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衍义 - 第 19 页/共 28 页

益彖曰损上益下民説无疆   程頥曰卦之为益以其损上益下损于上而益下则民説之无疆谓无穷极也   臣良胜曰君民一体君之富藏于民也君何尝不欲益民也哉然而謟佞之徒进则诱以狗马导以工役引以宴游开以征伐百费不供而兴利之臣入则阴増赋敛明夺商贾及酒盐税及间架无非损下益上而不知割肌充腹其所损于上者大矣故益若九五之君有孚惠心有孚惠我德上下交惠勿问元吉其益何如故曰保民如子君犹父也父而有可以益其子者虽髪肤有不爱也况其他乎   井象曰木上有水井君子以劳民劝相   程頥曰木承水而上之乃器汲水而出井之象君子观井之象法井之德以劳徕其民而劝勉以相助之道也劳徕其民法井之用也劝民使相助法井之施也   臣良胜曰水性下而井居于下犹能上之以养是所难也君处乎上下施其泽以养民固易事尔然而民之仰赖无穷君之施与有限容有不得尽遂其养者故君子劳徕于民俾其有以自养而又劝于民使之相助为养则民之不得其养者寡矣   节彖曰天地节而四时成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程頥曰推言节之道天地有节故能成四时无节则失序也圣人立制度以为节故能不伤财害民人欲之无穷也茍非节以制度则侈肆至于伤财害民矣   大禹谟禹曰于帝念哉德惟善政政在养民水火金木土谷惟脩正德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叙九叙惟歌蔡沉曰益言儆戒之道禹叹而美之谓帝当深念益之所言也且德非徒善而已惟当有以善其政政非徒法而已在乎有以养其民下文六府三事即养民之政也水火金木土谷惟脩者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而生五谷或相制以泄其过或相助以补其不及而六者无不脩矣正德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义妇听所以正民之德也利用者工作什器商通货财之类所以利民之用也厚生者衣帛食肉不饥不寒之类所以厚民之生也六者既脩民生始遂不可以逸居而无教故为之惇典敷教以正其德通工易事以利其用制节谨度以厚其生使皆当其理而无所乖则无不和矣九功合六与三也叙者言九者各顺其理而不汩陈以乱其常也歌者以九功之叙又咏之歌也言九者既以脩和各由其理民享其利莫不歌咏而乐其生也   臣良胜曰君臣儆戒所以为德也德不足以行政非德也政不足以养民非政也天之立君以为民也君之为政以养民也故益之儆戒禹之叹美舜之深念无非上之为德下之为民也此所以为唐虞之君臣而后世所当法也   泰誓曰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   蔡沉曰亶诚实无妄之谓言聪明出于天性然也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至哉坤元万物资生天地者万物之父母也万物之生惟人得其秀而灵具四端备万善知觉独异于物而圣人又得其最秀而最灵者天性聪明无待勉强其知先知其觉先觉首出庶物故能为大君于天下而天下之疲癃残疾得其生鳏寡孤独得其养举万民之众无一而不得其所焉则元后者又所以为民之父母也夫天地生物而厚于人天地生人而厚于圣人其所以厚于圣人者亦惟欲其君长乎民而推天地父母之心而已天之为民如此则任元后之责者可不知所以作民父母之义乎商纣失君民之道故武王发此是虽一时誓师之言而实万世人君之所当体念也   臣良胜曰汤之放桀其作诰也则曰惟皇上帝降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维后则所以教民者人君之责也武之伐纣其作誓曰惟人万物之灵元后作民父母则所以养民者人君之责也此汤武革命所以顺乎天而应乎人也虽然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之顺也其何徴也亦顺乎民焉尔   咸有一德曰后非民罔使民非后罔事无自广以狭人匹夫匹妇不获自尽民主防与成厥功   蔡沉曰伊尹言君民之使事虽有贵贱之不同至于取人为善则初无贵贱之间葢天以一理赋之于人散为万善人君合天下之万善而后理之一者可全也茍自大而狭人匹夫匹妇有一不得自尽于上则一善不备而民主亦无与成厥功矣伊尹于篇终致其儆戒之意而言外之防则又推广其所谓一者如此葢道体之纯全圣功之极致也尝因是言之以为精粹无杂者一也终始无间者一也该括万善者一也一者通古今达上下万化之原万事之干语其理则无贰语其运则无息语其体则并包而无所遗也咸有一德之书而三者之义悉备前乎伏羲尧舜禹汤后乎文武周公孔子同一揆也   