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 - 第 69 页/共 338 页
问:「『管仲之器小哉!』器,莫只是以资质言之否?」曰:「然。」「若以学问充满之,则小须可大?」曰:「固是。」曰:「先生谓其『度量褊浅,规模卑狭』,此二句尽得器小之义否?」曰:「前日亦要改『度量』作『识量』,盖才说度量,便只去宽大处看了。人只缘见识小,故器量小。后又思量,亦不须改。度量是言其资质,规模是言其所为。惟其器小,故所为亦展拓不开。只欲去后面添说所以如此者,只缘不知学以充之之意。管仲只缘器量小,故才做得他这些功业,便包括不住,遂至于奢与犯礼。奢与犯礼,便是那器小底影子。若是器大者,自然不至如此。看有甚功业,处之如无。胡文定春秋传却只以执辕涛一事为器小,此太拘泥。」因言:「管仲相桓公以伐楚,只去问他『包茅』、『昭王不返』二事,便见他得如此休。据楚当时,凭陵中夏,僭号称王,其罪大矣!如何不理会?盖才说着此事,楚决不肯服,便事势住不得。故只寻此年代久远已冷底罪过及些小不供贡事去问,想它见无大利害,决不深较。只要他稍稍追听,便收杀了。此亦是器小之故。才是器小,自然无大功业。」
问:「『管仲之器小哉!』此是孔子说管仲胸中所蕴及其所施设处,将『器小』二字断尽了。盖当时之人,只见管仲有九合之功,将谓它大处大故。孔子却见它一生全无本领,只用私意小智做出来,仅能以功利自强其国;若是王佐之才,必不如此,故谓之『器小』。盖奢与僭,便是器小之人方肯做。然亦只是器小底人,一两件事看得来。孔子『器小』两字,是包括管仲一生,自本至末,是个褊浅卑狭底人。」曰:「管仲固是用私意小智做出来。今为管仲思量,看当做如何方得?」某云:「须如孟子告齐梁之君,若不可,则休。」曰:「是时周室犹未衰,此最是难事,合为它思量。」直卿云:「胡文定公云:『当上告天王,下告方伯。』是时天王又做不起。桓公系是方伯了,也做不得。是时楚强大,几无周室。若非桓公出来,也可虑。但管仲须相桓公伐楚了,却令桓公入相于周,辅助天子。」曰:「是时有毛韩诸公皆为天子三公,岂肯便信得桓公过,便放桓公入来。」又云:「若率诸侯以朝王,如何?」曰:「也恐诸公未肯放桓公率许多诸侯入周来。此事思量是难事,又也难说。」南升。
问:「规矩如何为大器?」曰:「这一个物事方,只是这一个物事方,不能令其它底如规可以令天下物事圆,矩可以令天下物事把这一个矩看,要甚么皆可以方,非大器而何!」
萧景昭举杨氏曰:「道学不明,而王、伯之略混为一涂,故闻管仲之器小,则疑其为俭;以不俭告之,则又疑其知礼。」先生曰:「恐『混为一涂』之下,少些曲折。盖当时人但见有个管仲,更不敢拟议他,故疑器小之为俭,又疑不俭之为知礼。」
问管仲小器。曰:「只为他本领浅,只做得『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之功。扬雄说得极好:「大器其犹规矩准绳,无施不可。」管仲器小,只做得这一件事。及三归反坫等事,用处皆小。上蔡说得来太小,如曰:『则其得君而专政,夫岂以天下为心哉,不过济耳目之欲而已。』管仲又岂止如此。若如此,又岂能『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大凡自正心、诚意,以及平天下,则其本领便大。今人只随资禀去做。管仲资禀极高,故见得天下利害都明白,所以做得许多事。自刘汉而下,高祖太宗亦是如此,都是自智谋功力中做来,不是自圣贤门户来,不是自自家心地义理中流出。使高祖太宗当汤武,固自不得;若当桓文,尚未可知。」问:「使二君与桓文同时,还在其上,还出其下?」曰:「桓公精密,做工夫多年。若文公只是六年,一作「疏浅」。已自甚快。但管仲作内政,尽从脚底做出,所以独盛于诸侯。汉高从初起至入秦,只是掳掠将去,与项羽何异。但宽大,不甚杀人耳。秦以苛虐亡,故高祖不得不宽大;隋以拒谏失国,故太宗不得不听人言。皆是他天资高,见得利害分明,稍不如此,则天下便叛而去之。如太宗从谏,甚不得已,然当时只有这一处服得人。」又曰:「汉唐与齐晋之时不同。汉唐甚仓猝。」又问:「谢氏却言子云之说不然。」曰:「他缘是快,只认得量浅底意思,便说将去:『无所往而不利,无所适而不通,无所为而不成,无所受而不可。以之为己,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要之,大器即此便是。如上蔡,只认得个『富贵不能淫』。」骧。集义。
