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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寅,命洪承畴出山海关。   丙申,以傅永淳为吏部尚书。   以上诸省直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各处饥,命有司官设法赈济、招徕流徙;令巡抚、巡按躬行州县,定殿最以闻。   召九卿科道于平台,问御清、救荒、安民三事,各以次对。徐石麒曰:『我力未壮,宜先定本计,后商方略。厚抚属部,发其事仇之耻,以携其交。守即为战,至宁前一带,少出兵,坚壁清野,勿与之战;如多出兵,则义州必虚,督臣即相机遣兵:此守外边法也。若在内边,则畿北闲田悉与军民屯种,择其壮丁为兵,而后可守矣』。上命起。因退奏「救荒在劝富输粟、安民在省官用贤」;上是之。   丁酉,特授贡生史惇等二十八人为五部主事。时部事殷繁,诸臣多髦废不谙;上虽破格求才,事愈丛脞云。   戊戌,总兵吴三桂、刘肇基出杏山,前锋祖大寿以副总兵祖泽远遇清兵松、杏间,三桂受围,肇基救出之。副总兵程继儒临阵怯,承畴斩之,军士俱用命。   以运河日涸,谕责总理河道工部右侍郎张国维。   贡士吴卿上言:『张献忠、李自成、左、革诸贼等众各数万,献忠狼贪肆毒,自成调度有方,左、革诸贼尤善侦走。如官军在汝、颍、襄、德间,彼夺凤阳、临淮,一日一夜兼程行数百里。而光山、固始高山铺为贼往来吴、楚之重地,莫如设一道臣于此,驻兵协剿;此亦扼吭之计也。然贼分则寡、合则众,昼则贼骑相顾,夜则贼营远哨;且贼日驰二百里,酗酒酖色,渴睡不醒。若将卒勇敢衔枚夜袭,贼不能觉也。而兵不杀贼,反以仇民;穷乡男妇匿林逃难,行间皆割首报功以愚主将、主将以愚监纪。监纪不知,遂奏其功。此弊踵行久矣,所当痛惩者也』。   己酉,大学士姚明恭致仕。   截漕米万石赈山东。   六月壬子,兵科左给事中陈启新言海运之利,且临清副总兵黄胤昌已行之;报可。   命上山东按察佥事来斯行「胶莱河说」。   戊午,总督宣、大张福臻请沿边屯田免科;从之。   壬戌,寇陷大竹县。   免霍、泰、潜山七年以上逋税之五、近年之三。   癸亥,杨嗣昌奏言:『蓟辽总督必须得人;苟非其人,必当速易。若大小将官、监司、府县,或听督、抚自行选举,吏、兵二部随到随复』。上命部议覆之。   禁中外官私书。   上命大学士薛国观拟谕,不当上旨;上怒其不恪遵,自取易之,以授国观。及改入,复不称;遂大怒,令五府、九卿议处。定国公徐允桢等会议:国观当令致仕。刑科给事中袁恺又劾国观罔上妒贤,傅永淳等皆其私人;议罪不足蔽辜。癸酉,国观免。前丁丑秋同相者六人,诸相皆罢,独国观秉政;以不次拔自外僚,上颇向用之,而狼戾忮害。因拟票事,言者劾其纳贿有据,被斥。   戊寅,巡抚延绥右佥都御史刘令誉奏言「开渠导河得水田万亩备救荒」之策;命渐广之。   中书舍人沈廷扬运万石自淮安庙湾出海,十日抵天津。   己卯,辑「武经七书大全」。   漕河涸。   秋七月庚辰朔,京省蝗;命顺天尹发钞六十锭收之,并禳蝗。   癸未,皇五子薨,諡曰「悼灵王」。初,疾甚,忽言九莲菩萨来云:『上薄待戚属不改,殇折且尽』!上闻之,大惧。九莲菩萨者,孝定皇后李氏因梦奉祀之;后薨,像在宫中,跨凤九首。至是,内臣托皇子神其事,上实未尝至疾所也。初,籍武清侯李氏;至是,命复爵,免籍其赀。   戊子,上谕:『朕念皇考、皇妣,终身蔬食布衣,以尽孝思』。