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通 - 第 55 页/共 59 页

臣若水通曰予夺辞受义焉而已过焉滥也故上不滥与下无滥受上下相孚于义然后国家可保也上过予下过受上下相诱于利则财困民离将并其有而亡之矣安能保其国家乎章帝数加恩宠于二王而羣臣赏赐无度则伤财害民矣何敞独能言于宋由其亦忠臣爱国之心哉是故明君之赏赐不可以不慎焉   晋惠帝永康元年九月吏部尚书刘颂曰昔汉之锡魏魏之锡晋皆一时之用非可通行周勃霍光其功至大皆不闻有九锡之命也   臣若水通曰圣帝明王谨赐赉之礼所以防僣妄而生厉阶也锡命赐予之大者也况九锡之命权臣肆奸之渐尔曹瞒司马懿挟天子以令诸侯得非九锡为之崇乎汉魏之祚所由终晋亦可以监矣刘颂言之所以抑奸臣无上之心何其切哉   格物通卷九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九十三    明 湛若水 撰   慎赏赐下   唐太宗贞观十四年十二月髙昌之平也诸将皆即受赏行军总管阿史那社尔以无勑防独不受及别勑既下乃受之所取唯老弱故币而已上嘉其防慎以髙昌所得寳刀及杂防十叚赐之   臣若水通曰髙昌之平诸将皆以功受赏者也阿史那社尔以无敕防独不受而太宗乃复以寳刀杂防重赐之者何也旌其防慎也夫防慎美徳也凡赐予之道徳为上功次之夫以防慎而受上赏旌其徳也然则太宗之赐予岂妄施者哉   唐髙宗显庆五年三月皇后宴亲戚故旧邻里于朝堂妇人于内殿班赐有差   臣若水通曰赏赐所以酬功德以示劝也无功而加赏不惟不足以劝而又至于滥国财而耗国用其流之有不可胜言者矣武后之赐亲戚故旧邻里及其妇人抑何名耶由是观之窃政之渐蠧国之奸识者盖已知其萌于此矣   唐中宗景龙二年夏四月癸未置脩文舘大学士四员直学士八员学士十二员选公卿以下善为文者李峤等为之毎游幸禁苑或宗戚宴集学士无不毕从赋诗属和使上官昭容第其甲乙优者赐金帛同预宴者惟中书门下及长参王公亲贵数人而已至大宴方召八座九列诸司五品以上预焉于斯天下靡然好事以文华相尚儒学忠谠之士莫得进矣   臣若水通曰中宗之好游幸一费也宴宗戚二费也以赋诗之甲乙而为金帛受赏之优劣三费也大宴八座九列诸司五品以上四费也夫财源之出者一而其用流之费者四则国安得而不困民安得而不穷哉   唐宗开元二十三年初公主实封止三百户中宗时太平公主至五千户率以七丁为限开元以来皇妹止千户皇女又半之皆以三丁为限驸马皆除三品员外官而不任以职事公主邑入至少至不能具车服左右或言其太薄上曰百姓租赋非我所有战士出死力赏不过束帛女子何功而享多户耶且欲使之知俭啬尔臣若水通曰明皇裁损公主户封一则曰女子何功而享多赐明禄赏所以报有功也一则曰欲使之知俭啬明多财所以累俭徳也所谓爱之以徳而兼有节用之道矣户口之蕃其有自哉   天寳八载二月引百官观左藏赐物有差帝以国用丰衍故视金帛如粪壌赏赐贵宠之家无有限极   臣若水通曰财者天之物地之利民之膏也故不能以不用亦不可以轻用也传曰可以与可以无与与伤惠有功者赏之可以与者也无功者不得以幸赐可以无与者也故与不与用不用之间有义存焉尔锡予之典在人君信不可以不慎也滥予侈用则伤财以害民之膏弃地之利暴天之物而乱亡至矣明皇以国用丰衍取左藏之积赐百官赏贵宠无有限极可谓轻视三才之用而不知慎重者矣祸之所以不免而国之所以不竞有由然哉   天寳十载帝命有司为安禄山起第于亲仁坊敕令但穷壮丽不限财力既成具幄帟器皿充牣其中虽禁中服御之物殆不及也禄山生日帝及贵妃赐衣服寳器酒馔甚厚后三日召禄山入禁中贵妃以锦绣为大襁褓裹禄山使宫人以防舆舁帝观之喜赐贵妃洗儿金钱复厚赐禄山尽欢而罢自是禄山出入宫掖不禁或与贵妃对食或通宵不出颇有丑声闻于外帝亦不之疑也   