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台必告录 - 第 10 页/共 37 页

次早,过水里社,望见日月潭中之珠仔山;蓝鹿洲「东征集」所纪之水沙连即此。因番未舣舟,留俟回舆畅游。过猫兰及审辘,昔为生番两社;自被占垦,番徙社虚,汉民既逐,鞠为茂草。由审辘而东,穿林下坡,行坑中,两山耸峙,夹以巨石;溪流湍急,浅处可厉,深处不可涉。登山伐木,推而下之,顷刻成梁;如左氏传之除道梁溠者,以人众易为力耳。亦有不可梁处,仍擎兜渡水,纵横湾转,更险于油车坑。险尽而夷、奥尽而旷,遥见埔里社,一望皆平原;此界外之最旷处也。埔里社番及招来诸熟番皆跪迓于路,即延馆于覆鼎金山下之番藔。山之高不三丈,登而眺远,四望如一;乃知二十里平旷中惟埔里一社,余社俱依山。草莱若辟,可得良田千顷。生番不能深耕,薄殖薄收,已有余粮;即招来之熟番,亦不能如汉人之尽地力。今熟番聚居山下者二十余家,犹藉当日民人占筑之土围以为蔽,诛茅为屋,器具粗备;官长随从多人,皆免露处。生番既供薪米,并以牛豕犒众。闻椎牛屠豕声,不啻于京斯依之跄跄济济矣。   明日,以熟番为引导,履勘田原。新垦地不及三十里,尚未成田;旧垦田十倍于此,早已荒芜。此地东通秀孤鸾,南连阿里山,北连未归化之沙里兴,为全台适中之地;而平旷膏腴,彷佛内地莆田一县,真天地自然之美利;惜其越在界外也。民人生齿日繁,番黎生齿日耗,不知何故?余经过处,已见三社为墟,疑他处亦有似此者。过埔里社,见其番居寥落,不及十室;询知自被汉民扰害后,社益衰、人益少。邻近眉里、致雾、安里万三社皆强,常与嗜杀之沙里兴往来,其情叵测;偪处者,实惴惴焉。番性贵货易士,何所爱于旷士而不招熟番以自卫耶?余既知以番招番之由,仍召四社土目,诘以旷地之可开与否。音须重译以通,而社丁及熟番之能生番语者榖怀私见,互有是非;及求得能汉语之生番为通事,乃悉其实。盖眉里诸社之不愿开,借口于社仔社之因招垦而亡;其理甚正。埔里社之孤立自危,不但汲汲招垦,即薙发为熟番亦所心愿,其情可悯矣。且此次越入之熟番,实缘生番招来,异乎当日汉民之强占者。特以开垦不利于社丁,未免诪张其词,以闻于上。当事虑有奸民混入其中,渐次藏垢纳污,不得不察实申禁耳。余所见已异乎所闻,并逆料熟番之开垦,将来必无成功,不必如往岁实力驱逐;惟谕令具状,俟岁事既毕各还本社,可以安番众而复土。官何多求焉!   遂于明日回舆为水里社之游。是岁,道光三年也。   祷海神息浪通舟文   维道光八年、岁次戊子,孟秋月己亥朔、越十有一日己酉,某某等谨以少牢清酌庶羞之奠,敬祷于敕封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宏仁普济、福佑群生、诚感咸孚、显神赞顺、垂慈笃佑天后暨海上诸神之灵曰:   惟旁浅中深之鹿耳门,实联海东岛屿之七鲲身;藉咽喉以为呼吸,引此往彼来之楫若云屯。通塞所关甚巨,呵护全赖明神。   当夏令震惊百里,似猊吼与雷喧。涛怒不因风激,天朗不睹侵氛。但闻大声吹地,已知高浪排天。   顾自昔之轰鍧不匝月,惟去岁之澎湃兼五旬;经有司陈词以祭告,渐转危境为安澜。不谓今兹之海涌更久,闻者并胆战而心酸。贸迁之商贾辐辏,待济之行旅纷纭;终日颠簸于巨浪,竟夕不帖夫惊魂。