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通 - 第 56 页/共 59 页

臣若水通曰桞宗元之为此説所以警夫毒赋者也盖征赋常事也而捕蛇者触之即死然而人有愿为此不为彼者岂人之情也哉然则赋敛之毒甚于毒蛇可知矣盖蛇可以技术而御而征赋之惨不可得而控御蛇毒或可幸而免而征租则不可幸而免也呜呼今之为政者其毋使斯民畏之甚于永州之蛇也哉   陆贽奏议唐兴元元年大赦制曰自顷军旅所给赋役繁兴吏因为奸人不堪命咨嗟怨望道路无聊汔可小康与之休息其垫陌及税间架竹木茶漆鐡等诸色名目悉宜停罢京畿之内属此冦戎攻刼焚烧靡有宁室王师仰给人以重劳特宜减放今年夏税之半朕以凶丑犯阙遽用于征爰度近郊息驾兹邑军储克办军旅攸宁式当褒旌以志吾过其奉天宜升为赤县百姓并给复五年   臣若水通曰大兵之前必有横敛大兵之后必有凶年夫横敛于人凶荒于天茍以常赋取民则民不堪命国必危矣德宗之时师旅之兴日频征敛之门日开幸而克复之余能行寛恤之诏民复更生国脉不絶岂非散财得民之验欤   宋髙宗绍兴十八年七月寛诸郡杂税帝曰人知取之为取而不知予之为取若稍与展免俟家给人足税敛自然易办于是蠲庐光二州上供钱米汀漳二州秋税处州三县被水民家防绢鄂州旧额绢各一年又蠲四州积贷常平钱十三万缗京西路请佃田租及州县场务税钱   臣若水通曰髙宗谓人知取之为取而不知予之为取何其得失之明也寛诸郡杂税诚所谓寛一分则民受一分之赐矣然此特杂税尔又安知其所谓正税者果能推此意而达之乎否也然则所取而不知予之者尚恐无筭尔是尚为能充其类也乎夫必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自非有圣学慎德君子又乌足以语此哉   宋儒杨时与胡安国书畧曰闽中二三年来盗贼羣起上四州军被害为甚夷伤之余民力凋弊极矣蒙恩放免绍兴二年秋夏二税及役钱一料非朝廷勤恤民隠何以得此既而漕司检准绍兴令诸赦降放及倚阁税租者各不得过三分行下州县依旧催纳七分急于星火民被其泽方欢欣鼓舞未逾月遂转而为怨咨良可惜也   臣若水通曰当是之时权臣窃国盗贼蜂起生民之涂炭极矣纵免秋夏二税役钱一料是犹为以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况税未及蠲而征之愈急是犹火薪而注之膏矣上有蠲免之名而下不被蠲免之实遂使人君之令不足以取信于天下无信不立是又甚于乏食以死矣呜呼国之有民民之有信犹身之有元气也不以信治民是自贼其元气也元气亡而存者寡矣宋业之衰职此之由可以为鉴哉   杨时陈论政事其畧曰近日蠲除租税而广济军以放税降官视诏令为虚文尔安土之民不被惠泽而流亡为盗者独免租赋百姓何惮不为盗哉   臣若水通曰蠲租之道所以慰安土之民使不至流亡为盗也必仁以行之信以成之然后可以有济也若夫蠲除租税仁矣而以放税降官可谓信乎不信何以成其仁也不仁不信是以惠不施于安土之良而反施于流亡之盗是教安土而流亡为盗矣乌在其为蠲除也哉杨时陈论政事而拳拳于此者良有见也伏惟圣明一念之发仁如甘泽一令之行信如四时则天下幸甚   国朝吴元年正月太祖皇帝谓中书省臣曰予尝亲歴田野见人民凋弊土地荒芜失业者多葢因乆困兵革生息未遂譬之触热者思得清凉冐寒者思就温燠为之上者固当念之且如太平应天宣城诸郡乃吾渡江开创之地供亿先劳之民其有租赋宜与量免少苏民力省臣傅瓛对曰恤民王者善政主上念之及此真发政施仁之本也民之受赐如大旱之得霖其喜当何如太祖因叹曰吾昔在军中尝乏粮空腹出战归得一食虽甚粗粝食之甚甘今尊居民上饮食丰美心未尝忘之况吾民居于田野所业有限而又供需百出岂不重困于是免太平府租赋二年应天宣城等处租赋一年   