟逊。邈,长庆、大和中,累以拾遗、补阙召,不应。逊尝为邑宰,解印绶去。
造子璋。璋以父廕累官大理丞。阴平吏盗官物,而焚其帑,璋刺得其情,擢侍御史,赐绯衣。迁婺州刺史,以政有绩,赐金紫。徙庐、宋二州刺史。宣州逐郑薰也,崔弦调淮南兵讨之,以璋为宣州刺史。事平,就拜观察使,擢武宁节度使。银刀军骄横,累将姑息,而璋政严明,惧之,相率逐璋,诏徙邠宁节度,历京兆尹。璋素强干,鉏宿弊,豪右慑服,加检校吏部尚书。同昌公主薨,懿宗诛医无状者,系亲属三百余人。璋与刘瞻极谏,贬振州司马,叹曰:“生不逢时,死乌足惜!”仰药死。
彦博裔孙廷筠,少敏悟,工为辞章,与李商隐皆有名,号“温李”。然薄于行,无检幅。又多作侧辞艳曲,与贵胄裴諴、令狐滈等蒲饮狎昵。数举进士不中第。思神速,多为人作文。大中末,试有司,廉视尤谨,廷筠不乐,上书千余言,然私占授者已八人,执政鄙其为,授方山尉。徐商镇襄阳,署巡官,不得志,去归江东。令狐綯方镇淮南,廷筠怨居中时不为助力,过府不肯谒。丐钱扬子院,夜醉,为逻卒击折其齿,诉于綯。綯为劾吏,吏具道其汙行,綯两置之。事闻京师,廷筠遍见公卿,言为吏诬染。俄而徐商执政,颇右之,欲白用。会商罢,杨收疾之,遂废卒。本名岐,字飞卿。
弟廷皓,咸通中,署徐州观察使崔彦曾幕府。庞勋反,以刃胁廷皓,使为表求节度使,廷皓绐曰:“表闻天子,当为公信宿思之。”勋喜。归与妻子决,明日复见,勋索表,倨答曰:“我岂以笔砚事汝邪?其速杀我。”勋熟视笑曰:“儒生有胆邪,吾动众百万,无一人操檄乎!”囚之,更使周重草表。彦曾遇害,廷皓亦死,诏赠兵部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