爝火录 - 第 18 页/共 128 页

浙江台绍道傅云龙、台州知府关继缙、通判杨体元、推官张明弼、知州宋腾熊、在籍陈函辉等,告太祖高皇帝圣像誓词曰:『据南枢史可法、副枢吕大器、淮扬督臣路振飞、浙江抚臣黄鸣俊、按臣任天成、巡盐臣李挺接塘报:闯贼入犯内地,进逼都城,大河以北叛将至于杀人,伪官因而僭设。敷天同愤,义士拊心。迩道路之口,更有大不忍者;此正臣子枕戈待旦之秋矣。我太祖高皇帝扫荡胡元,日月重朗;深仁厚泽,列圣相承。凡兹食土之毛,皆王民也;执殳前驱者,皆王臣也。焉有臣与民而可以叛其主者乎?两浙素称东郊,客岁许都谋逆克期授首,皆赖圣天子覆载再造之恩。今一旦变起不庭,师加有罪。志在「春秋」,人人得而讨乱贼;谋先保障,处处无如练义兵。敌王所忾,请共挥鲁阳指日之戈;与子同仇,应先击祖逖渡江之楫。臣等与大小诸臣士庶等于高皇帝圣像前,咸矢公忠,亟图社稷。济则君之灵,为臣无二;心在人之内,誓死靡他。有渝此盟,敢告之曰:日月丽于天,照于地。手辟乾坤,惟我太祖高皇帝。洗胡氛,扫群翳;面星辰,胸带砺。德冠百朝功万世,学较兵农尊御制。君子亲贤,小人乐利。我有哲王,伊谁圣裔。光武起而殄莽新,少康兴而戮夷羿。窃钓者诛,揭竿自毙。率土同仇,忠诚是誓;灭此朝食,有死无二』。   大学士史可法「请敕印军需疏」曰:『江北军兵不安,汹汹告急;臣奉命督师,即当启行。今请速颁敕印,以便行事。又各项军器,所需不赀。臣在南都,造过红夷、灭卤等大炮及鸟铳、三银枪、腰刀等件,不下数千;皆已发之各营,现在操练。今制造无及,需用难缓,不得不于内库所备暂借应用。伏乞圣明俯允,于兵仗局发明铜叶甲,多则一千付,少则五、六百付;于供应机房发驳回杂色缎一百匹并内厂前买解京杂布(一作白布)发二、三千疋,为钉甲表里及棉甲等用;于兵仗局戊字等库发旧倭刀三、五千把,为马上精兵之用;发皮团牌二千面,为守城及舡上选锋遮洋之用;于各营取原发红夷炮五千位、灭卤炮五千位、原领内库铜锅三百口,再将户部员外丁煜奉旨买到红铜发一万斤,为打造锣锅之用。此应用军需,不容少缺者也。诸镇之兵集于九江,臣既到彼,便须给发钱粮。除寄贮淮扬之银听臣察取,寄泊河滨之米听臣收贮,题明应用;此外尚需二、三十万金,携带前行。容臣于江上迎催解之银题明留用;用完奏销。此应用钱粮,不容少缺者。统祈圣裁,俞允施行』。   降贼官项煜南归,混入朝班。   汪承诏自言贼授伪官,坚拒南奔。   时北京降贼诸臣,皆南归蒙面求用。行宫前章奏杂投,有浮摭借陷者、有要挟疆援者,甚至滥受民词混入朝班,擅入禁地:种种干戾违法。通政司刘士桢疏请严封驳参治之令,下所司禁饬之。有旨:『北回大小文武职官,俱着原籍静听处分,不许假借渎陈』。   十六日(癸卯)   福王以顾锡畴为礼部尚书(锡畴,字九畴,昆山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崇祯时南京礼部左侍郎)。   马士英入阁辅政,仍掌兵部事。时王铎里居未至,姜曰广与高弘图协心辅政。而士英挟拥戴功,内结勋臣朱国弼、刘孔昭、赵之龙,外连诸镇,谋擅朝权,深忌弘图、曰广。   史可法陛辞;加太子太保,改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百官郊饯。可法疏辞。   可法辞朝,帝面谕:『先生代朕兴师雪耻,赏罚宜明;爱养百姓,禁止军兵掳掠。赏银八十两、采缎二表里。文武百官请假一日郊外饯行,俱于朝阳门外候送』。   吏科马嘉植疏陈四事:一、改葬梓宫;一、迎养国母;一、访求东宫、二王;   一、祭告燕山陵寝。   