臣若水通曰古言王者以四海为家然未知言之有味也岂有一家之人饥寒不相恤者哉然而仁惠之施也必自近者始若太平等郡实我太祖皇帝开疆之首租赋之先矣亲歴之地矜恤之政蠲免之仁在所先务之急者也若此者得非由我太祖存如伤之心怀保之仁所发哉伏惟圣明心太祖之心脩太祖之政则万世无疆之业端在是矣   洪武二年二月免租之诏凡三焉其一谓中原之民乆困兵残免山东北平燕南河东山西河南秦垅夏秋之税山东二年其余一年其二谓创业之初取办太平应天镇江宁国四郡免其租一年其三谓建都金陵以镇江太平宣城广徳为京师之翼其应天太平镇江宣城再免一年其广徳及滁州和州无为州亦与免一年洪武三年三月又诏免应天以至滁和等七郡徽州池州庐州金华严州衢州处州广信饶州九郡及山东河南二布政司一年四年五月又有免两浙江西之诏五年十月有免应天等五府之诏九年二月有免山东陜右之诏十一年八月有免太平等六州宜兴等四县之诏十二年有全免北平之诏至十三年乃下诏曰荷上天眷佑君主华夏十有三年仓廪盈府库充今民力未苏凡天下今年夏税秋粮尽蠲免之   臣若水通曰此御制文集之言也夫我太祖豋极之初干戈甫定凡百兴作皆资于财然而免租之诏无嵗无之葢太祖不忍之心存于中故不忍之政发于外葢有不期而必至者矣悲人穷以凝天命此岂非其大端也欤   洪武二十五年二月凉国公蓝玉奏凉州卫民千七百余户附籍嵗乆所种田畆宜徴其赋令输甘肃上曰凉州归附虽乆贫民至今未苏俟年丰食足然后徴之臣若水通曰语云既来之则安之所谓安之者奠其居止寛其徭役蠲其赋敛以仁心行仁政而惠养之而已矣我皇祖之得天下也以仁观蓝玉奏徴凉州卫民田租皇祖以其附籍虽乆贫民未苏而必俟之丰年非其仁人之政发于仁心者乎所以安其来者至矣圣子神孙所宜宪章焉   仁宗皇帝即位之初山东布政司言豋莱诸郡今嵗水伤麦其累嵗所逋税乞令民以他物代输命户部议所以寛贷之者户部以国用不足为言仁宗曰君民一体民贫不可不恤宜从所言其永乐二十年以前所逋税悉蠲之二十一年税令以钞代输   臣若水通曰仁宗皇帝即位之初山东水灾发政施仁莫先于此时也户部以国用不足为言葢未知为徳为民之道矣既而逋税之蠲输钞之令出自渊衷皆发于君民一体之仁也语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至于民有饶裕之休国无匮乏之虑何尝不利哉实圣子神孙万世守成之程度也   天顺四年秋天下大水江南尤甚田尽渰没时上益明察凡事臣下莫敢发端一日李贤因召对从容为言上曰为之柰何贤曰若非大施恩典安得苏息于是诏令被灾州县申报巡抚巡按官灾重者全免稍重者免半又轻者免三分   臣若水通曰此我英宗皇帝蠲租之诏也皆发于一念恤荒爱民之仁可谓至矣夫汉文帝时或赐民田租之半或尽除之唐宋诸君亦多行焉然有名而无实者往往而是或先期而取盈或己徴而报免或黄放而白催上有虚名民无实惠则亦何益之有哉伏惟圣明其垂察焉万一或有遇此而使有司不以虚应故事可也   格物通卷九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九十五    明 湛若水 撰   薄敛上   易损损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   