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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思明据东都,铸“得一元宝”钱,径一寸四分,以当“开元通宝”之百。既而恶“得一”非长祚之兆,改其文曰“顺天元宝”。 代宗即位,“乾元重宝”钱以一当二,重轮钱以一当三,凡三日而大小钱皆以一当一。自第五琦更铸,犯法者日数百,州县不能禁止,至是人甚便之。其後民乾元、重轮二钱铸为器,不复出矣。 当时议者以为:“自天宝至今九百馀万。《王制》:上农食九人,中农夫七人。以中农夫计之,为六千三百万人。少壮相均,人食米二升,日费米百二十六万斛,岁费四万五千三百六十万斛,而衣倍之,吉凶之礼再倍,馀三年之储以备水旱凶灾,当米十三万六千八十万斛,以贵贱丰俭相当,则米之直与钱均也。田以高下肥瘠丰耗为率,一顷出米五十馀斛,当田二千七百二十一万六千顷。而钱亦岁毁於棺瓶埋藏焚溺,其铜贵钱贱,有铸以为器者,不出十年,钱几尽,不足以周当世之用。”诸道盐铁转运使刘晏以江、岭诸州,任土所出,皆重粗贱弱之货,输京师不足以供道路之直。於是积之江淮,易铜铅薪炭,广铸钱,每岁得十馀万缗,输京师及荆、扬二州,自是钱日增矣。 建中元年九月,户部侍郎韩洄上言:“江淮钱监,岁共铸钱四万五千贯,输於京师,度工用转送之费,每贯计钱二千,是本倍利也。”今商州有红崖冶出铜益多,又有洛源监久废不理。请增工凿山以取铜,兴洛源故监,置十炉铸之,岁计出钱七万二千贯,度用工转送之费,贯计钱九百,则浮本矣。其江淮七监请皆停罢。”从之。 二年八月,诸道盐铁使包佶奏:“江淮百姓近日市肆交易钱,交下粗恶,拣择纳官者三分才有二分,馀并铅锡铜荡,不敷斤两,致使绢价腾贵,恶钱渐多。访闻诸州山野地窖,皆有私钱,转相货易,奸宄渐深。今後委本道观察使明立赏罚,切加禁断。” 贞元九年正月,张滂奏:“诸州府公私诸色铸造铜器杂物等。伏以国家钱少,损失多门。兴贩之徒,潜将销钱一千为铜六斤,造写器物,则斤直六百馀。有利既厚,销铸遂多,江淮之,钱实减耗。伏请准从前敕文,除铸镜外,一切禁断。” 十年六月,敕:“今後天下铸造、买卖铜器,并不须禁止,其器物约每斤价直不得过一百六十文。委所在长吏及巡院同勾当访察,如有销钱为铜者,以盗铸钱罪论。” 十四年十二月,盐铁使李若初奏:“诸道州府多以近日泉货数少,缯帛价轻,禁止见钱不令出界,致使课利有缺,商贾不通。请指挥见钱任其往来,勿使禁止。”从之。 宪宗以钱少,复禁用铜器。时商贾至京师,委钱诸路进奏院及诸军、诸使富家,以轻装趋四方,合券乃取之,号“飞钱”。京兆尹裴武请禁与商贾飞钱者,搜索诸坊,十人为保。盐铁使李巽以郴州平阳铜坑二百八十馀,复置桂阳监,以两炉日铸钱二十万。天下岁铸钱十三万五千缗。命商贾蓄钱者,皆出以市货,天下有银之山必有铜,唯银无益於人,五岭以北,采银一两者流他州,官吏论罪。 元和四年,京师用钱缗少二十及有铅锡钱者,捕之;非交易而钱行衢路者,不问。复诏采五岭银坑,禁钱出岭。六年,货易钱十缗以上者,参用布帛。蔚州三河冶距飞狐故监二十里而近,河东节度使王锷置炉,疏拒马河水铸钱,工费尤省,以刺史李听为使,以五炉铸,每炉月铸钱三十万。自是河东锡钱皆废。自京师禁飞钱,家有滞藏,物价顿轻。判度支卢坦、兵部尚书判户部事王绍、盐铁使王播请许商人於户部、度支、盐铁三司飞钱,每千缗增给百钱,然商人无至者。