或归柩之冒险,或眷属之单寒,冀早达彼岸为幸,谁堪此狼狈之盘桓!望外洋之飘风俱利,怅水激沙涌之限以篱藩!间值浅搁而舟漏,登岸求生之成群;讵舴艋不堪触浪,老幼载胥以沉沦!   呜呼!生民何罪?丁此艰辛,伐檀有诛,讽刺素餐。如果官史不职,祈神灵加殃于其人;傥物怪凭依为厉,宜荡扫以现乾坤;傥及溺犹能为鬼,亟招巫阳以释烦冤!勿任沴气之难散,累及无辜之蚩氓。   用是吉蠲虔祷,同肃韠绅;伏愿昭假在上,鉴兹愚忱!息波涛之汹涌,俾口门之深宽;舳舻相接乎台岛,久客得归夫故园;文报无不迅速,海外永庆长春。尚飨!   牒台湾府城隍文   伏以鬼有所归,乃不为厉。中元郊外设祭,载在国家祀典,所以妥无主之游魂。惟城隍尊神,实莅其事。台郡人民,半自内地冒险而来,进出以鹿耳口为门户。船只或阻浅、阻风,不得径出、径入,间值滔天巨浸,人力难施,往往失事,其险倍于外洋。如今春领饷弁兵及秋初游客、棺柩、眷属载胥及溺,得生者少,远近伤心;谅亦蒙神怜悯!顾故土之思,人鬼同情。冒险不得其死,死而有知,眷顾依违,岂肯恋恋海外?近日海吼异于前时,焉知非游魂为厉?往祷设醮,已罄有司之忱。仰惟威灵公爵秩尊显,如一路之福星。海岛商民内渡,必官给照乃行;想幽明事同一体,为此牒呈神鉴。伏冀俯念无主游魂,陷于险远,思归不得,默赐引导,护还故乡;得享族类烟祀,不淹滞于寂寞荒埔,俾海外长庆安澜,实千里无疆之福!   道光八年七月十五日。   内自讼斋文集周凯   记台湾张丙之乱   记台湾张丙之乱   台湾一郡,四县、五厅;其地在东海中。西向迤而长,南尽凤山,北尽淡水;新辟噶玛兰,由北而东,处台湾之背。澎湖一厅,又孤悬不相属,处台、厦之中。控台湾者,莫厦门若也。其民,闽之泉漳二郡、粤之近海者往焉。闽人占濒海平旷地;粤居近山,诱得番人地辟之。故粤富而狡,闽强而悍。其村落,闽曰闽社,粤曰粤庄。闽呼粤人为「客」,分气类积不相能,动辄聚众持械斗。平居亦有闽、粤错处者,斗则各依其类。闽、粤斗则泉、漳合,泉、漳斗则粤即伺胜败以乘其后。民情,浮而易动。自康熙二十二年入版图,于今已百五十余年矣;乱者凡一十有五,皆闽人也。大如朱一贵(康熙六十年)、林爽文(乾隆五十一年)、蔡牵(嘉庆一十五年)等,俱请大兵剿之;小如吴球(康熙三十五年)、刘却(康熙四十年)、林武(雍正第九年)、吴福生(雍正一十年)、黄教(乾隆三十五年)、陈周全、陈光爱(乾隆六十年)、廖卦、杨肇(嘉庆第二年)、汪降(嘉庆第三年)、陈锡宗(嘉庆第五年)、许北(嘉庆十五年)、杨良斌(道光第四年)、黄斗奶(道光第六年)等,或以本省兵、或以台湾镇标兵平之。或数年、或十数年,辄一见焉。若自相残杀,则间岁有也。其地饶而产谷,全省倚为仓储。而内地群不逞之徒,又趋之为盗贼薮,荒则从而滋事。   道光十二年冬,张丙倡乱嘉义。十月朔,戕知县;越日,戕知府。围嘉义城,困总兵匝月,破盐水港,劫军火器械于曾文溪,彰化黄城陷斗六门:是为北路贼。凤山许成、台湾林海攻凤山,夺罗汉门,应张丙;为南路贼。而凤山粤庄奸民李受又乘间假「义民旗」,灾杀闽庄、阿里港七十余处。凡三阅月,而事平。   于时兴泉永道周凯驻厦门。十月九日闻警,驰报巡抚魏公元烺。