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日下旧闻考 - 第 178 页/共 698 页
侯而须大命亦一见于成王此其可信也昔人尝怪自汉以往好奇者不道此书乃不得秦文若者犹
得人人录藏之当汉号史书以刻画奇崛盖亦不得尽其文则其不见道固宜独怪愈于唐中世得之
乃谓勒勲以告万世又恨圣人于诗不得见之石鼓之讹自杜甫尚叹不知愈何以知其意谓编诗有
遗也或曰此成王时诗则颂声所存圣人不应去之果有岂不知耶曰辔之柔矣作洛皇门此周公作
也诗书不得尽见将一时所训非理乱所系不足施后世者不得着也其因后代亡之亦未可知也曰
子信为成王颂何前世未有考者则其说使人尽得信乎曰鬼于岐阳书传再见而车攻之猎诗以为
敖此可谓无所据乎此余考于古而知之世亦安得异我说者知考古而索其事自当有所得耳不待
此以传也广川书跋原元和志曰石鼓文在凤翔府天兴县南二十里石形如鼓其数盈十盖纪周宣
田猎之事即史籀之迹也贞观中吏部侍郎苏朂纪其事云虞褚欧阳共称古妙虽岁久讹缺遗迹尚
有可观纪地理者不存纪录尤为可惜按志此言则知世人知有岐鼓者自唐而始苏朂欧阳虞褚四
子实为之先隋以前未闻也故欧文忠虽甚重其笔画谓非史籀不能为而深疑其奇古如此自周至
隋数千百载何以无人采录耶开元以后张懐瓘韦应物韩退之直云宣王之鼔也然详考其语实皆
臆度以言无有明着其说得诸何书传诸何人者宜乎欧公之不信也若夫窦臮张懐瓘所著则特详
矣臮之言曰岐州雍城南有周宣猎碣十枚并作鼓形上有篆文今见打本石寻毁失懐瓘书断曰甄
丰定六书二曰奇字即史籀体与古文小异其迹有石鼓文存焉盖讽宣王畋猎之作也不知二子此
语亦皆臆度之言耶或其尝有所本也欧文忠曰十鼓之文可见者四百六十五字不可识者过半即
韩歌所谓牧童敲火牛砺角年深岂免有阙讹者也就其文之可晓者言之有曰我车既攻我马既同
者车攻语也有曰其鱼维何维鲂及鲤何以摽之维杨及栁则兼记田渔也凡此数语之可读者又苏
文忠所谓众星错落仅名斗者也夫其语既与车攻诗合而其所记田渔文与车攻相似者且其事体
又为大篆而籀又宣王之史也合此数者若皆可以归诸宣王则无怪乎说者云然也然古字可参例
者五子之歌即大禹贻后之训伊尹之三风十愆又皆成汤之本语也此乃世臣子孙举扬先训以明
祖述之自尔则古语偶同车攻安得便云宣诗也惟其字正作籀体似为可证而大篆未必创于史籀
古载义有可考也舎此二说则无所执据以名宣鼓矣如予所见则谓此鼓不为宣鼓而当为成王之
鼓也左氏昭四年椒举言于楚子曰成有岐阳之搜杜预曰成王归自奄大搜于岐山之阳杜预之为
若言也虽不曰搜岐之有遗鼓而谓成搜之在岐阳者即石鼓所奠之地也然则鼓记田渔其殆成王
之田之渔也与宣王固尝出镐而东猎矣其地自属东都故曰四牡龎龎驾言徂东徂东云者以方言
之则自镐出洛也岐在丰西三百余瑞安得更云徂东也则鼓辞不为车攻之辞亦已明矣鼓辞既不
为车攻之辞则何据而云宣王之鼓也今去古远事之出于传疑者不敢不存其旧等之其为可疑焉
且従一据之明者而主之犹愈于泛漫臆度也故予惟椒举之言既能明记岐搜为成王之搜则其不
能明记此搜之有鼓虽为不备若较之唐语絶无的据而转用籀体定为宣王之物者其说差有本祖
也古田猎与后世不同名为从田其实阅武其事则登兽数获其意则致众而耀武故武王初集大统
因伐兽而陈天命以镇抚在位之诸侯已遂识之于策者所以扬威传远使来今共见焉尔也此古人
