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主女科 - 第 3 页/共 10 页
安有止带之日哉。
黄带下三
妇人有带下而色黄者,宛如黄茶浓汁,其气腥秽,所谓黄带是也,夫黄带乃任脉之湿热也,任脉本不能容水,湿气安得而入而化为黄带乎,不知带脉横生,通于任脉,任脉直上,走于唇齿,唇齿之间,原有不断之泉,下贯于任脉以化精,使任脉无热气之绕,则口中之津液尽化为精,以入于肾矣,惟有热邪存于下焦之间,则津液不能化精,而反化湿也,夫湿者,土之气,实水之侵,热者,火之气,实木之生,水色本黑,火色本红,今湿与热合,欲化红而不能,欲返黑而不得,煎熬成汁,因变为黄色矣,此乃不从水火之化,而从湿化也,所以世之人,有以黄带为脾之湿热,单去治脾而不得痊者,是不知真水真火合成丹邪元邪,绕于任脉胞胎之间,而化此黔色也,单治脾何能痊乎。法宜补任脉之虚,而清肾火之炎,则庶几矣,方用易黄汤。
丹邪元邪四字未晰,拟易以真水真火,为湿热之气所侵绕于任脉云云,较无语病,然原书究不可轻改,姑仍之。
凡带症多系脾湿,初病无热,但补脾土,兼理冲任之气,其病自愈,若湿久生热,必得清肾火,而湿始有去路,方用黄柏车前子炒。
山药(一两炒),芡实(一两炒),黄柏(二钱盐木炒),车前子(一钱酒炒),白果(十枚碎)
水煎,连服四剂,无不全愈。此不特治黄带方也。凡有带病者,均可治之,而治带之黄者功更奇也,盖山药芡实专补任脉之虚,又能利水,加白果引入任脉之中,更为便捷,所以奏功之速也,至于用黄柏,清肾中之火也,肾与任脉相通以相济,解肾中之火,即解任脉之热矣。
黑带下四
妇人有带下而色黑者,甚则如黑豆汁,其气亦腥,所谓黑带也,夫黑带者,乃火热之极也,或疑火色本红,何以成黑,谓为下寒之极或有之,殊不知火极似水,乃假象也,其症必腹中疼痛,小便时如刀刺,阴门必发肿,而色必发红,日久必黄瘦,饮食必兼人,口中必热渴,饮以凉水,少觉宽快,此胃火太旺,与命门膀胱三焦之火,合而熬煎,所以熬干而变为炭色,断是火热之极之变,而非少有寒气也,此等之症,不至发狂者,全赖肾水与肺金无病,其生生不息之气,润心济胃以救之耳,所以但成黑带之症,是火结于下,而不炎于上也,治法惟以泄火为主,火热退而湿自除矣,方用利火汤病愈后当节饮食,减辛热之物,调养脾土,若恃有此方,病发即服,必伤元气矣,慎之。
大黄(三钱),白朮(五钱土炒),茯苓(三钱),车前子(三钱酒炒),王不留行(三钱),黄连(三钱),栀子(三钱炒),知母(二钱),石膏(五钱煅),刘寄奴(三钱)。
水煎,服一剂,小便疼止而通利,二剂,黑带变为白,三剂,白亦少减,再三剂全愈矣,或谓此方过于迅利,殊不知火盛之时,用不得依违之法,譬如救火之焚,而少为迁缓,则火势延燃,不尽不止,今用黄连,石膏,栀子,知母,一派寒凉之品,入于大黄之中,则迅速扫除,而又得王不留行,与刘寄奴之利湿甚急,则湿与热,俱无停住之机,佐白朮以辅土,茯苓以渗湿,车前以利水,则火退水进,便成既济之卦矣。
赤带下五
