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衍义 - 第 16 页/共 28 页

臣良胜曰春秋之世兵争俶扰荆楚争衡上国素以轻剽为习乃有庄王居功不伐而序武必本于德葢仅见也苏辙尝谓所贵乎五伯者皆以其不得已而用兵庄王声罪于陈以讨夏征舒之贼此尤义之不可已者视桓文胜楚伐戎必献王宫以徼宠命亦有间矣故虽终身未能一主会盟之权而君子许之五伯之列有由然也   季孙行父臧孙许叔孙侨如公孙婴齐帅师防晋郤克卫孙良夫曹公子首及齐侯战于鞍齐师败绩   左氏曰齐髙固入晋师桀石以投人禽之而乗其车繋桑本焉以徇齐垒曰欲勇者贾余余勇齐侯曰余姑剪灭此而后朝食不介马而驰之郤克伤于矢流血及屦未絶鼔音曰余病矣张侯曰自始合而矢贯余手及肘余折以御左轮朱殷岂敢言病吾子忍之臣良胜曰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乃可以言师也齐之君臣矜勇若此晋之将佐用命若此晋安得不胜齐安得不败乎   及国佐盟于袁娄   左氏曰晋师归范文子后入武子曰无为吾望尔也乎对曰师有功国人喜而迎之先入必属耳目焉是代帅受名也故不敢武子曰吾知免矣郤伯见公曰子之力也夫对曰君之训也二三子之力也臣何力之有焉范叔见劳之如郤伯对曰庚所命也克之制也变何力之有焉栾伯见公亦如之对曰变之诏也士用命也书何力之有焉   臣良胜曰成功匪难居功为难范文子不有其功而诸将佐率以让名所谓一人刑善四方其训之况其国乎后世若钟防邓艾之伐蜀王濬王浑之平吴同功相忌至于争夺而祸延家国其亦未闻晋卿之让善者乎   乐记子曰乐者象成者也总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发蹈厉太公之志也武乱皆坐周召之治也   陈澔曰孔子言作乐者放象其成功故将舞之时舞人縂持干盾如山之立嶷然不动以待诸侯之至故曰武王之事也所以发蹈厉象太公威武鹰之志也乱乐之卒章也上章言复乱以武言武舞将终而坐象周公召公文德之治盖以文而止武也   儒行曰儒有忠信以为甲胄礼义以为干橹戴仁而行抱义而处虽有暴政不更其所其自立有如此者吕大临曰忠信则不欺不欺者人亦莫之欺也礼者敬人敬人者人亦莫之侮也忠信礼义所以御人之欺侮犹甲胄干橹可以捍患也行则尊仁居则守义所以自信者笃虽暴政加之有所不变自立之至者也   子曰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朱熹曰仁者心无私累见义必为勇者或血气之强而已   臣良胜曰仁主于爱德也勇主于刚威也德所以济威威所以成德也故勇而不本于仁非勇也仁而不发于勇非仁也沈潜刚克皆所以为仁也威克厥爱爱克厥威皆所以为勇也昔子产语子太叔曰惟有德者能以寛服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鲜死水懦弱民狎而玩之则多死焉子产亦仁者而欲尚猛非徒猛也以寛为之先也是以太叔之政啓雈苻之盗非杀之而不止仲尼曰善哉政寛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寛寛以济猛猛以济寛政是以和然则仁也勇也并行而不相悖者也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臣良胜曰圣门弟子以勇著称莫子路若也其初见夫子时冠鸡服豕以武自负既而有闻大道闻过而喜则其所谓勇者有德义焉非特血气之刚者故治蒲之政三年有成夫子入其境曰善哉由乎恭敬以信矣入其邑曰善哉由乎忠信以寛矣至其庭曰善哉由乎明察以断矣噫以若此为政岂徒尚其勇者夫子尚义之教盖有行乎其间矣   