臣若水通曰书云臣无有作福臣无有作威臣无有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言权不可下移也臣谓三者尤萌于玉食之僣名器轻滥而不已则威福之权下移又不已则簒弑之祸起矣此国家之所以凶乱乎明皇之于禄山侈其第宅盛其幄帟聚其寳器上拟王公殊无品制岂但玉食而已即由是威福之柄人自趋而成之不能已矣至于乱宫掖动鼙皷祸四方逼京师乗舆播迁宗庙不守几危社稷成旷古所无之大变而为天下笑岂非明皇赐予之过有以召之乎呜呼真可以为万世之大戒矣   肃宗至徳元载九月上皇赐张良姊七寳鞍李泌言于上曰今四海分崩当以俭约示人良姊不宜乗此请撤其珠玉付库吏以俟有战功者赏之良姊自閤中言曰郷里之旧何至于是上曰先生为社稷计也遽命撤之臣若水通曰宗宠厚贵戚赏赐无筭所以致乗舆之播迁也肃宗宜鉴前愆而良姊七寳鞍之赐几复蹈其覆辙矣頼李泌赏功之言一入深知为社稷之计遽撤其珠玉然则克复旧物再造唐室其系此一念出入之几乎   肃宗至徳二载春正月上谓李泌曰今郭子仪李光弼已为宰相若克两京平四海则无官以赏之柰何对曰为今之计莫若防爵土以赏功臣虽大国不过二三百里可比今之小郡岂难制哉于人臣乃万世之利也上曰善   臣若水通曰书云列爵唯五分土唯三此先王赏功之典也夫赏功以土惠而不为费公而不私者也李泌言以官赏功非才则废事权重则难制诚确论也如裂土以封功臣则上之所锡有定分而不逾制下之所得有实利而非虚名夫下有实利而上有定分则又何损于国用何伤于民财哉   宪宗元和七年十月李绛上言魏博五十余年不霑皇化一旦举六州之地来归刳河朔之腹心倾叛乱之巢穴不有重赏过其所望则无以慰士卒之心使四隣劝慕请发内库钱百五十万缗以赐之左右宦官以为所与太多后复有此将何以给之帝以语绛绛曰田兴不贪专地之利不顾四隣之患归命圣朝陛下柰何爱小费而遗大计不以收一道人心钱用尽更来机事一失不可复追借使国家发十五万兵以取六州期年而克之其费岂止百五十万緍而已乎帝悦曰朕所以恶衣菲食蓄聚货财正为欲平定四方不然徒贮之府库何为十一月遣知制诰裴度至魏愽宣慰以钱百五十万緍赏军士六州百姓给复一年军士受赐欢声如雷成徳兖郓使者数辈见之相顾失色叹曰崛彊者果何益乎   臣若水通曰语云逺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言来而安之以德也孟子曰分人以财者谓之惠故安之以德者上也分之以惠者次也德者所以结其心惠者所以报其功非相餂以利私之也苏辙言倡莫善乎私私也者厚赏以悦人心之谓则是小人之术以利相笼络者之为也岂古之帝王赏予大赉之公哉唐宪宗从李绛之言出百五十万緍以赐田兴六州来归之军士百姓给复一年可谓能用忠谋不惑于羣议者矣已而归顺之功既赏而四方之不顺者知劝固其势也自时厥后元济授首师道革面韩效力承宗归疆亦其处之者有道也虽要之与安以徳而心服者异然赏惠之于人国岂小小哉后之人君其尚知所慎焉   贾谊新书曰晋文公率师征贼定周国之乱复襄王之位于是襄王赏以南阳之地文公辞南阳即死得以隧下襄王弗听曰周国虽微未之或代也天子用隧伯父用隧是二天子也   臣若水通曰古者天子用隧诸侯用县礼也功懋懋赏诸侯有功爵之以地未闻以天子之赐诸侯也襄王能慎赏赐而不以礼许人此见周之礼乐犹在天子也   刘向説苑曰诸侯三年一贡士士一适谓之好徳再适谓之尊贤三适谓之有功有功者天子一赐以舆服弓矢再赐以鬯三赐以虎贲百人   