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主女科 - 第 5 页/共 10 页
行经后少腹疼痛二十二
妇人有少腹疼于行经之后者,人以为气血之虚也,谁知是肾气之涸乎,夫经水者,乃天一之真水也,满则溢,而虚则闭,亦其常耳,何以虚能作疼哉,盖肾水一虚,则水不能生木,而肝木必克脾土,木土相争,则气必逆,故尔作疼,治法必须以舒肝气为主,而益之以补肾之味,则水足而肝气益安,肝气安而逆气自顺,又何疼痛之有哉,方用调肝汤。
经前经后腹痛二方极妙,不可加减,若有别症,亦宜此方为主,另加药味治之,原方不可减去一味。
山药(五钱炒),阿胶(三钱白面炒),当归(三钱酒洗),白芍(三钱酒炒),山萸肉(三钱蒸熟),巴戟(一钱盐水浸),甘草(一钱)。
水煎服,此方平调肝气,既能转逆气,又善止郁疼,经后之症,以此方调理最佳,不特治经后腹疼之症也。
经前腹痛吐血二十三
妇人有经未行之前一二日,忽然腹疼而吐血,人以为火热之极也,谁知是肝气之逆乎,夫肝之性最急,宜顺而不宜逆,顺则气安,逆则气动,血随气为行止,气安则血安,气动则血动,亦勿怪其然也,或谓经逆在肾,不在肝,何以随血妄行,竟至从口上出也,是肝不藏血之故乎,抑肾不纳气而然乎,殊不知少阴之火,急如奔马,得肝火直冲而上,其势最捷,反经而为血,亦至便也,正不必肝不藏血,始成吐血之症,但此等吐血,与各经之吐血有不同者,盖各经之吐血,由内伤而成,经逆而吐血,乃内溢而激之使然也,其症有绝异,而其气逆则一也,治法似宜平肝以顺气,而不必益精以补肾矣,虽然,经逆而吐血,虽不大损夫血,而反复颠倒,未免太伤肾气,必须于补肾之中,用顺气之法,始为得当,方用顺经汤。
妇人年壮吐血,往往有之,不可作劳症治,若认为劳症,必至肝气愈逆,非劳反成劳矣,方加茜草一钱,怀牛膝八分,尤妙
当归(五钱酒洗),大熟地(五钱九蒸),白芍(二钱酒炒),丹皮(五钱),白茯苓(三钱),沙参(三钱),黑芥穗(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吐血止,二剂而经顺,十剂不再发,此方于补肾调经之中,而用引血归经之品,是和血之法实寓顺气之法也,肝不逆而肾气自顺,肾气既顺,又何经逆之有哉。
经水将来脐下先疼痛二十四
妇人有经水将来三五日前,而脐下作疼,状如刀刺者,或寒热交作,所下如黑豆汁,人莫不以为血热之极,谁知是下焦寒湿相争之故乎,夫寒湿乃邪气也,妇人有冲任之脉,居于下焦,冲为血海,任主胞胎,为血室,均喜正气相通,最恶邪气相犯,经水由二经而外出,而寒湿满二经而内乱,两相争而作疼痛,邪愈盛而正气日衰,寒气生浊,而下如豆汁之黑者,见北方寒水之象也,治法利其湿而温其寒,使冲任无邪气之乱,脐下自无疼痛之疚矣,方用温脐化湿汤。冲任之气,宜通不宜降,故化湿不用苍朮薏仁,余宜类参。
白朮(一两土炒),白茯苓(三钱),山药(五钱炒),巴戟肉(五钱盐水浸),扁豆炒捣(三钱),白果(十枚捣碎),建莲子(三十枚不去心)
