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通 - 第 52 页/共 59 页

臣若水通曰夺时之事非特行兵工役而已一巡一游靡不闗系焉麦秀蚕老而有巡行存问之举则其所伤岂小哉夫以农事方殷一年衣食之计一家长幼之望正切于此于此时而遣使以存问则栁宗元所谓鸡犬为之不宁名虽为惠实则为暴将以利之适以害之所得不能偿其所失矣思立疏以止之其知以民事为重者乎   中宗嗣圣十三年十月狄仁杰为魏州刺史前刺史独孤思庄畏契丹猝至悉驱百姓入城缮修守备仁杰至悉遣还农曰贼犹在逺何烦如是万一贼来吾自当之百姓大悦   臣若水通曰修守备虽以御防妨耕农是又无异乎冦之先至者也仁杰莅魏之初能改前政驱民归农蔼然仁心之发矣且曰万一贼来吾自当之凛然义气之激矣是宜百姓之大悦也哉   宗开元元年修大明宫未毕夏五月勅以农务方勤罢之以待闲月   臣若水通曰五月乃农夫耘苗之时也一日作之百日食之一夫力之八口仰之可不重欤至于闲月乃农功告毕歳晩务闲可以兴作之时也宗罢大明宫之修以待闲月可谓重农时矣他日海内富实谓不本于此乎   后晋高祖天福三年六月己丑金部郎中张铸奏窃见乡村浮户非不勤稼穑非不乐安居但以种木未盈十年垦田未及三顷似成生业已为县司收供徭役责之重赋威以严刑故不免捐功舍业更思他适乞自今民垦田及五顷以上三年外乃听县司徭役从之   臣若水通曰庶民之心惟其利而趋避之尔利在农则趋农否则有思他适尔今使种木未及十年垦田未及三顷业未成而遽有征徭之责是害生于农也亦何怪其民之他适哉后晋高祖从张铸之请垦田三年外乃聴役其亦知重农之意欤   贾谊新书曰天有常灾必与夺民时   臣若水通曰孔子曰使民以时盖使以时则力本者得以自尽故财以时阜民以财富而休征至矣故天之灾人能备之其不能备之者人之灾也夫灾莫大于夺农时矣故虽有九年之水而民不告病虽有七年之旱而民不致饥者人能备之也   刘向説苑晋平公春筑台叔向曰不可古者圣王贵德而务施缓刑辟而趋民时今春筑台是夺民时也夫德不施则民不归刑不缓则百姓愁使不归之民役愁怨之百姓而夺其时是重竭也平公曰善乃罢台役赵简子筑台于邯郸天而不息谓左右曰可无趋种乎尹铎对曰公事急歴种而悬之台夫虽欲趋种不能得也简子释然乃释台罢役   臣若水通曰养民之道地以生之人以作之天以时之不违农功则三才合德而民得其养矣夫先王之政不夺民时故周礼均人凡均力政以歳上下丰年则公旬用三日中年公旬用二日无年公旬用一日凶札则无力政盖恐民劳逸之不均也先王有絜矩之心故能用民力而民不知倦晋平公罢台役不忍民重竭赵简子释台罢役使民趋种虽未必合先王均力之政亦庶几不夺民时矣君人者茍有爱民之心必知民事之艰难知民事之艰难必能爱养夫民力爱养民力而民生不殖者未之有也   国朝洪武十八年入月遣使赍勅谕宋国公冯胜时胜督工建周王宫殿于开封府将以九月兴役以其时民当种麦勅谕之曰中原民食所恃者二麦尔近闻尔令有司集民夫欲以九月赴工正当播种之时而役之是夺共时也过此则天寒地冻种不得入土来年何以续食自古治天下者必重农时朕封建诸子将以福民今福未及施而先夺民时朕恐小民之怨咨也勅至其即放还俟农隙之时赴工未晩也   臣若水通曰孟子云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盖仁政由心生者也我皇祖因冯胜督建周王府欲九月兴役妨民种麦之时而谕使放还以俟农隙且拳拳于夺时续食之忧谆谆乎分封福民之义可谓不忍人之政矣得非由于一念仁民爱物之心所发乎臣谨録之以为圣子神孙万代勤恤小民之法焉   永乐二十二年十一月仁宗皇帝谕户部尚书夏原吉等曰农者生民衣食之原耕耘收获不可失时自今一切不急之役有当用人力者皆俟农隙前代盖有不恤农事而以徭役妨耕作召乱亡者矣不可不谨   