涑水记闻 - 第 4 页/共 8 页

真宗乳母刘氏号秦国延寿保圣夫人言,仁宗圣性宽仁,宗戚近幸有求内批者,上咸不违。康定元年十月戊子,谓宰相曰:“自今内批与官及差遣者,并具旧条,覆奏取旨。” 庆历三年五月旱,丁亥夜雨。戊子,宰相章得象等入贺,上曰:“昨夜朕忽闻微雷,因起,露立于庭,仰天百拜以祷。须臾雨至,朕及嫔御衣皆沾湿,不敢避去,移刻雨霁,再拜而谢,方敢升阶。”得象对曰:“非陛下至诚,何以感动天地!”上曰:“比欲下诏罪己,避寝撤膳,又恐近于崇饰虚名,不若夙夜精心密祷为佳耳。”庆历三年九月,知谏院王素、余靖、欧阳修、蔡襄以言事不避,并改章服。十月,王素除淮南转运使,将之官,入辞,上谓曰:“卿今便去,谏院事有未言者,可尽言之。”右正言余靖奉使契丹,入辞,书所奏事于笏,各用一字为目。上顾见之,问其所书者何,靖以实对。上指其字一一问之,尽而后已。上之听纳不倦如此。 温成皇后张氏,其先吴人,从钱氏归国,为供奉官。祖颖进士及第,终于县令;子尧封尚幼,二女入宫事真宗,名位甚微。尧封亦进士及第,早终,妻惟有一女,即后也。庶子化基幼。尧封从父弟尧佐亦进士及第,时已为员外郎,不收恤诸孤。后母卖后于齐国大长公主家为歌舞者,而适蹇氏,生男守和。大长公主纳后于禁中仙韶部,宫人贾氏母养之。上尝宫中宴饮,后为俳优,上见而悦,遂有宠。后巧慧,善迎人主意。初为修媛,后册为贵妃,饮膳供给皆逾于曹后,几夺其位数矣,以曹后素谨,上亦重其事,故不果。上以其所出微,欲使之依士族以自重,乃稍进用尧佐,数年间为三司副使、天章阁待制、三司使、淮海军节度使、宣徽使,追封尧封为清河郡王,后母为齐国夫人,后兄化基子守诚、蹇守和皆拜官,宗族赫然俱贵。至和元年正月暴疾薨,上哀悼之甚,追册为温成皇后,礼数资送甚极丰厚。 后方宠幸,贾氏尤用事,谓之贾夫人,受纳货贿,为人属请,无不行者。贾安公以姑礼事之,遂被大用,然亦以此获讥于世。齐国夫人柔弱,故官爵赏赐多入尧佐,而化基等皆不及焉。化基终于阁门祗候。后薨,齐国夫人相继物故。后数年,尧佐亦卒,张氏遂衰。 子渊曰:温成立忌,礼官列言其不可,执政患之。有礼官谓执政曰:“礼官张刍独主此议,他人皆不得已从之耳。”前岁刍父牧当任蜀官,刍上章乞代父入蜀知广安军,执政谓之曰:“故事,史馆检讨不为外官,足下能舍去帖职则可往矣。”刍始谓出外当改校理,及闻执政言,出于意外,愕然,则不愿外补也。执政皆笑。至是,执政追レ前事罪之曰:“代父入蜀,不当择职田善处求广安军,又闻不得帖职而复止,进退失据。”奏落刍职监潭州酒。礼官议者亦稍稍而息。 庆历元年十二月,才人张氏进封修媛。庆历四年三月,以修媛张氏世父职方员外郎尧佐提点开封府县镇公事。右正言余靖上言:“尧佐不当得此差遣。一尧佐不足为轻重,但鉴郭后之祸兴于杨、尚。”上曰:“朕不以女谒用人,自有臣僚奏举。若物议不允,当与一郡。” 至和元年,张元妃薨,初谥广明皇后,又谥元明,又谥温成,京师禁乐一月。正月二十日,自皇仪殿殡于奉先寺,仪卫甚盛。又诏与孝惠、淑德、章怀、章惠俱立忌。正月二十日殡成,上前五日不视朝,两府不入。前一日之夕,上宿于皇仪殿,设警场于右掖门之外。是日旦发引,陈卤簿、鼓吹、太常乐、僧道,威仪甚盛。皇亲、两府、诸司缘道设祭,自右掖门至奉先院,络绎不绝。百官班辞于御史台前,陈祭之后,又赴奉先院。已殡,百官复诣西上阁门奉慰。 宝元二年十一月丁酉,旬休,上御延和殿决御史台所奏冯士元狱,谓宰相曰:“此狱事连大臣,近者台司进奏禁止郑戬、庞籍起居,自余盛度、程琳殊无论奏。度、琳乃儒臣耳,脱有权势更重者,当如之何?”于是开封府判官李宗简特追一官、勒停,天章阁待制庞籍赎铜四斤、知汝州,自余与士元交关者,皆以罪轻重责降有差。其知开封府郑戬等按鞫士元不当罪,特放;知枢密院事盛度除尚书右丞、知扬州,参知政事程琳降授光禄卿、知颍州,皆以交关士元使干治私务故也;御史中丞孔道辅降授给事中、知郓州,以不按劾二人之罪故也。 十二月庚申,赐京西、延马递及急脚铺卒特支钱。诏审刑院、刑部、大理寺不得通宾客,有受情曲法者,开相告之科。延路奏:“边事警急,差强壮丁防守诸寨,换禁兵斗敌。”从之。辛酉,赐延特支钱。 上问宰相唐世入阁之仪,参知政事宋庠退而讲求以进,曰:“唐有大内,有大明宫。大内谓之西内,大明宫谓之东内。高宗以后,多居东内。其正南门曰丹凤,丹凤之内曰含元殿,正至大朝会则御之。次曰宣政殿,谓之正衙,朔望大册拜则御之。次北紫宸殿,谓之上阁,亦曰内衙,奇日视朝则御之。唐制,天子日视朝,则必立仗于正衙,或乘舆止于紫宸,则呼仗自东西阁门入,故唐世谓奇日视朝为入阁。” 