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季申报台湾纪事辑录 - 第 27 页/共 118 页
日昨各处西字新报陈说中国近与日本各信,或有传言之各歧、或有揣度之非实;即昔所语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传闻又异辞者是也。
其报有曰:中国现在调齐各处将士,令赴台湾以备开兵接仗之用。诚哉,是言也。夫日本兴兵侵犯台湾,今数月矣。其初所托辞者,台湾生番牡丹社惨杀琉球遭风难民,伊为报仇惩戒等语。中国置不与校,以为言虽无理、事尚有因,故尚听其所为;业已报仇惩戒矣,亦可无所借口潜行退兵也。乃竟占地筑室,以为久驻之计;是又何说欤?然中国皇帝虽简派大臣前往,仍然谕以礼义,不忍遽动干戈,使两国无辜赤子死于非命,可谓忍之又忍、恕之又恕矣。不意日本之君臣犹复冥顽不灵、怙恶不悛,安得不动天人之怒而召征讨之师哉!今者,东南之兵业已征调,或径赴台湾、或分驻澎湖、或屯扎闽省。即天津之劲旅均习西法、用西器者,亦皆陆续南下,前队之至袁浦者已有万余;现候轮船齐至镇江,即令载运出洋,同往台湾也。观乎此,日本不退,其将兵戎以从事也必矣。但至是而始用兵,亦昔人所谓「既理喻势禁之俱穷,复袖手旁观之不可」是也。天下万国,岂犹有议中国之非者哉!
又传言:日本遣使至北京见其驻华之柳原钦使,转告中国议请撤兵回国,不须赔给兵费,惟欲中国与之盟约,永保此后东民不复遭生番之惨待云云。果有是事,则日本之君,亦尚可谓能改过矣。或曰:日本之君,非能改过者也;特闻中国调集将士将与之战,恐力不能支,是以撤兵耳。吁!为是说者,未免有阻人迁善改过之心耳。古人有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古之人,亦有桀、纣、幽、厉、新莽、隋炀已至国亡身弒而尚不知悔者。今日本之君尚未及此而已知悔,亦可谓能勇于改过者矣。或又曰:日本之甘心退兵者,盖因美国执其主谋之李珍大;无人主谋,是以胆寒而退耳。此说,亦未免近于苛刻。日本之侵犯台湾,其谋虽由于李珍大;然一切将士皆日本本国之人也,何至失一人而遂阻众人之志哉!虽然,其说亦不无因也。盖日本之君见美国执其辖下之人李珍大,不使与之同事,可见列国皆遵万国公法而己独犯之,恐为众怒之所归矣;日后列国皆效美国之所为,雇他国之船而不从、买他国之器而不允,一旦兵败国危,将求助于众国,必无有怜惜而救援之者,岂不身为独夫哉!是以,悟而惧、惧而改矣。果能如是,改过之举,虽由日君;而使有改过之行,实由美国也。是美国不徒能成己之美,而且能成人之美矣。第恐传说不实,则两国赤子仍不免于兵戎;非独日本之不幸,抑亦中国之不幸也。是殆上天尚无悔祸之心欤!
台湾相系之事
前报录华兵与东兵交战一事,系西人间相传所得之电音也;似不可深信。若中国告贷与泰西及东洋将请撤兵两端,现于西报尚有可据,然亦不可竟指为确闻也。
煤不出运
鸡龙之煤,相传中国拟定不许出运。盖以台湾有本国各兵船,欲专供所用也。东人于长崎相近之大加西马煤矿,亦如是。此皆自「字林报」所择译者,亦足见将备日后战事之一端也。
照会大日本国中将西乡
钦差大臣沈,为照会事。
照得生番地隶中国者,二百余年。虽其人顽蠢无知,究系天生赤子;是以朝廷不忍遽绳以法,欲其渐仁摩义、默化潜移,由生番而成熟番、由熟番而成士庶,可以仰体仁爱之天心也。至于「杀人者死」,律有明条;虽生番亦岂能轻纵!然此乃中国分内应为之事,不当转烦他国劳师糜饷而来。乃闻贵中将忽然以船载兵,由不通商之琅■〈王乔〉登岸。台民惶惑,不知开罪何端?致使贵国置和议于不顾;即西洋曾经换约各国,亦群以为骇人听闻。及观贵中将照会闽浙总督公文,方知为牡丹社生番戕害琉球难民而起。无论琉球虽弱,亦俨然一国,尽可自鸣不平;即贵国端意恤邻,亦何妨照会总理衙门商办。倘中国袒护生番,以不肯惩办回复;抑或兵力不及,藉助贵国;则贵国甚为有词。乃积累年之旧案,而不能待数日之回文;此中曲直是非,想亦难逃洞鉴!