讲武识事之深意也然则岐阳之记搜也以鼓武成之记事也以策以策以鼓其物虽异而托物传远
则一意也雍录原古今常言刻石起于秦世泰山邹峄是其事矣然方秦皇之议刻石也其群臣上议
已曰古之帝者犹刻金石以日为记则刻石之与刻金其所自来皆在秦前矣若夫伐石为鼓不可考
击而遂刻文其上则三代之前无有非诚无也世远故也古之刻金者如汤盘栒鼎则其最著者矣而
盘之与鼎皆铸金为之则遂可盛可烹皆适于用见者但玩其辞不骇其异也今其此鼓则石为之质
既已不可考击而专著其辞故人莫明其用且惊且疑也然而武成识政于策之为物岂其可为用器
也与盖古人托物见意不主乎物而主乎所勒之辞故在盘在鼎在众皆无间也今其伐石为鼓则意
又可料矣田渔必用众致众必以鼓因其鼓之人用而斵石象之因以记事焉是其托物为久正与铸
金刻石共一意也故秦臣之言铭刻者遂兼举金石也古来托物记事决不止于盘铭二物矣而此二
物偶传于后焉耳后汉桥玄之庙石钲石钺以及石鼓而蔡邕与为铭辞则曰是用镂石作兹钲钺军
鼓陈之东阶以勒公文武之勲焉邕之谓勲者盖桥常克平鲜卑也钲钺鼓三者皆军旅间用器而三
器同为一辞则古来识事于石岂必専为鼓形顾岐阳田渔其用在鼓而因用以着辞焉耳而他器自
可类推也汉距三代未远古制犹有存者邕最知古故能模肖古制与桥勲为明而石鼓源流赖之以
存也诗于兴刑老成配对而言邕其兼之可尚也矣同上原世传大篆起于史籀是谓宣王之前未有
此体故唐世诸人因其体之为籀也而遂指之以为宣鼓其亦近似而实可疑也安知成王之世籀体
不已有萌而史籀亦其承述此体者与盖艺文志记史籀两学曰史籀十五篇苍颉一篇颜师古之于
释籀则曰史籀周宣王太史作大篆十五篇也于释苍颉篇则曰上七章李斯作爰历六章赵高所作
也晋人卫常曰斯高皆取史籀大篆或颇省改名为小篆则小篆固出于大篆矣至其对鸟迹立论则
遂通指篆籀以为古文子孙矣不曰史籀别为一种也常之说曰宣王时史籀始着大篆或与古同或
与古异则知史籀之体名为大篆者亦取古文而斟酌用之非籀自创也王莽时甄丰考定六书目不
立籀书一体其一曰古文则孔氏壁中书也二曰奇字即古文而异者也三曰篆书即秦篆也秦篆即
小篆也是甄丰六书元无篆体而丰也亦不能即古文体中别白何者之为籀体也则谓籀体剏始于
籀者未必确也又如汲冡遗书字体最古而自易经以至魏之安厘字体数四其变世但见其体为数
体而无能言何体之始于何世也则世人岂可闻大篆之为籀体而即谓鼓字之为籀书籀书之为宣
王时物也此予所以不安于唐人之论而详此审是也同上原鼓之数十先时散弃于凤翔之野郑余
庆取置夫子庙中尚亾其一国朝皇佑四年向传师求诸民间得之而后十鼓乃足当张懐瓘之为书
断也其登载能书人姓名至卢藏用而止考其时则元宗以后人也其曰石鼓文即奇字之存者矣则
此时石鼓尚在也至窦臮但见墨本而曰石寻毁失则在郑余庆未尝置庙之前矣至韩退之则曰十
鼓只载数骆驼则是因余庆收徙而其石得存也绍兴壬子福唐郑昻得洪庆善所遗石鼓墨本即用
退之石鼓诗韵次和谢之其自跋曰昻贡隶辟雍时常徘徊鼓下以旧本校之字又差讹矣冦难以来
不知何在莆田郑樵着石鼓考其文多至数百千言谓鼓入辟雍及保和殿皆与昻同或得之于昻也
樵之博固可重而语多不审予甞论辨正之文多不录同上原岐阳石鼓文有谓周宣王猎碣者惟董
程二氏以左传成有岐阳之搜证之凿凿有据其略云考之书天子大搜会诸侯施命令非常事也史
不得无书若宣王搜岐即周史失之列国不得并逸胡后世无闻焉则为成王信矣其言真如岳峙不
可复撼苐广川有其学有其识有其辨而无其笔故不胜藤葛纠缠确论反晦耳郑憔谓为秦恵文后