李端愿曰:章献之志非也,暴得疾耳。凿垣而出,瘗于洪福寺,此章献之过也。 又曰:上幼冲即位,章献性严,动以礼法禁约之,未尝假以颜色,章惠以恩抚之。上多苦风痰,章献禁虾蟹海物不得进御,章惠常藏┑以食之,曰:“太后何苦虐吾儿如此。”上由是怨章献而亲章惠,谓章献为大娘,章惠为小娘。及章献崩,尊章惠为太后,所以奉事曲尽恩意。景中,薨,神主于奉慈庙。弟景宗,少为役兵,以章惠故得官,性凶悍,使酒,好以滑槌殴人,世谓之杨滑槌。数犯法,上以章惠故,优容之,官至观察使。初,丁谓治第于城南,景宗为兵,负土焉;及谓败,第没官,上以赐景宗居之。 十一日,赐两府、两制宴于中书,喜雪也。 十九日,赐两府、两制宴于都亭驿,曾相主之,冬至故也。果有八列,近百种,凡酒一献,从以四ゾ,堂厨也,曾氏也,使者也,太官也。 至和元年春,张贵妃薨,上哀悼之甚,欲极礼数以宠秩之,乃追谥温成皇后,殡于皇仪殿,命参知政事刘沆监护丧事。是时陈执中、梁适为宰相,王拱辰、王洙判太常寺兼礼仪事,皆皇恐,不爱名器,以承顺上意。 又诏为温成皇后立忌日。同知礼院冯浩、张刍、吴充、鞠真卿皆争之,执政患之。因刍向时奏以父牧当任蜀官,自乞代父入蜀;既而又奏得父书,自愿入蜀,更不代行;无何,牧至京师,复上奏乞免蜀官。于是执政以刍奏事前后异同,落史馆检讨,监潭州酒,欲以警策其余。 礼院故事,常豫为印状,列署众衔,或非时中旨有所访问,不暇遍白礼官,则白判寺一人,书填印状,通进施行。是时,温成丧事,日有中旨访问礼典,判寺王洙兼判少府监,廨舍最近,故吏多以事白洙,洙常希望上旨,以意裁定,填印状进内。事既施行,而论者皆责礼官。礼官无以自明,乃召礼直官戒曰:“自今凡朝廷访问礼典稍重应商议者,皆须遍白众官,议定奏闻。自非常行熟事,不得辄以印状申发,仍责取知委。”后数日,有诏问“温成皇后庙应如他庙用乐舞否?”礼直官李以事白洙,洙即填印状奏云:“当用乐舞。”事下礼院,充,真卿怒,即牒送礼直官李于开封府,使案其罪。是时蔡襄权知开封府,洙抱案卷以示襄曰:“印状行之久矣,礼直官何罪?”襄患之,乃复牒送于礼院,云:“请任自施行。”充、真卿复牒送府,如是再三。 先是,真卿好游台谏之门,会温成后神主新庙,皆以两制摄献官,端明殿学士杨察摄太尉,殿中侍御史赵监祭,吴充监礼。上又遣内臣临视。察临事,内出圭瓒以盥鬯。充言于察曰:“礼,上亲享太庙则用圭瓒,若有司摄事则用璋瓒。今使有司祭温成庙而用圭瓒,是薄于太庙而厚于姬妾也。其于圣德,亏损不细,请奏易之。”察有难色,曰:“日已暮矣,明日行事,言之何及?”而内臣视祭者已闻之,密以上闻,诏即改用璋瓒祭之。明日赵上言,劾蔡襄知开封府不案治礼直官罪,畏懦观望。于是执政以为充因祠祭教上言。又礼直官日在温成坟所,诉于内臣云:“欲送礼直官于开封府者,充与真卿二人而已。”由是怒充与真卿。 明日,诏礼直官及系检礼生各赎铜八斤,充及真卿皆补外官:充知高邮军,真卿知淮阳军。于是台谏争言充等不当补外,最后,右正言、修起居注冯京言最切直,以为“今百职隳废,独充等能举其职,而陛下责胥吏太轻,责充等太重,将何以振饬纪纲?”于是朝廷落京修注,即日趣充等行。开封府推官、集贤校理刁约掌修坟顿递,亦尝对中贵人言温成礼数太重,诏以约为京西路提点刑狱,亦即日行。元规受诏读册,辞曰:“故事,正后翰林学士读册。今召臣承之,臣实耻之。”奏报闻。至日,集贤官僚谓之曰:“公今日何为复来?”元规曰:“共传误本耳。”又谏追册曰:“皆由佞臣赞成兹事。”二相甚衔之。将行追册,言官力谏,上意稍寝。明日,以问执政,执政顺成之。梦得及母、俞希孟皆求外补,郭申锡请长告,皆以言不用故也。 王乐道曰:尚美人、杨美人争宠,郭后查伤今上颈,召都知而付之。初,章献为上娶郭后,后恃章献骄妒,后宫莫得进,上患之,不敢诘。章献崩,杨、尚并进,后有怨言。都知阎文应恶之,因与上谋废后。上问吕许公,亦曰:“古亦有之。”遂降敕废为金庭教主,后不知之。文应怀敕并道衣以授之,后恚,有悖语,文应即驱出,以车送瑶华宫。既而,上悔之,作《庆金枝曲》,遣使赐后,后和而献之。又使诏入宫,文应惧,以疾闻。上命赐之酒及药,文应遂之。 丁正臣曰:范讽问上伤,上以后语之。及疾,文应使医置毒,上不知。 庆历三年九月丁丑,知谏院蔡襄上言:“自今中书、密院执政官,非休假日,私第不得见客。欲询访外事者,听呼召。”从之。 嘉四年五月,上手诏赐两府曰:“朕观在昔君臣,惟同心同德,故成天下之务,享无疆之休。倘设猜防之端,是乖信任之道。近因纳言屡述御臣之规,颇立科条,用制邪慝。