今牡丹社已残毁矣,而又波及于无辜之高士佛等社;来文所称「殛其凶首」者谓何?所称「攻其心者」谓何也?帮办潘布政自上海面晤贵国柳原——名前光公使,已允退兵;以为必非虚语。乃闻贵中将仍扎营牡丹社,且有将攻埤南社之谣。夫牡丹社,戕琉球难民者也;埤南社,救贵国难民者也;相去奚啻霄壤。以德为怨,想贵中将必不其然。第贵中将照会闽浙总督公文,有「佐藤剌八至埤南番地,亦被劫掠」之语;诚谣传未必无因。夫凫水逃生,有何余资可劫?天下有劫人之财,肯养其人数月不受值者耶?即谓地方所报难民口供,不足为据;贵国谢函俱在,并未涉及「劫掠」一言。贵国所赏陈安生,即埤南社生番头目也;所赏之人即所诛之人,贵国未必有此政体!或谓贵国方耀武功,天理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然以积年训练之良将劲兵,逞志于蠢蠢无知之生番,似亦未足以示武。即操全胜之势,亦必互有杀伤;生番即不见怜,贵国之民人亦不足惜耶!或谓贵国既波及无辜各社,可知意不在复仇。无论中国版图,尺寸不敢妄以与人;即通商诸邦,岂甘心贵国独享其利!
日来南风司令,琅■〈王乔〉口岸,资粮转运益难。中国与贵国和谊,载在盟府,永矢弗谖。本大臣心有可危,何敢不开诚布公,以效愚者之一得。惟高明裁察见覆,幸甚!
此稿系本馆驻台友人日前寄来,理直气壮,言言中肯;本欲即行刊印。因未见日本覆文,恐为局外拟作,致蹈诬罔之咎。现有友人赴宁,托其代向官场探实;兹据回信,言实有其事。然则日本之不覆,想亦难于作覆也。今刊印之,以供众玩;中国之直、日本之曲,一览而愈昭然矣。此作与李制军两次照覆数说日本之谬,令人娓娓可听。于此,见武事之尤赖文各也。然非公忠体国之人,不能言之;亦非有心世道之人,不能录传至沪,令本馆代印也。本馆附识。
六月二十九日(公历八月十一日——即礼拜二)
西报论台湾事
西报于台湾事,或有谓之曰:东人既闻中国已大备战事、调遣多兵至台,顾皆漠然如未之知者,盖其意或以为添募兵勇前赴台湾,不如收拾本国师徒,俟中国各处精兵及兵舰尽遣台湾,然后乘间抵隙,掩袭中国别埠之为得也。此虽不过揣测之说,然中国之操政柄者,亦不可不虑及而预为防也。试观东洋于近来不复增兵于台郡,且另办买西国火船;以此二端,则更不可不在念矣。今中国官宪方议整顿镇海及虎门各炮台者,或亦知其已谋及是事欤?要在多备火船,捷于行驶;庶使一遇有事,藉以邮递文书、转运士卒耳。念及此事,又见国内各处设立电线之为美矣。
顾吾窃有所陈者,现宜使明敏之人在东洋详为侦探,此实第一要着也。即今日而论,凡东洋所准备各情,既不见于西报内,无从知悉。夫能明敌之行为举动,于战事已思过半矣。东人抗拒西人,不喜其入内地。观于此事,岂非恐与军务相系乎?盖近日西报少有说及东洋内事也。
医士充任东职
东洋曾有日耳曼医士为东人授职,延请从军于台湾。日可曼钦使闻之,不许;而日耳曼诸人纷纷聚论曰:『钦使于此事,未免有越俎之行。日耳曼朝廷闻之,必将加责焉』。据日耳曼人所说,以为东人尚未与中国构战,何先勒住其人不使膺任于东营耶!如法当如是,则西人从事于中国水师者,亦不宜矣。夫日耳曼人于此论,特未斟酌其实势耳。盖即不接战,然既领兵越界,此与示战于一国无异。彼国示战于我,而我国顾未应战者;此则又有区别也。彼钦使已洞知其实势,故美国亦已遵照而行。至于英、法等国虽尚未闻出示禁止属人供役于东洋,然亦当共喻也。