臣若水通曰此损卦之彖辞也损之为卦艮上兑下兑泽益深艮山益高为损下益上之义故曰损损谓减杀也凡阳为有余隂为不足损上而益于下则为益取下而益于上则为损在人上者施泽以及下则益也取下以自厚则损也故损者取损下益上之义有孚者谓损之道诚信而顺于理也当损而损则有孚而在下者亦诚心应上而无疑故元吉夫民可损也不可过也不损则国无所资过则伤民矣斟酌其当损之宜顺天理合人心而有孚焉上下俱足而敛不横大吉而无咎也如是则可贞贞者常也守之为经常之典有弗易也如是则利往利者顺也推之为通利之道无弗顺皆本于有孚也彼厚敛以征民则妄矣妄则有咎矣岂可以谓之元吉可以贞可以利有攸往哉   书夏书禹贡厥赋贞作十有三载乃同   臣若水通曰此大禹水土初平薄敛之事赋谓取土地之所出于民者也贞正也君天下者以薄赋为正兖赋最薄故谓之正作治也蔡沉传曰作十有三载乃同者兖当河下流之冲水患虽平而卑湿沮洳未必尽去土广人稀生理鲜少必作治十有三载然后赋法同于他州也臣谓于此可见圣人以民为贫富不敢剥下以自奉之意君天下者当体圣人恤民之仁遇灾薄税必以实惠寛之数嵗然后荒歉可济也   禹贡庶土交正底慎财赋咸则三壤成赋中邦   臣若水通曰此乃大禹制财赋土赋之事也底致也咸皆也则品节之也中邦中国也庶土交正底慎财赋者谓禹以庶土之等肥瘠高下名物交相正焉因土所出之财而致谨其财赋之入如周大司徒以土宜之法辨十有二土之名物以任土事之类是也咸则三壤成赋中邦者又以九州糓土之等品节之以上中下三则以成中国之赋如周大司徒辨十有二壤之名物以致稼穑之类是也葢土赋或及于四夷而田赋则止于中国而已夫衣食足然后礼义兴制田里薄税敛固圣人仁政之首务也人君有志于治者盍于此而用心乎   周书无逸文王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臣若水通曰此周公戒成王无逸之训也逰如巡狩春省耕秋省敛之事田谓四时之田猎皆于农隙以讲武事者逰田国有常制若不以其时及过其度则谓之盘乐矣文王不敢盘逰无度上不滥费故下无过取而能以庶邦惟正之供于常贡正数之外无横敛也夫十一者天下之中正也量入为出仅足以充军国賔祭之供耳若过于逰田则取民必过于中正乃可足用故文王不敢过于逰田者正以不敢过取而庶邦得以中正贡于上也臣谓不敢之一言深足以发文王之心事文王所以视民如伤小心翼翼者不敢之心也不敢之心乃天理也后之人君欲得天下民心者当谨征敛欲谨征敛者当戒盘逰欲戒盘逰者当体文王不敢之心然后可也   诗大雅公刘笃公刘既溥既长既景廼冈相其隂阳观其流泉其军三单度其隰原彻田为粮度其夕阳豳居允荒   臣若水通曰此召康公咏公刘所以定军赋与税法而厚民之事以告成王也赋也笃厚也公刘后稷之曽孙也溥广也景考日景以正四方也冈登高以望也相视也隂阳向背寒暖之宜也流泉水泉灌溉之利也彻通也一井之田九百畆八家皆私百畆同养公田耕则通力而作收则计畆而分也山西曰夕阳允信也荒大也诗言公刘之厚民也芟夷垦辟土地既广而且长矣乃景日影焉以正方向乃冈焉以望形势乃相视焉以审其向背寒暖之宜乃观焉以察其水泉灌溉之利曰景曰冈曰相曰观葢辨乎土宜而授民以田也然有田必有军则以三单之法定其军赋有田必有税则以什一之法定其税粮复以疆理之田不足以给乎所徙之民也又度山西之田以广之而豳人之居日益大矣夫人君之治天下固贵于授田以养民尤贵于薄敛以取民公刘授民以田而彻田为粮则取于民者薄矣周之彻法实自此而始也厥后周公不过因其旧而脩之耳鲁自宣公税畆而彻法不行无怪乎民日贫而国用以之不足也夫君民一体也民富则君不至独贫民贫则君不能独富然则欲足乎国用者可不先足乎民而薄其税敛乎   春秋宣公十五年初税畆   臣若水通曰此何以书初税畆也讥宣公始废彻而用税也鲁宣当国水旱相仍国用空乏于是废井彻之法而为税亩之制焉夫初者创事之名变法之始也税畆者逐畆税之也夫什一天下之中正故殷制公田为助周因其法为彻百世不可易者也宣公以其公田之入为薄遂变其私田之税先王之旧章成宪荡然不复存矣其后作丘甲用田赋至于二犹不足未必非宣公啓之也故书初税畆以贬之是故有国家者必守成法而不变惟务本之为贵   