臣若水通曰记云荐贤受上赏古者诸侯贡士有功天子嘉其进贤而懋赏之可见人主之赏必皆当其功也后世之君予夺一出于心之喜怒或有功而吝或无功而滥则何以为劝惩哉刘安世曰人主所以鼓动天下制驭臣民之柄莫大于赏罚惟圣明念之   班固白虎通曰礼记九锡车马衣服乐朱户纳陛虎贲鈇钺弓矢秬鬯皆随其徳   臣若水通曰赏赐者天子之大权也滥则国用以侈功过以混国用侈则民食艰矣功过混则风俗弊矣故王者必有九徳九功然后有九锡行焉此古之天下所以平也后世曹操司马懿奸雄之资皆假九锡以为狐媚簒夺之计可以为万世戒矣   元顺帝至正元年帝如上都时帝数以歴代珍寳分赐近侍御史崔敬上防曰臣闻世皇时大臣有功所赐不过槃革重惜天物为后虑至逺也今山东大饥燕南亢旱海潮为灾天文示儆地道失宁京畿南北飞蝗蔽天正当圣主恤民之日近侍之臣不知虑此奏禀承请殆无虚日甚至于府库百年所积之寳物遍赐仆御阍寺之流乳穉童孩之子帑藏或空万一国有大事人有大功又将何以为赐乎乞追囬所赐以示恩不可滥庶允公论   臣若水通曰记云陈其宗器説者以为先祖所藏之重器若赤刀之类是也夫赤刀之微亦何益于理乱之数而谓之重器以陈之祖庙何哉重先世之微泽也书曰分寳玉于伯叔之国时庸展亲故寳器者上以陈于宗庙下以伸其亲亲者也元顺帝当水旱饥馑灾蝗之际不知修德节用以荅天谴而以府库百年所积之寳物徧赐仆御阍寺之流乳稚童孩之子是不唯暴殄天物轻遗宗器赏不以功赉不以亲而于世守之义亦安在哉呜呼寳玉大弓之失春秋不能为鲁定公贷其责而敝袴之赏以待有功史有取于韩昭侯也入君茍能重其宗器而不轻用慎其赏赐而不滥与则万一国有大事有备无患矣   宋儒程頥曰太祖初有天下士卒人许赏二百緍及即位以无钱乆不赐士卒至有题诗于后苑太祖一日游后苑见诗乃曰好诗遂索笔和之以故毎于郊时各赐赏给至今因以为例不能去或问今欲新兵不给郊赏数十年后可革曰新兵本无此望不与可也   臣若水通曰子产以其乗舆济人于溱洧孟子曰惠而不知为政又曰分人以财者谓之惠夫帝王之为治也有公平正大之体而已耳未闻以私惠也私惠所及有限而大政所济无穷宋太祖初有天下许赏士卒人二百缗是以私惠嗛人也必至于无钱以偿所许焉又必至于怨望而诗作焉又必至于郊时而赏给焉又必至于后世为例而不能去焉又必至于数十年之乆而不革焉夫初有天下许赏郊时而例赏皆非有义之用也一启其源而流遂至于如此然则欲为天下惜财者其可轻于赉与也哉   国朝洪武三年朱友文为大荣卫知事初指挥张温守兰州元将王保保兵围城温率将士备守夜二皷围兵登城千户郭祐被酒醉卧不之觉巡城官军击却之围既解温执祐将斩之友文诤之曰当贼犯城时将军斩祐以令众所谓以军令从事人无得而议之今贼既退乃追罪之非惟无及于事且有擅杀之名窃以为不可温悟杖祐而释之太祖皇帝闻之谓辅臣曰友文以幕僚能守朝廷法直言开谕长官此正人也宜加赉予以劝其余遂赐绮帛各五疋   臣若水通曰朱友文以正人受赏赏善也赏之当矣赏而当善则不善者不得以滥赏而国用不困矣此太祖髙皇帝所以髙出于汉唐宋之上也伏惟皇上以祖宗为法好恶以公则赏不滥而财用恒足矣   韩太初妻刘氏事姑寗氏甚谨事闻太祖皇帝遣中使赐刘氏衣一袭钞二十锭官为送其姑丧归葬旌表其门复其家徭役   臣若水通曰周有大赉善人是富武王之所以兴也夫孝善之首也太祖闻刘氏事姑甚孝赐衣及钞非所谓善人是富乎此所以保有天下而垂裕于无疆也今天下未必无善者也伏唯圣明以祖宗为法而惟善是富焉则赏赐不滥而享安富尊荣之福矣   洪武十年二月学士宋濂辞归濒行太祖赐纸币文绮及御制文集皇太子赠以衣三袭太祖谕之曰朕最慎于赏予嘉卿忠诚可贯金石故以是赠卿今年几何濂曰六十有八太祖曰藏此绮俟三十二年后作百嵗衣也濂叩首谢太祖复嘱曰大江涨不可舟卿宜循内河达家庻几无虞仍俾孙慎护行   