按万国公法不许局外国民与于他国之战事,于中国实大有关系。盖相报请西人不少;且今日定购铁甲战船,犹不可不用西人指教。查本馆前报曰:夫助战于旁国,即在例禁,亦不过有罪之名而已矣;此诚言之不悉。盖自英民干犯局外不偏袒之例,致有亚拉巴马之赔项。由是,西国更加严查:若有民人犯此例,从至重以办——有至拘七年囹圄也。然此事亦难骤禁。该民在彼军内之何处,亦难得破据;即知之,又难以索还。至兵息事寝,则国家或又不留心以查办。以故某国欲请异国来助而未有不应招者也。
日人聘请西士
驻札香港之日本领事,特出重聘延西士八人前赴台湾,诚未知与商何事也?大抵日本之军器近虽仿效泰西,而士卒于营中往往跳荡拍张,漫无纪律;故将请西人以训习之耳。然日本于托辞伐生番而竟扰及我台疆,久居不去;此先违万国公法,久为欧洲各国所訾议。今若请西人士为之训练,吾知西官闻之必不惬于心也。观乎李珍大为日本主谋,美国朝廷屡次促其返旆,徒以贪恋日本之厚禄,上梗朝命;今已为美官所捦,纳之请室。可知泰西各国君臣能恪守两不偏助之义,而断不肯任其为羽翼也。且行师之道,惟以曲直为先。今日本无故兴戎,其理已曲、其气已盈;一旦从事疆场,小有挫衄,其即各鸟兽散,纷纷解体焉必矣。虽有西士八人,其亦奈之何哉!又闻粤省大宪近已接奉廷寄,饬令峙糗粮、备船舰,铅丸药弹罔有不齐,以俟朝命而即行调遣。其一船,计装煤炭已满;拟将驶赴台湾,专供军中所用。虎门炮台亦将修筑,以固粤垣之藩篱。由此观之。日人苟不撤兵,恐日后必出于战矣。此皆得之香港日报,想当真确。
第佳兵不祥,好战必蹶;自古已然。彼日本君臣,果操何胜算而甘弃国中数千生灵以作孤注一掷耶?噫!异已。
「依敦」船备载士兵
招商轮船局现将「依敦」轮船整顿铺置,以备供给运载兵士及各军械。然则中国与东人交战虽系后事,而不已略见一斑乎?
辨东国撤兵之讹
本馆细查得东洋发来之星使径诣驻札北京钦差转请于我朝欲撤兵一事,则西报所传,系属谬说;东人并无此请也。又探得几可为实据者,以中国实经示东洋可稍赔补出师之项,但所肯赔偿之银又属有限;故东人不纳,乃出于战也。而揆其实势,则东人已辞不肯收矣。
协助军饷
中国之告贷泰西,盖闽浙总督需银而告于福州之西商也;与汇丰银行议借二百万、于琼记洋行议借二百万,先由朝廷批准、继由海关具保,然后交银。又传,复借四百万于他行。然此不过风闻,毫无确据。按告贷一举,或有以为非者;而吾意则殊不然。盖现在用兵,殊不类昔日矣;欲克当厥敌,则惟有以精器一法而已;乃精器值银浩大,若不告贷,则惟有一时括取于民,民何能受此困乎!
镇江泊有师船
福建所来兵船二只,今知皆在镇江停泊。一俟雄师南下,便即载运出海赴台云。
津兵赴台及各海口兴筑炮台消息
日前传闻福建船政局及上海制造局与招商局之轮船数艘同赴镇江,听候两江督宪调用载兵,驶往台湾。今传尚非载两江之兵,且备兼载津门之兵也。盖津门之劲旅,向系谙练西法、习用西器,均经百战之后,挑选留营者也。兹已奉旨调赴台湾,归沈钦使节制调遣;闻亦仅调三分之一,尚留二分驻防津门。现前队万余已由陆路均至袁浦,俟轮船调齐,即至镇江同上轮船,前往台湾。但总统及各营官姓名,尚未探明耳。前闻江南以及闽、浙、粤东各处海口,均有兴筑炮台之举;现已派员踏勘形势,想不日即行兴工矣。此二事,均属中国目下之急务也。俟探实总统及各营官姓名并兴筑炮台之地,再行详。
台湾番社考(第十四)