复许与商人敌贯而易之,然钱重币轻如故。宪宗为之出内库钱五十万缗市布帛,每匹加旧估十之一。会吴元济、王承宗连衡拒命,以七道兵讨之,经费屈竭。皇甫建议,内外用钱每缗垫二十外,复抽五十送度支以赡军。 十二年敕:“自今文武官僚,不问品秩高下,并公郡县主、中使,下至士庶、商旅、寺观、坊市,所有私贮见钱,并不得过五千贯。如有过此,许从敕出後,限一月市别物收贮。如限内未了,更请限亦不得过两月。限满违犯者,白身人处死;有官人等闻奏科贬,其贮钱纳官,五分取一充赏。”时京师里区肆所积,多方镇钱,如王锷、韩弘、李惟简,少者不下五十万贯。於是竞买地屋以变其钱,而高赀大价多依倚左右军官钱为名,府县不能究治,竟不行。 先是,三年,诏:“应天下商贾先蓄见钱者,委所在长吏,令收市货物,官中不得辄有程限,逼迫商人,任其货易,以求便利。周岁之後,此法遍行,朕当别立新规,设蓄钱之禁。所以先有告示,许其方员,意在他时行法不贷。” 按:後之为国者,不能制民之产,以均贫富,而徒欲设法,以限豪强兼并之徒。限民名田,犹云可也;限民蓄钱,不亦甚乎!然买田者志於吞并,故必须上之人立法以限其顷亩;蓄钱者志於流通,初不烦上之人立法以教其懋迁也。今以钱重物轻之故,立蓄钱之限,然钱重物轻,正藏钅强逐利者之所乐闻也。人弃我取,谁无是心?正不必设法禁以驱之,徒开告讦之门而重为烦扰耳。 穆宗即位,京师鬻卖金银十两亦垫一两,籴米盐百钱垫七八。京兆尹柳公绰以严法禁止之。寻以所在用钱垫陌不一,诏从俗所宜,内外给用,每缗垫八十。 宝历初,河南尹王起请销钱为佛像者以盗铸钱论。 太和三年,诏佛像以铅、锡、土、木为之,饰带以金银、石、乌油、蓝铁,唯鉴、磬、钉、、钮得用铜,馀皆禁之,盗铸者死。是时峻盐铁钱之禁,告千钱者赏以五千。 四年,诏积钱以七千缗为率,十万缗者期以一年出之,二十万以二年。凡交易百缗以上者,匹帛米粟居半。河南府、扬州、江陵府以都会之剧,约束如京师。未几皆罢。 八年,河东锡钱复起,盐铁使王涯置飞狐铸钱院於蔚州,天下岁铸钱不及十万缗。文宗病币轻钱重,诏方镇纵钱交易。时虽禁铜为器,而江淮、岭南列肆鬻之,铸千钱为器,售利数倍。宰相李请加炉铸钱,於是禁铜器,官一切为市之。天下铜坑五十,岁采铜二十六万六千斤。及武宗废浮屠法,永平监官李郁彦请以铜像、钟、磬、炉、铎皆归巡院,州县铜亦多矣。盐铁使以工有常力,不足以加铸,许诸道观察使皆得置钱坊。淮南节度使李绅请天下以州名铸钱,京师为京钱,大小径寸如开元通宝,交易禁用旧钱。会宣宗即位,尽由会昌之政,新钱以字可辩,复铸为像。昭宗末,京师用钱八百五十为贯,每百才八十五,河南府以八十为百云。 ●卷九 钱币考二 ○历代钱币之制 後唐同光二年,令京师及诸道,於市行使钱内,检点杂恶铅锡钱,并宜禁断;沿江州县每舟船到岸,严加觉察,不许将杂铅锡恶钱往来换易好钱,如有私载。并行收纳。 天成元年,中书门下奏:“访闻诸道州府所买卖铜器价贵,多是销见钱,以邀厚利。”敕:“宜遍古晓,如元旧破损铜器及碎铜,即许铸造铜器。生铜器每斤价定二百,熟铜器每斤四百,如违省价,买卖之人依盗铸钱律文科断。”又敕:“诸道州府约勒见钱,素有条制,若全禁断,实匪通规。宜令三京、诸道州府,城门所出见钱如五百以上,不得放出。” 二年,敕:“买卖人所使见钱,旧有条流,每陌八十文。近访闻在京及诸道市肆人户,皆将短陌转换长钱。今後凡有买卖,并须使八十陌钱,如有辄将短钱兴贩,仰所在收捉禁治。” 