方今图任贤哲,倚为股肱,论道是咨,推诚无间,而有禁未解,斯岂称朕意邪?先有两制臣僚不许至执政私第,两府大臣奏荐人不得充台谏官条约,其悉除之。庶使君臣之际,了无疑间之迹。卿等谋谟举措,义宜何如。” 嘉七年二月癸卯,以驸马都尉李玮知卫州事,兖国公主入居禁中,玮所生母杨氏归玮之兄璋宅,公主乳母韩氏出居于外,公主宅勾当内臣梁怀吉勒归前省,公主宅诸色祗应人皆散遣之。玮貌陋性朴,上以章懿太后故,命之尚公主。自始出降,常以庸视之。乳母韩氏复相离间。梁怀吉等给事公主阁内,公主爱之。公主尝与怀吉等闲饮,杨氏窥之,公主怒,殴伤杨氏。由是外人喧哗,咸有异议。朝廷贬逐怀吉等于外州,公主恚怼,或欲自缢,或欲赴井,或纵火欲焚第舍,以邀上意,必令召怀吉等还。上不得已,亦为召之,然公主意终恶玮。至是不肯复入中阁,居于厅事,昼夜不眠,或欲自尽,或欲突走出外,状若狂易。左右以闻,故有是命。 三月戊申朔,壬子,制曰:“陈车服之等,所以见王姬之尊;启脂泽之封,所以昭帝女之宠。兹虽亲爱之攸属,时乃风化之所关。苟不能安谐于厥家,则何以观示于流俗。兖国公主生而甚慧,朕所钟怜,故于外家之近亲,以求副车之善配。而保傅无状,闺门失欢,历年于兹,生事弗顺,达于听闻,深所骇惊。虽然恩义之常,人所难断;至于赏罚之际,朕安敢私?宜告大庭,降徙下国。于戏!惟肃雍以成美德,惟柔顺以辑令名,乃其恪恭,庶几永福。可降封沂国公主。安州观察使、驸马都尉李玮改建州观察使,依旧知卫州。”公主既还禁中,上数使人慰劳李氏,赐玮金二百两,且谓曰:“凡人富贵,亦不必为主婿也。”于是玮兄璋上言:“家门祚薄,弟玮愚呆,不足以承天姻,乞赐指挥。”上许之离绝。又以不睦之咎皆由公主,故不加责降焉。 嘉元年夏,诏自今举选人充京官者,已举不得复首,及被举者亦不得纳举主人。 诏文武官、宗室、嫔御、内官应奏荐亲戚补官,旧制遇乾元节奏一人者,今遇三年亲郊乃得之;旧遇亲郊奏一人者,今再遇亲郊乃得之;其余减损各有差。 京师雨两月余不止,水坏城西南隅,漂没军营民居甚众。宰相以下亲护役救水,河北、京东西、江、淮、夔、陕皆大水。 九月辛卯,上以疾瘳,恭谢天地于大庆殿。礼毕,御宣德门,大赦,改元,恩赐皆如南郊。 二年夏五月庚辰,管勾麟府路军马事郭恩遇夏虏于屈野河西,与战,败绩,恩及走马承受公事黄道元皆为虏所擒。秋,虏复遣道元归。 诏文武官应磨勘转官者,皆令审官院以时举行,毋得自投牒。 又诏自今间岁一设科场,复置明经科。 三年五月甲申,榜朝堂:“敕:盐铁副使郭申锡属与李参讼失实,黜知濠州。” 范文正公于景三年言吕相之短,坐落职、知饶州,徙越州。康定元年,复天章阁待制、知永兴军,寻改陕西都转运使。会许公自大名复入相,言于仁宗曰:“范仲淹贤者,朝廷将用之,岂可但除旧职邪?”即除龙图阁直学士、陕西经略安抚副使。上以许公为长者,天下皆以许公为不念旧恶。文正面谢曰:“向以公事忤犯相公,不意相公乃尔奖拔。”许公曰:“夷简岂敢复以旧事为念邪?” 及文正知延州,移书谕赵元昊以利害,元昊复书,语极悖慢,文正具奏其状,焚其书不以闻。时宋相庠为参知政事。先是,许公执政,诸公唯诺书纸尾而已,不敢有所预;宋公多与之论辩,许公不悦。一日,二人独在中书,许公从容言曰:“人臣无外交,希文乃擅与元昊书,得其书又焚去不奏,他人敢尔邪?”宋公以为许公诚深罪范也。时朝廷命文正分析,文正奏:“臣始闻虏有悔过之意,故以书诱谕之。会任福败,虏势益振,故复书悖慢。臣以为使朝廷见之而不能讨,则辱在朝廷,乃对官属焚之,使若朝廷初不知者,则辱专在臣矣。故不敢以闻也。”奏上,两府共进呈,宋公遽曰:“范仲淹可斩!”杜祁公时为枢密副使,曰:“仲淹之志出于忠果,欲为朝廷招叛虏耳,何可深罪?”争之甚切。宋公谓许公必有言助己,而许公默然,终无一语。上顾问许公:“如何?”许公曰:“杜衍之言是也,止可薄责而已。”乃降一官、知耀州。于是,论者喧然,而宋公不知为许公所卖也。宋公亦寻出知扬州。 正臣云:宗实既坚辞宗正之命,诸中贵人乃荐燕王元俨之子允初。上召入宫,命坐,赐茶。允初顾左右曰:“不用茶,得熟水可也。”左右皆笑。既罢,上曰:“允初痴呆,岂足任大事乎?” 李参,郓州人,为定州通判。夏守恩为真定路都部署,贪滥不法,转运使杨偕、张存欲发其事,使参按之,得其敛戍军家口钱十万为之遣代者;权知定州,取富民金钗四十二枚,为之移卒于外县。守恩坐除名、连州编管,弟殿前都指挥使守ど亦解兵权。参由是知名。 ●卷九 拓跋谅祚嘉七年,谅祚始请称汉官,以伶人薛老峰为副使,称左司郎中兼侍御史知杂事;又请尚主,及乞国子监所印诸书、释氏经一藏并译经僧及幞头、工人、伶官等。