少詹事李绍贤上言:『天子临御万方,不宜澹漠自苦』;不允。   初,中书舍人许曦卿讦郑鄤事,词连贡士钱霖子钱尚宾争父婢操刃;上并逮尚宾,惧逃山东诈死。刑部主事沈延禧纳其赂,欲脱之;事泄,下延禧狱,刑部尚书甄淑亦罢。   己丑,发二万金赈顺天、保定。   辛卯,官军败贼于兴山,斩三千余级。时张献忠、李自成、罗汝才、刘国龙皆号剧寇,去年国龙降于杨嗣昌,汝才势孤,遂奔四川。平贼将军左良玉乘贼饮半边山,袭破之。   苍梧教谕谢允上言五事:先身范、核士行、正文体、定学规、重名器;从之。   临清副总兵黄胤恩上「海运图」曰:『难易不可不审,省费不可不较。河渠浅涩,必力加挑浚;而海则无籍也。河水旱干,又必远借湖泉;而海又无籍也:此难易审矣。登莱陆运所费三緍,天津海运不及二钱:此省费较然矣』。因列上九议。   刑科给事中袁恺复劾去辅薛国观出都门,车载极伙,所受诸臣贿赂不可胜计;遂下镇抚司,鞫国观从役。初,上召国观,语及朝士婪贿;对曰:『使厂卫得人,朝士何敢黩货』!东厂太监王化民在侧,汗出浃背;于是专侦其阴事,以及于败。   丁酉,以李觉斯为刑部尚书。   癸卯,杨嗣昌战再失利,奏引罪;发五万金犒师。   是月,总兵曹变蛟、左光先、吴三桂合御清兵于黄土台;凡三战松山、杏山皆捷。   八月庚戌朔,皇第七子生——皇贵妃田氏出。   辛亥,以王道直为左都御史。   定淮、扬海运五万石。   己未,户部主事叶廷秀请宽黄道周忤旨,杖之,削籍。   庚申,发仓粟赈河东饥民。   纂修「玉牒」成。   丙子,吏科给事中戴明说上言:『荒极盗起,蠢动累告。皆缘抚、按有司素不休养,饥荒不恤,招徕无策。迨盗起议剿,死于锋镝者,此百姓也;用兵加饷,死于追呼者,亦此百姓也。今乞责成抚、按诸臣以恤荒弭盗为第一事』。上是之。   加福建参将郑芝龙署总兵。   戊寅,发帑金三万赈真定、山东、河南饥民。   九月己卯朔,大学士薛国观削籍,吏部尚书傅永淳罢,下左副都御史叶有声于刑部狱;以通贿薛国观也。时株连甚众,松江知府方岳贡征上海积逋忤中书舍人王陛彦,称岳贡馈国观七百金;命逮岳贡。   李自成入四川观音岭、三黄岭,又入净堡。初,自成犯大昌,杨嗣昌与平贼将军左良玉扼贼于巴西、鱼复诸山,不得逸。自成在围中食尽,屡欲自经;亲从者双喜辄□救之,因令军人尽杀所掠妇女,以五千骑突围而南。   丁亥,郏县盗李际遇等众至五万,总兵王绍禹遣游击高谦击之,斩一千余级。   辛卯,谕灾荒停刑;其事关封疆及钱粮、剿寇者,限刑部五日具狱。   上以太阳经度旧法于春、秋二分各迟二日及冬至时刻互异,令监局诸臣加订。   命有司祭难民、瘗暴骸。   御史魏景琦论囚西市,斩御史高钦舜。工部郎中胡琏等以下十五人已论辟,忽内臣本清衔命驰免,因释十一人;景琦明日具奏。初,上谕囚或声冤者,停刑请旨;景琦仓卒不辨。上怒,命下狱。   戊戌,以李日宣为吏部尚书。   革、左、金、王诸寇走英山、霍山间,迫凤阳;命抚、监协剿。   辛丑,折征江南绢布等岁课,免陇西五县逋赋。   工部请祈榖,奉配太祖高帝,仍遵新号行事;焚库内旧神版。   冬十月戊申朔,命抵通州漕米每石带练米八升——以山西、河南饥,十五年为始;余从明年。   诛总督尚书熊文灿。   壬戌,出帑金万两市旧棉衣二万给京师贫民。   丁卯,工部请浚胡良河;从之。   逮前总河道工部尚书周鼎。鼎去任年余,以河淤逮之。时见任张国维,不问。   癸酉,兵科给事中张缙彦上言:『广西巡抚林贽为安南头目郑梉代请王爵。臣考安南自莫登庸纂逆,降封都统。