臣若水通曰学士宋濂乃开国之文臣所谓忠诚者也我太祖知之明而信之深矣赐以文绮之物旌其忠也表其诚也是故足以为天下之忠诚者劝矣是之谓惠而不伤也其赉与之不茍也如是哉   洪武二十五年二月辛巳颍国公傅友德请怀逺县等官地九顷六十余畆以为田圃上曰尔贵为上公食禄数千石而犹请地独不闻公仪休事邪友德惭而退臣若水通曰荀子以赏不当功为不祥也夫赏必以功无功而赏则侥幸之门开而祈请之风行在国则空其府库之积在民则夺其衣食之源而乱亡之祸起矣非所谓不祥乎傅友德贵为上公食禄数千石而希恩无厌夺民利而不恤不祥之大者矣皇祖戒谕以沮之而示以公仪休防园葵去织妇之事则沮一人而千百人息于财用可节矣人君有志于天下之平治者可不慎乎   洪武二十九年九月大赉天下致仕武臣皇祖因叹曰同歴艰难致有今日顾朕子孙保无穷之天下则尔等子孙亦享无穷之爵禄诸将臣无不感激至有堕泪者臣若水通曰此太祖大赉致仕武臣而谕之之言也夫爵赏所以报功也然歴代人主常行于征战之时以为激励劝功之地而我太祖乃大赉于致仕之日而谕告之至皆出于念功念劳之诚无所为而为者诸将之感激而堕泪也宜哉圣子神孙所当万世宪章而不失焉   天顺日録既上太后徽号复加赠其亲及防子弟数人有为其次兄求陞者上谓李贤曰孙氏一门盛矣复希恩泽不知太后正不以此为慰比者授子弟官请数次方允且不乐累日曰有何功于国家滥受禄秩如此然物盛必衰一旦有干国宪吾亦不能救矣今若闻此必怒贤曰此足以见太后盛德   臣若水通曰书云车服以庸赏文治也诗曰彤弓弨兮赏武功也以戚里而侈爵赏于文武之功乎何有以予夺之义乎何居善哉太后之不乐可谓爱人以德亲亲之至者矣英宗之不与可谓能养亲志者矣慈孝岂不两尽也哉此我朝家法所以髙出于汉唐之上也   格物通卷九十三 <子部,儒家类,格物通>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九十四    明 湛若水 撰   蠲租   礼记王制曰古者公田借而不税市廛而不税关讥而不征林麓川泽以时入而不禁夫圭田无征   臣若水通曰借者借其力以助耕公田也不税者不取私税也借而不税取以义也廛市地也廛而不税者赋其市宅而不征其货也讥察也讥而不征者察异服异言之人而不税往来之货也时入者取之以时也所谓草木零落而后入山林獭祭鱼而后渔人入泽梁也不禁不禁民之取与民共利也圭田者禄外之田也无征谓不税之也所以厚贤也夫籍也防也以时入也所以取之者也不税也不征也不禁也所以蠲之者也其取之也以义其蠲之也以仁   国语周语芮良夫曰夫王人者将导利而布之上下者也使神人百物无不得其极犹日怵惕惧怨之来故颂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我莫匪尔极大雅曰陈锡载周是不布利而惧难乎   臣若水通曰良夫周大夫芮伯也导开也布赋也上谓天神下谓人物极中也颂周颂经纬天地曰文言后稷播百糓以利民莫非中道陈亦布也锡赐也载成也大雅文王之二章言文王能布利赐民以成周道也夫利者天之所生百物之所为与天下共之布之可也专之则私其有也荣公好利而不知大难以利导君其能免于难乎芮良夫谓王人布利于上下而引后稷周文以见布利于民者以惧难也夫专利者人之所怨也天下之怨归之大难将至矣为人君者其轻赋薄敛蠲租以与民可也其可专利而敛怨以自及于难哉   汉文帝二年九月诏曰农者天下之大本也民所恃以生也而民或不务本而事末故生不遂今兹亲率羣臣农以劝之其赐天下民今年田租之半   臣若水通曰蠲租所以劝农事也劝农所以重国本也文帝恭俭仁厚出于天性劝农蠲租之诏实惠及于民矣当时之富庻岂无自哉   