诏给国子监书及释氏经并幞头;尚主,辞以昔尝赐姓;其余皆托辞以拒之。 夏,当遣使者赐谅祚生辰礼物。初命内殿承制余允,台官上言:“允本庖人,更乞择使者。”乃命供备库副使张宗道。初入境,虏馆宗道于西室,逆者至,欲先宗道行马,及就坐,又欲居东,宗道固争之。逆者曰:“主人居左,礼之常也。天使何疑焉?”宗道曰:“仆与夏主比肩以事天子,若夏主自来,当相为宾主。尔陪臣也,安得为主人?当循故事,仆居上?。”争久不决,虏曰:“君有几首,乃敢如是?”宗道大笑曰:“有一首耳。来日已别家人而来,今日欲取宗道首则取之。宗道之死,得其所矣。但恐夏国必不敢耳。”逆者曰:“译者失辞,某自谓有两首耳。”宗道曰:“译者失辞,何不斩译者,乃先宗道?”逆者云:“两国之欢如鱼水。”宗道曰:“然则天朝水也,水可无鱼,鱼不可无水。” 于内帑借钱一百二十万,绸绢七十万,银四十万,锦绮二十万,助十分之七。 汴张巩建议大兴狭河之役,使河面俱阔百五十尺,所修自东京抵南京,南京已下,更不修也。今岁所修止于开封县境。 濮王薨,任守忠、王世宁护葬事,凌蔑诸子,所馈遗近万缗,而心犹未厌。故奏宗懿不孝,坐夺俸、黜官。 癸未,皇子犹坚卧不肯入肩舆,宗谔责之曰:“汝为人臣子,岂得坚拒君父之命而终不受邪?我非不能与众执汝强置于肩舆,恐使汝遂失臣子之义,陷于恶名耳。”皇子乃就濮王影堂恸哭而就肩舆。 又云:令教授周孟阳作《让知宗正表》,每一表饷之金十两。孟阳辞,皇子曰:“此不足为谢,俟得请,方当厚酬耳。”凡十八表,孟阳获千余缗。 丁正臣曰:皇子坚辞新命,孟阳使人谓之曰:“君已有此迹,若使中人别有所奏,君独能无患乎?” 契丹乘西鄙用兵,中国疲弊,阴谋入寇。朝廷闻之,十月始修河北诸州城,又籍民为强壮以备之,又籍陕西、河东民为乡弓手。时天下久承平,忽闻点兵,民情惊扰。敕谕以“今籍民兵,止令守卫。虑有不逞之徒,妄相惊煽,云‘官欲文面为兵,发之戍边。’有为此言者,听人告捕,当以其家财充赏。” 二年正月,契丹大发兵屯幽蓟间,先遣其宣徽南院使萧英、翰林学士刘六符奉书入见。己巳,边吏以闻,朝廷为之旰食。壬申,以右正言、知制诰富弼假中书舍人充接伴。 枢密直学士明镐讨贝州,久未下,上深以为忧,问于两府,参知政事文彦博请自往督战。八年正月丁丑,以彦博为河北宣抚使,监诸将讨贝州。时枢密使夏竦恶镐,凡镐所奏请,多从中沮,唯恐其成功。彦博奏:“今在军中,请得便宜从事,不中覆。”上许之。 闰月庚子朔,克贝州,擒王则。初,彦博至贝州,与明镐督诸将筑距以攻城,旬余不下,有牢城卒董秀、刘炳请穴地以攻城,彦博许之。贝州城南临御河,秀等夜于岸下潜穿穴,弃土于水,昼匿穴中,城上不之见也。久之,穴成,自教场中出。秀等以褐袍塞之,走白彦博,选敢死士二百,命指使将之,衔枚自穴入。有帐前虞候杨遂请行,许之。遂白“军恐杏?病亥者数人,此不可去,请易之”,从之。既出穴,登城杀守者,垂ㄌ以引城下之人,城中惊扰。贼以火牛突登城者,登城者不能拒,颇引却。杨遂力虎,身被十余创,援枪刺牛,牛却走践贼,贼遂溃。王则、张峦、卜吉与其党突围走,至村舍,官军追围之。则犹着花幞头,军士争趣之,部署王信恐则死无以辨,以身覆其上,遂生擒之。峦、吉死于乱兵,不知所在。彦博请斩则于北京,夏竦奏言所获贼魁恐非真,遂槛车送京师,剐于马市。董秀、刘炳并除内殿崇班。 初,赵元昊既陷安远、塞门寨,朝廷以延州堡寨多,徒分兵力,其远不足守者悉弃之,而虏益内侵为边患。大理寺丞、签署保大军节度判官事种世衡建言:“州东北二百里有故宽州城,修之,东可通河东运路,北可扼虏要冲。”诏从之,命世衡帅兵董其役,且城之。城中无井,凿地百五十尺始遇石,而不及泉,工人告不可凿,众以为城无井则不可守,世衡曰:“安有地中无水者邪?”即命工凿石而出之,得石屑一器酬百钱,凡过石数重,水乃大发,既清且甘,城中牛马皆足。自是边城之无井者效之,皆得水。诏名其城曰青涧,以世衡为内殿承制、知城事。 世衡字仲平,放之兄子。世衡少尚气节,以荫补将作监主簿,累迁太子中舍。尝知武功县,用刑严峻,杖人不使执拘之,使自凭栏立砖上受杖,杖垂毕,足或落砖,则更从一数之。人亦服其威信,或有追呼,不使人执贴下乡村,但以片纸榜县门,云:“追某人,期某日诣县庭。”其亲识见之,惊惧走告之,皆如期而至。 后通判凤州,知州王蒙正,章献太后姻家也,尝以私干世衡,不从,乃诱王知谦使诣阙讼冤,而阴为之内助,世衡坐流窦州。章献崩,龙图阁直学士李奏雪其罪,复卫尉寺丞。 后知渑池县,葺馆舍,设什器,乃至砧臼匕箸,无不毕备,客至如归,由是声誉大振。