哀公十二年春用田赋   臣若水通曰此用田赋何以书不宜用也讥厚敛也鲁哀外慕强呉内竭国用至是二犹不足乃用田赋军旅之征焉田赋者以丘赋一乗为未足故以田赋之也夫先王制土籍田以力而砥其逺迩赋里以入而量其有无故田以足食而赋以足兵也周室之制弛力薄征当以农民为急至于夫里有布漆林有税所以抑末业而归之农也非欲兼利之也哀公不复先王之法又背时王之制夫里漆林之外既承丘赋之弊又以田而加赋焉是重困农民而削其邦本矣何以为国耶   礼记檀弓曰孔子过太山侧有妇人哭于墓者而哀夫子式而听之使子路问之曰子之哭也壹似重有忧者而曰然昔者吾舅死于虎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夫子曰何为不去也曰无苛政夫子曰小子识之苛政猛于虎也   臣若水通曰此记暴敛害民之政也式谓凭轼以起敬也重谓所忧者非一也苛谓暴虐之政如横征暴敛之类也识犹记也天下之至恶而伤人者莫如虎死于虎者三而不去则所去之邑暴虐可知矣民寜居于猛虎之区而不适苛政之地是则虎之猛不如政之苛而人畏苛政有甚于虎也何也虎之害人有时而可避而政之剥削无地而可逃也故曰苛政猛于虎然则仁恩及民者谓之驺虞苛政迫人者谓之猛虎人君其可不薄敛以聚民乎伏惟圣明在上不欲厚敛吾民天下信之矣凡所以布列四方而牧养斯民者其有为虎者耶臣不得而尽知之也然或有重伤于虎而哀号于郊野者九重之上安得而尽闻之乎呜呼出赋之民吾君之赤子也苛政之官吾君之猛虎也诚爱赤子其母养虎以伤之也哉   坊记曰君子不尽利以遗民   臣若水通曰传云天地之财有数不在官则在民故利尽于上则竭于下而民无遗利矣故取民之税不过十一用民之力嵗止三日所以遗利于民而不敢尽也为民上者可不隠之于心乎   周礼大宰以九赋敛财贿一曰邦中之赋二曰四郊之赋三曰邦甸之赋四曰家削之赋五曰邦县之赋六曰郊都之赋七曰闗市之赋八曰山泽之赋九曰币余之赋   臣若水通曰九赋者何也口率出泉其处有九也敛财贿者其无泉而取财贿以当筭也邦中者赋国中之民也四郊者赋逺郊百里内之民也邦甸者赋百里之外二百里之民也家削者赋大夫采地之外公邑之民也邦县者赋四百里公邑之民也邦都者赋五百里公邑之民也闗市者赋商贾也山泽者赋取物于山泽之民也币余者赋取物于织币之民也关市也山泽也币余也不出上六者而特言以末作当増赋也夫圣人之治天下不能无取于民而因地异制以为厚薄惟恐横暴之及焉所以厚其民者至矣至于闗市山泽币余必増赋者所以抑其逐末而使之知务本也仁之至义之尽矣   大司徒以土均之灋辨五物九等制天下之地征以作民职以令地贡以敛财赋以均齐天下之政   臣若水通曰此周礼大司徒之职也均者平也五物五地之物也九等者骍刚赤缇之类也民职者九职也地贡者贡地所生物也财赋者九赋也均之辨之作之令之夫然后敛之天下之政无弗均赋敛以正而不至于横暴矣   小司徒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以任地事而令贡赋凡税敛之事   臣若水通曰此周礼小司徒之职也井牧者春秋传谓井衍沃牧隰臯故二牧而当一井也九夫为井地方一里积而至于都凡一千二十四井九千二百一十六夫地方三十二里也地事者农牧虞衡也贡者九谷山泽之材也赋者出车徒给徭役也先王之取于民如是可谓薄矣   