汉武帝元鼎四年六月是时吏治皆以惨刻相尚独左内史儿寛劝农桑缓刑罚理狱讼务在得人心择用仁厚士推情与下不求名声吏民大信爱之收租税时裁阔狭与民相假贷以故租多不入后有军发左内史以负租课殿当免民闻当免皆恐失之大家牛车小家担负输租属不絶课更以最上由此愈竒寛   臣若水通曰儿寛为政收租税时与民相假贷而租多不入国计若亏矣及有军发以负租课殿当免而牛车担负输租属不絶何其有余也所谓藏富于民百姓足君孰与不足者此其验欤至唐阳城抚字心劳催科政拙盖有此风焉   汉光武建武十九年九月壬申上幸汝南南顿县舍置酒防赐吏民复南顿田租一嵗父老前叩头言皇考居此日乆陛下识知寺舎每来輙加厚恩愿赐复十年帝曰天下重器常恐不任安敢逺期十年乎吏民又言陛下寔惜之何言谦也帝大笑复増一嵗   臣若水通曰传云君子大居正夫田赋自有中正之法国用给焉多则桀寡则貊非中正可乆之道也南顿以帝郷蠲租一嵗恩亦过矣而吏民复有十嵗之望何其不以天下之大公自待哉光武复增一嵗则于笃旧之仁裁制之义庻几两得之矣   汉殇帝延平元年秋七月诏司校尉部刺史曰间者郡国或有水灾妨害秋稼朝廷惟咎忧惶悼惧而郡国欲获丰穰虚饰之誉遂覆蔽灾害自今以后将纠其罚二千石长吏其各实覈所伤害为除田租刍槀   臣若水通曰讳灾饰穰郡国之不仁也宜置之罪而免其官则天下郡吏知崇饰者未必得福欺讳者未免得祸各有所警下情达而民受其惠矣而又令督吏覈实所伤为除田租刍槀可谓轸念民困者矣   隋文帝开皇十二年十二月有司上言府藏皆满无所容积于廊庑乃下诏曰宁积于人无藏府库河北河东今年田租三分减一   臣若水通曰传云王人者导利而布之上下者也利而专之虽十室之长不可以为治况天下乎故古者藏富于民视其在民犹其在官也隋文帝谓宁积于民无藏府库则似是矣然而至积无所容者非刻剥聚敛何以致之哉及其于河北河东今年田租三分减一则亦有意于民矣然必无所容积然后行之且有限地有限年有限分则所惠亦有限矣得为积富于民之道耶   唐髙宗武德八年八月甲子诏关内及蒲芮虞泰陜鼎六州免二年租调自余给复一年   臣若水通曰蠲租仁政也每闻于创业之始而不多见于守成之时何耶岂创业之始用省于守成而守成之后用反费于创业之时邪节与不节丰俭之道殊而敬肆之心异尔夫侈用生于欲欲生于逸逸生于无忧无忧则情胜欲动惟日不足矣尚何望蠲租之惠及于民邪   唐太宗贞观元年六月山东大旱诏所在赈恤无出今年租赋   臣若水通曰国家之所系租赋为轻民为重有民则有赋矣有赋则有国矣唐太宗以山东大旱下赈恤之诏而免其今年租赋所以爱民者至矣贞观之治其有以也夫后世人君闻民之愁叹而不加恤者于唐太宗得无愧乎   唐宗开元十七年十一月辛卯上行谒桥定献昭干五陵戊申还宫赦天下百姓今年地税悉蠲其半开元二十七年羣臣请加尊号曰圣文二月己巳许之因赦天下免百姓今年田租   天寳六载春正月丁亥上享太庙戊子合祭天地于南郊赦天下制免百姓今载田租   天寳十四载八月辛卯免今载百姓租庸   臣若水通曰天下之财不在国则在民与其藏富于国宁藏富于民宗当开元天寳之间海内丰稔府库充赢屡赦田租人皆以为有与天下同乐之意矣使其躬行节俭始终不渝国之安富可保于无虞也惜其骄于佚乐烦费倍兴向之蠲之于屡年者一时取之殆尽昔之防俭恩惠岂非声音笑貌为之也乎有仁天下之志者宜以实心行实惠焉   肃宗至德二载十一月戊午上御丹鳯楼赦天下郡县来载租庸三分蠲一   臣若水通曰禄山之乱民穷财尽天下萧然不能聊生矣租庸之蠲实续民命夫肃宗以匹马至灵武合弱旅鉏疆冦收复两京百姓喁喁以望更生之福既而重之以此惠一时舞蹈之懽可知矣噫此肃宗所以成中兴之业也欤   肃宗乾元元年二月丁未上御明鳯门赦天下改元免百姓今载租庸   