臣若水通曰民者国之本食者民之心而农时又衣食之本也古者役民于农隙之时盖有其道矣夫夺其时者夺其食也夺其食伤其心也伤其心而民弗叛国不亡者未之有也仁宗皇帝当嗣位之初鉴前代之失以是谕夏原吉等此盖仁民之心本于天性者也真能慎农时重民食而保国家于无疆者矣伏惟圣明以仁祖之心为心则天下不胜幸甚   格物通卷八十七 <子部,儒家类,格物通>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八十八    明 湛若水 撰   省国费一【冗官冗食冗兵冗役附】   易损曷之用二簋可用享   臣若水通曰此文王损卦之彖辞示人于损下益上之时当俭其用也二簋者礼之至薄也享者祭享也言当损之时旣损下以益上矣夫旣损下而益己则已亦当自损其用然当何所损哉虽二簋之至薄亦可以用于祭享也夫神无常享享于克诚多仪备物以表其诚者也虽多仪而诚不足则神不享矣虽损其物而诚敬益至也则神必享矣故曰曷之用二簋可用享夫于祭祀能损其用如此则其他宾客军国之用可知矣故于宫室而知损则无峻宇雕墙于饮食而知损则无酒池肉林于征伐而知损则无穷兵黩武凡当损之事皆能损之以节用矣   节彖曰天地节而四时成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臣若水通曰此孔子传节之彖而极言节之之道也天地一气之运而节也者隂阳之相推也寒极则节之以暑为春为夏暑极则节之以寒为秋为冬分至启闭不爽其候而春夏秋冬之四时成矣体天地之节者圣人也人有无穷之欲圣人有一定之节名物器用各循其制度之则故财以给用者有常经而民之输财有常赋不至于掊克民之膏脂而虐害其下矣是故节之道大矣天地之成歳功圣人之成治功夫岂能外于节也哉   诗国风扬之水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申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臣若水通曰此平王遣畿内之民以戍申国而戍者怨思之辞也扬悠扬也水缓流之貌彼其之子戍人指其室家而言也戍者屯兵以守也申姜姓之国平王之母家也怀思也诗言彼水之悠扬而室家则不与我而俱往戍于申乎遂怀思不已而叹其何月而得归也盖畿内之民不可戍也平王遣之而逺为申侯以戍守徒知有母而不知有其父知有申侯立己之恩而不知斯民为邦国之本师行而粮食役冗而民劳伤财害民莫甚于此则民心安得而不怨哉后之人君宜以此诗为鉴戒以省役节财为得民保国之计焉可也   大雅桑柔维彼惠君民人所瞻秉心宣犹考顺其相维彼不顺自独俾臧自有肺肠俾民卒狂   臣若水通曰此芮伯刺厉王之诗惠顺也顺于义理也宣徧也犹谋也相辅也狂惑也古者官不必备惟其人茍非其人而徒备其员则冗矣官冗则食冗以有限之民财而供无益之冗费非生财之道也故诗言维此顺理之君秉持其公心以宣徧其谋犹以谨慎考察其辅相之臣其能与否也必众以为贤者而后用之而所谓冗滥者在所必汰矣彼不惠顺义理之君秉心不公为谋不审自是其私见而以为善自有其肺肠而不通众志于沙汰之法或踈如此事本一人之职或倍之数员此官本不可充位犹姑留在职徒以虚縻廪禄而无益于事所以使民惑卒至于狂乱也所谓受若直怠若事又盗若货器得罪于民者不少矣故欲节冗费者在省冗官尔   大雅常武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太祖太师皇父整我六师以修我戎旣敬旣戒惠此南国   臣若水通曰此宣王自将以伐淮北之夷而亲命太师以三公治其军事也卿士即皇父之官也太祖始祖也曰南仲太祖者称其世功以美大歆动之也太师皇父之兼官而皇父其字也整治也六师六军也天子六军戎兵器也夫国家之事莫重于军而其费亦莫甚于军宣王之伐淮夷也赫赫其威明明其整盖王命卿士有南仲太祖者承世功之借有太师皇父者整治其从行之六军选其精鋭汰其冗滥简其什伍修其器械以除淮夷之乱以惠南国之人焉若宣王可谓深得治兵之法者也此其所以兵不冗食不滥而动有功大振中兴之业岂无自而然哉   春秋庄公九年冬浚洙   