诗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笃周祜以对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书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曰其助上帝宠之四方有罪无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耻之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朱熹曰人君能惩小忿则能恤小事大以交邻国能养大勇则能除暴救民以安天下   张栻曰小勇者血气之怒也大勇者礼义之怒也血气之怒不可有礼义之怒不可无知此则可以见性情之正而识天理人欲之分矣   臣良胜曰孟子于战国之君曲于开导徃徃不逆其意就其所欲以伸其説葢将以启其心而沃之是以开而牖之也是故其言好勇则进以文武之大勇好货则进以公刘之好货好色则进以太王之好色虽至昏庸悻戾之主必且亹亹听纳惟恐其説之终也虽然此岂其本心哉降而自卑以行救世之志焉尔若在春秋之时如孔子对卫灵公之问陈鲁哀公之问政一以正议不少贬焉是知圣人之心无心而成化也贤人之心有心于行道也后世儒者于时君世主而有谘焉师孔子而不得犹不失其正君之志刻鹄之鹜也师孟子而不得将不免有徇君之欲画虎之狗也此所以为圣贤之别亦邪正之原也后世谗谄谀之徒于君之恶长而逢之惟恐拂逆率因縁古义以孟子导齐梁之君借口攘窃神器则曰尧舜禅受弑君簒国则曰汤武征伐放废其主则曰伊尹桐宫戕虐本支则曰周公致辟反顔事仇则曰就桀就汤台苑肆志则曰文王百里故议者益奋至以六经为奸宄囊槖圣贤之累大矣臣故欲预为之所焉   昔者曾子谓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寛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徃矣孟施舍之守气又不如曾子之守约也   朱熹曰言孟施舍虽似曽子然其所守乃一身之气又不如曽子之反身循理所守尤得其要也孟子之不动心其原葢出于此   臣良胜曰孟子之勇原于曽子曽子之勇原于夫子夫子固无所用于勇者若其诛少正卯却莱兵堕郈费一言之出威重三军此非天下之大勇何以能是故胡安国曰天下莫大于理而强于众有不与焉   汉文帝十四年匈奴老上单于十四万骑入朝那闗杀北地都尉遂至彭阳上亲劳军自欲征【阙】  皇太后要固乃止于是以张相如为大将军击之逐出塞即还尝辇过郎署谓冯唐曰父家安在对曰臣大父赵人上曰昔有为我言赵将李齐之贤战于钜鹿下令吾每饭意未尝不在钜鹿也唐对曰尚不如亷颇李牧之为将也上拊髀曰嗟夫吾独不得亷颇李牧为将吾岂忧匈奴哉   朱黻曰文帝于备边一事未尝少忽虽恬静恭黙而躬骑射之习虽慈祥淡泊而甘游畋之娱虽尊礼大臣而方正常侍之士日与驰逐虽勤恤民隠而六郡良家之子悉皆调集虽爱惜财用而缮脩城堡未尝靳费卫军罢矣而广武之兵犹聚也苑囿弛矣而上林之射不息也髙袪一言李齐之贤毎饭不忘冯唐一论颇牧之善拊髀称叹晁错一奏边事玺书褒美请徙民守塞则募徙民请入粟实边则诏入粟凡三十三年之间其商畧区画舍农桑外所深注意者独边事而已然其卑辞屈已嵗致金缯与匈奴结好岂得已哉帝亦度匈奴桀骜之势未可以遽服而疮夷甫定之民未可以遽用故虽外为和亲之礼而内实未尝轻弃自治之策帝于是愤怒激烈锐志雪耻屯兵三郡亲御六飞劳军勒兵申教令赐士卒必欲躬自北伐虽羣臣之谏不聴岂非仁者之勇哉   臣良胜曰勇非善仁而勇者为善用勇非难勇而有制者为难文帝慈仁专务徳化吴王不朝赐之几杖张武受赂金钱愧心若无所用勇者至于御虏备边奋自将艰险不避无事则谦抑如不能有难则英气横发而不可遏其于髙祖平城之辱髙后嫚书之耻未尝一日而忘于怀故李齐颇牧之思诚欲用以泄先世之愤然其命将撃之出塞即还不为穷追逺讨若武帝之为者是仁而勇勇而有制者也周宣王时玁狁孔炽侵镐及方而吉甫薄伐至于太原而止文帝之善用其勇其闻宣王之风而兴起者与   