命户部速挽漕粟以济军糈。   授刘同升左中允,不拜。   大清以骆养性为天津巡抚、娄光先为天津总镇、孙肇兴为天津道、李经历某为通判(李,通州人)。   十七日(甲辰)   福王命忻城伯赵之龙总督京营戎政。   总兵黄得功系颁伪敕差官刘暴(一作刘恭),请旨定夺。得功在仪征,有都督马得功押送闯逆差官威镇将军刘暴,手执伪敕一张,解发到镇。审得刘暴系陕西人,奉闯檄调,随与夏董副将于三月二十八日到京,闯升董副将为淮镇,带兵马一千五百名,于四月初六日自北京起行,今往宿迁县;顺带伪文五道,转送高杰、刘伊盛、南京大教场刘肇基、小教场徐大绶(一作受)及得功。得功见之,大怒;收监报闻,候旨正法。   擢揭重熙吏部考功司主事(重熙,字祝万,抚州临川人(「志」作字万年,南昌府进贤县人);崇祯十年进士,官福宁州知州)。   重熙闻北都寇警,同副总兵洪日升起兵勤王。至南京,北都已陷,乃止;故授官。寻以艰归。   御史陈良弼「揭明万古纲常事疏」曰:『切照先帝英明神武,宵旰焦劳;而升遐之变,千古异常。总由大小臣工结党纳贿、徇情面、鬻官爵、机械成风、把持相胜、淆乱纪纲,事穷势极,以致燕都尽为贪邪断送。贼到日,或迎或窜,忠烈寥寥。其提官敲朴追银,致逆寇借口;而谐媚之辈丧心无耻,岂谓人臣节义,至此尽绝乎?可叹也;皇上圣明天授,睿智性成,神灵呵护,臣民拥戴;正天位而合人心,中兴大业,焕然日新。然而登宝之初,图复既盛,凡用人行政,载之史以昭天下,而垂来兹。当夫圣主当阳济时之英,宜扩其途;寮寀虽缺失节之臣,必防其渐。盖旋乾转坤,惟气节峻烈者为之。若夫败节坏义,厚颜涂目,其品尚可问、其心尚忍言乎?臣于朝班,见词臣项煜自北逃南,呈身进混,自诩巧于逃脱;缙绅耻之、士庶笑,之即儿僮走卒无不唾而骂之。臣见而异、闻而骇,不觉太息。□曰:人臣之义,主辱臣死。今先帝何在?煜逃生未已也,忽然混入班次。且彼居清华,尝以文词见称;读圣贤书,当知古人生死之义、进退之节。既不能与李邦华、范景文诸臣捐躯殉难,或者隐姓埋名,黄冠缁衣任其所往;乃突如其来,俛首贪恋,竟欲何为?不贻讥不识字之羞耶。昔宋臣杨时曰:光武中兴,旌节义之士,而依违附逆之臣多见僇辱。盖臣节所关之重也。今皇上即宽大容之,岂于此辈用之乎?若不先时点破,万一自谋得售,使载笔者记之曰:「翰林学士煜偷生逃见,仍与某官」;宁不污吏册而戾圣治哉?皇上以忠孝教天下、以廉耻勖臣工,诏旌尽节殉难文武之臣;决不容不忠不孝、无廉无耻之徒,开徼幸夤缘之渐也。「易」曰:「履霜坚冰至」。邪臣觊觎,当早防其微矣。臣耳目之官,以言为职,不敢党邪、不敢曲庇。况当此盈朝臣工和衷谋国之时,正事事从国家起见;臣义臣节,关在千秋。则夫撄邪党之构怒而招陷阱,臣义不遑恤矣。伏乞皇上干断施行』!   十八日(乙巳)   祭告先福王太妃于行宫。   福王命亲自行礼,俟加尊礼成,照例遣官恭代。   分应天府苏、松为二抚,以左懋第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应天、安徽等处;祁彪佳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苏松,督提军务。   史可法督师出京,给银二十万两。请以总兵刘肇基、于永绶、卜从善、李栖凤、金声桓等随征,从之。   可法又荐举人李蘧、主事何刚军前赞画。   可法从洪武门出,不受饯。   按可法既出,刘孔昭益无忌惮,高、张诸臣俱不得安其位矣(文秉)。   加刘肇基左都督、太子太保(肇基,字鼎维,辽东人;官都督同知,提督南京大教场。请于史可法,愿从征自效)。   