魏公方权总督,就近调署漳州府托浑布任台湾府事;飞檄陆提督马公济胜率兵二千名渡厦门,金门镇总兵官窦公振彪率兵一千三百名渡蚶江,副将谢朝恩率兵一千二百名渡五虎,分道平贼;按察使凤来来厦门策应。十一月二十八日,总督程公祖洛自浙江驰抵厦门督办,寻东渡;明年正月,钦差将军瑚公松额由厦门渡。事既大定,署台湾道平庆被议;七月,檄调凯权台湾道事。任百有九日,搜捕余孽,亲鞫犯供,与前后传闻异词;因访求颠末,稽之章奏案牍,而次其事。   张丙者,其先,漳之南靖人。居嘉义,三世为店仔口鱼牙(古互字)。素无赖,好结纳亡命,一呼数百人;与群盗相往来,能庇之。又以小忠、小信庇其乡邻,遂著名。   道光十二年夏,旱;各庄禁米出乡。有陈壬癸购店仔口米数百石,不得出,以赀求生员吴赞庇送。赞之族吴房,逸盗也;与詹通劫诸途。店仔口之禁米,张丙为首;赞牒县谓丙通盗。嘉义县邵用之获吴房,解郡伏诛,并捕张丙。丙怨令不治米出境、专治抢夺,欲掳吴赞;闻挈妻孥避入城,追及之;半途,复为邵令遣役护去。丙谓令得贿,益怒。   陈办者,巨盗也;居嘉义之北仑仔庄。其族人摘粤人张阿凛芋叶,为所辱;白陈办报复,毁其芋田。   阿凛,居双溪口;双溪口粤庄之强大者。闰九月十日,阿凛率众焚陈办屋,又牵他人牛。陈办约张丙与之斗;丙与詹通、刘仲、刘港、刘邦顶、赖牛、王奉、陈委、洪番仔、吴允、许六、吴猫、李武松聚众三百人,与陈办、陈连攻双溪口。不胜,反为所伤。   闻总兵刘公廷斌山巡,张丙与众潜回店仔口。陈办、陈连焚掠附近安平诸粤庄,张阿凛焚陈连庄。二十五日,陈办抢大埔林汛防器械;总兵刘公追至东势湖,戮抢猪者二人。北路协副将叶长春与邵令亦至,夹击陈办于红山仔。办走与王奉合,复攻捕姜仑庄。官兵猝至,斩其党王兴、王泉。   办、奉俱窜店仔口,白张丙。丙触前怒,谓专杀闽人偏袒,遂与詹通谋反,竖旗起事。詹通父詹经知之,命长子詹日新往杀通,刃其额不死;旁贼杀日新。   十月初一日,劫盐水港佳里兴巡检署,杀教读古嘉会(人名)及汛兵,掠下加冬、北势坡、八桨溪各汛。嘉义县知县邵用之追贼入店仔口,张丙围而执之;加挞辱,分其尸。   初二日,台湾府知府吕志恒闻邵令被困,以乡勇二百人会营往援;南投县丞朱懋从。张丙御之大排竹,署游击周进龙却;懋以言激之,乃前施炮,又不如法,为贼为乘。义首许邦亮以所乘马授志恒,徒步与战,俱陷;吕志恒、朱懋、外委曾聚宝皆被戕;懋有循声,贼后悔之。周应龙与弁兵,间道脱归。陈办之约张丙也,无戕官意;至是,其妻自经死。   张丙乃遍约所交游,伪称「开国大元帅」,年号「天运」,以戕杀秽官为名;张伪示:「获官及官兵者赏」。杀淫掠者二人以徇,谓居民无恐;冀其助己也。封其党詹通、黄番婆、陈连、陈办、吴扁为伪元帅,刘仲、刘港、刘邦顶、王奉、陈委、洪番仔、吴猫、李武松、许六、孙恶为伪先锋,柯亭为伪军帅。吴允不受封,自称伪开国功臣;赖牛亦自称伪元帅。各就所居,招集丑类。县南之店仔口迤南,张丙与詹通踞之;县北之仑仔庄、土库,陈办、陈连踞之。推张丙为「总大哥」,分大小二十四股。诸股首、伪帅皆称「大哥」。股首下为旗首,旗首下为旗脚;每股百余人或数百人。以派饭、封榖为贼粮,以勒民出银买旗、保庄为贼饷,以攻汛、戕官所得军器为贼械。   初三日,张丙率诸贼围嘉义城;典史张继昌激劝兵民闭城守御。