光武初至郾定陵悉发诸营兵俱进自将步骑千余为前锋寻邑亦遣兵数千合战犇之斩首数千级诸将喜曰刘将军平生见小敌怯今见大敌勇甚可怪也复进寻邑兵却诸部共乘之斩首数百千级连胜遂前乗锐崩之诸将胆气益壮无一不当百遂杀王寻城中亦鼓噪而出中外合势震呼动天地莽兵大溃防大雷风屋瓦皆飞下如注川盛溢虎豹皆股栗战士卒赴水溺死者以万数水为不流王邑严尤轻骑乗死人度水逃去尽获其军实辎重于是海内豪杰翕然响应皆杀其牧守自称将军用汉年号以待诏命   臣良胜曰时焉而怯人不轻其怯时焉而勇人不伤其勇更始在平林中汉兵已十余万欲立刘氏以从人望而更始即位朝羣臣羞愧流汗举手不能言豪杰失望矣非光武昆阳之役大发其勇则炎祚之复不可必也既而更始忌其威名杀刘縯光武不为服丧饮食言笑如常而枕席间泪涕积痕不御酒肉故能冺更始之疑以就大业然则光武勇怯皆中其节其所以怯者正所以大伸其勇也帝王之自有真信哉   唐太宗车驾发辽东至安市城进兵攻之髙丽北部延夀惠真帅兵十五万救安市上敇诸军齐出奋击因命有司张受降幕于朝堂之侧诸军鼓噪并进防有龙门人薛仁贵者大呼陷阵所向无敌髙丽披靡大军乗之髙丽兵大溃延夀惠贞帅其众三万六千八百人降髙丽举国大骇后黄城银城皆自拔遁去数百里无复人烟上驿书报太子仍与髙士亷等书曰朕为将如此何如更名所幸山曰驻跸山   范祖禹曰太宗之伐髙丽非独恃其四海之富兵力之强也本其少时奋于布衣志气英果百战百胜以取天下治安既久不能深居髙拱犹思所以逞志抗腕踊跃喜于用兵如冯妇搏虎不能自止非有礼义以养其心中和以养其气始于勇敢终于勇敢而已矣记曰所贵于勇敢强有力者贵其敢行礼义也天下无事则用之于礼义天下有事则用之于战胜用之于战胜则无敌用之于礼义则顺治太宗于天下无事不知用之于礼义而惟以战胜为美也是故以天子之尊而较胜负于逺夷一战而胜自以为功矜其知能夸示臣下其器不亦小哉   臣良胜曰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太宗以兵畧取天下老而不自戢犹欲矜功逺伐率以勇力先之其所以成之者李靖自请将兵以坚黩武之志李世勣亦劝伐之此苏轼以为二人者唐腹心之疾也善乎褚遂良曰陛下指挥则中原清宴顾盼则四夷詟服威望大矣今乃渡海逺征小虏万一蹉跌伤威损望更兴忿兵则安危难测矣卒之辽左无功士马敝耗粮尽班师却自悔曰魏徴若在不使朕有是行也当是时遂良无恙不悔弗聼其言而顾追思于既死之徴盖亦愧之也   宋太祖围太原既久辽援不能进殿前都虞侯赵廷翰率诸班卫士叩头愿先登急撃以尽死力太祖曰尔曹皆我所训练无不一当百所以备肘腋同休戚也我宁不得大原岂忍驱尔曹冐锋刃蹈必死之地乎众皆感泣时大军顿甘草池中防暑军士多疾太常博士李光赞曰蕞尔晋阳岂须亲讨重劳飞挽取怨黔黎岂若囘銮复都屯兵上党使夏取其麦秋取其禾既寛力役之征便是荡平之策从之乃命赵普谕诸将解围而还臣良胜曰知哉宋祖善藏其勇也方其雪夜幸赵普家计欲下太原尔以普难之姑俟削平诸国是在军志曰攻坚则瑕者坚攻瑕则坚者瑕譬之善奕不失先后着宜如是也又以幽燕图示普普曰图必出曹翰曰然翰可取否曰可孰可守曰以翰守之自后积贮金帛期满五十万与契丹赎之否则决战期以绢二百万疋易敌首十万级未尝一日忘是宋祖开国百里之心不在唐太宗下而仁厚保全冺其形迹此所以为大勇也故太原之平乃其素志以光赞之言解围无难志复幽燕却曰安得人才如桑维翰者维翰正割地以赂石晋者也徐铉求缓江南之师则曰天下一家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耶此其真情毕见而谓哀筠之言终其世不加兵者亦俟衅而动尔臣故以为宋祖善藏其勇者也   