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年记 - 第 20 页/共 20 页
四人合一桌。康熙年间,又翻出宫碗洋盘,仍旧四人合一桌,较之冰盘宋碗为省。二十年后,又有五簋碗出,其式比前宋碗略
大,又加深广,纳肴甚多,可谓丰极,未知后日又如何样式。此又食用之一变也。至于明季所无,而今忽有且多者:如吃烟之
器具,烟筒、烟袋、火刀、火石之类。余幼时取火惟用撩黄纸,今用粗膏纸,则便易多矣。又如冠上之红缨,明时虽有,独用于马鞍辔上,及梅条枪头,今
人人用以饰帽矣,遍地皆是,更有胎缨、拔缨,美细之极者。至海獭、骚鼠、海驴皮之类,人人用以制冠矣,从前不知此种在
何处也。即凉帽初用藤席制成,以后或用细篾丝编者,康熙年间或用踏马芦皮织成,滑亮之极,独出于江宁等处。今用编绒,
其制尤巧,华美亦至矣。更有织成盘龙锦片、袍领、袍袖、及三镶袜样式,并月华裙、月华膝之类,备极精巧。以上诸物皆廿
年前所未曾见者也,今遍地多且贱矣,未知后又如何局面也!总之一代之制度,较之往日巧便、华美至极,此又日用什物之一
变也。松江一府,向来三县。顺治十三年,太守李正华,一清如水,系北直河间府人,因见华亭钱粮额大难比,每每累县官参
罚,故详准上奏,奉旨分华亭一半,设立娄县。今华、娄、上、青四县,每年额征地丁银百万有零,而漕粮在外。倘遇凶年,
为民上者难矣,地方安得不穷?官府定必参罚,安得不坏?上海逼近海边,顺治年间,海贼猖獗,乘潮突入,抢掠沿浦村落及
市镇,一时调来客兵防守,民间受累非浅。李太守洞悉民瘼,又详准上台,奏设黄浦营,初时额兵八百、参将一员、守备一员
、千总二员、把总四员、马兵二百、战兵四百、守兵二百,制造盔甲、器械、布帐、旗帜、战具等项,统辖操演,甚是精锐。
余亲见梁提督按临,在演武场二百马兵一色装束,比试时俱箭中三枝。后因海寇荡平,康熙八年九月调黄浦营兵四百、马十八
匹。今只守备一员、千总一员、把总二员,由上海城守带管而已。又于康熙六年间,有苏宜索三位满洲大人,为遵旨会阅江南
事,巡视海岸。时值六月,供应烦难,其如不要一件,不用一些,而本县花费几千金矣。回京复命,奏准川沙至南汇,
海滩涨出数里,旧墩在内护塘者,瞭望辽阔难周,故增筑烽墩十座于海岸;黄浦设寨城一座,于东沟沿浦要处,设立炮台
三座,拨兵防守。此又防守之一变也。我朝兵马整齐,操演驯熟,盔甲用彩缎绣龙,天鹅绒镶边,锦绣簇拥五色,列队自然严
整;即马之鞍辔间,金间银染五色丝打成辫带,描金刺绣为串皮,备极精华;及旗帜标纛之威严、弓箭刀枪之利害,较之明季
兵马;身穿大袖布衣一件,外披黄布背心,名曰号衣,头戴五色布扎巾,手执狼筅,系毛竹竿有枝在上者,长枪即毛竹竿上有
铁枪头者,或有执棍者,或有执腰刀者,或有用藤牌者,或有用单刀者,种种如是之兵,仍旧耗费钱粮。余幼时曾见上海城守
营,仍有官兵四百名,止有一把总掌管,霜降后在演武场操练,惟放炮呐喊排阵捉倭而已,如同儿戏。武备废弛,一至于此,
较之今日气概,又是一变也。其把总衙门,今岳王庙基是也。元朝市舶司原设于上洋,收海商之税,即今之海关也。彼时上海
未有县治,亦未有城池,据志所载,海外诸国俱来贸易。至明嘉靖年间,倭夷作乱,烧杀抢掳,沿海及内地无不受累,四面调
兵征剿,每多败绩,故于嘉靖三十年始筑上海城及川沙城(按:上海城系嘉靖三十二年筑,川沙城系嘉靖三十五年筑)。又一
年而倭夷方扑灭。自此后而市舶废,禁通番,迄今百余年而重开海禁,康熙二十年仍设海关于上海,至今十五年矣。洋货及闽
、广货物俱在上海发客,小东门外竟为大马头,此又市面之一变也。倭乱自嘉靖十七年起,至三十一年八月而方杀尽,我邑受
十四年之荼毒,此时百姓未知如何过日?今则共享太平日久,而百姓反觉繁难,此又气运之一变也。
凡圣皇御世,有贤才挺出,如帝舜五臣,帝尧十人是也。今上御极以来,贤才济济,好官莫如两江总督于成龙,系山西绥
德州贡生,才干非凡,一丝不染,布衣菜饭,操凛冰霜,上任时经由本省地方,住宿饭店,禁绝两省官员迎接及送供应馈遗陋习
。及至公座后,东西几千里,所辖州县肃然畏惧,毋论大小衙门,无不凛遵法纪,改过自新。即如上海史知县,貼班皂隶俱换
村野之人,每早投文毕即退堂,不敢轻易出入,书吏不许进内衙,县前烟台糖担俱不许停留,出门不用执事,不敢轻易赴宴,
一年之内访拿贪官廿人,打死豪强衙蠹数百,皆亲访确实,自康熙二十年到任后,下属皆廉洁自好。此又吏治之一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