迨后黎宁居漆马江,以延黎祀。至黎维潭,逐莫民,岁贡方物;神祖嘉其忠顺,准袭都统使。今之请封,何功也?虽朝廷「字小」,不靳殊典;而荒夷要挟,岂可徇情!使郑梉得其志,将遂悍横,忧及中土;即欲以茅土之券塞谿壑之欲,岂可得哉』!上是之。   上念悼灵王灵异,命礼臣议孝和皇太后、庄妃、懿妃道号。   十一月己卯,追封悼灵王为「玄机显应真君」。礼科给事中李焻言:『诸后祀在奉先殿,传之天下万世;似宜仍前徽称,不可崇邪教以亵圣号』。不听。十二月,改封「通宣显应悼灵王」,去「真君」号。   诛钱尚宾,刑部主事沈延禧□戍;刑部尚书甄淑亦下狱——明年,死狱中。   户部尚书李待问请损交际、裁工食,为恤穷补匮之计;从之。   壬午,廕故大学士张居正曾孙同敞中书舍人。先,崇祯二年十二月,廕嫡孙綮珩中书舍人。   壬辰,监生涂仲吉奏言:『黄道周通籍二十载,半居坟庐;稽古著书,晨夜不辍。孤宗独立,门无杂宾。其一生学力,止知君亲;虽言尝过戆,而志实纯忠。今喘息仅存,犹读书不倦:此臣不为道周惜,而为皇上天下万世惜也!昔唐太宗恨魏征之面折,至欲杀而终不果;汉武帝恶汲黯之直诤,虽远出而实优容。皇上方欲远法尧、舜,奈何智出汉、唐贤主下!断不宜以党人轻议学行才品之臣也』。通政司格之,不上;仲吉遂劾通政司施邦曜遏抑言路,再救道周。上怒,下狱杖之,论戍。   工部主事李振声请限品官占田,如一品田十顷、屋百间,二品以下递减;命部议覆之。   十二月乙卯,命陕西守臣以前大学士薛国观入京即讯。   丙辰,谕刑部系囚早结,毋延毙。   丙子,内丘土寇千余人据神头村,总督杨文岳遣总兵虎大威袭斩数百级,乃平。   是月,征调宣府总兵杨国柱、大同总兵王朴、密云总兵唐通及曹变蛟、白广恩、山海关总兵马科,辽东总兵吴三桂、王廷臣合兵十万、马四万、骡一万,刻期出关。初,清兵屯义州不出,洪承畴驻宁远,以刘肇基短于调度,斥去,以王廷臣代之;左光先遣归,以白广恩代之。而兵部谓清兵虽退,尚在义州,各边进兵之数恐尚单薄,来春宜调宣府、大同、密云、保定之兵,合关门、辽左之众以厚其力;从之。遂命户部输饷自天津海运、草束召买,于蓟、永、关、辽共八镇兵出塞。   是年,两京、山东、河南、山西、陕西、浙江大旱,蝗。至冬,大饥,人相食,草木俱尽,道殣相望。湖州太守陆自岩以浙西灾,特疏请量折;不许。既而上以礼科给事中沈胤培奏,特许麦折十之三;自岩竟尽杀之,不以闻:浙西大扰。   ●崇祯实录卷之十四   怀宗端皇帝(十四)   崇祯十四年春正月丁丑朔,以刘泽深为刑部尚书。前大学士薛国观奏言:『刑科给事中袁恺诬劾,出礼部主事吴昌时意;乞上推原』。上不听。   己卯,李自成破永宁,杀万安王采■〈金轻〉。   甲申,上祈榖太庙,还享太庙。   丙戌,御经筵。   壬辰,元夕,宴百官于建极殿。   辛丑,李自成陷河南,杀福王常洵及前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去冬自成招亡命数百余人,闻福藩富,潜渡河;通总兵王秉忠部卒,诒入城,大肆焚掠,执福王及吕维祺。遇王于西关,谓王曰:『名义为重,毋自辱』!王色怖,泥首乞命。自成责数其缺失,遂遇害。维祺骂,不屈死。又杀河南知府亢思桧。是时群盗辐辏,自成称「闯王」,独雄一部;同党罗汝才亦称「代天抚民大将军」,有众数万,雒以东属之。变闻,上怒甚,逮总兵官王绍禹磔之;藉其家,妻子没入为奴。   壬寅,黄雾四塞,日青无光。夜,大雨。   是月,杨嗣昌自夷陵泝江入四川;贼历三峡、夔门,深入川南,渐薄成都;嗣昌从陆至广安。   