圣祖平陈友谅还告庙论功行赏因与诸将论鄱阳之战诸将请曰自古水战必得天时地利乃为可胜当周瑜之破曹操因风之便乃能胜之陈友谅兵据鄱阳先处上流以待我是得地利矣况我劳彼逸今胜之诚未谕也圣祖曰尔不闻古人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陈友谅兵虽强众人各一心上下猜疑矧用兵连年数败无功不能养威俟时今日适劳于东明日驰骛于西失众心矣兵贵时动动则威威则胜我以时动之师威不振之虏将士一心人百其勇如鸷鸟搏击巢卵俱覆此所以为我破也诸将叹服   臣良胜曰兵阵者有形之勇战之战也人心者无形之勇不战之战也人心至诚可以开金石可以动神况区区兵革之间哉武王伐纣纣亿万人惟亿万心武王三千人惟一心圣祖之克伪汉即武王之大勇也以天下之勇为勇也   右衍昭勇之法   履六三曰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咥人防武人为于大君象曰眇能视不足以有明也跛能履不足以与行也咥人之防位不当也武人为于大君志刚也   朱熹曰六三不中不正柔而志刚此以履干必见伤害故其象如此而占者防又为刚武之人得志而肆暴之象如秦政项籍岂能久也   梁亡   胡安国曰梁本侯国鱼烂而亡何哉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古者诸侯朝脩其禁令昼考其国职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无使慆淫而后即安故克勤于邦荒度土功者禹也栗栗危惧检身若不及者汤也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者文王也凡有国家者土地虽广人民虽众兵甲虽多城郭虽固而不能自强于政治则日危月削如火销膏以至灭亡而莫觉也而况好土功轻民力湎于酒淫于色心昏而出恶政者乎其亡可立而待矣   晋阳处父聘于卫反过甯甯嬴从之及温而还其妻问之嬴曰以刚商书曰沈潜刚克髙明柔克夫子一之其不没乎天为刚德犹不干时况在人乎且华而不实怨之所聚也犯而聚怨不可以定身余惧不获其利而罹其难是以去之   臣良胜曰信嬴之言处父盖刚者也其后卒见杀于狐射姑而嬴之言中然考其履处父非能刚者当与楚子上夹泜而军谓之曰文不犯顺武不违教吾退舍子济而陈楚纾则曰楚师还矣遂归及与王叔桓公伐楚救江门于方城一遇息公而还独能易狐射姑赵盾之班实党于赵氏假威济尔卒以此戮遂符甯嬴之言而冒曰刚者也呜呼大臣假朝廷官爵以厚其威以济其私未有善其后者也夫勇之为用大矣以之治人则武人不足君矣不以自治则梁伯不足国矣臣而以济其恶如处父者又何以有其身也哉是皆足为戒也   司马光上殿劄子曰切惟人君大德有三曰仁曰明曰武仁者非妪煦姑息之谓也兴教化脩政治养百姓利万物此人君之仁也明者非烦苛伺察之谓也知道谊识安危别贤愚辨是非此人君之明也武者非刚强暴戾之谓也惟道所在断之不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此人君之武也故仁而不明犹有良田而不能耕也明而不武犹视苗之而不能耘也武而不仁犹知获而不知种也三者兼备则国治强阙一则衰阙二则危三者无一焉则亡   臣良胜曰光言君德曰仁明武即知仁勇之达德也达之云者非止通于天下而可行盖亦行于万世而无光之斯疏析之而极其精合之而成其大守其常而不易通其变而不穷尝云事三朝皆以是献臣以为虽万世而可献者无出于斯也故以是终三德之义是亦光之所以自献焉尔   右衍矜勇之戒   中庸衍义卷九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十     明 夏良胜 撰九经之义【脩身 