群贼聚众来助者,复有蔡恭、梁办、庄文一、吴鳅、陈开陶、黄元德、陈太山、刘眉滚、杜乌番、张廖各股首;每股亦二、三百人。   初四日,张丙分贼抢大武垄汛;巡检秦师韩受伤,乡民救走。抢加溜湾汛,把总朱国珍死之。   闻总兵刘公援嘉义,张丙乃令各股贼分道迎敌。刘公以兵二百名出巡,猝调不得至,兵单且战且进。比近嘉义城,刘仲突出,腹背皆困;遇前提督王得禄从弟武生王得蟠纠义勇来护城,拥以入城。副将周承恩殿,不知也,反马入贼阵;援之数匝,被枪马蹶,犹挥刃杀伤数十,贼断其头去。将弁死亡者九员、兵丁百余人,军械尽失。总兵刘公之呼城也,城中疑贼假以诱城者,炮击之。炮高越击,尾追贼,贼乃退。兵余无多,惟署副将温兆凤从。日已暮,诸囚反狱起火,下令擒斩之。以典史张继昌权县事,修战具、募义勇,昼夜登陴,为困守计。   张丙为皮档竹梯攻城,刘公亲率兵勇御之。又有贼江七、曾吉、侯虎、欧淙、柯和尚、蔡临、廖花、吴猫蜂起肆扰,围城焚庄,忽分忽合,道路梗塞;郡城戒严。刘公夜缒义勇袭击,屡有斩获。   初七日,黄番婆自率其众攻盐水港,破之;守备张荣森力战死,巡检施模、外委苏连发俱被伤。盐水港者,嘉义之咽喉、郡北之屏障也。既破,贼益无所忌。   初八日,张丙与诸贼遂解围去,四出骚索,逼胁附和。刘公令于城外筑土围以固城。迤南之贼,渐逼郡城。   郡中初不知守令之被戕也;有自大排竹逃归者,述其状。台湾道平庆以改简同知王衍庆权府事,环城树栅、开濠备战守;绅士募义勇、助畚闸守城。乏饷,借资殷户为应备。贡生陈以宽,涉险内渡告警,讹言日起。中营游击武忠泰落井死;有相率欲携眷登舟去者。王衍庆以刀令于城曰:『敢言走者斩』。获奸细吴连三人,知为刘仲所使;遂与狱中盗张胆六人斩以徇。刘仲、刘港、刘邦顶、蔡恭于围嘉义时潜回大穆降(地名),窥伺郡城;及奸细被获,乃北去。   蔡恭屯麻豆庄,与张丙为犄角。十一日,张丙遣贼复掠盐水港。十二日,陈办复攻笨港,屡为县丞文煊、千总蔡凌标所败;嘉义所属各汛俱遭焚掠,惟此汛始终独完。   嘉义县城围解五日,土围成。十四日,张丙复攻之。令黄番婆轝盐水港缺口大炮于城下,不能发;强所掠兵发之,兵故高其炮,火上飞不及城,连发十余炮皆然。城中疑有神护,张丙亦有疑。仍以皮檔竹梯攻城,不克;凡三日,又解围去。   是时,南路凤山县贼许成,以月之初十日竖旗观音山,亦伪号「天运」,封吴欧先伪军师、柯神庇伪先锋;以「灭粤」为词,遏运郡之米,窥郡城。张丙闻之,诱令来附,并所得吕守轿迎之;饭其众,不饱去。台湾县贼林海竖旗旧社庄,闻捕,走附许成。十四日,扰阿公店,千总许日高击败之,始不敢窥郡城,而南扰凤山。北路彰化县之贼黄城受张丙约,以月之十二日竖旗嘉义、彰化交界之林圯埔;伪兴汉大元帅,用大明主年号,以僧允报为谋主。彰化令李廷璧闻嘉义有贼,先与鹿港同知王兰佩劝民联庄,互相保御;贼不得北。又闻黄城反,与副将叶长春为解散招徕计,许以免死;收简象等八人,后颇用其力。   郡城闻嘉义被困久,而城中诸将皆在外,乃遣都司蔡长青率兵九百运军火往援之。王衍庆又循故事,札谕凤山粤庄首事募义勇,赴郡城听调。   蔡恭既回麻豆庄,侦知蔡长青抵茅港尾,与刘仲、刘港、刘邦顶结江七、曾吉、蔡临、杜乌番、陈太山、刘眉滚分股要之曾文溪;官兵屯溪北为背水营。十九日,贼大至,官兵返走,溪不得渡,为贼所击;死者蔡长青等十八员、兵二百余,军火器械又失。   