四年,制:“今後行使钱陌内,捉到一文、二文系夹带铅铁钱,所使钱不计多少,纳官科罪。” 晋天福三年,诏曰:“国家所资,泉货为重,销蠹则甚,添铸无闻。宜令三京、邺都诸道州府,无问公私,应有铜者,并许铸钱,仍以“天福元宝”为文,左环读之。每一钱重二铢四参,十钱重一两,仍禁将铅铁杂铸。诸道应有久废铜冶,许百姓取便开炼,永远为主,官中不取课利。除铸钱外,不得接便别铸铜器。” 其年十一月,敕:“先许铸钱,切虑逐处缺铜,难依先定铢两。宜令天下公私应有铜欲铸钱者,取便酌量轻重铸造,不得入铅铁及缺落不堪久远流行。” 四年,敕:“以天下公私铸钱杂以铅锡,缺小违条。今後祗官铸造,私下禁旧法。” 汉隐帝时,王章为三司使,聚敛刻急。旧制,钱出入皆以八十为陌,章始令入者八十,出者七十七,谓之“省陌”。 周显德二年,帝以县官久不铸钱,而民多销钱为器皿及佛像,钱益少,乃立监采铜铸钱。自非县官法物、军器及寺观钟、磬、钹、铎之类听留外,自馀民铜器、佛像,五十日内悉令输官,给其直。过期隐匿不输,五斤以上罪死,不及者谕刑有差。其铜镜,官中铸,於东京置场货卖,许人户收买兴贩。朝廷及诸州见管法物、军器,旧用铜制及装饰者,候经使用破坏,即仰改造,不得更使铜,内有合使铜者,奏取进止。 上谓侍臣曰:“卿辈勿以毁佛为疑。夫佛以善道化人,苟志於善,斯奉佛矣,彼铜像者,岂所谓佛邪!且吾闻佛志在利人,虽头目犹舍以布施,若朕身可以济民,亦非所惜也。” 致堂胡氏曰:“令之而行,禁之而止,惟为人所难者能然,若世宗欲禁销钱而毁铜像是也。铜像,人所敬畏,尚且毁之,钱之不可销必矣。韩愈拜京兆尹,神策六军不敢犯法,曰‘是尚欲除佛者’,亦犹是也。销钱为器,其利十倍。钱所以权百货,平低昂,其铸之也,不计费,不谋息,今而销之,可不禁乎?虽然,销而为器,钱虽毁而器存焉。若夫散而四出,舟迁车转,入於他国,归於蛮夷,其害岂特为害而已!而不闻世宗禁之,则不以泉货贸远方之宝可知已,钱之散也,以贸远方之宝故也。上好之,下效之,於是关防不严,法制隳坏,真钱日少,伪钱日多。以不赀之价,靡有限之钱,虽万物为铜,阴阳为炭,亦且不给,区区器像又何济乎!故惟至廉无欲,然後可蓄生人之共宝。而又关防严密,法制具在,鼓铸不废,则中国之钱真可流於地上矣。” 唐主李既失江北,困於用兵,锺谟请铸大钱,以一当十,文曰“永通泉货”。谟得罪而大钱废,韩熙载又铸铁钱,以一当二。 钱有铜铁二等。五代相承用唐钱。诸国割据者,江南曰“唐国通宝”,又别铸如唐制而篆文。其後铸铁钱,每十钱以铁钱六权铜钱四而行,乾德後只以铁钱贸易,凡十当铜钱一。两浙、河东自铸铜钱,亦如唐制。西川、湖南、福建皆用铁钱,与铜钱兼行。湖南文曰“乾封泉宝”,径寸,以一当十。福建如唐制。 宋初,钱文曰“宋元通宝”。太平兴国後,又铸“太平通宝”钱。太宗亲书“淳化元宝”,作真、行、草三体。自後每改元必更铸,以年号元宝为文。 太祖皇帝建隆三年,禁诸州铁钅钱,民有者悉送官。 乾德五年,禁轻小恶钱,限一月送官。 自平广南、江南,听权用旧钱,勿得过本路之境。 国初因汉制,其输官钱亦用八十或八十五为陌,然诸州私用各随俗,至有以四十八钱为陌。是岁,所在用七十七为陌,贯及四斤半以上。 真宗咸平四年,旧制犯铜禁七斤以上,并奏裁处死,诏自今满五十斤以上取裁,馀第减之。 天禧三年,诏犯铜、石,并免极刑。 铁钱者,川陕、福州承旧制用之。 开宝三年,令雅州百丈县置监铸铁钱,禁铜钱八两川。後令兼行,铜钱一当铁钱十。 