尊贤 亲亲】   家人象曰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程頥曰正家之本在正其身正身之道一言一动不可易也君子观风自火出之象知事之由内而出故所言必有物所行必有恒也物谓事实恒谓常度法则也徳业之着于外由言行之谨于内也言谨行脩则身正而家治矣   臣良胜曰君子身之所御大如纲常伦理小如事物细微无非所当致力之地而周公独以言行槩之凡事之所当为而力之所能为者君子必言之而后可行行之而不失其言则内外一致本末无遗而君子之全徳着矣况言出乎身而加乎民行发乎迩而见乎逺言行君子之枢机别荣辱而动天地率以是也脩身之道何加于此   大壮象曰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勿履   程頥曰雷震于天上大而壮也君子观大壮之象以行其壮君子之大壮者莫若克己复礼古人云自胜之谓强中庸于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皆曰强哉矫赴汤火蹈白刃武夫之勇可能也至于克已复礼则非君子之大壮不可能也故云君子以非礼弗履臣良胜曰兵者有形之冦也欲者无形之冦也兵之冦贼其身而已欲之寇贼其心而无已也是故君子之防欲甚于防寇必闲其邪心以存其诚斯须不谨则邪乗虚而入而寇夺之矣非君子大壮其何能为   蹇象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脩德   程頥曰山之峻阻上复有水坎水为险阻之象上下险阻故为蹇也君子观蹇难之象而以反身脩徳君子之遇艰阻必反求诸已而益自修孟子曰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已故遇艰蹇必自省于身有失而致之乎是反身也有所未善则改之无歉于心则加勉乃自脩其徳也君子脩德以俟时而已   臣良胜曰富贵利达所以厚生贫贱忧戚天所以玉尔于成也遇蹇难而反身脩德是故多难兴邦殷忧啓圣君德之成有可徴也版筑鱼盐海市士师之间皆以动心忍性而增益其不能臣徳之成有可徴也然则蹇难之际固君子自反之心亦君子自成之地也   复初九不逺复无祗悔元吉象曰不逺之复以脩身也朱熹曰一阳复生于下复之主也又居事初失之未逺能复于善不抵于悔大善而吉之道也   程頥曰不逺而复者君子所以脩其身之道也学问之道无他也惟其知不善则速改以从善而已臣良胜曰复者复天地之心也人之所以为人者具此天地之心而已天地之心何所不善然气有清浊欲有开蔽故人不能皆善而未免于有过过既逺而不改是之谓文过恶斯成也若有过而知不逺而改将复于无过是天地之心全具于我而身无不脩矣然此境界自难超诣以顔子克己之功而孔子但曰其庶几乎故惟圣人而后能立于无过之地礼曰王中心无为以守至正其是之谓乎   陶谟曰慎厥身脩思永惇叙九族庶明励翼迩可逺在兹   蔡沈曰慎者言不可不致其谨也身脩则无言行之失思永则非浅近之谋厚叙九族则亲亲恩笃而家齐矣庶明励翼则羣哲勉辅而国治矣言近而可推之逺者在此道也盖身脩家齐国治而天下平矣臣良胜曰身者天下国家之本也言行者身之本也脩身而知所以致谨于言行决非为浅近谋者其思之永也亦思所以由内及外慎终如始惟恐脩于身者容有作辍怠忽于其间也若然则脩身之功益加密矣推之于家于国于天下举而措之焉尔窃伏思之古者纪君之致治莫先于典而必曰克明峻德则尧之所以为君者脩身也臣之辅治莫先于谟而必曰慎厥脩身则陶之所以正君者脩身也为君如尧为臣如陶皆所以为万世法程者方今典则尧庭臣惟端册臯谟以进   无逸曰昔在殷王中宗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惧不敢荒宁肆中宗之享国七十有五年   