论语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臣若水通曰哀公鲁君名蒋有若者孔子弟子也饥谓嵗荒不熟也用谓军国賔祭之需也盍何不也彻通也彻周制也中为公田外八家皆私通力合作计畆均收也此鲁哀公因嵗荒欲用田赋以取民而有若对之以何不行彻法葢欲公节用以厚民也哀公疑十取其二犹不足何况彻取其十一乎有若又告以君民贫富通共之义也夫君民同心一体而痛痒欣戚相通者也故心一则体一体一则其爱之以均聚散之必同而忍于公私贫富之不一者以其心之不一故不仁不恕也哀公之心取民无厌而不恤年饥则百姓之不足已先为饿莩久矣可谓之仁恕乎   孟子曰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臣若水通曰此孟子言人君行先王之政则民心归之也助而不税者但出力以耕公田而不复税其私田也廛者市地也谓赋其市宅之税也夫里之布者宅不种桑麻者罚之出一里二十五家之布民无常业者罚之使出一夫百畆之税一家力役之征也战国时一并取之廛无夫里之布者谓若赋其市宅之廛则不征其夫里之布也夫民之与君其好恶一也所好好之所恶恶之则民心有感之而不动者乎故耕而不税廛而无夫布则敛薄而民心悦皆愿耕于其野而为之氓矣为民上者奈何厚敛以弃其民哉   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其实皆什一也彻者彻也助者借也   臣若水通曰此孟子论三代制民常产与其取之之制也夏时一夫受田五十亩而每夫计其五亩之入以为贡商人始为井田之制以六百三十亩之地画为九区区七十亩中为公田外八家皆私田但借其力以助耕公田不复税其私田周因商之制一夫受田百亩乡遂用贡法十夫有沟都鄙用助法八家同井耕则通力合作收则计亩均分故谓之彻三代之法其名与制虽不同而什分而取其一则同也以其通作故谓之彻以其助耕故谓之借也夫什一天下之中正也三代行之而用以充后世倍之而财不足然则其足与不足不系于取民之厚薄矣治天下者盍思其故哉   中庸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姓也   臣若水通曰中庸言九经之事此其一也使者力役之征也敛者粟米之征也皆有国者所不能免也使之以时而不尽其力敛之者薄而不竭其利焉百姓岂有不劝乎时使则不急之工息薄敛则无艺之征止则民财可裕而民用以充如是则百姓享其饱食暖衣之乐遂其乐生兴事之业相劝以为尊君亲上之义而百姓之劝有不期然矣虽然薄敛当自节用始节用当自恭俭始故九经以脩身为先治天下者可以知本矣   左传哀公十一年季孙欲以田赋使冉有访诸仲尼仲尼曰丘不识也三发卒曰子为国老待子而行若之何子之不言也仲尼不对而私于冉有曰君子之行也度于礼施取于厚事举其中敛从其薄如是则以丘亦足矣若不度于礼而贪冐无厌则虽以田赋将又不足且子季孙若欲行而法则周公之典在若欲茍而行又何访焉弗听十有二年春用田赋   臣若水通曰田赋者谓以丘赋为不足而欲以田赋之也三发凡三发问也卒终也为国老谓孔子为鲁国之元老也度于礼者度其合于礼而后行也施取于厚者谓其施恩惠寜取过于厚者也事举其中者谓其举政事必得其中也敛从其薄者谓其取赋敛寜过于薄者也贪冐贪财尽利也夫季孙欲田赋而使冉有访诸仲尼者其心必有所不安矣季孙使问三发而仲尼不对者则其意固有在既而私告冉有者即所以告季孙而以讽之也惜乎弗听而明年田赋行矣田赋行而周公井田什一中正之法荡然矣此古今治乱之大机有志愿治之君当不能不为之一慨叹也已   国语周语芮良夫曰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载也而或専之其害多矣天地百物皆将取焉胡可専也臣若水通曰芮良夫周大夫芮伯也载成也百物受天地之气以生成天地成百物乃公共之利也民皆将取用之何可専其利夫利者天之所生地之所养民之所用可以同不可以独可以散不可以聚否则神人百物不协其极彼荣夷公贪利不厌不足以语此也为民上者可不知所以公天地之利乎   