太平兴国八年,以福建少铜钱,令於建州铸大铁钱,与铜钱并行,寻罢铸。 凡铸铜钱有四监:饶州曰永平,池州曰永丰,江州曰广宁,建州曰丰国(京师、鄂州、南安军、旧并有钱监,杭州有宝兴监,後并废之)。每千文用铜三斤十两,铅一斤八两,锡八两,成重五斤。惟建州增铜五两,减铅如其数。至道中,岁铸八十万贯,景德中,至一百八十三万贯。大中祥符後,铜坑多不发,天禧末,铸一百五万贯。铁钱有三监:邛州有惠民,嘉州有丰远,兴州有济众(益州、雅州旧亦有监,後废)。大钱贯重十二斤两,以准铜钱(旧皆用小铁钱,十当铜钱之一。景德二年,令知益州张咏、西川转运使黄观同裁度嘉、邛二州所铸大铁钱,每贯用二十五斤八两成直,铜钱一小铁钱十,相兼行用。後以铁重,多盗为器,每二十五斤鬻之直二千。大中祥符七年,知益州凌策言:“钱轻则行者易赍,钱小则者鲜利。请减景德二年之制,其见使旧钱亦令仍旧行用。”从之)。岁总铸二十一万馀贯。 太祖时,取唐朝飞钱故事,许民入钱京师,於诸州便换。其後,定外地闲慢州乃许指射。自此之後,京师用度益多,诸州钱皆输送,其转易当给以钱者,或移用他物。 先是,许商人入钱左藏库,以诸州钱给之,而商旅先经三司投牒,乃输於库,所由司计一缗私刻钱二十。开宝三年,置便钱务,令商人入钱者诣务陈牒,即日辇致左藏库,给以券,仍敕诸州凡商人赍券至,当日给付,不得住滞,违者科罚,自是复停滞。至道末,商人便钱一百七十馀万贯,天禧末增一百一十三万贯。 初,蜀人以铁钱重,私为券,谓之“交子”,以便贸易,富人十六户主之。其後富人赀稍衰,不能偿所负,争讼数起。寇尝守蜀,乞禁交子。薛田为转运使,议废交子则贸易不便,请官为置务,禁民私造。诏从其请,置交子务於益州。 诸路钱岁输京师,四方繇此钱重而货轻。景初,始诏三司以江东、福建,广南岁输缗钱合三十馀万易为金帛,钱流民。 凡铸铜钱,用剂八十八两得钱千,重八十两十分。其剂,铜居六分,铅、锡居三分,皆有奇赢。铸大铁钱,用铁二百四十两得钱千,重百九十二两。此其大法也。有许申者,为三司度支判官,建议以药化铁与铜杂铸,轻重如铜钱法,而铜居三分,铁居六分,皆有奇赢,亦得钱千,费省而利厚。诏铸於京师。然铸钱杂铅、锡,则其液流速而易成,申杂以铁,铁涩而多不就,工人苦之,後卒无成。 国朝钱文皆用“元宝”而冠以年号,及改号宝元,文当曰“宝元元宝”,诏学士议,因请改曰“丰济元宝”,仁宗特命以“皇宋通宝”为文。庆历以後,复冠以年号。 时军兴,陕西移用不足,始用知商州皮仲容议,采洛南县红崖山、虢州青水冶青铜,置阜民、朱阳二监以铸钱。既而陕西都转运使张奎、知永兴军范雍请铸大铜钱。与小钱兼行,大钱一当小钱十。奎等又请因晋州积铁铸小钱。及奎徙河东,又铸大铁钱於晋、泽二州,亦以一当十,以助关中军费。未几,三司奏罢河东铸大铁钱,而陕西复采仪州竹尖岭黄铜,置博济监铸大钱。朝廷因敕江南铸大铜钱,而江、池、饶、仪、虢州又铸小铁钱,悉辇致关中。数州钱杂行,大约小铜钱三可铸当十大铜钱一,以故民盗铸者众,钱文大乱,物价翔踊,公私患之。於是奎复奏晋、泽、石三州及威胜军日铸小铁钱,独留用河东。而河东铁钱既行,盗铸者获利十六,钱轻货重,其患如陕西,言者皆以为不便。知并州郑戬请河东铁钱以二当铜钱一,行一年,又以三当一,或以五当一,罢官炉日铸,且行旧钱。知泽州李昭遘亦言河东民烧石炭,家有橐冶之具,盗铸者莫可诘,而北虏亦能铸铁钱,以易并边铜钱而去,所害尤大。