蔡沈曰中宗严恭寅畏以天理而自检律其身至于治民之际亦只敬恐惧而不敢怠荒安宁中宗无逸之实如此故能有享国永年之效也   臣良胜曰中宗之所以脩身者乃所以保身也所以保民者乃所以保治也惟脩其身乃足以保其民不能脩身而保民者未之有也或者乃曰后世若秦皇汉武梁武隋文及唐宗惟耽乐之从实未闻于脩身治民之道然而临御久逺亦数十年遂使慆淫借口而周公陈戒之意漫若无徴臣闻苏辙有曰人君之富其倍于人者千万也膳服之厚声色之美所以贼其躬者多矣朝夕于其间而无以御之至于夭死者势也幸而夀考用物多而害民久矜已自圣轻臣下至于失国宜矣然则人主之所决择欲为中宗之享国永年者乎抑为秦皇汉武梁武隋文宗之永年者乎   君牙曰敷五典式和民则尔身克正罔敢弗正民心罔中惟尔之中   蔡沈曰敷者大而布之也式和者敬而和之也则有物有则之则君臣之义父子之仁夫妇之别长幼之序朋友之信是也典以设教言故曰敷则以民彛言故曰式和此司徒之教也然教之本则在君牙之身正也中也民则之体而人之所同然也正以身言欲其所处无邪行也中以心言欲其所存无邪思也孔子曰子率以正孰敢不正周公曰率自中此告君牙以司徒之职也   臣良胜曰岂惟君哉人臣受君之命分君之职而所以立民之教亦必本之脩身有如此者而所以脩身必曰中与正焉中正贯天下之道也以之治已则慎以详以之治民则安以法推之天下无所处而不当矣   淇澳诗曰瞻彼淇澳绿竹如箦有斐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寛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戯谑兮不为虐兮朱熹曰以竹之至盛兴其徳之成就而又言其寛广而自如和易而中节也盖寛绰无敛束之意戯谑非庄厉之时皆常情所忽而易致过差之地也然犹可观而必有节焉则其动容周旋之间无适而非礼亦可见矣礼曰张而不弛文武不能也弛而不张文武不为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此之谓也   臣良胜曰卫武公年九十有五箴儆于国自卿以下恪恭交戒尝作懿戒自警又作宾之初筵以礼自防其脩身成德老而不倦故其成就至于如此圣人序诗列于卫风之首盖深意也夫郑卫之音乱世之音也比于慢矣首以庄姜首以共姜与卫首武公无非革薄从忠使人入于善也读诗者静而思之桑间蝃蝀墙茨鹑奔之什人道废矣天理灭矣将沦于鸟兽之族矣妇人乃有若庄姜共姜之节义自闲丈夫有若武公之老而成德彼独非卫之人哉天理之在人心者未尝忘也茍为善虽之夷狄不可弃也岂郑卫之风声习气能尽移之哉故曰诗可以兴也   访落诗曰访予落止率时昭考呜呼悠哉朕未有艾将予就之继犹判涣维予小子未堪家多难绍庭上下陟降厥家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   朱熹曰成王既朝于周庙因作此诗以道延访羣臣之意言我将谋之于始以循我昭考武王之道然而其道逺矣予不能及也将使予勉强以就之而所以继之者犹判涣而不合也则亦继其上下于庭陟降于家庶几赖皇考之休有以保明吾身而已矣臣良胜曰读淇澳之诗则知武公脩身之道惟保其终读访落之诗则知成王脩身之道必谋于始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然而慎厥终者惟其始也成王谋始之道又见于免丧朝庙之初且终以延访羣臣为务虽成王之夙志亦周公之本心也臣于是有以见周公正君之功而释其践阼之疑者焉夫天子之丧谅闇三年不言通礼也周公摄政非惟不即天子之位而其所谓摄之云者亦百官总已以听于冢宰之常也故成王免丧朝庙即有闵予小子之诗又有访落之诗是周公已复政于王持众美而效之矣何尝一日居王位哉説者谓清庙之诗乃王在新邑烝祭升歌是为周公摄政七年殊不知周公营洛欲成王留治不可而以周公留后则是成王即政于西周而周公还政居洛亦已久矣安得有七年之摄然则成王居丧而周公冢宰以听百官古制也非周公一人为之也伊尹以冕服祀于先王亦以太甲在防而摄告庙之礼其居太甲于桐宫亦谅闇也但使近于汤之墓则时思感怆发其善端为易焉尔伊尹阿衡之任亦冢宰也是则周公之摄政非践祚也伊尹之迁桐非放君也成王太甲居丧之常礼也后世贼莽以宰衡兼任托迹伊周遂成居摄即真之祸是万世之忧也臣故详辨之以祛后世之惑   