县旁山上有庙,世衡葺之,其梁重大,众不能举。世衡乃令县干剪发如手搏者,驱数对于马前,云“欲诣庙中教手搏”,倾城人随往观之。既至,而不教,谓观者曰:“汝曹先为我致庙梁,然后观手搏。”众欣然,趣下山共举之,须臾而上。其权数皆此类。 初至青涧城,逼近虏境,守备单弱,刍粮俱乏。世衡以官钱贷商旅使致之,不问所出入,未几,仓廪皆实。又教吏民习射,虽僧道妇人亦习之。以银为射的,中者辄与之。既而中者益多,其银重轻如故,而的渐厚且小矣。或争徭役优重,亦使之射,射中者得优处;蛴泄?,亦使之射,射中则释之。由是人人皆能射。士卒有病者,常使一子视之,戒以不愈以笞之。抚养羌属,亲入其帐,得其欢心,争为之用。寇至,屡破之。部落待遇如家人。有功者或解所服金带,或撤席上银器遗之。比数年,青涧城遂成富强,于延州诸寨中,独不求益兵、运刍粮。 洛苑副使、知青涧城种世衡,为属吏所讼以不法事,按验皆有状。延路经略使庞公奏:“世衡披荆棘,立青涧城,若一一拘以文法,则边将无所措手足。”诏勿问。顷之,世衡徙知环州,将行,别庞公,拜且泣曰:“世衡心肠铁石也,今日为公下泪矣。” 庆历二年春,范文正公巡边,至为环庆经略使,环州属羌多怀贰心,密与元昊通,以种世衡素得属羌心,而青涧城己完固,乃奏徙世衡知环州以镇抚之。有牛奴讹,素屈强,未尝出见州官,闻世衡至,乃来郊迎。世衡与约,明日当至其帐,慰劳部落。是夕,雪深三尺,左右曰:“奴讹凶诈难信,且道险,不可行。”世衡曰:“吾方以信结诸胡,可失期邪?”遂冒雪而往。既至,奴讹尚寝,世衡蹴起之,奴讹大惊,曰:“吾世居此山,汉官无敢至者,公了不疑我邪?”帅部落罗拜,皆感激心服。 胡酋苏慕恩部落最强,世衡皆抚而用之。尝夜与慕恩饮,出侍姬以佐酒。既而世衡起入内,潜于壁隙窥之。慕恩窃与侍姬戏,世衡遽出掩之。慕恩惭惧请罪,世衡笑曰:“君欲之邪?”即以遗之。由是得其死力,诸部有贰者,使慕恩讨之,无不克。 生羌归附者百余帐,纳所得元昊文券、袍带,无复贰心。世衡令诸族各置烽火,元昊掠之,更相救,常败去,遂不敢犯。 世衡尝以罪怒一番落将,杖其背,僚属为之请,莫能得。其人被杖已,奔赵元昊,甚亲信之,得出入枢密院。岁余,尽■得其机事以归,众乃知世衡用以为间也。 环、原之间,属羌有明珠、灭臧、康奴三种最大,素号横猾,抚之则骄不可制,攻之则险不可入,常为原州患。其北有二川,通于夏虏。二川之间,有古细腰城。庆历四年,参知政事范文正公宣抚陕西,命世衡与知原州蒋偕共城之。世衡先遣人说诱夏虏,以故未及出兵争之。世衡以钱募战士,昼夜板筑,旬月而成。乃召三种酋长,谕以官筑此城,为汝御寇。三种既出其不意,又援路已绝,因而服从。世衡在役所得疾,明年正月甲子卒,属羌朝夕聚哭其枢者数日。青涧、环州吏民及属羌皆画像事之。八子;古、诊、咏、谘、谔、?记、谊。 初,洛苑副使种世衡在青涧城,欲遣僧王嵩入赵元昊境为间,召与之饮,谓曰:“虏若得汝,考掠求实,汝不胜痛,当以实告邪?”嵩曰:“誓死不言。”世衡曰:“先试之。”乃缚嵩于庭,而掠之数百,嵩不屈,世衡曰:“汝真可也!”时元昊使其妻之兄弟、宁令之舅野利旺荣及刚浪,分将左右厢兵,最用事。世衡使嵩为民服,赍书诣旺荣,且遗之枣及画龟。旺荣锁蒿囚地牢中,且半岁所。会元昊欲复归中国,而耻自言,乃释嵩囚,使旺荣遗边将书,遣教练使李文贵逆嵩还,曰:“向者种洛苑书意,欲更求通和邪?”边将送文贵及嵩诣延州,时庞公为经略使,已奉朝旨招纳元昊,始遣文贵往来议其事,奏嵩除三班借职。 东染院使种世衡长子古,初抗志不仕,慕叔祖放之为人,既而人莫之省。皇中,诣阙自言:“父世衡遣王嵩入夏虏,离间其用事臣,野利旺荣兄弟皆被诛,元昊由是势衰,称臣请服。经略使庞籍掩臣父之功,自取两府。”庞公时为枢密使,奏称:“嵩入虏境即被囚,元昊委任旺荣如故。及元昊请服之时,先令旺荣为书遗边将。元昊妻即旺荣妹,元昊黜其妻,旺荣兄弟怨望。元昊既称臣,后二年,旺荣谋因宁令娶妇之夕作乱杀元昊,事觉,族诛,非因嵩离间而死。臣与范仲淹、韩琦皆豫受中书札子:‘候西事平,除两府。’既而,仲淹、琦先除,臣次之,非臣专以招怀之功得两府。文书俱在,皆可考验。”朝廷知古妄言,犹以父功,特除古天兴主簿,令御史台押出城,趣使之官。其后朝廷籍其父名,擢古、诊、谔皆为将帅,官至诸司使。 夏英公为南京留守,杖人好潜如其数。提点刑狱马洵美,武人也,劾奏之曰:“夏竦大臣,朝廷寄任非轻,罪有难恕者,明施重刑可也,何必欺罔小人、潜加杖数乎?”诏取戒励。当时文臣皆为英公耻之。 章郇公得象之高祖,建州人,仕王氏为刺史,号章太傅。其夫人练氏知识过人。