朝廷尝遣鱼周询、欧阳修分察两路钱利害,至庆历末,遂命学士张方平、宋祁,御史中丞杨察与三司杂议。时叶清臣复为三司使,与方平先上陕西钱议,曰:“关中用大钱,本以县官取利大多,致奸人盗铸,其用日轻。比年以来,皆虚高物估,始增直於下,终取偿於上,县官虽有折当之虚名,乃罹亏损之实害。救弊不先自损,则法未易行。请以江南、仪商等州大铜钱一当小铜钱三。”又言:“奸人所以不铸小铁钱者,以铸大铜钱得利厚而官不能必禁,若铸大铜钱无利,又将铸小铁钱以乱法。请以小铁钱三当铜钱一。”既而又请河东小铁钱如陕西,亦以三当一,且罢官所置炉。朝廷皆施用其言。自是奸人稍无利,犹未能绝滥钱。其後,诏商州罢铸青黄铜钱,又令陕西大铜钱、大铁钱皆以一当二,盗铸乃止。然令数变,兵民耗於资用,类多咨怨,久之始定。 神宗熙宁四年,陕西转运使皮公弼言:“顷岁西边用兵,始铸当十钱。後兵罢,多盗铸者,乃以当三,又减作当二,行之至今,铜费相当,盗铸衰息。请以旧铜、铅尽铸当二钱。”从之。其後折二钱遂行天下。 庆历中,陕西、河东皆用铁钱,後小铁钱独行於河东,而陕西许用铜钱,及大铁钱以一折二。然小铁钱凡四十万缗积在同、华二州,熙宁诏赐河东,以铁偿之。永兴路安抚吴中复请以钱四十买缺薄恶钱一斤,以所买恶钱悉改铸大钱。秦凤转运使熊本言:“今虽以钱四十得伪钱一斤,及铜钱千易当二钱千,其实铁钱一斤才当斤铁耳!千钱为铁六斤,铸为钱二千,而以铜钱千易之,官失多矣。又钱多,一年改铸未得竟也。且民卖千钱得二百五十折二大钱,才易其半,又禁其通行大钱,则方灾伤民所有钱四亡其三,何以救灾?” 判应天府张方平上言:“臣向者再总邦计,见诸炉岁课上下百万缗,天下岁入茶、盐、酒税,杂利仅五千万缗。公私流布,日用而不息,上自社稷百神之祀、省御供奉、官吏廪禄、军师乘马、征戍聘赐,凡百用度,斯焉取给,出纳大计备於此矣。景德以前,天下财利所入,茶、盐、酒税,岁课一千五百馀万缗。太宗以是料兵阅马,平河东,讨拓跋,岁有事於契丹。真宗以是东封岱宗,西祀汾雎,南幸亳、宋,未尝闻加赋於民,而调度克集。至仁宗朝,重熙累盛,生齿繁庶,食货滋殖。庆历以後,财利之入,乃至三倍於景德之时,而国计之费,更称不赡。则是本末之源,盈虚之数,其疏阔不侔久矣。陛下悯时事之积弊,志在变而通之,创立法制,凡大措置事以十数,要在经国利民,崇德而广业也。其中率钱募役一法,为天下害实深,且举应天府为例,畿内七县共主客六万七千有馀户,夏秋米麦十五万二千有零石,绢四万七百有零匹,此乃田亩桑功之自出,是谓正税,外有沿纳诸色名目杂钱十一万三千有零贯,已是因循弊法。然虽有钱数,实不纳钱,并系折纳帛,惟屋税五千馀贯,旧纳本色见钱。大体古今赋役之制,自三代至於唐末、五代,未有输纳之法也。今乃岁纳役钱七万五千三百有零贯文,散青苗钱八万三千六百馀贯,累计息钱一万六千六百有零贯,此乃岁输实钱三千馀贯。又弛边关之禁,开卖铜之法,外则泄於四夷,内则纵行销毁。鼓铸有限,坏散无节,钱不可得,帛益贱。凡公私钱币之发敛,其则不远。百官、群吏、三军之俸给,夏秋籴买帛、坑冶场监本价,此所以发之也;屋庐正税、茶盐酒税之课,此所以敛之者也。民货布之丰寡,视官钱所出之多少,官钱出少,民已乏,则是常赋之外,钱将安出?” 自王安石为政,始罢铜禁,奸民日销钱为器,边关海舶不复讥钱之出,国用日耗。又青苗、助法皆徵钱,民钱荒,故方平极言之。 八年,皮公弼又请铸铁折二钱,从之。 御史周尹言:“臣去冬奉使,经由永兴、秦凤路,伏见盗铸钱不少,问其本末,盖是钱法用一当二铁钱易得,而民盗铸者费少利倍。