子语鲁太师乐章
问:「『始作翕如也』,谓乐之初作,五声六律,合同而奏,故曰翕如。从者,放也。言声音发扬出来,清浊高下,相济而和。既是清浊高下相济而和了,就中又各有条理,皦然而明,不相侵夺。既有伦理,故其声相连续,而遂终其奏。言自始至终,皆条理如此。」曰:「此亦是据夫子所说如此。古乐既亡,无可考处。但是五声、六律翕然同奏了,其声音又纯然而和,更无一声参差。若有一声参差,便不成乐。且如一宫只得七声。若黄钟一宫,合得姑洗等七声。或少一声也不得,多一声也不得。」南升。
仪封人请见章
问:「古人相见,皆有将命之词。而论语独载仪封人之说,及出,便说『二三子何患于丧乎』!是他如何便见得?」曰:「某尝谓这里尽好看。如何『从者见之』后,便见得夫子恁地?这也见得仪封人高处。据他谓『君子之至于斯,吾未尝不得见』。他大段见得好人多,所以一见之顷,便见得圣人出。大抵当周之末,尚多有贤人君子在,故人得而见之。」至之云:「到孟子时,事体又别。如公都子告子万章之徒尚不知孟子,况其它乎!」曰:「然。」
问:「仪封人亦是据理而言。若其得位失位,则非所及知也。」曰:「仪封人与夫子说话,皆不可考。但此人辞气最好,必是个贤有德之人。一见夫子,其观感之间,必有所见,故为此言。前辈谓『作者七人』,以仪封人处其一,以此。」南升。
子谓韶尽美矣章
问:「韶尽美尽善,武尽美未尽善,是乐之声容都尽美,而事之实有尽善、未尽善否?」曰:「不可如此分说,便是就乐中见之。盖有这德,然后做得这乐出来;若无这德,却如何做得这乐出来!故于韶之乐,便见得舜之德是如此;于武之乐,便见得武王之德是如此。都只是一统底事。」寿。
或问韶、武美善。曰:「德有浅深。舜性之,武王反之,自是有浅深。又舜以揖逊,武以征伐,虽是顺天应人,自是有不尽善处。今若要强说舜武同道,也不得;必欲美舜而贬武,也不得。」又曰:「舜武不同,正如孟子言伯夷伊尹之于孔子不同。至谓『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是则同也』。舜武同异正如此。故武之德虽比舜自有深浅,而治功亦不多争。韶、武之乐正是圣人一个影子,要得因此以观其心。大凡道理须宽心看,使各自开去。打迭了心胸,安顿许多道理在里面,高者还他高,下者还他下,大者还他大,小者还他小,都历历落落,是多少快活!」
叔蒙问韶尽美尽善,武尽美未尽善。曰:「意思自不同。观礼记所说武王之舞:『始而北出』,周在南,商在北,此便做个向北意思;『再成而灭商』,须做个伐商意思;『三成而南』,又做个转归南意思;『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又分六十四个做两处。看此舞,可想见乐音须是刚,不似韶纯然而和。武须有些威武意思。」又问:「尧舜处汤武之时,肯如汤武所为否?」曰:「圣德益盛,使之自服耳。然到得不服,若征伐也免不得,亦如征有苗等事,又如黄帝大段用兵。但古人用兵,与后世不同。古人只趱将退,便是赢,那曾做后世样杀人,或十五万,或四十万,某从来不信。谓之多杀人,信有之。然指定数四十万,必无此理。只如今安顿四十万人,亦自大段着地位。四十万人也须会走,也须争死,如何掘个窟去埋得许多!」
子善问「韶尽美矣」一章。曰:「后世所谓文武之舞,亦是就韶武舞变出来。韶舞不过是象那『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天下恁地和平底意思。武舞不过象当时伐商底意思。观此二个意思,自是有优劣。但若论其时,则当时聚一团恶人为天下害,不能消散,武王只得去伐。若使文王待得到武王时,他那旧习又不消散,文王也只得伐。舜到这里,也着伐。但恐舜文德盛,其徒或自相叛以归之,亦未可知。但武王之时只得如此做。『尧舜性之也,汤武身之也。』性,是自有底;身,是从身上做得来,其实只是禀资略有些子不相似处耳。」