及欧阳三疑皆瞽说迷谬不足与辨韦应物谓为文王之鼓宣王刻诗真如少君古强之徒曽目睹其
事也何物又有马子卿者以为宇文周时作一似无目者益大可笑樵又谓石鼓者立碑之斩千载名
言至谓以石为鼓繇其土地之所出则非也古人制作尚象不为虚器岂止以地之所出茍且不法耶
观九州岛贡物攻工制器无一不穷极奥渺以石为鼓何所取则乎今石鼓在太学圣庙戟门左右宝
护无人冬辄篝火抚搨毁剥日甚余曽手摩其文与鼓形了不似其坚类玉故能久存就石形之自然
少加琱琢旋转刻文行字或七或六少华山前石之坚润者与此无异想当时因有佳石即刻置搜所
而已第文无不典字无不雅民休王逰自加宝爱此三代有道之长也非如后世竭力征石造天无极
刻龙绣螭筑藩置守妄意垂远然不一转盼旋罹野火能得鬼神呵护至今哉悲夫余既装潢成而题
曰周岐阳石古文断以成王时物而不以鼓名足刋古今之谬金石史原石鼓诗周宣王猎碣也于诗
体属小雅或以为周成王时以左传成冇岐阳之搜证之亦一说也风雅逸篇补岐阳之搜乃成王尔
石鼓之歌千载杰作洺水集补左传云周成王搜于岐阳而韩退之石鼓歌则曰宣王所谓宣王愤起
挥天戈搜于岐阳骋雄俊是也韦应物石鼓歌则曰文王所谓周文大猎岐之阳刻石表功炜煌煌是
也唐苏氏载记云石鼓文谓周宣王猎碣共十鼓东坡石鼓诗亦云忆昔周宣歌鸿雁方召聫翩赐圭
卣不知韦诗云周文安所据乎欧阳永叔云前世所传古远奇怪之事类多虚诞而难信况传纪不载
不知韦韩二君何据而有此说也梅圣俞亦有诗云传至我朝一鼓亡九鼓缺剥文失行兵人偶见安
碓床云鼓作臼刳中央心喜遗篆犹在傍以臼易臼庸何伤神物会合居一方此与延平宝剑何异哉
韵语阳秋补岐阳石鼓文或谓周文王时作或谓宣王时作或谓秦恵文后始皇前所作或谓宇文周
所作独程氏大昌以左传昭公四年椒举称成有岐阳之搜杜预注成王归自奄大搜于岐山之阳谓
鼓当刻于此时可谓明征矣董氏逌又引叔向楚置茅蕝一莭更足发明其为成王制作益无足疑矣
皇甫氏帝王世纪成王营洛邑复都丰镐洛夷徐戎及奄叛乃大搜于岐阳东伐淮夷按此与左传注
先伐后搜似相背戾然以愚论之武王克商尝散牛归马戢干戈櫜弓矢示天下不复用意天下不复
叛也无何禄父盗兵三监煽乱殽函以东非复周有于是出既戢之干戈而复称之收既税之牛马而
复驾之召既散之卒甲而复伍之就岐阳而讲武即搜田以用众亦事理之不无者然则以文考之天
子嗣王成王也公周公也君子则邦甸侯卫及三事六官之属其文则史臣之笔是时史佚作虎书鱼
书鸟书非颉禹之后至籀始更其文也如铜盘铭诅楚文体皆瑰异非蝌非古是周时诸文并行籀特
其一种尔王氏寀摹勒汝帖仓颉夏禹欵识封比干墓铜盘之后先次以岐阳石鼓然后列史籀书则
未尝以鼓文为籀书也若夫宣王东都之会虽见于诗其时玁狁蛮荆骚然不靖既用兵于镐东之徐
淮顾治兵于镐西之吴汧非所以顺人情而播先声矣郑氏樵又以斤权文同目为秦作复以秦称王
号附会天子嗣王之文夫秦虽称王未尝自居帝制臣下称君亦未有称公者况斤权之文虽刻于始
皇之世亦必先有文而后有斤权文未必为斤权而作故止可曰见不可曰出也且何以知秦人必用
其自制之字无一字沿袭且小篆始于始皇则前此亦用旧文矣至于石鼓其一为臼疑郑余庆徙置
学宫时已然故昌黎诗云故人从军在右辅为我量度掘臼科也及五季都洛凤翔学校荒芜土人因
其已臼乃复臼之尔书学圣蒙补十鼓自甲至癸诸家诠次先后不同惬山潘氏所序盖依国学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