太傅尝出兵,有二将后期,欲斩之,夫人置酒,饰美姬进之,太傅欢甚,迨夜饮醉,夫人密摘二将使去。二将奔南唐,将兵攻建州,破之。时太傅已卒,夫人居建州,二将遣使厚以金帛遗夫人,且以一白旗授之,曰:“吾将屠此城,夫人植旗于门,吾以戒士卒勿犯也。”夫人返其金帛,并旗弗受,曰:“君幸思旧德,愿全此城之人;必欲屠之,吾家与众俱死耳,不愿独生。”二将感其言,遂止不屠。太傅十三子,其八子夫人所生也,及宋兴,子孙及第至达官者甚众;余五房子孙无及第者,惟章衡状元及第,其父亦八房子孙继五房耳。 黄庠,洪州人,文学精赡,取国子监进士解、贡院奏名皆第一,声誉赫然,天下之士皆服为之下。及就殿试,病不能执笔,有诏后举就殿试,未及期而卒。 杨字审贤,两为国子解元,贡院奏名、殿庭唱第皆第一,未除官而卒。 冯京字当世,鄂州人,府解、贡院、殿庭皆第一。 康定初,夏虏寇延州,永平寨主、监押欲引兵匿深山,俟虏去复归。指挥使史吉帅所部数百人遮城门,立于马前,曰:“寨主、监押欲何之?”二人以其谋告,吉曰:“如此,兵则完矣,如城中百姓、刍粮何?此往还之迹何可掩?异日为有司所劾,吉为指挥使,不免于斩头,愿先斩吉于马前;不然,不敢以此兵从行也。”寨主、监押惭惧,引辔而返。虏至,围城,吉帅众拒守,数日而虏去。朝廷以寨主、监押完城功,各迁一官,吉曰:“幸不丧城寨,吾岂论功乎?”后官至团练使。女为郭逵夫人,亦有明识。逵善治生,家甚富,夫人常规之曰:“我与公俱老,所衣食能几何?子孙皆有官,公位望不轻,胡为多藏以败名也?” ●卷十 文潞公知益州,喜游宴。尝宴钤辖廨舍,夜久不罢,从卒辄拆马<广牙>为薪,不可禁遏。军校白之,座客股栗,公曰:“天实寒,可拆与之。”神色自若,宴饮如故,卒气沮,无以为变。 故相刘沆薨,赠侍中,知制诰张瑰草告词,颇薄其为人。其子瑾诣阙,累章讼冤,称瑰挟私怨,至诋瑰云:“祖奸、父赃、母秽、妻滥。”瑰,洎之孙,父方回,尝以赃抵罪,母、妻之谤,出于钱晦所讼“一门萃众丑,一身备百恶”。又帅兄弟妇女,衰诣待漏院哭诉。执政亦以褒赠乃朝廷恩典,瑰不当加贬黜之词。五月戊子,瑰左迁知黄州,然瑾竟亦不敢请谥。 张密学奎、张客省亢母宋氏,白之族也。其夫好黄白术,宋氏伺其夫出,取其书并烧炼之具悉焚之。夫归,怒之,宋氏曰:“君有二子,不使就学,日见君烧炼而效之,他日何以兴君之门?”夫感其言而止。宋氏不爱金帛,市书至数千卷,亲教督二子使读书。客至,辄于窗间听之。客与其子论文学、政事,则为之设酒ゾ;或闲话、谐谑,则不设也。侨居常州,胡枢密宿为举人,有文行,宋氏以为必贵。亢少斥弛,宋氏常藏其衣冠,不听出,唯胡秀才召,乃给衣冠使诣之。既而二子皆登进士第,仕至显官。 张密学奎少嗜酒,尝有酒失,母怒,欲笞之,遂不复饮,至终身。 至和三年春,仁宗寝疾,不能言,两府以设道场为名,皆宿禁中,专决庶政。有禁卒诣开封府告大校谋为变者,府中夜封上之。时富公以疾谒告,惟潞公、刘相、王伯庸居中。旦日,潞公召三帅问大校平日所为如何,三帅言其谨愿。潞公秉笔欲判其状,斩告变者,伯庸捏其膝,乃请刘相判之。 仁宗寝疾,两府虽宿禁中,数日不知上起居。潞公召内侍都知等诘之曰:“主上疾有增损,皆不令两府知,何也?”对曰:“禁中事不敢漏泄。”潞公怒曰:“天子违豫,海内寒心。彦博等备位两府,与国同安危,岂得不预知也!何谓漏泄?”顾直省官曰:“引都知等至中书,令供状:今后禁中事如不令两府知,甘伏军令。”诸内侍大惧。日暮,皇城诸门白下锁,都知曰:“汝自白两府,我当他剑不得。”由是禁中事两府无不知者。枢密使王德用开便门入中书,潞公执守门亲事官送开封府挞之。明日,谓同列曰:“昨日悔不斩守门者。天子违豫,禁中门户岂得妄开邪?” 崔公孺,谏议大夫立之子,韩魏公夫人之弟也。性亮直,喜面折人。魏公执政,用监司有非其人者。公孺曰:“公居陶之地,宜法造化为心。造化以蛇虎者害人之物,故置蛇于薮泽,置虎于山林。公今乃置之通衢,使为民害,可乎?”魏公甚严惮之。 范仲淹字希文,早孤,从其母适朱氏,因冒其姓,与朱氏兄弟俱举学究。少瘠,尝与众客同见谏议大夫姜遵,遵素以刚严著名,与人不款曲,众客退,独留仲淹,引入中堂,谓其夫人曰:“朱学究年虽少,奇士也。他日不唯为显官,当立盛名于世。”遂参坐置酒,待之如骨肉,人莫测其何以知之也。年二十余,始改科举进士。 晏丞相殊留守南京,仲淹遭母忧,寓居城下。晏公请掌府学,仲淹常宿学中,训督学者,皆有法度,勤劳恭谨,以身先之。夜课诸生读书,寝食皆立时刻,往往潜至斋舍讠之。见有先寝者,诘之,其人绐云:“适疲倦,暂就枕耳。”