北宫文子言于卫侯曰有威而可畏谓之威有仪而可象谓之仪君有君之威仪其臣畏而爱之则而象之故能有其国家令闻长世臣有臣之威仪其下畏而爱之则而象之故能守其官职保族宜家卫诗曰威仪棣棣不可选也言君臣上下内外大小皆有威仪也周诗曰朋友攸摄摄以威仪言朋友之道必相教训以威仪也周书数文王之徳曰大国畏其力小国懐其徳言畏而爱之也诗云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言则而象之也纣囚文王七年诸侯皆从之囚纣于是乎惧而归之可谓爱之文王伐崇再驾而降为臣蛮夷率服可谓畏之文王之功天下诵而歌舞之可谓则之文王之行至今为法可谓象之有威仪也故君子在位可畏施舍可爱进退可度周旋可则容止可观作事可法德行可象声气可乐动作有文言语有章以临其下谓之有威仪也臣良胜曰君臣威仪身之表也畏爱则象身之影也春秋注曰所以尊其君也求之威仪而不得脩身之道鲜矣   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   朱熹曰首章言君子脩身其要在此三者而其效足以安民乃礼之本也   真德秀曰敬者礼之纲领也毋不敬谓身心内外不可使有一毫之不敬其容貌必端严而若思其言辞必安定而不遽以此临民有不安者乎此章凡四言而脩身治国之道畧备其必圣贤之道言也   臣良胜曰礼者履也君子观上天下泽之象以辨上下定民志则君子为礼乃所以安民也然而身者民之本也礼者身之本也敬者礼之本也故曰毋不敬无所不敬犹曰毋意毋必之无也萌之于思而俨然发之于辞而安然则内外动静无不敬者所谓用敬作所者也以是脩身而安民礼之至也   乐记曰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致乐以治心则易直子谅之心油然生矣易直子谅之心生则乐乐则安安则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致乐以治心者也制礼以治躬则庄敬庄敬则严威心中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矣外貌斯须不庄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矣   臣良胜曰君子之为礼乐也盖以治身也其治身也必有以治其心也身心治然后能作礼乐礼乐成乃所以养身心人之心即天地也所以序者犹天地之序也所以和者犹天地之和也故礼乐之道与天地通有不在天地而在人之身心者   哀公问孔子曰古之为政爱人为大不能爱人不能有其身不能有其身不能安土不能安土不能乐天不能乐天不能成其身   方氏曰不能爱人则伤之者至矣故不能有其身不能有其身则一身无所容矣故不能安土安土则所居无所择乐天则所遭无所怨俯能无所择则仰亦无所怨矣故不能安土不能乐天能乐天则于礼无不顺成身之道亦顺其理而已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范祖禹曰君者本也民者末也君者源也民者流也本正则末正源清则流清矣是以先王之治必反求诸己已正则物莫不应矣   家语孔子曰君子有三恕有君不能事有臣而求其使非恕也有亲不能孝有子而求其报非恕也有兄不能敬有弟而求其顺非恕也士能明于三恕之本则可以端身矣   