「韶与武,今皆不可考。但书所谓:『正德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叙,九叙惟歌,戒之用休,劝之以九歌。』此便是作韶乐之本也。所谓『九德之歌,九韶之乐』,是也。看得此歌,本是下之人作歌,不知当时如何取之以为乐,却以此劝在下之人。武王之武,看乐记便见得,盖是象伐纣之事。其所谓北出者,乃是自南而北伐纣也,看得乐气象便不恁地和。韶乐只是和而已。故武所以未尽善。」又云:「乐声也易得亡失。如唐太宗破阵乐,今已不可考矣。」南升。
问:「集注:『美者,声容之盛;善者,美之实。』如何是美之实?」曰:「据书中说韶乐云:『德惟善政,政在养民,水火金木土谷惟修,正德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叙,九叙惟歌。』此是韶乐九章。看他意思是如何?到得武乐,所谓『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而复缀以崇』,与夫『总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发扬蹈厉,太公之志也』,其意思与韶自是不同。」集注。
「善者,美之实。」实,只是事,是武王之事不称也。舜之德性之,武王反之,是他身上事,与揖逊、征伐不相干。但舜处武王时毕竟又别。
问「善者美之实」。曰:「实是美之所以然处。且如织出绢与布,虽皆好,然布终不若绢好。」问:「『性之、反之』,似此精微处,乐中如何见得?」曰:「正是乐上见。只是自家不识它乐,所以见不得。」
问「善者美之实」。曰:「美是言功,善是言德。如舜「九功惟叙,九叙惟歌」,与武王仗大义以救民,此其功都一般,不争多。只是德处,武王便不同。」曰:「『未尽善』,亦是征伐处未满意否?」曰:「善只说德,是武王身上事,不干征伐事。」曰:「是就武王反之处看否?」曰:「是。」谢教,曰:「毕竟揖逊与征伐也自是不同,征伐是个不得已。」曰:「亦在其中,然不专就此说。」淳曰:「既征伐底是了,何故又有不得已意?」曰:「征伐底固是,毕竟莫如此也好。所以孔子再三诵文王至德,其意亦可见矣。乐便是圣人影子,这处『未尽善』,便是那里有未满处。」
或问韶、武善美之别。曰:「只就世俗论之,美如人生得好,善则其中有德行耳。以乐论之,其声音节奏与功德相称,可谓美矣,善则是那美之实。」又问:「或说武王之心与舜一般,只是所行处与心相反,所以有『尽善、未尽善』之别。」曰:「圣人固无两心,乌有心如此而所行相反者!且如尧之末年,水土之害如此,得舜承当了,天下遂极治。纣之时,天下大乱,得武王仗仁义,诛残贼,天下遂大治。以二圣人之功业论之,皆可谓尽美矣。然其美之实有尽、未尽者,只是舜较细,武王较粗些。然亦非圣人实要如此,只是所遇之时不同耳。」
问:「征伐固武王之不幸。使舜当之,不知如何?」曰:「只看舜是生知之圣,其德盛,人自归之,不必征伐耳。不然,事到头,也住不得。如文王亦然。且如『殷始咎周,周人乘黎。祖伊恐,奔告于受』。这事势便自是住不得。若曰『奔告于受』,则商之忠臣义士,何尝一日忘周。自是纣昏迷尔。」道夫问:「吴氏稗传谓书序是后人傅会,不足信。」曰:「亦不必序,只经文谓『祖伊恐,奔告于王曰:「天子,天既讫我殷命!」则是已交手争竞了。纣固无道,然亦是武王事势不相安,住不得了。仲虺告成汤曰:『肇我邦于有夏,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秕,小大战战,罔不惧于非辜。』则仲虺分明言事势不容住,我不诛彼,则彼将图我矣。后人多曲为之说以讳之。要之,自是避不得。」
或问:「『尽善、尽美』,说揖逊、征诛足矣,何以说『性之、反之』处?」曰:「也要寻它本身上来,自是不同。使舜当武王时,毕竟更强似大武;使武王当舜时,必不及韶乐好。」
问:「『子谓韶尽美矣』章,引程氏曰:『尧舜汤武,其揆一也。征伐非其所欲,所遇之时然耳。』使舜遇汤武之时,不知如何?」曰:「只怕舜德盛,人自归之。若是大段负固,不得已,也须征伐,如伐苗是也。」又问:「『舜性之,汤武反之』,地位亦自不同。」曰:「舜之德如此,又撞着好时节;武王德不及舜,又撞着不好时」