仲淹问:“未寝之时,观何书?”其人亦妄对。仲淹即取书问之,其人不能对,乃罚之。出题使诸生作赋,必先自为之,欲知其难易,及所当用意,亦使学者准以为法。由是四方从学者辐凑。其后宋人以文学有声名于场屋朝廷者,多其所教也。 服除,至京师,上宰相书,言朝政得失及民间利病,凡万余言,王曾见而伟之。时晏殊亦在京师,荐一人为馆职,曾谓殊曰:“公知范仲淹,舍不荐,而荐斯人乎?已为公置不行,宜更荐仲淹也。”殊从之,遂除馆职。顷之,冬至立仗,礼官定议欲媚章献太后,请天子帅百官献寿于庭,仲淹奏以为不可。晏殊大惧,召仲淹,怒责之,以为狂。仲淹正色抗言曰:“仲淹受明公误知,常惧不称,不知己羞,不意今日更以正论得罪于门下也。”殊惭无以应。 黄,闽人,好读书,客游京师,数十年不归。家贫,谒索以为生,衣不蔽体,得钱辄买书,所费殆数百缗,自号聱隅子。石守道为直讲,闻其名,使诸生如古礼,执羔雁束帛,就里中聘之,以补学职,固辞不就。故欧阳永叔《哭徂徕先生》诗云“羔雁聘黄,惊走邻家”是也。著书甚多。至和中,或荐于朝,除试太学助教,月余,未及具绿袍,遇疾,暴卒。有子,甚愚鲁,所聚及自著书,皆散失无存者。 郭后既废,京师富民号陈子城者,因保庆杨太后纳女入宫,太后许以为后也。已至掖庭,将进御,勾当御药院阎士良闻之,遽见上。上方披《百叶图》择日,士良曰:“陛下读此何为?”上曰:“汝何问焉?”士良曰:“臣闻陛下欲纳陈氏女为后,信否?”上曰:“然。”士良曰:“陛下知子城使何官?”上曰:“不知也。”士良曰:“子城使,大臣家奴仆之官也。陛下若纳奴仆之女为后,岂不愧见公卿大夫邪?”上遽命出之。 杜祁公衍,越州人,父早卒,遗腹生公,其祖爱之。幼时,祖父脱帽,使公执之,会山水暴至,家人散走,其姑投一竿与之,使挟以自泛。公一手挟竿,一手执帽,漂流久之,救得免,而帽竟不濡。 前母有二子,不孝悌,其母改适河阳钱氏。祖父卒,公年十五六,其二兄以为母匿私财以适人,就公索之,不得,引剑斫之,伤脑。走投其姑,姑匿之重上,出血数升,仅而得免。乃诣河阳,归其母。继父不之容,往来孟、洛间,贫甚,佣书以自资。尝至济源,富民相里氏奇之,妻以女,由是资用稍给。举进士,殿试第四。及贵,其长兄犹存,待遇甚有恩礼。二兄及钱氏、姑氏子孙,受公荫补官者数人,仍皆为之婚嫁。 庆历四年四月戊戌,上与执政论及朋党事,参知政事范仲淹对曰:“方以类聚,物以群分。自古以来,邪正在朝,未尝不各为一党,不可禁也,在圣鉴辨之耳。诚使君子相朋为善,其于国家何害?” 庆历四年六月,范希文宣抚陕西、河东,自知权要恶之者多,上益厌之,乃上章乞罢政事、除一郡。上欲听其请,章郇公言于上曰:“仲淹素有虚名,今一请而罢之,恐天下皆谓陛下轻黜贤臣,不若且赐诏不允。若仲淹即有表谢,则是挟诈要君,乃可罢。”上从之。希文果奉表谢,上曰:“果如章得象言。”遂罢知州。既而杜丞相、富彦国、韩稚圭、欧阳永叔、俞希道稍稍皆以事得罪矣。 通、泰、海州皆滨海,旧日潮水皆至城下,土田斥卤,不可稼穑。范文正公监西溪仓,建白于朝,请筑捍海堤于三州之境,长数百里,以卫民田,朝廷从之。以文正为兴化令,专掌役事;又以发运使张纶兼知泰州,发通、泰、楚、海四州民夫治之。既成,民至于今享其利。兴化之民往往以范为姓。 庆历三年九月丁卯,上幸天章阁,召中书、枢密院官朝拜太祖、太宗御容,观内库瑞物,因问安边大略,移刻而罢。 庆历六年八月甲戌,以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吴育为枢密副使,丁度为参知政事。是时宰相贾昌朝、陈执中议罢制科,育以为不可,争论于上前,退而上章求解政务,故有是命。庞籍为枢密副使在度前,籍女嫁参知政事宋庠之子,庠因言于上,以亲戚共事为嫌,故度得先之。 余靖本名希古,韶州人。举进士,未预解荐,曲江主簿王仝善遇之,为干知韶州者举制科。知州怒,以为玩己,捃其罪,无所得,唯得仝与希古接坐,仝坐违敕停任,希古杖臀二十。仝遂闲居虔州,不复仕进。希古更名靖,字安道,取他州解及第。景中,为馆职,为范文正讼冤获罪,由是知名。范公入参大政,引为谏官。秘书丞茹孝标丧服未除,入京师私营身计,靖上言:“孝标冒哀求仕,不孝。”孝标由是获罪,深恨靖。靖迁龙图阁直学士,王仝数以书干靖求货,靖不能应其求。孝标闻靖尝犯刑,诈匿应举,乃自诣韶州购求其案,得之。时钱子飞为谏官,方攻范党,孝标以其事语之,子飞即以闻。诏下虔州问王仝。靖阴使人讽仝令避去,仝辞以贫不能出,靖置银百两于茶篚中,托人饷之。所托者怪其重,开视,窃银而致茶于仝,仝大怒。