二月庚戌,张献忠陷襄阳。献忠前走四川,出山谷僻径,直走襄阳。先遣谍入城通狱盗,又伪为贾客运车——藏兵车中为内应;又诈传杨督师令矢十八骑取饷入城,夜半,举火开门,千骑奄入,杀襄王及贵阳王常法。其福清王常澄、进贤王常洤及襄阳知府王承曾等并遁免,推官邝日广死之;掠官属宫婢,发十万金赈饥。闻河南破,仍诒书李自成合攻开封。   壬子,张献忠陷樊城——寻陷当阳、郏县、光州。   谕各抚、按捕蝗。   命范复粹清狱。   大宁河清七日。   癸亥,上不豫;颁诏大赦中外,命今岁暂免行刑。   丙寅,黄道周、解学龙下镇抚司,词连黄文焕、陈天定、文震亨、孙嘉绩、杨廷麟、田诏、丁养河、刘履。   丁卯,夜,山西偏头关天鸣。   己巳,上疾愈,召范复粹、张四知、谢陞、魏照乘、陈演、驸马都尉冉兴让及尚书、侍郎、科道等于干清宫左室;诸臣各问安毕,上曰:『岁饥盗獗,至陷雒阳,戕害亲王;朕之不德,祸至于此』!泣下,诸臣引罪。兴让曰:『此固气数』!复粹对亦如之。上曰:『非也!气数独不赖人事耶』?阁臣因请河南赈饥;又都下粥厂多至数十万,当设法遣归原籍。上曰:『待二麦熟、雨足,彼自归矣』。出给事中张缙彦及巡按河南高名衡疏,内引福世子由崧渝礼;缙彦曰:『臣河南人也,闻福世子逃孟县,衣不蔽体;其从者唯王府官数人,校尉三、四十人耳』。上又泣下。缙彦曰:『福王与襄王殉难,典礼必宜从厚』。上然之。给事中李焻曰:『督师兵出一年,唯玛瑙山报捷;恐师老矣。宜令择一人佐之』。上曰:『督师去河南尚数千里,安能悬制!尔辈设身处地,毋任爱憎』!焻曰:『惟难悬制,故乞佐将』。上曰:『已遣朱大典矣』。章正宸奏:『闯贼自四川至』;陈新甲曰:『自陕西至』。上曰:『昨张福臻杀降丁,致鼓噪;然在营尚多,岂可令滋疑贰』!新甲引罪。遂命兴让及总督京营司礼太监王裕民慰问福世子、察官眷及殉难官民。初,发帑金十万赈山东、河南、真定、保定;至是,发三万一千金,委裕民賫赈诸宗。   三月丙子朔,督师大学士杨嗣昌自缢。二月晦,嗣昌诞日,宴沙市;忽左良玉檄至,乃责「视师玩寇,贻患实深」!盖良玉前欲急击张献忠,屡请,辄不许;至是,破襄阳,良玉大愤恚,移檄数之。嗣昌阅之,不悦;自受事来,连失二郡、三州、十九县,又陷二亲藩,度必不免。翊旦,自经;监军佥事杨卓然以疾闻。嗣昌奉命督师,宠礼逾等,特加练饷以供剿寇之用;而逸贼贻患,措处乖方。嗣昌趋蜀,贼已破襄,其罪不减于梁廷栋、熊文灿;但上终心怜之,有言其服毒死者,辄谴。壬午三月,叙甘州捷,赠太子太保。   甲午,户科给事中左懋第劾故督师杨嗣昌『受事以来,虚恢欺饰,所至以精兵自卫。在楚则征巴蜀之精兵自卫,而张献忠得入川;在川则尽楚、豫之精兵自卫,而李自成得陷雒。宁使藩封亡而身独存,社稷危而身独安:嗣昌之心,尚可问哉』!上不问。   丙申,洪承畴率曹变蚊、白广恩、吴三桂等至宁远。承畴驰松山,度兵将寡不足守御,乃调宣府大同王朴、杨国柱、蓟镇唐通、榆林马科抽练兵共七万。   清兵自义州大举入塞,祖大寿合诸军于锦州,斩三十六级;明日再战,清兵引退。   辛丑,逮抚治郧阳右佥都御史袁继咸。   是春,招安内丘西山寇。   夏四月丙午朔,立故都督刘綎祠。   刑部主事雷演祚论故督师杨嗣昌六罪可斩:曰失藩封、陷郡县、参抚臣以逭咎、诵梵咒以销贼——至张献忠入川单裤踪逃、贿题监军、交结朋党;不报。迨夏,上悯嗣昌尽瘁,谕祭一坛。   壬子,蠲安庆崇祯十年以上逋租,以后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