晋语赵简子使尹铎为晋阳请曰以为茧丝乎抑为保鄣乎简子曰保鄣哉尹铎损其户数简子诫襄子曰晋国有难而无以尹铎为少无以晋阳为逺必以为归臣若水通曰尹铎简子家臣晋阳赵氏邑也为治也茧丝赋税保鄣蔽扞也小城曰保损其户数则民优而税少襄子简子之子无防也夫君民一体痛痒相关故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寜彼货殖以亡身可谓智乎故尹铎之为晋阳必先损其户数薄敛以得民厥后沉灶产蛙民无叛意非其明效大验耶君民者宜有感于斯云   里克曰克闻之夫义者利之足也贪者怨之本也废义则利不立厚贪则怨生   臣若水通曰里克晋大夫里季也有义然后利立故曰利之足也无足故不立易曰利者义之和也是故义顺则利矣义所以主乎利者也是谓自然之利故义立则利均义废则利熄是故君子正其义不谋其利里克不惑于丕郑之谋非所谓以义为利者耶   楚语伍举曰天子之贵也唯其以公侯为官正而以伯子男为师旅其有羙名也唯其施令徳于逺近而小大安之也若敛民利以成其私欲使民蒿焉忘其安乐而有逺心其为恶也甚矣   臣若水通曰蒿耗也逺心畔离也夫财者民之命也利者人之心也君天下者惟务施徳以立民之命而得其心也若聚利以自封私欲宏侈则民命索然而人心去矣骚离距违不亦宜乎有天下者当鉴伍举之言戒章华之侈以收万民之心可也   鬬且曰夫古者聚货不妨民衣食之利又曰公货足以宾献家货足以供用不是过也夫货马邮则阙于民民多阙则有离畔之心将何以封矣   臣若水通曰货珠玊之属自然物也货马多则求养者众妨财力也宾享赠也家大夫也邮过也封封国也夫天之生是君将以为民也故明君贤臣与天下共其利不敢専利以妨下故损租却贡防葵罢织后世称誉之而不衰今于常谈利如饿豺狼是以鬬且知其必败也为君相者可不鉴诸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智伯求蔡臯狼之地于赵襄子襄子弗与智伯怒帅韩魏之甲以攻赵氏襄子将出曰吾何走乎从者曰长子近且城完厚襄子曰民罢力以完之又毙死以守之其谁与我从者曰邯郸之仓廪实襄子曰浚民之膏血以实之又因而杀之其谁与我其晋阳乎先王之所属也尹铎之所寛也民必和矣乃走晋阳三家以国人围而灌之城不浸者三版沉灶产鼃民无叛意   臣若水通曰重役厚敛怨之府也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民怨则不和虽有天时地利何足恃乎是故为国之本在人和人和之实在省赋尹铎能寛赋以和晋阳之人心而襄子因之以保垂亡之国是得其人和之效也然则后之人君可不轻徭薄敛以和天下之人心固国家之大本乎   汉武帝元鼎六年齐相卜式为御史大夫乃言郡国多不便县官作盐鐡器苦恶价贵或强令民买之而船有筭商者少物贵上由是不悦卜式   臣若水通曰县官作盐鐡者言朝廷兴盐铁之利故郡国多不便之也强民买之而船有筭商少物贵者言武帝税及舟车故商人少商少故物贵而又强买故器滥恶以相欺也胡寅曰武帝好武功而用不足式以此两端中上意官既尊矣乃始正言以邀名然臣谓知其不利能反之以正言不顾忤君之意其贤于执迷误国殃民而不悛者逺矣臣故表而书之以警専利之臣焉   光武建武六年十二月癸巳诏曰顷者师旅未解用度不足故行十一之税今粮储差积其令郡国收见年田租三十税一如旧制   