及诏至,州官劝仝对“当日接坐者余希古,今不知所在”,仝不从,对称“希古即靖是也”。靖竟坐以左屯卫将军分司。 余靖初及第,归韶州,州束尝鞫其狱者往见之,靖不为礼,吏恨之,乃取靖案,裹以缇油,置于梁上。吏病且危,嘱其子曰:“此方今达官之案,他日朝廷必来求之。汝谨掌视,慎勿失去。”及茹孝标求其案,人以为事在十年前,必不存,孝标访于吏子,竟得之。 庆历四年五月己巳,诏特徙右司谏、直集贤院、知渭州兼泾原路部署尹洙知庆州。先是,资政殿学士郑戬兼陕西四路招讨经略都部署,内殿崇班、渭州西路巡检刘沪建策,以为秦、渭两路有急,发兵相援,路出陇坻之内,回远,恐不及事,请募熟户,于山外筑水洛、结公二城,以兵戍之,缓急以通援兵之路。戬以状闻,命沪及著作佐郎董士廉董其役。会枢密副使韩琦宣抚陕西还,奏罢四路招讨,以戬知永兴军。又言:“两城之旁多生户,今夺其地,恐城未毕而寇至,请罢之。”戬因极言筑二城之利,不可辄罢。诏三司副使鱼周询往视其利害。未至,尹洙召沪、士廉令还,沪、士廉以熟户既集,官物无所付,请遂城之。洙怒,以沪、士廉违部署司节制,命泾原路部署狄青往斩之,青械系沪、士廉于德顺军。及周询还,言二城利害与戬议同,乃徙洙于庆州,沪降一官,士廉徙他路,官特支修城禁军、弓箭手等钱有差。 尹师鲁谪官监均州酒,时范希文知邓州,师鲁得疾,即擅去官,诣邓州,以后事属希文。希文日往视其疾,师鲁曰:“今日疾势复增几分,可更得几日。”一旦,遣人招希文甚遽,既至,师鲁曰:“洙今日必死矣。人言将死者必见鬼神,此不可信,洙并无所见,但觉气息奄奄就尽耳。”隐几坐,与希文语久之,谓希文曰:“公可出,洙将逝矣。”希文出至厅事,已闻其家号哭。希文竭力送其丧及妻孥归洛阳。 王禹玉曰:包希仁知庐州,庐州即乡里也,亲旧多乘势扰官府。有从舅犯法,希仁挞之,自是亲旧皆屏息。 李公明曰:孔中丞道辅知仙源县,诸孔犯法,无所容贷。 嘉七年五月辛未,枢密副使包拯薨,车驾临幸其第。拯字希仁,庐州人,进士及第,以亲老侍养,不仕宦且十年,人称其孝。后历监察御史,为天章阁待制、知谏院,迁龙图阁直学士、知瀛州,又迁枢密直学士、知开封府。为人刚严,不可干以私,京师为之语曰:“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吏民畏服,远近称之。历御史中丞、三司使、枢密副使,薨。拯为长吏,僚佐有所关白,喜面折辱人,然其所言若中于理,亦幡然从之。刚而不愎,此人所难也。 先是,诏周后柴氏,每遇亲郊,听奏补一人充班行。至是,或上言:“皇嗣未生,盖以国家未如古礼封二王后。”嘉四年四月癸酉,诏:“择柴氏族人最长一人除京官,已在班行则换文资,仍封崇义公,于河南府、郑州境内与应入差遣,更给公田十顷。其周室陵庙,委之管勾,岁时祭享。如至知州资序,即与他处差遣,更取以次近亲袭爵受官承替。” 丁度字公雅,开封祥符人。祖ダ,尽其家资聚书至八千卷,为大室以贮之,曰:“吾聚书多,虽不能读,必有好学者为吾子孙矣。”父逢吉,以医事真宗于藩邸,官至将作监丞致仕。度以祀汾阴岁举服勤词学第二人登科,解褐大理评事、通判通州事,迁太子中允、直集贤院。今上即位,度上书请博延儒臣、劝讲道谊,增置谏官、切靡刂治体,恳辟荒莱、安集流庸,以为州县殿最。章献皇后善之,迁太常博士,赐绯。俄出知湖州事,徙京西转运使,以祠部员外郎知制诰,迁翰林学士。久之,兼侍读学士,又加承旨,又兼端明殿学士。国朝故事:中书制民政,枢密专兵谋。又赵元昊逆命,朝廷事多,度建言:“古之号令皆出于一,今二府分兵民之政,若措置异同,则下无适从,非为国体。”于是始诏军旅重务,二府通议。 度在两禁十五年,性宽厚,傥宕不修威仪,流辈多易之。上尝从容问度:“用人资序与才器孰先?”度对曰:“天下无事则循守资序,有事则简拔才器。”上甚善之。会谏官有言度承间求进者,上以度言谕执政,且曰:“度侍从十五年,而应对如是,不自为地,真淳厚长者也。”寻以度为工部侍郎、枢密副使。逾年,参知政事。 顷之,卫士为变,事连宦官杨怀敏,枢密使夏竦言于上:“请使御史与宦官同于禁中鞫其狱,不可滋蔓,使反侧者不自安。”度曰:“宿卫有变,事关社稷,此可忍,孰不可忍?”固请付外台穷治党与。自旦争至食时,上卒从竦议。未几,度求解政事。时初置紫宸殿学士,以度为之,兼侍读学士,寻以“紫宸”称呼非宜,改为观文殿学士。后数年薨,赠吏部尚书,谥文简。度早丧妻,晚年学修养之术,常独居静室,左右给使唯老卒一二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