彰化境中,其处于西偏者,有九社:一曰大肚社、二曰感恩社(旧名牛骂)、三曰迁善社(旧名沙辘)、四曰猫束社、五曰岸里社、六曰阿史社、七曰朴仔篱社、八曰扫束社、九曰乌牛栏社。自过沙辘至牛骂社,屋宇隘甚。番室于牖外设榻,缘梯而登;虽无门阑,尚为高洁。屋前即山,而密树阴浓,都不得见。惟有野猿跳踯上下,向人作声,若老人咳;又有老猿如五尺童子,箕踞怒视。风度林杪作簌簌声,肌骨欲寒。瀑流潺潺,声韵悦耳;或时修蛇出于踝下。大雨之时,岚气甚盛,衣润如洗。山上时有番妇出没,坟首瘠体,貌不类人;而有术,善祟人。阿史诸社,磴道峻拆,溪涧深阻。番人皆矬健嗜杀,虽经内附,罕与诸番接;种山射生以食。缝韦作帻,鹿皮作衣;脐下结以方布,聊蔽前体,露臂跣足。茹毛,饮血。登山如飞,深林邃谷能蛇钻以入。举物,皆以首负载。居家则以裸,惟不去方布。周身顽癣斑驳,腥臊特甚。番女亦自白哲;绕唇吻皆刺细点而敷以黛,若塑罗汉髭须,共相称美。朴仔篱、乌牛栏等社,有异种狗,状类西洋;不大而色白,毛细软如绵,长二、三寸。番披其毛,染以茜草,合而成线;杂织领袖、衣带,相间成文,朱殷夺目。数社之犬,惟存其鞹。由诸罗山至后垄,番女多白晢;牛骂、沙辘、水里为最。惟装束各异,发皆散盘。岸里等五社,不出外山;惟向附近番社交易。而逼近内山,生番时出杀人。
大肚诸社,屋以木为梁,编竹为墙,状如覆舟;体制与各社相似。猫雾束诸社,凿山为壁,壁前用土为屏,覆以茅草。零星错落,高不盈丈;门户出入,俯首而行。屋式迥不同外社。
酒、饭各二种:饭不拘粳、糯,炊而食之;或将糯米蒸熟,舂为饼饵,名「都都」。酒用黍米浸水,越宿舂碎,和以草曲;三、五日发气,水浸饮之。一将糯米炊熟,拌置桶中,逾三日,澄汁蒸酒;番极珍之。鱼、虾、麞、鹿,与南、北投等社无异;惟沙辘、牛骂不食牛,牛死委于道旁。
男妇头贯骨簪,项悬玛瑙珠、螺牌。衣服(不论)皁白,俱短至脐。嫁、娶,俱着红衣。猫雾束以下诸社,俱衣鹿皮;并以皮冒其头面,止露两目,睒睒向人,殊可布畏。
收贮禾黍,编竹为筐,大小不一式;出作,则置饭于中。无升斗,以篾篮较准,与汉人交易。近亦置床榻、鼎档、碗箸,以为雅观。
婚姻,先由男女私通投契,然后结缡成夫妇。男以银、锡约指赠女为定,女倩煤告之父母,因为主配,或娶、或赘。届期,会众设牲醪相庆。不谐,即尔离弃;妇不俟夫再娶而先嫁,罚酒一瓮。私通彼获,鸣通事、土官,罚牛一;未嫁娶者,勿论。岸里各社,完婚三、五日,男往女家、女往男家,各以酒物相馈,不绝往来。
番死,丧葬及浴身入室,与南、北投等社同。守服十二日,不出户;亲戚送饭。十二日后,请番神姐祈禳除服。妇服满,任自择配,父母、兄弟不过问焉(选录香港六月初七日「循环日报」)。
七月初一日(公历八月十二日——即礼拜三)
精练水师
传闻中国已在英国购买现成铁甲船一艘,价银在九十万两之谱;顾亦非确信也。按此船即不如欧洲之最美者,亦可为雄船也。若与东人各船比较,则克以一交接而撞沈其水师内之战舰也。大抵再逾二月,便可前来中国。虽然,今既有此器,尤贵有用器之人;此诚为中国之难耳。
按天下各国,其以水师称雄者,莫英国若也;驶行之精、放炮之准、号令之严肃,皆为别国所不及。以故欧洲各国,每派其人暂隶于英国水师之内,以冀得其精法;而英国亦大度为公,无不之许。查英国今年水师之宪册则内多见有俄、普、奥各国之人。即东洋之隶于此事者,亦颇不少;惟是否学有成就而归己国者,则所未悉也。然则观于此,而我国可不效法他国乎?今福州曾设有训练水师之举,此固第一良法;然此法之外,尚宜就学于西船之上。查现今各兵船所藉司驾者,不过外国各货船上之人及曾用引水等之华人水手耳。即能遵循海滨以驶海,鲜有可以测日躔、知星度而详悉行船之法者。故欲其出大洋焉,难矣。且仅习于货船之规,岂能明战舰之制乎!夫西式水师船系属新创之举,华人未曾习熟者。但愿在上者洞明其事,既以遣习泰西为后日计,又当多藉手于谙练之西人,为势急时之计也;万不可以大局承平,水师各员弁尚克沿海滨供给载官装货,遂自以为可收效于战争也。夫东人之学习者,大抵亦未能称为精熟;然在中国,固当思出其上也。