水煎服,然必须经未来前十日服之,四剂而邪气去,经水调,兼可种子,此方君白朮,以利腰脐之气,用巴戟白果,以通任脉,扁豆山药莲子以卫冲脉,所以寒湿扫除,而经水自调,可受妊矣,倘疑腹疼为热疾,妄用寒凉,则冲虚任冷,血海变为冰海,血室反成冰室,无论难于生育,而疼痛之止,又安有日哉。
经水过多二十五
妇人有经水过多,行后复行,面色痿黄,身体倦怠而困乏愈甚者,人以为血热有余之故,谁知是血虚而不归经乎,夫血旺始经多,血虚当经缩,今曰血虚而反经多,是何言与,殊不知血归于经,虽旺而经亦不多,血不归经,虽衰而经亦不少,世之人见经水过多,谓是血之旺也,此治之所以多错耳,倘经多果是血旺,自是健壮之体,须当一行即止,精力如常,何至一行后而再行,而困乏无力耶,惟经多是血之虚,故再行而不胜其困乏,血损精散,骨中髓空,所以不能色华于面也,治法宜大补血而引之归经,又安有行后复行之病哉,方用加减四物汤。荆芥穗炭,能引血归经,方妙极,不可轻易加减。
大熟地(一两九蒸),白芍(三钱酒炒),当归(五钱酒洗),川芎(二钱酒洗),白朮(五钱土炒),黑芥穗(三钱),山萸(三钱蒸),续断(一钱),甘草(一钱)
水煎,服四剂而血归经矣,十剂之后,加人参三钱,再服十剂,下月行经,适可而止矣,夫四物汤乃补血之神品,加白朮、荆芥,补中有利,加山萸、续断,止中有行,加甘草以调和诸品,使之各得其宜,所以血足而归经,归经而血自静矣。
经前泄水二十六
妇人有经未来之前,泄水三日,而后行经者,人以为血旺之故,谁知是脾气之虚乎,夫脾统血,脾虚则不能摄血矣,且脾属湿土,脾虚则土不实,土不实而湿更甚,所以经水将动,而脾先不固,脾经所统之血,欲流注于血海,而湿气乘之,所以先泄水而后行经也,调经之法不在先治其水,而在先治其血,抑不在先治其血,而在先补其气,盖气旺而血自能生,抑气旺而湿自能除,且气旺而经自能调矣,方用健固汤。与胖人不孕参看,自得立方之妙。
人参(五钱),白茯苓(三钱),白朮(一两土炒),巴戟(五钱盐水浸),薏苡仁(三钱炒)
水煎,连服十剂,经前不泄水矣,此方补脾气以固脾血,则血摄于气之中,脾气日盛,自能运化其湿,湿既化为乌有,自然经水调和,又何至经前泄水哉。
经前大便下血二十七
妇人有行经之前一日,大便先出血者,人以血崩之症,谁知是经流于大肠乎,夫大肠与行经之路,各有分别,何以能入乎其中,不知胞胎之系,上通心而下通肾,心肾不交,则胞胎之血,两无所归,而心肾二经之气,不来照摄,听其自便,所以血不走小肠而走大肠也,治法若单止大肠之血,则愈止而愈多,若击动三焦之气,则更拂乱而不可止,盖经水之妄行,原因心肾之不交,今不使水火之既济,而徒治其胞胎,则胞胎之气无所归,而血安有归经之日,故必大补其心与肾,使心肾之气交,而胞胎之气自不散,则大肠之血自不妄行,而经自顺矣,方用顺经两安汤。
若大便下血过多,精神短少,人愈消瘦,必系肝气不舒,久郁伤脾,脾伤不能统血,又当分别治之,方用补血汤,
嫩黄耆,二两,生熟各半,归身四钱,酒洗炒黑,杭芍炭三钱,焦白朮五钱土炒,杜仲二钱炒断丝,荆芥炭,二钱,姜炭,二钱引用贯仲炭一钱,冲入服之,四剂必获愈,愈后减半,再服二剂。
经入大肠必当经之际,而大便下血也,初病血虽错行,精神必照常,若脾不统血,精神即不能照常矣,用者辨之。