臣良胜曰君之与民非特相须以为养葢亦相须以为善是故可近也不可下也然而君之所以为君者以其有邦也邦之所以为邦者以其有民也民之所以为民者以其有养与教也民之弗善邦国瘁殄故曰民者邦之本也本固而后邦宁人君欲宁其邦以自固也不于本焉图之可乎   南山有台诗曰南山有杞北山有李乐只君子民之父母乐只君子德音不已   臣良胜曰天子燕飨之乐而率以民之父母为颂祝之辞葢君子之在上民之所攸塈也其所以足为民之塈者以其不懈于位也上而爱民有若其子民而爱上有若其父母所谓德音之昭于久远者孰大于此哉大学引此诗以释平天下之义而申之曰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葢上下之分虽殊而好恶之情则一故君子而反思于己是故政之行也吾之所安也民之心亦所安也吾必勉之而民亦遂其安焉是故令之出也吾之所危也民之心亦所危也吾必改之而无以危吾民焉吾之所施于吾子欲安而必恶危是心也推之而施于吾民欲安而恶危犹是心也是爱民如子也民有不爱之如父母者哉晁错曰人情莫不欲寿三王生之而不伤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之而不困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之而不危人情莫不欲逸三王节其力而不尽充是类也则所谓絜矩之道何以外此   甘棠诗曰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説朱熹曰召伯循行南国以布文王之政或舍甘棠之下其后人思其德故爱其树而不忍伤也   臣良胜曰召伯之行于南国推行文王之德也其所致思召伯者即所以思文王也召伯听治于民不安所居至舍棠下以便于民则凡所施为措置无非所以便民者矣读是诗者固可知其感民之德尚当思其便民之政   师旷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所有君而为之贰使师保之勿使过度是故天子有公诸侯有卿卿置侧室大夫有贰宗士有朋友庶人工商皂牧圉皆有亲昵以相辅佐也善则赏之过则匡之患则救之失则革之自王以下各有父兄子弟以补察其政史为书瞽为诗工诵箴諌大失规诲士传言庶人谤商旅于市百工献艺故夏书曰遒人以木铎徇于路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諌正月孟春于是乎有之諌失常也天之爱民甚矣岂其使一人肆于民上以从其淫而弃天地之性必不然矣   郑子展卒子皮即位于是郑饥而未及麦民病子皮以子展之命饩国人粟户一钟是以得郑国之民故罕氏常掌国政以为上卿宋司城子罕闻之曰隣于善民之望也宋亦饥请于平公出公粟以贷使大夫皆贷司城氏贷而不书为大夫之无者贷宋无饥人叔向闻之曰郑之罕宋之乐其后亡者也二者其皆得国乎民之归也施而不德乐氏加焉其以宋升降乎   臣良胜曰子民之责也岂惟君哉观师旷之言也罕乐之政也臣亦与有政焉然而罕乐之施其末也将以为宋商人齐陈氏矣未可以为法也子路治蒲以箪食壶浆劳沟渎者孔子使子贡止之子路曰夫子以仁教人而禁其行仁由也不受子曰尔以民为饥何不告于君而以尔私馈之是汝不明君之惠见汝之德义也速已则可否则尔之罪不久矣然则人臣而子民也辅君以行之可也专君而私之不可也召公之泽宜其远矣   檀弓孔子过泰山侧有妇人哭于墓者而哀夫子式而听之使子路问之曰子之哭壹似重有忧者而曰然昔者吾舅死于虎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夫子曰何为不去也曰无苛政夫子曰小子识之苛政猛于虎也陈澔曰虎之杀人出于仓卒之不免苛政之害虽未至死而朝夕有愁思之苦不如速死之为愈此所以猛于虎也为人上者可不知此哉   顔渊侍鲁定公于台东野毕御马于台下公曰善哉顔渊曰善则善矣其马必将佚须防马败闻矣定公问曰子何以知其马之将佚也顔渊曰臣以政知之昔者舜巧于使人造父巧于使马舜不穷其民力造父不穷其马力是以舜无佚民造父无佚马今东野毕之御也升马执御衔体正矣步骤驰骋朝礼毕矣厯险致远马力尽矣然而犹乃求马无己是以知其佚也定公曰善可以少进乎顔渊曰鸟穷则啄兽穷则攫人穷则诈马穷则佚自古及今穷其下能无危者未之有也   臣良胜曰圣贤时人之耳目也孔子因猛虎而戒苛政顔子因佚马而喻穷民皆足以见行道济时之心致君泽民之志也   老曰圣人无常心以百姓为心   