臣若水通曰此鲁庄畏齐之来侵故浚洙水以备之也洙水名在鲁北通齐之路也胡安国曰固国以保民为本轻用民力妄兴大作邦本一摇虽有长江巨川限带封域洞庭彭蠡河汉之险犹不足慿而况洙乎书浚洙见劳民于守国之末务而不知本为后戒也臣谓妄兴民役则滥费国用匪但摇邦本又将伤其心蠧其根株而邦国随以灭亡也可不戒哉   庄公三十年冬齐人伐山戎   臣若水通曰此山戎伐燕齐桓公救之遂往伐焉然则曷为而书讥妄用兵也曷为知其讥也夫山戎燕之外戎也以齐至燕之边千里之外矣王者不治四裔不穷兵于逺今齐为山戎不职贡于燕之故上无天子之命下无与国之防而率意妄兴师于千里之逺以伐帝王不治之夷劳中国而事四夷舍近政而贵逺略困吾民之力争不毛之地其劳人费食有不可胜言者矣后之人君宜以齐侯为戒也   庄公三十有一年春筑台于郎夏筑台于薛秋筑台于秦   臣若水通曰胡安国云何以书厉民也天子有灵台以天地诸侯有时台以候四时去国筑台于逺而不縁占候是为游观之所厉民以自乐也厉民自乐而不与民同乐则民欲与之偕亡虽有台岂能独乐乎臣谓庄公末年无敌国外患之警肆其崇侈纵欲之心一岁三时筑台于郎于薛于秦者凡三焉其劳民也费时也伤财也亦三失焉春秋书之其讥之不一而足矣夫长府之为重本也闵子犹止之曰何必改作盖恐其劳民伤财也庄公为民父母不能休养而生息之固已非矣又重以一嵗筑台之三役其何以为民父母哉   成公元年三月作丘甲   臣若水通曰何以书讥益兵也鲁成忧齐难方殷虑武事之未备于是作丘甲以备乎齐焉古者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甸地方八里旁加一里为成所取于民者出长毂一乘此司马一成之赋也今焉増一甲于一丘之内取百人于一甸之中兵愈冗而食愈费矣故书作以讥之也   礼记王制曰宰制国用必于岁之杪五谷皆入然后制国用用地小大视年之丰耗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量入以为出   臣若水通曰古者国用之制于冢宰而用未尝不足何也随其凶丰量入以为出今之赋几倍于古矣而大司农动必告乏何也出入无经故也夫人之常情其赀少饶其欲寖广一旦而荒歉以民力有限之积为情欲无穷之求其何以能支之哉是以民穷而敛急敛急而用益困即有缓急则束手无措必至于偾事矣司国计者尚其念之哉   王制曰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也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虽有凶旱水溢民无菜色然后天子食日举以乐   臣若水通曰蓄积也国非其国者言财不足以守之也一年三年之食谓其余积如此也通三十年之耕则有九年之蓄矣故虽有水旱民无菜色以其有备也如是则国用长足民生可遂而人君之食乃可下咽天子食日举以乐者万物得其所然后和故乐日作焉   月令曰收禄秩之不当供养之不宜者   臣若水通曰此季秋之令也收谓夺之也禄秩不当谓不应得而滥锡之者供养不宜谓僣侈逾制者夫国用之不足冗食蠧之也人君欲足国用而不去其所以蠧财者而惟财之务是犹以水注漏巵而欲其满也其可乎故禄秩有定序而于不当者则收之不应得而滥锡之者无有矣供给各有常分而于不宜者则收之而僣侈逾制者无有矣二者旣收则国用无冗滥费有常经而财恒足矣我国家今日因秩颁禄固无有不当不宜者矣抑犹或有之则为国用无穷之计诚有仰于圣明之留心逺虑焉   月令曰是月也不可以称兵称兵必天殃兵戎不起不可从我始毋变天之道毋絶地之理毋乱人之纪臣若水通曰此孟春之令也称举也谓我兴兵也不得已而御冦犹可也若兵自我起是无事而兴兵则变天之生道断地之生理乱人之生事故变天则伤生絶地则伤财乱人则伤力矣其可以不戒乎   玉藻曰君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   臣若水通曰无故者无祭祀宾客享食之事也无故不杀先王节用之礼也   