妇人有带下而色红者,似血非血,淋沥不断,所谓赤带也,夫赤带亦湿病,湿是土之气宜见黄白之色,今不见黄白而见赤者,火热故也,火色赤,故带下亦赤耳,惟是带脉系于腰脐之间,近乎至阴之地,不宜有火,而今见火症,岂其路通于命门,而命门之火,出而烧之耶,不知带脉通于肾,而肾气通于肝,妇人忧思伤脾,又加郁怒伤肝,于是肝经之郁火内炽,下克脾土,脾土不能运化,致湿热之气,蕴于带脉之间,而肝不藏血,亦渗于带脉之内,皆由脾气受伤,运化无力,湿热之气,随气下陷,同血俱下,所以似血非血之形象现于其色也,其实血与湿不能两分,世人以赤带属之心火误矣,治法须清肝火而扶脾气,则庶几可愈,方用清肝止淋汤。
不用参朮苓极妙,此症者误认为血漏,恐其久则成崩,用参朮苓等药治之,多不见效,赤带反甚,若年逾四九,癸水将止,或频频见血,此崩症也,宜分别治之。
五带症古方极多,然有应有不应者,总属未得病原,此书揭透病原,故用无不效。
白芍(一两醋炒),当归(一两酒洗),生地(五钱酒炒),阿胶(三钱白面炒),粉丹皮(三钱),黄柏(二钱),牛膝(二钱),香附(一钱酒炒),红枣(十个),小黑豆(一两)。
水煎服,一剂少止,二剂又少止,四剂全愈,十剂不再发,此方但主补肝之血,全不利脾之湿者,以赤带之为病,火重而湿轻也,夫火之所以旺者,由于血之衰,补血即足以制火,且水与血合而成赤带之症,竟不能辨其是湿非湿,则湿亦尽化而为血矣,所以治血则湿亦除,又何必利湿之多事哉,此方之妙,妙在纯于治血,少加清火之味,故奏功独奇,倘一利其湿,反引火下行,转难遽效矣,或问曰,先生前言助其脾土之气,今但补其肝木之血何也,不知用芍药以平肝,则肝气得舒,肝气舒自不克土,脾不受克,则脾土自旺,是平肝正所以扶脾耳,又何必加人参白朮之品,以致累事哉。
血崩昏暗六
妇人有一时血崩,两目黑暗,昏晕在地,不省人事者,人莫不谓火盛动血也,然此火非实火,乃虚火耳,世人一见血崩,往往用止涩之品,虽亦能取效于一时,但不用补阴之药,则虚火易于冲击,恐随止随发,以致经年累月,不能全愈者有之,是止崩之药,不可独用,必须于补阴之中,行止崩之法,方用固本止崩汤。
若血崩数日,血下数斗,六脉俱无,鼻中微微有息,不可遽服此方,恐气将脱,不能受峻补也,有力者,用辽人参,去芦,三钱,煎成冲贯众炭末一钱服之,待气息微旺,然后服此方,仍加贯众炭末一钱,无不见效,
无力者用无灰黄酒冲贯众炭末三钱服之,待其气接神清,始可服此方,人参以党参代之,临服亦加贯众炭末一钱冲入,亦有孀妇年老血崩者,必系气冲血室,原方加杭芍炭三钱,贯众炭三钱,极效。
大熟地(一两九蒸),白朮(一两土炒焦),黄耆(三钱生用),当归(五钱酒洗),黑姜(二钱),人参(三钱)
水煎服,一剂崩止,十剂不再发,倘畏药味之重而减半,则力薄而不能止,方妙在全不去止血,而惟补血,又不止补血,而更补气,非惟补气,而更补火,盖血崩而至于黑暗昏晕,则血已尽去,仅存一线之气,以为护持,若不急补其气以生血,而先补其血而遗气,则有形之血,恐不能遽生,而无形之气,必且至尽散,此所以不先补血而先补气也,然单补气,则血又不易生,单补血而不补火,则血又必凝滞,而不能随气而速生,况黑姜引血归经,是补中又有收敛之妙,所以同补气补血之药并用之耳。