当归(五钱酒洗),白芍(五钱酒炒),大熟地(五钱九蒸),山萸 肉(二钱蒸),人参(三钱),白朮(五钱土炒),麦冬(五钱去心),黑芥穗(二钱),巴戟肉(一钱盐水浸),升麻(四分)
水煎,服二剂大肠血止,而经从前阴出矣,三剂经止,而兼可受妊矣,此方乃大补心肝肾三经之药,全不去顾胞胎,而胞胎有所归者,以心肾之气交也,盖心肾虚则其气两分,心肾足则其气两合,心与肾不离,而胞胎之气,听命于二经之摄,又安有妄动之形哉,然则心肾不交,补心肾可也,又何兼补夫肝木耶,不知肝乃肾之子,心之母也,补肝则肝气往来于心肾之间,自然上引心而下入于肾,下引肾而上入于心,不啻介绍之助也,此使心肾相交之一大法门,不特调经而然也,学者其深思诸。
年未老经水断二十八
经云,女子七七而天癸绝,有年未至七七而经水先断者,人以为血枯经闭也,谁知是心肝脾之气郁乎,使其血枯,安能久延于人世,医见其经水不行,妄谓之血枯耳,其实非血之枯,乃经之闭也,且经原非血也,乃天一之水,出自肾中,是至阴之精,而有至阳之气,故其色赤红似血,而实非血,所以谓之天癸,世人以经为血,此千古之误,牢不可破,倘果是血,何不名之曰血水,而曰经水乎,古昔圣贤创呼经水之名者,原以水出于肾,乃癸干之化,故以名之,无如世人沿袭,而不深思其旨,皆以血视之,然则经水早断,似乎肾水衰涸,吾以为心肝脾气之郁者,盖以肾水之生,原不由于心肝脾,而肾水之化,实有关于心肝脾,使水位之下,无土气以承之,则水滥灭火,肾气不能化,火位之下,无水气以承之,则火炎铄金,肾气无所生,木位之下,无金气以承之,则木妄破土,肾气无以成,倘心肝脾有一经之郁,则其气不能入于肾中,肾之气即郁而不宣矣,况心肝脾俱郁,即肾气真足而无亏,尚有茹而难吐之势,矧肾气本虚,又何能盈满而化经水外泄耶,经曰,亢则害,此之谓也,此经之所以闭塞,有似乎血枯,而实非血枯耳,治法必须散心肝脾之郁,而大补其肾水,仍大补其心肝脾之气,则精溢而经水自通矣,方用益经汤。
善医者,祇用眼前纯和之品,而大病尽除,不善医者,立异矜奇,不惟无效,反致百病丛生,凡用药杂乱,假金石为上品者,戒之戒之。
大熟地(一两九蒸),白朮(一两土炒),山药(五钱炒),当归(五钱酒洗),白芍(三钱酒炒),生枣仁(三钱捣碎),丹皮(二钱),沙参(三钱),柴胡(一钱),杜仲(一钱炒黑),人参(二钱)
水煎,连服八剂,而经通矣,服三十剂而经不再闭,兼可受孕,此方心肝脾肾四经同治药也,妙在补以通之,散以开之,倘徒补则郁不开而生火,徒散则气益衰而耗精,设或用攻坚之剂,辛热之品,则非徒无益,而又害之矣。
身瘦不孕二十九
妇人有瘦怯身躯,久不孕育,一交男子,即卧病终朝,人以为气虚之故,谁知是血虚之故乎,或谓血藏于肝,精涵于肾,交感乃泄肾之精,与血虚何与,殊不知肝气不开,则精不能泄,肾精既泄,则肝气亦不能舒,以肾为肝之母,母既泄精,不能分润以养其子,则木燥乏水,而火且暗动以铄精,则肾愈虚矣,况瘦人多火,而又泄其精,则水益少,而火益炽,水虽制火,而肾精空乏,无力以济,成火在水上之卦,所以倦怠而卧也,此等之妇,偏易动火,然此火因贪欲而出于肝木之中,又是虚燥之火,绝非真火也,且不交合则已,交合又偏易走泄,此阴虚火旺,不能受孕,即偶尔受孕,必致逼干男子之精,随种而随消者有之,治法必须大补肾水而平肝水,水旺则血旺,血旺则火消,便成水在火上之卦,方用养精种玉汤。