臣良胜曰夫子尝曰有一言而可终身行者其恕乎则脩身之道无有先于恕者然而恕之道亦多端矣君求于臣以忠也则将曰吾所以使之者未必有礼也父求于子以孝也则将曰吾所以字之者未必慈也兄之求于弟者以顺也则将曰吾所以厚之者未必友也责于人者必以恕而责于已者不自恕上必以恕待于下而下不以恕望于上上以其恕下以其严人道立矣人道立而身无不正矣   顔渊问于孔子曰何以为身子曰恭敬忠信而已矣恭则逺于患敬则人爱之忠则和于众信则人任之勤斯四者可以政国岂特一身者哉   臣良胜曰人为天下善也人有是身即有是善备是善而后为身善是身而后为人故曰践形维肖者也不然血肉之躯谓之无身可也谓之非人可也顔渊之问不曰脩身而曰为身夫子告以勤于恭敬忠信非特以为身尚可以为国善乎善乎其所以为身为家国天下之本乎   大学所谓脩身在正其心者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   朱熹曰盖是四者皆心之用而人所不能无者然一有之而不能察则其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矣臣良胜曰凡学之本于身心者皆内也其无预于身心者皆外也内之为学则外之者非学也身心之内无他情而已矣心蕴于内待应物而发于外发于外而当乎物是得其正情之正者心之正也心之正者身之脩也是故君子治心有如止水初无所动故忿懥恐惧好乐忧患遇其所当然而施之非有所主也一有所主则滞于物而为心之病矣故水初无色也投之以丹则赤以墨则黑以粉则白水初无所预也若水止可以和丹止可以和墨止可以和粉则失其水之性矣吾惟情得其当然则心正心正而身脩天下之人亦各因其当然而遇之尔   孟子曰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守孰为大守身为大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闻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未之闻也   朱熹曰守身持守其身使不陷于不义也一失其身则亏体辱亲虽日用三牲之养亦不足为孝矣   汉文帝尝幸霸陵欲西驰下峻阪袁盎揽辔帝曰将军怯耶盎曰千金之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今陛下骋六飞驰不测有如马惊车败陛下纵自轻奈高庙太后何帝乃止   汉武帝至长杨猎自撃熊驰兽司马相如谏曰物有同类而殊能者故力称乌获捷言庆忌勇期贲育臣愚以为人诚有之兽亦宜然今陛下好陵险阻射猛兽卒然遇轶材之兽骇不存之地犯属车之清尘是胡越起于毂下而羌夷接轸也帝善之   臣良胜曰三代而下人主知保身之道者盖亦鲜矣况有所谓脩身之道者乎以文帝之恭黙思道武帝之雄才大略犹或轻身逸游不知自重其他昏庸淫侈又何足言然而害身之事非止游猎已也淫声艶色为伐身之斧斤旨酒厚味为迷身之鸩毒雕墙峻宇为寝身之荆棘黩货荐贿为贾身之契劵卿士有一于身家必破诸侯有一于身国必亡有天下者身之所系尤大矣可不慎哉   宋太祖谓宰相薛居正曰古之为君鲜能正心自致无过之地朕尝夙夜畏惧防非窒欲庶几以德化人之义如唐太宗受人谏疏直诋其失曾不愧耻岂若不为之而使天下无间言哉   臣良胜曰宋祖开基终身寡过其若斯言致力于身心者亦不浅矣然其本则在读书虽军中而手不释卷居常可知及闻王昭素养身莫善寡欲之言书之御屏朝夕自警故防非窒欲正所以为寡欲之防也先儒胡寅有言曰人君莫大乎脩身脩身莫大乎寡欲欲诚不行则心虚而善入气平而理胜动无非礼事无不善唐虞之治不越此矣臣每谓汉昭烈宋太祖可以语王道者正以此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