长洲诸生卢渭等伏阙上书,言:『秦桧在内、李纲在外,宋室终北辕』。不纳。   辅枢将渡江,诸生卢泾材等合疏恳留;曰:『窃惟拨乱反治,必天生圣明之君;翊运扶艰,尤帝赉忠良之佐。故汉光武复起,而司徒功冠寇、冯;唐肃宗再兴,而邺侯勋先李、郭。盖以不离帷幄,故扫除既赖其权谋;身在朝廷,即跋扈亦资其弹压。今者,乾坤再造,日月重明。幸遇皇帝陛下河清瑞应,凤舞兴祥;卜鼎于高皇创造之基,承休于列圣丕隆之后。识天心之有自,知人意之咸归。臣等窃意安危之系,在于立政之初;聚散之形,即此用人之始。伏见陛下初临监国,首擢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授东阁大学士仍管部务,群心踊跃,万姓欢呼。咸颂陛下知人善任,远追尧、舜则哲之明;用人求旧,近盐元老壮猷之绩。既畀之以调元赞化之职,仍责之以诘戎奋武之能:此真圣明大度,神武嘿成之事也。诚以枢臣史可法冰心铁骨、浩气清思,仰望系南北之障;固其练事之所至,亦其积威之所成。乃先帝眷注弥加,倚畀独重;然不用之于北枢而用之于南枢者,固天牖先帝之心留此以佐陛下今日中兴之业也。顾南都积弛之后,未易蒙安。自枢臣整顿以来,渐堪驱策;经营在一载之间,坚暇系全局之重。人材闻之而凑集,一经其目,便真伪大小之毕形;政治遇之而悉举,凡在所司,虽寒暑昏旦而不废。盖以其无欲,故能知人;以其不倦,故能举政:真救时之宰相、济世之忠良也。今陛下奠安南服,则情形敏练之熟,无踰可法;鼓锐北征,则庙堂筹划之能,无踰可法;诸将之所素服、逆贼之所素畏,亦无踰可法。由其才望之隆,足为控制;更以忠诚之笃,可格奸邪。目今诏令初颁,人心甫定。众正毕升,群小亦不无觊望;长城方壮,鼠狐正畏其潜萌。祗以可法素志清刚,一心持正;故同列皆硕望名臣,引用尽忠贤才誉。不独用兵剿守事宜,资其成算;抑亦人材进退关头,赖其主持。日者,忽闻出伐督师之命,众心惶惑,未识所措。虽淮扬为南都门户,毕竟朝廷是天下本根。若可法在朝,则出师命将,直可取幽云而复帝都;固本安民,奚但保江南而全半壁!盖以淮扬虽急,宜别命一督臣,使可法从中调度,则兵饷有着着应手之模;万一可法自行,则虽身任督师,而中枢已更成局,则战守有事事纷更之渐。虽后起必有善图,而前功不无少变;机会一失,则局面尽移。此江南士民所以奔走号呼,不能不向圣明哀吁者也。且近日民间传有降贼逃官纷纷南至,如陈名夏、项煜诸人既已受彼伪官,腼面事贼;乃复出头露面,俨然入朝。甚有谓其阴受贼指,愿效奸细;且并谓可法一行,仍营复职以误国者。虽小民无知之言,然当此风鹤未定之余,又有此乌雀来奔之异,忽尔重臣出外、枢辅变更,其何能息此危疑之情也。伏乞皇上存留可法在朝佐理,一如前旨;别命才望重臣或现任、或起废毅然肯行者,前赴淮安,以图进剿。仍将逃回诸臣,察其曾受伪职者,戮之东市;其未受伪职者,投诸荒裔。盖此番不死之臣,与唐天宝之事不同。彼时天子自去西川,太子速兴灵武;臣下无必死之条,君父有可宽之例。今天子宾天、六宫扫地,此乾坤何等时也!但闻主辱即当臣死,未闻主死尚可臣生。此宜亟正典刑,毋滋淆惑,以救人心、以扶正气者也。恳皇上深察天下之势,俯顺士民之情!既重根本赞化之人,兼济门庭进退之策;戮有罪而任有能,专大任以图国是。庶几中兴圣主,一戎衣而悉返皇舆;辅理贤臣,尽鞠躬而克成相业:幸复先帝之仇,大洗敷天之痛。将见尧天舜日,不止汉、唐、宋帝之功;吉衮小车,岂羡麟阁云台之美』。有旨:『辅臣可法身系安危,朝廷盐知已悉。该部知道』。   马士英奏大计四事:一、圣母流离,可密谕高杰遣部将卫迎;一、皇考追尊位号,应迁梓宫南来;一、皇子未生,应亟慎选淑女;一、诸藩失国,恐有奸宄挟之,不利社稷,宜迎置南郊。   