年老血崩七
妇人有年老血崩者,其症亦与前血崩昏暗者同,人以为老妇之虚耳,谁知是不慎房帏之故乎,夫妇人至五十岁之外,天癸匮乏,原宜闭关守寨,不宜出阵战争,苟或适兴,不过草草了事,尚不至肾火大动,倘兴酣浪战,亦如少年之好合,鲜不血室大开,崩决而坠矣,方用加减当归补血汤。
亦有孀妇年老血崩者,必系气冲血室,原方加杭芍炭三钱,贯众炭三钱,极效。
当归(一两酒洗),黄耆(一两生用),三七根末(三钱),桑叶(十四片)
水煎服,二剂而血少止,四剂不再发,然必须断欲始除根,若再犯色欲,未有不重病者也,夫补血汤乃气血两补之神剂,三七根乃止血之圣药,加入桑叶者,所以滋肾之阴,又有收敛之妙耳,但老妇阴精既亏,用此方以止其暂时之漏,实有奇功,而不可责其永远之绩者,以补精之味尚少也,服此四剂后,再增入白朮五钱,熟地一两,山药四钱,麦冬三钱,北五味一钱,服百剂,则崩漏之根可尽除矣。
少妇血崩八
有少妇甫娠三月,即便血崩,而胎亦随坠,人以为挫闪受伤而致,谁知是行房不慎之过哉,夫少妇行房,亦事之常耳,何便血崩,盖因元气衰弱,事难两顾,一经行房泄精,则妊娠无所依养,遂致崩而且坠,凡妇人之气衰,即不耐久战,若贪欢久战,则必泄精太甚,气每不能摄夫血矣,况气弱而又娠,再加以久战,内外之气皆动,而血又何能固哉,其崩而坠也亦无怪其然也,治法自当以补气为主,而少佐以补血之品,斯为得之,方用固气汤。
妊娠宜避房事,不避者纵幸不至崩,往往堕胎,即不堕胎,生子亦难养,慎之戒之。
人参(一两),白朮(五钱土炒),大熟地(五钱九蒸),当归(三钱酒洗),白茯苓(二钱),甘草(一钱),杜仲(三钱炒黑),山萸肉(二钱蒸),远志(一钱去心),五味子(十粒炒)
水煎服,一剂而血止,连服十剂全愈,此方固气而兼补血,已去之血可以速生,将脱之血可以尽摄,凡气虚而崩漏者,此方最可通治,非仅小产之崩,其最妙者,不去止血,而止血之味,含于补气之中也。
交感血出九
妇人有一交合则流血不止者,虽不至于血崩之甚,而终年累月不得愈,未免血气两伤,久则恐有血枯经闭之忧,此等之病,成于经水正来之时,贪欢交合,精冲血管也,夫精冲血管,不过一时之伤,精出宜愈,何以久而流红,不知血管最娇嫩,断不可以精伤,凡妇人受孕必于血管已净之时,方保无虞,倘经水正旺,彼欲涌出,而精射之,则欲出之血,反退而缩入,既不能受精而成胎,势必至集精而化血,交感之际,淫气触动其旧日之精,则两相感召,旧精欲出,而血亦随之而出,治法须通其胞胎之气,引旧日之集精外出,而益之以补气补精之药,则血管之伤,可以补完矣,方用引精止血汤。
欲种子者,必待落红后,即三十时辰两日半也,经来之时,数足三十时辰,便可入房,一日男,二日女,三日男,四日女,五日男,六日女,七日男,过七日即不能受孕矣。
人参(五钱),白朮(一两土炒),茯苓(三钱去皮),熟地(一两九蒸),山萸肉(五钱蒸),黑姜(一钱),黄柏(五分),芥穗(三钱),车前子(三钱酒炒)