又访闻得所在官中积聚,约有数百万馀贯,民收藏者犹不在其数。缘上件钱货起初元以一当十,後来减为折三,近岁又作折二,已於国家重货十损其八,若更作一文行用,即又损一分,所以不当,辄有奏请。昨来朝廷差汪辅之往逐路拣选铁钱万数不多,今三司指挥更不行用,仍行改铸,务监每一日铸及三千贯。即一年之内,除节假、旬假,实有三百日,课程约只得九十万贯以来,计三二年,未满数百万贯,况日课未必及三千贯之数也!若改铸之法或只仍旧作折二钱,即民盗铸定亦不可止绝。臣欲望作折二铸钱,更不别行改铸,亦不须拣选,起自今後只作一文行用,则盗铸者所获之利,不充所费,自然无复冒禁作过,岁省重辟,而农商交易获众货流通之利。且约官中所有,止就四百万贯言之,若以二为一,即犹得二百万贯之数,致力简省,便可得用。” 诸路铸钱总二十六监,每年铸铜、铁钱五百四十九万九千二百三十四贯。内铜钱十七监,铸钱五百六万贯;铁钱九监,铸钱八十八万九千二百三十四贯。 ◎铜钱逐监钱数 阜财监(西京)二十万贯。黎阳监(卫州)二十万贯。永兴军、华州、陕府钱监,各铸二十万贯,计六十万贯。垣曲监(绛州)二十六万贯。同安监(舒州)一十万贯。神泉监(睦州)一十万贯。富民监(兴国军)二十万贯。熙宁监(衡州)二十万贯。宝泉监(鄂州)一十万贯。广宁监(江州)三十四万贯。永丰监(池州)四十四万五千贯。永平监(饶州)六十一万五千贯。丰国监(建州)二十万贯。永通监(韶州)八十万贯。阜民监(惠州)七十万贯。 ◎铁钱逐监钱数 在城、朱阳两监(虢州)各十二万五千贯。阜民、洛南两监(商州)各十二万五千贯。威远镇(通远军)、滔山镇(岷州)两监共二十五万贯。嘉州二万五千贯。邛州七万三千二百三十四贯。兴州四万一千贯。 ◎铜钱一十三路行使 开封府界。京东路。京西路。河北路。淮南路。两浙路。福建路。江南东路。江南西路。荆湖南路。荆湖北路。广南东路。广南西路。 ◎铜铁钱两路行使 陕府西路。河东路。 ◎铁钱四路行使 成都府路。梓州路。利州路。夔州路。 右元丰毕仲衍所进《中书备对》,言诸路铜、铁钱监与所铸钱数目,及行使地分详明,今录於此。盖比国初至景德中,则铜钱增九监,而所铸增三百馀万贯,铁钱增六监,而所铸增六十馀万贯云。 哲宗元六年,申钱币阑出之禁,立铜钱出界徒流编配首从之法。 言者谓,自熙宁七年削除钱禁,以此边关重车而出,海舶饱载而回,沿边州军钱出外界,但每贯收税钱而已,是中国货宝与四夷共用之也。 户部侍郎苏辙北使还,论事宜曰:“臣切见北界别无钱币,公私交易并使本朝铜钱。沿边禁钱条法虽极深重,而利之所在,势无由止。本朝每岁铸钱以百万计,而所在常患钱少,盖散入四夷,势当尔也。谨按:河北、河东、陕西三路,土皆产铁。见今陕西铸折二铁钱,万数极多,与铜钱并行,而民轻贱铁钱,铁钱十五仅能比铜钱十,而官用铁钱与铜钱等,缘此解盐钞法久远必败。河东虽有小铁钱,然数目极少,河北一路则未尝鼓铸。臣等尝闻议者谓可於三路并铸铁钱,而行使之地止於极边,诸州极边见在铜钱并以铁钱兑换,般入近里州郡,如此则虽不禁钱出外界,而其弊自止矣。伏乞下户部,令遍问三路提、转、安抚司详讲利害,如无窒碍,乞早赐施行。惟河东路极边数郡,访闻每岁秋成,必假铜钱於北界人户收籴,乞令相度,若以绸绢优与折博有无不可。此计若行,为利不小。” 徽宗崇宁二年二月庚午,初令陕西铸折十铜钱并夹锡钱。左仆射蔡京奏:“据陕西转运副使许天启申,送到新铸铜钱、铁钱样,已降指挥,铜钱於岁终须管铸三十万贯,铁钱铸二百万贯。