十九日(丙午)   大清以王鳌永总督河南、山东军务。鳌永至济宁,即以监军方大猷署巡抚事,更为代题;又委于重华署济宁道(重华,青城人,居乡不齿于亲友,官职方副郎)。以边才荐,升阳和道。贼甫至,即出城十里迎降,随贼入京,仍受伪职方郎。贼遁,降于大清。   摄政王下令旨,命骆养性等挽留南下诸绅。旨云:『近见各官纷纷南下,何隐忍于流寇之时,反长往于清明之日?予所不解』。   桐城游击罗九武、孙得胜以登极恩,升授参将加副将衔。两人以四镇皆晋封开镇,而己止参将,颇怏怏失望;大纵部卒,大肆摽掠(「孑遗录」)。   二十日(丁未)   张慎言疏荐旧辅吴甡、原任吏部郑三俊。命甡陛见,三俊候另拟;大学士高弘图所拟也。   改总兵赵光远镇守四川;应用兵饷,该省支销。如能恢复秦中,即令世守。   命潞王暂居杭州。   苏松巡按周一敬遵旨奉安潞藩于杭州,事峻,奏慰。帝以省会繁华,令长史启王,约束随从,毋许地棍勾引生事。   尚宝司丞耿章光疏辨父如杞冤,下部察议。路振飞击败董学礼兵,获其伪防御使武愫,鞭八十徇诸市,槛车献诸朝。   淮北坊士擒伪官武愫,解至军门,振飞下之狱;有旧故也。   户科罗万象劾方孔昭:『屯抚河北,寇至,踉跄逃归;今蒙面补官』。   海盐士民陈之遴家被掠,并焚其父祖之棺。   升李沾太常寺少卿,提督四夷馆。吏部欲推沾为操江;沾故善刘孔昭,不欲分其任,乃求史可法升常少。   命兵部主事何刚练水师;从兵科给事中陈子龙请也。   兵科陈子龙流:『臣一介草茅,四载抱牍;蒙升南京吏部文选司主事,便道还里。因臣祖母高氏老病笃,而臣以孑身独子,循例乞恩拜疏终养;风尘阻隔未达,中途复蒙先帝特达之知,擢置科垣。是时,寇破恒、岱,渐逼京辇;臣妄意联络海舟,直达津门,可资应援。因与原任长乐县知县夏允彝、中书舍人宋征璧等鼓劝义徒,捐资召募。忽闻神京沦陷,先帝升遐;饮血奔心,呼号无地。恭遇陛下龙飞淮甸,定鼎旧京;万姓归心,社稷有主。臣伏思君父之仇不可不报,中原之地不可不复;然必须绸缪户牖、保固江淮,以为中兴之根本。守江之策,莫急水师;海舟之议,更不容缓。幸松江府知府陈亨志切□袍,气愤击楫;多方措置,以求成旅。适接兵部尚书史可法、职方郎中万元吉手书并录部司移檄,以江上守御,方殷望此一军共为犄角,不妨动支正供,以俟销算。总之,以朝廷之饷养朝廷之兵,无分彼此也。但舡只、器械、衣甲、火药等项,事事草创,不能猝办。臣等推职方主事何刚,忠勇性成,清介绝俗,今以专司募练;而佐以原任山阴县知县钱世贵、举人徐孚远、廪生李素、张密。已经收买沙舡三十五只,皆坚致可用;所募沿海材官水卒共一千二百员名,多堪战守之士。其制器甲、修舡、炼药之事,则试中书舍人董庭、都司李时举、生员唐侯等,分头经理。一月之内,可以就绪。其所用钱粮,部虽有动支正供之议,而该府苦心设处,原有北运水脚及样米等项可以扣算。夫千人之在长江,如双凫乘雁,不足以为轻重;然使江南诸郡各为门户之计,共集去鼠之役,则万人亦不难致。臣等亦聊尽精卫之心,倡怒蛙之气而已。但此举事从私倡,未奉明纶;恐任事者之权轻,则应募者之情玩。恳乞圣明敕下该部,专任何刚训练督率,前来江干以资防守。则刚益奋迅,可以弹压鼓舞,而风闻慕义以图报称者源源而至矣。又有请者:成军之后,本郡所借行、月二粮仅支二月,既至江上,须为接济。伏乞皇上敕部预行筹划,不至匮乏,庶几士卒凫藻足济敌忾。伏惟圣明鉴察施行』。   二十二日(己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