节录寓台友人家函
钦宪到台后,三见东将,辞甚辑怿;惟称「奉命而来,须得奉命而去」。东兵外似整饬,实如咸丰初江、浙练勇耳。曾于琅■〈王乔〉营内请钦宪视师,东兵约仅七百余人,刀剑各技颇见灵妙,运用火器殊非熟手。钦宪护勇四十余名亦在东营试演洋枪,东兵气夺。阅三日,钦宪赴内地各社,察看情形;生番环叩欢呼,命称东人凌虐,顾备前驱。询以中山国难夷情形,声称并无杀害;因该难夷等情愿佣役,故未与备中州人一同解送。钦宪谕令交出,并宣扬圣德,命将前来妥为保护。生番皆痛哭流涕,如少子依恋慈父母然;钦宪慰谕有加,并遍犒红绸等物。回辕后,各社纷纷投禀,情愿改土归流、设官纳课者,约二百五十余社;呈出户籍,民计一百四十余万。内有数十社叩求赐姓,并求设立营制、给发军火,请官统率,与东人死斗者。钦宪谕以先作整备,静候调遣。各社长无不跳歌欢跃,甚谓不图今日复睹大宪威仪,更为圣朝效用者。嗣将中山国难夷陆续解出二十余人;现各妥为留养,以作证人。后钦宪复至东营,闻东将云:偿还饷需,即当还师。理论竟日,东将辞屈;声称『贵国商人至我境内,我商人尚尽地主之谊,款宴尽欢;今兵士远来,人数众多,贵国既系地主,折偿宴筵,亦须多金。况我等使臣,宜从丰腆;须得各将领款宴银一百六十万、各兵士四十万』等语。钦宪大笑不止。东将复问作何计议?钦宪云:『何以去须奉命者得银一百六十万,即可抽身回国耶』?答称:『既蒙筵宴,便有情分,总可代为效力。且贵国旷日持久,毫无定局,势必交战;战亦耗饷,不如以此易彼,反留情面』!钦宪云:『倘有宴银,亦须交付驻京使臣转交,免致贵将分拨不匀,同室操戈』。明日,适有公文至沪,东将误为此事,飞饬属将乘轮追踪前往面见在沪之柳原公使;候至三日,影响生无,始仍回台。现闻钦宪之意,不欲急令还师;或别有他意存焉。台地士兵各处散驻,计及二万,尽足相敌。惟现尚文书络绎,征调各处水师已及六万之多,并不令其至台,不知何意!再可笑者,东兵初次进山,遇一五旬外之生番妇人,麾军二百余名四面兜拿,仍未追获。归途,遇一熟番病女年仅十一、二岁,遂即凯歌献俘,大开筵宴;反称「生番有术,变化无端」。闻之,殊堪喷饭。
七月初二日(公历八月十三日——即礼拜四)
论日本近事
孟子有云:「天时不如地利」;是国家有战守之事,而地利最为要图。古人有言:「用兵先贵侦探」;是国家军旅之事,而侦探尤关急务。前数年,普、法战争之役,普军师毛奇既细画己国各处之形势;又于事先遍历法地,以详探图写法国之情形;刊印数十万纸,分给从军在营之人,以便随时察览。至法人,惟备得普疆与己国交界左右各图,反忘图己国要隘各地之详。而且普人所至之处,皆设电线以通军情;法人向有以及新设之电线,尽为普人所断。是以交战之时,普人举动,全出于法国之叵测;普兵在法界内所遍至各地,又皆了如指掌。故说者谓:于此知普人之早已画策定计也。今观日本近所偶露两端,颇似欲循蹈普人之近辙,以为日后之谲计也。追忆月余之前,有日本两人往游镇江之说,镇江之人多以为疑,旋有西人传为笑柄。今细思此事,日本商人少有游玩异地为行乐计者;彼时两人想当系日本员弁,恐亦欲学普国毛奇故事,而往侦探金陵、扬州各处之虚实也。兹日本又向上海诸洋行及各货店觅买扬子江及长江并中国各沿海滨谱图,则向之所疑,今已有数分之可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