水煎,连服四剂愈,十剂不再发,此方用参朮以补气,用地以萸补精,精气既旺,则血管流通。加入茯苓车前以利水与窍,水利则血管亦利,又加黄柏为引,直入血管之中,而引夙精出于血管之外,芥穗引败血出于血管之内,黑姜以止血管之口,一方之中,实有调停曲折之妙,故能祛旧病而除陈疔,然必须慎房帏三月,破者始不至重伤,而补者始不至重损,否则不过取目前之效耳,其慎之哉,宜寡欲。
郁结血崩十
妇人有怀抱甚郁,口干舌渴,呕吐吞酸,而血下崩者,人皆以火治之,时而效,时而不效,其故何也,是不识为肝气之郁结也,夫肝主藏血,气结而血亦结,何以反至崩漏,盖肝之性急,气结则其急更甚,更急则血不能藏,故崩不免也,治法宜以开郁为主,若徒开其郁,而不知平肝,则肝气大开,肝火更炽,而血亦不能止矣,方用平肝开郁止血汤。
此方入贯仲炭三钱,更妙。
白芍(一两醋炒),白朮(一两土炒),当归(一两酒洗),丹皮(三钱),三七根(三钱研末),生地(三钱酒炒),甘草(二钱),黑芥穗(二钱),柴胡(一钱)。
水煎服,一剂呕吐止,二剂干渴除,四剂血崩愈,方中妙在白芍之平肝,柴胡之开郁,白朮利腰脐,则血无积住之虞,荆芥通经络,则血有归还之乐,丹皮又清骨髓之热,生地复清脏腑之炎,当归三七于血之中以行止血之法,自然郁结散,而血崩止矣。
闪跌血崩十一
妇人有升高坠落,或闪挫受伤,以致恶血下流,有如血崩之状者,若以崩治,非徒无益,而又害之也,盖此症之状,必手按之而疼痛,久之则面色痿黄,形容枯槁,乃是疼血作祟,并非血崩可比,倘不知解瘀,而用补涩,则瘀血内攻,疼无止时,反致新血不得生,旧血无由化,死不能悟,岂不可伤哉,治法须行血以去瘀,活血以止疼,则血自止而愈矣,方用逐瘀止血汤。
凡跌打损伤致唾血呕血,皆宜如此治法,若血聚胃中,宜加川厚朴一钱半,姜汁炒。
生地(一两酒炒),大黄(三钱),赤芍(三钱),丹皮(一钱),当归尾(五钱),枳壳(五钱炒),龟版(三钱醋炙),桃仁(十粒泡炒研)。
水煎服,一剂疼轻,二剂疼止,三剂血亦全止,不必再服矣,此方之妙,妙于活血之中,佐以下滞之品,故逐瘀如扫,而止血如神,或疑跌闪升坠,是由外而伤内,虽不比内伤之重,而既已血崩,则内之所伤,亦不为轻,何以只治其瘀,而不顾气也,殊不知跌闪升坠,非由内伤以及外伤者可比,盖本实不拨,去其标病可耳,故曰急则治其标。
血海太热血崩十二
妇人有每行人道,经水即来,一如血崩,人以为胞胎有伤,触之以动其血也,谁知是子宫血海,因太热而不固乎,夫子宫即在胞胎之下,而血海又在胞胎之上,血海者,冲脉也,冲脉太寒而血即亏,冲脉太热而血即沸,血崩之为病,正冲脉之太热也,然既由冲脉之热,则应常崩而无有止时,何以行人道而始来,果与肝木无恙耶,夫脾健则能摄血,肝平则能藏血,人未入房之时。君相二火寂然不动,虽冲脉独热,而血亦不至外驰,及有人道之感,则子宫大开,君相火动,以热招热,同气相求,翕然齐动,以鼓其精房,血海泛滥,有不能止遏之势,肝欲藏之而不能,脾欲摄之而不得,故经水随交感而至,若有声应之捷,是惟火之为病也,治法必须滋阴降火,以清血海而和子宫,则终身之病可半载而除矣,然必绝欲三月而后可,方用清海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