问:「尧舜在汤武时,还做汤武事否?」曰:「尧舜且做尧舜看,汤武且做汤武看。看得其心分明,自见得。」
汤武之征伐,只知一意恻怛救民而已,不知其它。
问「武未尽善」。曰:「若不见得他『性之、反之』不同处,又岂所谓『闻其乐而知其德』乎!舜与武王固不待论。今且论汤武,则其反之至与未至,虽非后学所敢议,然既尝读其书,恐亦不待闻乐而知之也。」请问。曰:「以书观之,汤毕竟反之工夫极细密,但以仲氏称汤处观之,如『以礼制心,以义制事』等语,又自谓『有惭德』,觉见不是,往往自此益去加功。如武王大故疏,其数纣之罪,辞气暴厉。如汤,便都不如此。」赐。
或问「武未尽善」一段。先生以所答示诸友云:「看得如何?」皆未有所答。次问答曰:「看来汤武也自别。如汤自放桀归来,犹做工夫,如『从谏弗咈』,『改过不吝』,『昧爽丕显,旁求俊彦』,刻盘铭,修人纪,如此之类,不敢少纵。武王自伐纣归来,建国分土,散财发粟之后,便只垂拱了。又如西旅之獒费了太保许多气力,以此见武王做工夫不及成汤甚远。先生所谓『观诗书可见』者,愚窃以为如此。」先生笑曰:「然。某之意正如此。」
问:「范氏以为德不同,谢氏以为时不同,游氏以为事不同。三者孰是?」曰:「毕竟都有些子,如何得同?杨氏曰:『武之武,非圣人之所欲。』横渠亦曰:『征伐岂其所欲!』此说好。」集义。
居上不宽章
子升问「居上不宽」。曰:「『宽』字难识。盖有政教法度,而行之以宽耳,非废弛之谓也。如『敬敷五教,在宽』,盖宽行于五教之中也。」
「居上不宽」三句,句末这三字是本。有其本,方可就其本上看他得失厚薄。若无其本,更看个甚么?
「居上而不宽,为礼而不敬,临丧而不哀」,更无可据以为观者矣。盖宽也,敬也,哀也,所谓本也。其本既亡,则虽有条教法令之施,威仪进退之节,擗踊哭泣之数,皆无足观者。若能宽,能敬,能哀了,却就它这宽、敬、哀中去考虑他所行之是否。若不宽,不敬,不哀,则纵其它有是处,皆不在论量之限矣。如醋,须是酸,方就它酸之中,看那个酽,那个淡。若只似水相似,更论量个甚么,无可说矣。
问「居上不宽」一章。曰:「才无那宽敬哀三者,便是无可观了,把什么去观他!惟有三者,方可观其至与不至,尽与不尽,行此三者之得失也。但看『可以观之』字,便自见得『观』字去着。」
希真问「吾何以观之哉」章。曰:「如宽便有过不及,哀便有浅深,敬便有至不须有上面这个物事,方始就这上见得他得失。若无这个物事,却把甚么观得他!」
叶问「吾何以观之哉」。曰:「居上紧要在宽,为礼紧要在敬,临丧紧要在哀。三者俱无,则居上、为礼、临丧,却似不曾一般,将以何者观之哉!言将甚底看它,它都无了。」去伪录云:「居上只要观它宽,为礼只要观它敬,临丧只要观它哀。今皆无之,无可观矣!」
朱子语类卷第二十六
论语八
里仁篇上
里仁为美章
或问:「里仁一篇,自首至『观过斯知仁矣』,都是说仁。『里仁为美』,是指言仁厚之俗;『观过斯知仁』,是指言慈爱底仁。其它则皆就心德上说。」曰:「虽是如此,然统体便都只是那个仁。如里有仁厚之俗,便那一里之人这心不大故走作,所以有仁厚之俗。『观过斯知仁』,便也是这心。」
问:「『里仁为美』,论语孟子注不同,如何?」曰:「论语本文之意,只是择居。孟子引来证择术,又是一般意思。言里以仁者为美,人之择术,岂可不谨。然亦不争多。」问:「美,是里之美?抑人之美?」曰:「如云俗美一般。如今有个乡村人淳厚,便是那乡村好;有个乡村人不仁、无廉、无耻者多,便是那乡村不好。这章也无甚奥义,只是择居而已。然『里仁』字也差异。」
问:「『里仁为美』,孟子引用,自要说下文『安宅』。谢氏说:『论语本意不是如此。』」曰:「若这般说话,也要认得本旨是了。若如孟子说,也无害;如谢氏,也无害。」
问:「此章谢氏引孟子择术为证,如何?」曰:「圣人本语不是说择术。古人居必择乡,游必就士,是合着事。」刘问:「今人数世居此土,岂宜以他乡俗美而遽迁邪?」曰:「古人『危邦不入,乱邦不居』。近而言之,若一乡之人皆为盗贼,吾岂可不知所避!圣人言语说得平正,必欲求奇说令高远如何!今人说文字,眼前浅近底,他自要说深;在外底,他要说向里;本是说他事,又要引从身上来;本是说身上事,又要引从心里来,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