自来铸钱,张官置吏,招刺军兵,所费不少,而军兵之役最为辛苦,官得至薄,率三钱得一钱之利,盖是久失擘画。今陕西河中府等处,民私铸最多,召募私铸人,令赴官充铸钱工匠,广为营屋,许其一家之人在营居止,不必限其出入,官给以物料,尽其一家人力鼓铸,计其工直,率十分中支若干分数充其工价,又可收私铸人在官,盖昔人招天下亡命即山铸钱之意。欲令许天启相度,疾速准此施行,仍与旧来军工相兼鼓铸。今来所铸铜钱,除陕西、四川、河东系铁钱地分更不得行使外,诸路并准折十行用,其钱唯令陕西铁钱地分铸造,於铜钱地分行使,贵绝私铸之患,如有私铸,并以一文计小钱十科罪。又陕西铜钱至重,每一钱当铁钱三或四,今夹锡铸造,样制精好,欲一钱当铜钱二支用,令许天启相度,依此施行。”从之。 夹锡钱始於二年,河东运判洪中孚言:“二虏以中国钱铁为兵器,若杂以铅锡,则脆不可用,请改铸夹锡当三、当十铁钱。”从之。 尚书省言,崇宁监铸御书当十钱,每贯重一十四斤七两,用铜九斤七两二钱,铅四斤一十二两六钱,锡一斤九两二钱,除火耗一斤五两,每钱重三钱。 四年,尚书省言东南诸路盗铸当十钱者多,乃诏广南、福建路更不行使当十钱,有者兑换,於别路行使,其本路别铸小平钱。以闽、广系出铜处故也。又诏荆湖、江、浙当十钱并改作当五钱。 五年,蔡京罢相,监察御史沈畸言:“古者军兴,锡赏不继,或以一当百,或以一当千,此权时之宜,岂可行於太平无事之日!自为当十之议,召祸起奸,游手之民一朝鼓铸,无故而有数倍之息,何惮而不为?虽日斩之,其势不可遏也。” 六月,诏当十钱惟京师、陕西、两河许行,诸路并罢。令民於诸县镇寨送纳,给以小钱,自一百至十贯止,令通用行使如川钞引法。 张商英为相,上言:“当十钱自唐以来,为害甚明,行之於今,尤见窒碍。盖小平钱出门有限有禁,故四方客旅物货交易得钱者,必入中求盐钞,收买官告、度牒,而馀钱又流布在街市小民,故官司内外,交相利养。自当十钱行,一夫负八十千,小车载四百千,钱既为轻赍之物,则告、牒难售,盐钞非操虚钱而得实价则难行,轻重之势然也。今欲权於内库并密院诸司,借支应干封椿金银、物帛并盐铁等,下令以当十钱盗铸为滥害法,限半年更不行用。令民尽所有於所在州军送纳,每十贯官支金银物帛四贯,文择其伪铸者送近便改铸小平钱,存其如样者。俟纳官足,十贯作三贯,文各拨还元借处,然後京城作旧钱禁施行,乃可议榷货通商钞法。” 蔡绦《国史补》:“国朝铸钱沿袭五代及南唐故事,岁铸之额日增,至庆历、元丰为最盛,铜、铁钱岁无虑三百馀万贯,及元、绍圣而废弛,崇宁初则已不及祖宗之数多矣。鲁公秉政,思复旧额,以铜少终不能得,考夫古人之训,子母相权之说,因作大钱,以一当十,至大观,上又为亲书钱文焉。盖昔者鼓冶,凡物料火工之费,铸一钱凡十得息者一二,而赡官吏、运铜铁,悉在外也,苟稍加工,则费一钱之用,始能成一钱。而当十钱者,其重三钱,加以铸三钱之费,则制作极精妙得大钱一,是十得息四矣,始亦通流,又以其精致,人爱重之。然利之所在,故多有盗铸,如东南盗铸,其私钱既锲薄,且制作粗恶,遂以猥多成弊。大观三年,鲁公既罢,朝议改为当三,当三则折阅倍焉,虽县官亦不能铸矣,而大钱遂废。初议改当三也,宰执争辇钱而市黄金,在都金银铺未之知,不两月命下,时传以为讪笑。” 交子 天圣以来,界以百二十五万六千三百四十缗为额。 熙宁元年,始立伪造罪赏如官印文书法。 二年,以河东公私共苦运铁钱劳费,诏置潞州交子务。 