服药三月后不受孕,仍照原方加杜仲,三钱炒断丝,续断二钱,白朮,五钱土炒焦,云苓三钱,服数剂后必受孕。
大熟地(一两九蒸),当归(五钱酒洗),白芍(五钱酒炒),山萸肉(五钱蒸熟)
水煎,服三月便可身健受孕,断可种子,此方之用,不特补血,而纯于填精,精满则子宫易于摄精,血足则子宫易于容物,皆有子之道也,惟是贪欲者多,节欲者少,往往不验,服此者果能节欲三月,心静神清,自无不孕之理,否则不过身体壮健而已,勿咎方之不灵也。
胸满不思食不孕三十
妇人有饮食少思,胸膈满闷,终日倦怠思睡,一经房事,呻吟不已,人以为脾胃之气虚也,谁知是肾气不足乎,夫气宜升腾,不宜消降,升腾于上焦,则脾胃易于分运,降陷于下焦,则脾胃难于运化,人乏水谷之养,则精神自尔倦怠,脾胃之气可升而不可降也明甚,然则脾胃之气,虽充于脾胃之中,实生于两肾之内,无肾中之水气,则胃之气不能腾,无肾中之火气,则脾之气不能化,惟有肾之水火二气,而脾胃之气始能升腾而不降也,然则补脾胃之气,可不急补肾中水火之气乎,治法必以补肾气为主,但补肾而不兼补脾胃之品,则肾之水火二气不能提于至阳之上也,方用并提汤。
胸满不孕,人每误为脾胃虚寒,不能克食,用扶脾消导之药,肾气愈虚,何能受孕,妙在立方不峻补肾火,所以不用桂附等药,但专补肾气,使脾胃之气不复下陷,则带脉气充,胞胎气暖,自然受孕无难矣。
大熟地(一两九蒸),巴戟(一两盐水浸),白朮(一两土炒),人参(五钱),黄耆(五钱生用),山萸肉(三钱蒸),枸杞(二钱),柴胡(五分)
水煎,服三月而肾气大旺,再服一月未有不能受孕者,此方补气之药,多于补精,似乎以补脾胃为主矣,孰知脾胃健,而生精自易,是补脾胃之气与血,正所以补肾之精与水也,又益以补精之味,则阴气自足,阳气易升,自尔腾越于上焦矣,阳气不下陷,则无非大地阳春,随遇皆是化生之机,安有不受孕之理与。
下部冰冷不受孕三十一
妇人有下身冰冷,非火不暖,交感之际,阴中绝无温热之气,人以为天分之薄也,谁知是胞胎寒之极乎,夫寒冰之地,不生草木,重阴之渊,不长鱼龙,今胞胎既寒,何能受孕,虽男子鼓勇力战,其精甚热,直射于子宫之内,而寒冰之气相逼,亦不过茹之于暂,而不能不吐之于久也,夫犹是人也,此妇之胞胎,何以寒凉至此,岂非天分之薄乎,非也,盖胞胎居于心肾之间,上系于心,而下系于肾,胞胎之寒凉,乃心肾二火之衰微也,故治胞胎者,必须补心肾二火而后可,方用温胞饮。
今之种子者,多喜服热药,不知此方特为胞胎寒者设,若胞胎有热,则不宜服,审之。
白朮(一两土炒),巴戟(一两盐水浸),人参(三钱),杜仲(三钱炒黑),菟丝子(三钱酒浸炒),山药(三钱炒),芡实(三钱炒),肉桂(二钱去粗研),附子(三分制),补骨脂(二钱盐水炒)。
水煎,服一月而胞胎热,此方之妙,补心而即补肾,温肾而即温心,心肾之气旺,则心肾之火自生,心肾之火生,则胞胎之寒自散,原因胞胎之寒,以至茹而即吐,而今胞胎既热矣,尚有施而不受者乎,若改汤为丸,朝夕吞服,尤能摄精,断不至有伯道无儿之叹也。
胸满少食不孕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