又曰年不顺成君衣布搢本闗梁不租山泽列而不赋土功不兴大夫不得造车马   臣若水通曰年不顺成者隂阳不和故五谷不生也衣布着布衣也士以竹为笏以象饰本搢本者君揷士之笏也闗梁者闗市鱼梁年凶免其租税也山泽之利皆不使之赋凡板筑之工皆不举大夫禁不造车马皆自贬以省用也夫君相所以燮理隂阳者也隂阳不和百谷不蕃君相之责也故节缩财用使不至于困乏先王之制国用随其年之丰凶而节之也   杂记孔子曰凶年则乘驽马祀以下牲   臣若水通曰先王之于财也视年之凶丰以上下其用仁之至也休戚之极相与流通犹之痒疴疾痛然触则觉之无所不至国有凶荒则杀其礼所乘者驽骀之马所祭祀者下品之牲所以顺变也其心有不容已焉者以其性之一也性一则情通惟先王为能通天下之情则所存者可识矣若夫民就穷而敛愈急岂所谓仁者损上益下之心哉   周礼太宰以九式均节财用一曰祭祀之式二曰宾客之式三曰丧荒之式四曰羞服之式五曰工事之式六曰币帛之式七曰刍秣之式八曰匪颁之式九曰好用之式   臣若水通曰此周礼太宰之职也式者用财之节度也均平也丧荒者有丧又年凶也羞者饮食之物也工者作器物也币帛所以赠劳宾客者也刍秣者养牛马木谷也匪颁者王所分赐羣臣也好用者燕好所赐予也然皆有节度焉不得以或过也是故用有常经而取有定制上下皆省矣后世此礼旣废而军国之用无节至于工事赐予燕好任其君喜好之情而不以礼则安能节财之流而使财恒足也哉   冬官廪人凡万民之食食者人四鬴上也人三鬴中也人二鬴下也若食不能人二鬴则令邦移民就谷诏王杀邦用   臣若水通曰此周礼冬官廪人之职也六斗四升曰鬴谓之四鬴三鬴二鬴者一月所食之米也而其食不能人二鬴者盖以年之不足也是故为人上者不忍坐视斯民之困而畧不加之意于是有救荒之术移民以就都鄙之有粟者又进而告于王凡国之常费一切省用焉所以上回天变下救民穷虽有饥荒而亦不至于困也后世如梁惠王移民就食而使狗彘食人之食是不免于率兽食人岂先王杀邦用之仁哉   左传僖公十九年梁亡不书其主自取之也初梁伯好土功亟城而弗处民罢而弗堪则曰某冦将至乃沟公宫曰秦将袭我民惧而溃秦遂取梁   臣若水通曰梁亡者梁国之灭也不书其主者不书取梁者之国名也土功谓营缮城筑之事沟公宫谓凿池而堑其宫也子夏云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已也梁伯信未孚于民役民以土功难矣况又惧之以冦将袭是又教之以不信矣民以为厉不亡奚待然则秦非亡梁也梁自亡尔   僖公二十八年晋侯围曹三月丙午入曹数之以其不用僖负羁而乗轩者三百人也   臣若水通曰数之者数曹之罪僖负羁曹之贤者也轩大夫车也晋数曹不用僖负羁之贤无德而居大夫之位者三百人也夫朝无幸位则食者寡固大学生财之道也曹蕞尔小国其赋入无几也一僖负羁而不能用乃至乗轩者三百人焉甚矣制禄之无经也国欲不贫得乎晋文公入而数其罪也宜矣   国语晋语史苏曰昔者之伐也起百姓以为百姓也是以民能欣之故莫不尽忠竭劳以致死   臣若水通曰昔者谓古明王也为百姓为百姓除害也欣欣戴也传曰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先王利用征伐除残去暴凡以为民也故劳而能忘死不怨杀献公之伐骊戎是亦不可以已乎又使太子将下军其贼亲罢民莫甚焉为国者宜以为戒   士蒍曰古之为军也军有左右阙从补之成而不知是以寡败若以下贰上阙而不变败弗能补也变非声章弗能移也声章过数则有衅有衅则敌入敌入而凶救败不暇谁能退敌   臣若水通曰左右左右部也不知者敌不能窥其有阙也声金鼓也章旌旗也衅隙也军法进旗鼓有数过数则有隙凶恐惧也退却也夫军有左右左右各专则有阙从而补之是以变合无迹敌莫能窥兵之神妙也苟以下军贰上军则有掣肘有阙而莫知从补则衅彰而敌入岂善治军者乎   