明年,漕司以其法行则矾、盐不售,有害入中粮草之计,奏罢之。四年,复行於陕西,而罢永兴军盐钞务,文彦博言其不便,未几,竟罢其法。 五年,交子二十二界将易,而後界给用已多,诏更造二十五界者百二十五万,以偿二十三界之数。交子之有两界自此始。 九年,以措置熙河财利孙迥言:“商人买贩,牟利於官,且损钞价。”於是罢陕西交子法。 绍圣元年,成都路漕司言:“商人以交子通行於陕西而本路乏用,请更印制。”诏一界率增造十五万缗。是岁,通旧额书放百四十万六千三百四十缗。 崇宁元年,复行陕西交子。 大观元年,改四川交子为钱引。自朝廷取湟、廓、西宁,籍其法以助兵费,较天圣一界逾二十倍,而价愈损。及更界年,新交子一乃当旧者之四,故更张之。成都漕司奏:“交子务已改为钱引务,欲以四十三界引准书放数,仍用旧印行之,使人不疑扰,自後并更为钱引。”从之。又诏:“陕西、河东数路引直五千至七千,而成都才直二三百,豪右规利害法,转运司觉捕扇惑之人,准法以行。民贸易十千以上,令钱与引半用。”言者谓钱引杂以铜、铁钱,难较其直增损。诏令以铜、铁钱随所用分数比计,作铜钱闻奏。知威州张特奏:“钱引元价一贯,今每道止直一百文。盖必官司收受无难,自然民心不疑,便可递相转易通流,增长价例。乞先自上下请给不支见钱,并支钱引,或量支见钱一二分,任取便行,使公私不得抑勒,仍严禁止害法不行之人。”从之。大凡旧岁造一界,备本钱三十六万缗,新旧相因。大观中,不蓄本钱而增造无艺,至引一缗当钱十数。钱引,崇宁行於京东西、淮南、京师诸路,惟福建、江、浙、湖、广不行。赵挺之以为福建,蔡京之乡里也,故免焉。 高宗绍兴三年,刘大中宣谕江南归,言泉司官吏之费岁十三万缗,请省官属。从之。 宋朝鼓铸,饶、池、江州、建宁府四监,岁铸铜钱百三十四万缗,充上供(饶州永平监,四十六万五千;江州广宁监,二十四万;池州永丰监,三十四万五千;建宁丰国监,二十四万四百);衡、舒、严、鄂、韶、梧州六监,岁铸百五十六万缗,充逐路支用(衡州咸宁监,二十万;舒州同安监,十万;严州神泉监,十五万;鄂州宝泉监,十万;韶州永通监,八十三万;梧州元丰监,十八万)。建炎兵革,州县困敝,鼓铸皆废。绍兴初,并广宁监於虔州,并永丰监於饶州(後来只在饶州置司,赣州只系巡历),岁铸才及八万缗。以铜、铁、铅、锡之入,不及於旧,而官吏廪稍工作之费,视前日自若也。每铸钱一千,率用本钱二千四百文。时范汝为作乱,权罢建州鼓铸,二年复铸十二万缗,泉司应副铜、锡六十五万馀斤。 二十四年,罢铸钱司,归之漕司。 二十八年,上命御府铜器千五百事付泉司,大索民铜器,告者有赏,其后得铜二百馀万斤。寺观钟、磬、铙、钹既籍定投务外,不得添铸。 二十九年,立为限制,命官之家存留见钱二万贯,民庶半之,馀限二年听变转金银,算请茶、盐、香、矾钞引之类,越数隐寄,许人告。 按:此即唐元和所行,皆是以民钱少而不能流通,县官费重而不能广铸,故为此末策耳。 孝宗隆兴元年,诏铸当二、小平钱,如绍兴之初。自乾、淳、迄嘉泰、开禧皆如之。 乾道六年,并铸钱司归发运司。 七年,复置。 八年,於饶、赣各置提点官。 自大中祥符及崇宁以来,钱皆精好。高宗尝谕近臣,欲尽如旧制,不较工料之费。乾道八年,孝宗以新铸钱淆杂,诏提点铸钱及永平监官、左藏西库监官、户工部长贰,议罚有差。 淳熙二年,并赣州归饶州而加都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