臣若水通曰孟子云欲重之于尧舜之道者大桀小桀也汉之赋敛之法则名尧舜而实桀纣矣夫十一之税中正之法也汉以三十税一为常制而以十一之税为权其取于民也若甚轻矣而民困愈甚者岂非额外之征犹数倍于此者耶然则人君固以薄敛为贵犹以横敛为戒   晋穆帝永和元年春正月燕记室叅军封裕上书谏以为古者十一而税天下之中正也降及魏晋仁政衰薄假官田官牛者不过税其十六自有牛者中分之犹不取其七八也自永嘉以来海内荡析武宣王绥之以徳中外之民万里辐凑襁负而归之者若赤子之归父母是以户口十倍于旧无田者什有三四及殿下继统南摧强赵东兼高句丽北取宇文拓地三千里増民十万户是宜悉罢苑囿以赋新民无牛者官赐之牛不当更收重税也   臣若水通曰孔子云寛则得众魏晋之际税及官牛而海内荡析永嘉之后绥之以徳而百姓归往可以见寛苛之验矣慕容皝虽燕之贤明者犹复踵重税之失向非封裕示以魏晋之弊歆以先世之盛则辽阳之民其涂炭矣乎   宋明帝泰始五年二月己夘魏自天安以来比嵗旱饥重以青徐用兵山东之民疲于赋役显祖命因民贫富为三等输租之法等为三品上三品输平城中输他州下输本州又魏旧制常赋之外有杂调十五至是悉罢之由是民稍赡给   臣若水通曰魏主于兵戈扰攘之时而为均输罢调之政其贤矣乎夫兵戈扰攘民犹倒悬矣又急之以赋役是犹于倒悬之下而又燎之以烈火也然则均输罢调之举犹为能寛一分之惠矣   梁武帝大同十一年十二月散骑常侍贺琛启陈四事其一以为今北边稽服正是生聚敎训之时而天下户口减落关外弥甚郡不堪州之控总县不堪郡之裒削更相呼扰惟事徴敛民不堪命各务流移此岂非牧守之过欤东境户口空虚皆由使命繁数穷幽极逺无不皆至每有一使所属骚扰驽困守宰则拱手听其渔猎桀黠长吏又因之重为贪残纵有亷平郡犹掣肘如此虽年降复业之诏屡下蠲赋之恩而民不得反其居也臣若水通曰蠲赋之诏世之人君往往有之而实惠不及于民者沮之于牧守迫之于命使耳无怪乎恤诏日下而民日穷促以流徙而为盗也故有志之君欲下诏薄赋以恤民者必自恭俭清静始焉   隋文帝仁夀三年龙门王通尝称重敛之国其财必削臣若水通曰大学云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此不易之理也故其用之也舒则其取之也亷其敛之也重则其散之也轻欲其财用之不削不可得也王通儒而达于治体者也其言葢本于孔门之意乎使隋能用之则治道其有兴矣惜乎托于空言也后世人君采其言而用之其于国家尚亦有利哉   格物通卷九十五 <子部,儒家类,格物通>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九十六    明 湛若水 撰   薄敛下   唐高祖武徳七年夏四月庚子初定均田租庸调法丁中之民给田一顷笃疾减十之六寡妻妾减七皆以十之二为世业八为口分每丁嵗入租粟二石调随土地所宜绫绢絁布嵗役二旬不役则收其佣日三尺有事而加役者旬有五日免其调三旬租调俱免水旱虫霜为灾什损四以上免租损六以上免调损七以上课役俱免凡民赀业分九等百户为里五里为乡四家为邻四邻为保在城邑者为坊田野者为村食禄之家无得与民争利工商杂类无预士伍男女始生为黄四嵗为小十六为中二十为丁六十为老嵗造计帐三年造户籍   臣若水通曰唐之立法虽非皆古之制而亦古之遗意也曰租者粟米之征也曰调者布缕之征也曰庸者力役之征也丰年则取之凶年则损之此民不困于诛求而贞观之斗米三钱有以哉后世惟竭民之财以恣己之欲不知损下则上下俱损益下则上下俱益君民一体而贫富岂容二致耶今天下公私俱竭而病于国家之冗费未去其取诸民者亦重矣伏惟圣明崇俭以节用损上以益下天下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