晋语公属百官赋职任功弃责薄敛施舍分寡救乏振滞匡困资无轻闗易道通商寛农茂穑勤分省用足财臣若水通曰属防也赋授也授职事任有功也弃责除其宿责也施施德也舍舍禁也分寡分少财也救乏救乏絶也振拯也拯淹滞之士也匡正也正穷困之人也轻闗轻其闗税也易道除盗贼也寛农寛其政不夺其时也秦伯纳衞三千人实纪纲之仆而省费之道无弗具焉且国何以用曰财财何以充曰俭苟费出无经则公私并耗国求其植得乎故善理财者去不急之官省无益之费而冗兵冗役一切检制然后用舒而财足也君天下者可不以是为首务乎   鲁语仲尼曰任力以夫而议其老幼于是乎有鳏寡孤疾有军旅之出则征之无则已   臣若水通曰力谓徭役以夫以夫家为数也议其老幼老幼则有复除也又议其鳏寡孤疾而不役也征征鳏寡孤疾之赋也已止也无军旅之出则止而不赋夫力役之征圣王所不免而又议其人与力焉征之者义也议之者仁也仁义并行帝王之术也故闾左亡秦景阳亡隋征力于民者可不法仲尼之训乎   格物通卷八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八十九    明 湛若水 撰   省国费二【冗官冗食冗兵冗役附】   汉武帝元封元年桑羊领大农尽管天下盐鐡作平凖之法令逺方各以其物如异时商贾所转贩者为赋而相灌输置平凖于京师都受天下委输尽笼天下之货物贵即卖之贱则买之欲使富商大贾不得牟大利而万物不得腾踊至是天子巡狩郡县所过赏赐用帛百余万匹钱金以巨万计皆取足大农   臣若水通曰议秦者谓其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砂汉武帝以羊言利而宠之以赐爵用其计尽笼天下之利与民争利尽锱铢矣及其巡狩所过赏赐币帛金钱以巨万计非所谓如泥砂乎然而取之尽则足以敛怨用之费人亦不以为恩向无轮台之悔汉其为秦乎大学曰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菑害并至其汉武与羊之谓乎   新莽三年王莽恃府库之富欲立威匈奴乃遣孙惠等率十二将分道并出严尤谏曰匈奴为害所从来久矣未闻上世有必征之者也后世三家周秦汉征之然而未有得上防者也周得中防汉得下防秦无防焉今天下比年饥馑北边尤甚大用民力功不可必臣伏忧之莽不听   臣若水通曰严尤三防吕祖谦谓其所言诚是也其所与言之人则非也信矣臣愚独取其所谓未闻上世有必征之者及比年饥馑大用民力之语盖匈奴可不必征征必师行粮食费多食于饥馑之年与劳民力于万里之外无一可者也后世好大喜功之君其亦可以为戒哉   汉光武建武二年冬十月诏征邓禹还曰慎毋与穷冦争锋赤眉无谷自当来降吾以饱待饥以逸待劳折棰笞之非诸将之忧也无得复妄进兵   建武六年六月诏曰张官置吏所以为民也今百姓遭难户口耗少而县官吏职所置尚繁其令司州牧各实所部省减吏员县国不足置长吏者并之于是并省四百余县吏职减损十置其一   臣若水通曰建武二年之诏罢兵而以饱待饥六年之诏省官而以寡御众斯二计者皆不易之良图也其成中兴之业光复旧物不亦宜乎夫外无冗兵朝无冗员则所谓食之者寡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世祖罢兵省官之诏真可以为人主足国之法矣   建武十三年时兵革旣息天下少事文书调役从简寡至乃十存一焉初平帝时河汴决坏久而不修建武十年光武欲修之浚仪令乐俊上言民新被兵革未宜兴役乃止   臣若水通曰春秋重民力谨土功光武于兵革旣息之余调役务从寛简议修汴河亦以谏止则所以劳民力伤民财者鲜矣其亦仁矣哉   建武二十七年五月诏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彊今无善政灾变不息而复欲逺事边外乎诚能举天下之半以灭大冦岂非至愿苟非其时不如息民自是诸将莫敢复言兵事者   臣若水通曰兵凶器战危事圣人伐罪吊民不得已而用之也无事而兴兵则费国家之财戕生民之命可胜言哉若世祖罢边息民之诏世之穷兵者可以鉴矣   汉明帝永平十四年初作寿陵制令流水而已敢有所兴作者以擅议宗庙法从事   