二十三日,张丙焚嘉义北门;兵勇出击,互有杀伤。胁角仔寮庄为之结寮,分遣其众,勒索银榖。   南路贼许成、林海扰东港,杀巡哨兵二十七名。   凤山粤庄监生李受,藉王衍庆谕札,约各庄头人敛银谷、聚义勇。匪徒日集,制台湾府「义民旗」六。因许成有「灭粤」之语,以自保为辞,不赴郡,乘机抢掠闽人。连日攻万丹;阿猴诸闽庄出兵勇助之,斩百余贼,尽焚其藔,毁所制一轨三轮车八辆。   三十日,张丙复分股围嘉义城。城中出兵勇与战,擒股首陈太山、刘眉滚,磔之。陈办、陈连攻大埤头、双溪口粤庄,不胜。   张丙见攻城一月不能下,诸贼各相雄长,分踞各庄自饱,有镇南、镇北、中路、南路元帅名目;贼伙郭桃、叶断亦各自为股;吴允为诸贼归心,有兼并意;仅孙恶、柯亭犹仍伪封。遂舍城去,与诸贼分掠民庄以为食。庄民初见张丙伪示不害乡里,派饭、封榖、买旗保庄,犹强应之。至是,苦责索无厌,稍不应,则纵贼大掠,焚其庄裹胁以去;知其绐己也,遂相率并力拒之。殷富之庄,绅士出赀建「义民旗」杀贼;于是股首叶断为庄众所杀,杜乌番、张廖果、吴猫、柯和尚、郭桃为绅士所擒,赖牛为张继昌所获,皆磔于市。惟游民无所得食者,群附和之。   是日,南路贼围凤山埤头竹围。埤头无城,树莿竹为城,故曰竹围;县署在焉。贼勾内应,夜纵火逼县署。游击翁朝龙退守火药局,署知县托克通阿与千总岑廷高列炮县庭;贼至,然炮击之退,获林海磔之。   十一月初一日,福建陆路提督马公济胜将兵二千、乘十三舟连■〈舟宗〉抵鹿耳门;传令稽查海隘,绝贼水路。初三日,屯郡城北门外较场,誓师振旅。难民跪道呼冤者万余人;马公曰:『巡抚已奏闻天子,发大兵十万由五虎、蚶江、厦门三口渡,不日即至,不足为尔等复雠耶』?挥之去。问贼安在?曰:『南北皆有贼』。马公曰:『当先其大者、急者』!以贡生陈廷禄为乡导。先是,马公在厦门购麻布米袋数千;至郡,复购焉。曰:『贼众我寡,当步步为营』。   初五日,进兵西港仔;获奸细,知贼状。初七日,至茅港尾;遇贼二千,胜之。马公曰:『是地可战」。令深其濠,以袋盛土结垒为三营,立就;谕乡勇别为营,无近我。虽役夫皆知公之必胜也。初八日,贼众五、六千大呼来攻,马公戒勿动;俟其力竭,分兵击之,杀贼三百人。初十日,贼来益众,以炮拒我,我亦以炮击之;贼败,斩数百人、生擒数十人。获贼往来书札、蔡恭伪印,碎之;益知贼中虚实。   十二日,进兵铁线桥;桥长而狭,溪流湍急不可涉。贼众伏桥北;马公曰:『毋轻进』!返屯茅港尾。闻贼欲抄小路绝郡城之援,又闻贼欲以燧尾牛车冲我军,决上流水灌营;马公勿听,令筑濠三重,设守以待。凡三日,港南无一贼,而港北之贼大集。十八日,张丙亲率贼万余挑战,分兵三路击之,败。蔡恭旁出,又败之;追之湾里溪,多溺死。   贼众讹传马公营有银二十万;诸无赖思得银,蹑贼后,贼藉以张其势。二十二日,张丙拥众二万,自搏战,气锐甚,枪炮、呼声震山谷。马公曰:『吾欲其聚而歼焉,在此举矣』!下令坚壁无出声。自已至酉,诟詈万端,士卒皆怒。贼声渐歇,乃发令军中大呼,士皆超垒跃濠以出,勇气百倍;贼不及战,披靡返奔。追逐数十里,生擒五十余人、斩杀七八百人,轰击溺水及自相触以死者无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