臣若水通曰乾元之民即天寳之末之民也昔也国税困于征求今也私租获其蠲免昔之怨咨今之欣悦特在一心转移之间尔故肃宗克复大业无他焉以其能慰来蘓之望而收涣散之民心也记曰财散则民聚人君可不审察其几哉   穆宗长庆二年夏四月户部侍郎判度支张平叔奏徴逺年逋欠江州刺史李渤上言度支徴当州贞元二年逃户所欠钱四千余缗当州今岁旱灾田损什九陛下柰何于大旱中徴三十六年前逋负诏悉免之   臣若水通曰自古兴利之臣急于征敛莫不以其忠于君而不知其不忠之大者也莫不以其益于国而不知其病国之大者也盖征敛则民怨民怨则国本危矣于国果为益于君果为忠乎张平叔奏徴逺年逋负使非李渤谏而止之则民怨于下其国家之祸有不可胜言者矣故曰不有君子其能国乎   后晋髙祖天福六年九月吴越王佐即王位民有献嘉禾者佐问仓吏今蓄积几何对曰十年王曰然则军食足矣可以寛吾民乃命复其境内税三年   臣若水通曰佐一方之雄尔量军食既足尚知复租税以寛民况万乗之尊而富有四海者乎   周太祖广顺三年春正月乙丑敕悉罢户部营田务以其民州县其田庐牛农器并赐见佃者为永业悉除租牛课是嵗户部増三万余户民既得为永业始敢葺屋植木获地利数倍或言民田有肥饶者不若鬻之可得钱数十万缗以资国帝曰利在于民犹在国也朕用此钱何为   臣若水通曰周太祖利在于民犹在国斯言也其得先王之遗意乎尹起莘曰人主茍有爱民之心则必有爱民之政矧如五代乱离之极尤頼抚养之仁周太祖之敕有四善焉罢营田之务使不为民扰一也以其田庐牛器永业见佃二也除租牛之课以寛民三也地利数倍四也此亦可谓有恤民之心而能达之政事者矣诗曰民亦劳止汔可小康其周太祖之谓乎   贾谊新书曰邹穆公有令食鳬鴈者必以粃毋敢以粟吏请曰粃食鴈无为费也今求粃于民二石粟而易一石粃以粃食鴈则其费矣请以粟食之公曰夫君者民之父母也粟之在仓与其在民于吾何择   臣若水通曰食者饲鳬鴈也穆公言粟之在仓与其在民于吾何择深得君民一体之义矣令饲鴈者以粃而禁其用粟盖粟可以养人而粃不可以养人也穆公盖不使禽兽食人之食公私一视可谓仁矣吏之请其所见者不亦小乎虽然穆公茍能由是而充之仁义不可胜用惜乎其未能也已   栁宗元捕蛇者説曰永州之野产异蛇黒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齧人无御之者然得而腊之以为饵可以已大风挛踠瘘疠去死肌杀三虫其始太医以王命聚之嵗赋其二募有能捕之者当其租入永之人争奔走焉有蒋氏者专其利三世矣问之则曰吾祖死于是吾父死于是今吾嗣为之十二年几死者数矣言之貎若甚蹙者余悲之且曰若毒之乎余将告于莅事者更若役复若赋则何如蒋氏大戚汪然出涕曰君将哀而生之乎则吾斯役之不幸未若复吾赋不幸之甚也向吾不为斯役则乆已病矣自吾氏三世居是郷积于今六十嵗矣而郷邻之生日蹙殚其地之出竭其庐之入号呼而转徙饥渇而顿踣触风犯寒暑呼嘘毒疠往往而死者相借也曩与吾祖居者今其室十无一焉与吾父居者今其室十无二三焉与吾居十二年者今其室十无四五焉非死则徙尔而吾以捕蛇独存悍吏之来吾郷呌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哗然而骇者虽鸡狗不得宁焉吾恂恂而起视其缶而吾蛇尚存则弛然而卧谨食之时而献焉退而甘食其土之有以尽吾齿葢一嵗之犯死者二焉其余则熈熈而乐岂若吾郷邻之旦旦有是哉今虽死于此比吾郷邻之死则已后矣又安敢毒耶余闻而愈悲孔子曰苛政猛于虎也吾尝疑乎是今以蒋氏观之尤信呜呼孰谓赋敛之毒有甚是蛇者乎故为之説以俟夫观风者得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