臣若水通曰工役之兴与食相为糜费者也明帝作寿陵惟令流水可谓省役以省大费者矣至于滹沱之役岂亦能推其类也乎   汉章帝建初三年四月罢治滹沱石臼河初显宗之世治滹沱石臼河从都虑至羊肠仓欲通漕太原吏民苦役连年无成章帝以邓训上言诏罢其役更用驴辇嵗省亿万计全活徒士数千人   臣若水通曰滹沱之役死者无算民甚苦之章帝用邓训之言罢其役更用驴辇多所全活前可以为戒后可以为法矣   章帝建初八年正月欲为原陵显节陵起县邑东平王苍上疏谏曰造无益之功虚费国用帝乃止   臣若水通曰书曰不作无益害有益示人不可伤财以害民也夫财者军国之所赖可谓有益矣章帝欲兴大役为原陵显节陵起县邑果何益乎赖东平一言而止仁人之言其利溥哉   汉殇帝延平元年六月己未太后诏减大官导官尚方内署诸服御珍膳靡丽难成之物自非供陵庙稻粱米不得导择朝夕一肉饭而已旧大官汤官经用歳且三万万自是裁数千万及郡国所贡皆减其过半悉斥卖上林鹰犬离宫别馆储峙米糒薪炭悉令省之   臣若水通曰大官典天子御膳者也导择也导官掌择御米者也尚方掌作御刀劒诸器物内署掌内府衣服汤官丞主酒属大官令臣谓延平一省冗官去靡费遂裁减数千万郡国减过半则上下皆足而国家可保矣此为人君者之所当法也   安帝永初二年春正月御史中丞樊准以郡国连年水旱民多饥困上疏请令大官尚方考功上林池籞诸官食减无事之物五府调省中都官吏京师作者太后从之   三年太后以隂阳不和军旅数兴诏岁终享遣衞士勿设戯作乐减逐疫侲子之半   臣若水通曰侲善也善童子逐疫之人也灾异荐臻隂阳不和之所致也永初二年三年减官役减长物去戯禁乐以寛水旱饥民之困可谓知重民力而不作无益矣抑不知隂阳不和水旱为灾皆女主之应耳以邓后之贤而不能归政嗣君委任宰辅和人心顺天道以消灾异祈休祥何明于彼而昧于此耶   汉桓帝永寿三年闰月庚辰晦日有食之京师蝗或上言民之贫困以货轻钱薄宜改铸大钱事下四府群僚及太学能言之士议之太学生刘陶上议曰当今之忧不在于货在乎民饥夫欲民殷财阜要在止役禁夺今民众而无所食群小竞进并噬无厌恐卒有役夫穷匠投斤攘臂使愁怨之民响应云和虽方尺之钱何能有救其危也遂不改钱   臣若水通曰衣食之于人大矣人而无食虽父母之至爱不能以保离散之子虽皇羲之纯德不能以保愁怨之民岂不可畏也使桓帝能因刘陶之言不但不改钱而已必能止役禁夺则民殷财富而国可安矣惜乎其不足以语此   桓帝延熹六年冬十月丙辰上校猎广成遂幸函谷闗上林苑光禄勲陈蕃上疏谏曰安平之时游畋宜有节况今有三空之戹哉田野空朝廷空仓库空加之兵戎未辑四方离散又前秋多雨民始种麦今失其劝种之时而令给驱禽除路之役非圣贤恤民之意也书奏不纳臣若水通曰游猎禽荒也冗役也桓帝当三空兵乱之时乗农田种艺之候肆其游猎而不知恤民欲国之不乱亡得乎书之以为人君侈费之戒   汉灵帝光和三年十二月作罼圭灵昆苑司徒杨赐谏止帝以问侍中任芝乐松对曰昔文王之囿百里人以为小齐宣王四十里人以为大今与百姓共之无害于政也帝悦遂为之   臣若水通曰灵帝与文王之囿所谓天理人欲同行异情者矣文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灵帝免于民怨乎文王之囿以蕃草木鸟兽刍荛雉兔者往焉灵帝之囿游观而已宁免以麋鹿而杀人乎杨赐之谏帝欲止役而卒为之者芝松二臣妄引古义以逢君之恶以殃民者也岂容于尧舜之世哉虽然崇侈纵奢而不恤民食者亦帝之心素蛊矣二臣特巧中其欲耳人怨天谴何所逃哉   晋武帝咸宁五年十二月诏问朝臣政之损益长史傅咸上书以为公私不足由设官太多旧都督有四今并监军乃盈于十禹分九州今之刺史几向一倍户口比汉十分之一而置郡县更多虚立军府动有百数而无益宿衞五等诸侯坐置官属诸所廪给皆出百姓此其所以困乏也当今之急在并官息役上下务农而已臣若水通曰傅咸此书切中时弊矣夫官多则民扰役重则民困朝廷设官分职本以为农民也而反冗官冗役以病农如此而望天下之治可得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