臣良胜曰人之常言老子之教主于无然观百姓为心之言则谓之有可也其谓之无者曰无为而民自化好静而民自正无事而民自富无欲而民自朴以是而无葢有百姓为心之先也矧其生当春秋末造五伯纷争诸侯大夫家臣僭叛骎骎然入于战国之风故矫而镇之以静故孔子生同其时而曰吾见老子其犹龙乎且其论礼则曰吾闻之老云宗其教者自葢公有闻秦自商君变法如毛刘项之际死者十九曹参延之又承高祖萧何规画既定之后是以治齐治汉一以无扰着于近效汉文虽尚其术而贾谊建策亦畧施行劳军细柳奋击匃奴岂真溺志于无者至晋王衍何晏之流渐入虚之论以事物有形目为刍狗臣不必忠子不必孝礼法不必事威仪不必修是学老子之过非老子之教本然也况其高谈妙而名宠势利一莫之能远晏图台鼎戎执牙筹衍营三窟浩达空函安知所谓百姓为心者彼老子超然万物之表肻为是哉范甯谓王何之罪深于桀纣其必有以恕夫者不然彤管之什取其节焉可也   文帝劝农诏曰农天下本也民所恃以生也而民或不务本而事末故生不遂朕忧其然故今兹亲率羣臣农以劝之其赐天下民今年田租之半   真德秀曰按文帝即位十二三年间减租税半者再除租税者一后世人主未有能及之者岂非躬行节俭之效与   景帝令二千石脩职诏曰今岁谷不登民食颇寡其咎安在或诈伪为吏吏以货赂为市渔夺百姓侵牟万民县丞长吏也奸法与盗盗甚无谓也其令二千石各脩其职不事官职秏乱者丞相以闻请其罪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武帝遣博士循行诏曰仁不异远义不辞难京师虽未为丰年山林池泽之饶与民共之今水潦移于江南迫隆冬至朕惧其饥寒不活江南之地火耕水耨方下巴蜀之粟致之江陵遣博士中等分循行谕告所抵无令重困吏民有拯救饥民免其戹者具举以闻   宣帝令二千石察官属诏曰狱者万民之命所以禁暴止邪养育羣生也能使生者不怨死者不恨则可谓文吏矣今则不然用法或持巧心析律贰端深浅不平増词饰非以成其罪奏不如实上亦无由知此朕之不明吏之不称四方黎民将何仰哉二千石各察官属勿用此人吏务平法或擅兴徭役饰厨传称过使客越职逾法以取名誉譬犹践薄氷以待白日岂不殆哉   光武封卓茂诏曰前密令卓茂束身自脩执节淳固诚能为人所不能为夫名冠天下当受天下重赏故武王诛纣封比干之墓表商容之闾今以茂为太傅封褒德侯   眞德秀曰西都之亡以士节不厉故尔光武举此所以洗二百年靡敝之俗与礼严光周党之意同或者乃谓其褒表循吏夫茂于出处去就之节焕然光明如此岂徒一循吏而已是不惟不知帝亦不知茂矣   章帝廪给婴儿诏曰葢君人者视民如父母有惨怛之忧有中和之教匍匐之救其婴儿无父母亲属及有子不能养食者廪给如律   臣良胜曰汉诏数条蔼然恻怛慈爱犹存子民之意录之以存古焉   唐太宗诏朝集使刺史以上升殿亲问之曰卿等在州何以抚教定州刺史薛献对曰老者国家所养臣每存恤之少者国家所使臣每劝诫之田畴荒废渐加垦辟礼义既行产业咸振此皆禀之圣化非臣之力帝曰如公所奏足称循良清净为政朕所望于公等也   宋仁宗时契丹岁大饥流民过界河帝曰皆吾赤子也可大赈救之乃诏转运司分送唐邓襄汝州处以闲田所过州县给食   臣良胜曰臯陶陈谟曰在知人在安民知人固为安民之本也汉帝唐宗拳拳于刺史二千石州县官之劝戒者无非欲其代子民之职也若宋仁宗推及契丹流民济之一体此所以为仁也在方外之民厚费不惜则于京师之疫又何爱于通天之犀乎然而世运升降隆替相因四十余年深仁厚泽民丰物阜可谓太平英宗继綂未久而神宗嗣位安石变法天下纷纷民物太耗党籍学禁驯致靖康而兵戎相防无一日息肩之期君子尝谓齐桓方盛而陈完来奔异时代齐者陈氏也汉宣于呼韩来朝之岁王政君得幸于太子生成帝于甲观异时代汉者王氏也验之天道若夏至六阳极盛万物繁鲜一隂己生其中则天地沍寒肃杀万物实自伊始天道人事相为流通人君尤谨于盛衰之际也乎   圣祖尝大宴羣臣因谕之曰朕本布衣以有天下实由天命当羣雄初起所在剽掠生民惶惶不保朝夕朕见其所为非道心常不然既而与诸将渡江驻兵太平深思爱民安天下之道自是十有余年收揽英雄【阙】仁四克赖诸将辅佐之功尊居天位念天下之广生民之众万几方殷朕中夜寝不安枕忧悬于心御史中丞刘基对曰往者四方未定劳烦圣虑今四海一家宜少纡其忧上曰尧舜圣人处无为之世尚犹忧之矧德歉尧舜治非雍熈天下之民方脱于创残其得无忧乎   洪武元年谕中书省臣曰中原兵难之后老稚孤贫者多有失所宜遣人赈卹之省臣以国用不足为对圣祖曰得天下者得民心也夫老者民之父母幼者民之子孙恤其老则天下之为子孙者悦恤其幼则天下之为父母者悦天下之老幼咸悦其心有不归者寡矣茍视其困穷而不之恤民将抚然曰恶在其为我上也故周穷乏者不患无余财惟患无是心能推是心何忧不足今日之务此最为先   洪武八年命中书省令天下郡县访穷民无告者月给以衣食无所依者给以屋舎仍谕之曰天下一家民犹一体有不获其所者当思所以安养之昔吾在民间目击其苦鳏寡孤独饥寒困踣之徒常自厌生恨不即死如此者宛转于沟壑可坐而待也吾乱离遇此心常恻然故躬提师旅誓清四海以同吾一家之安今代天理物已十余年若天下之民有流离失所者非惟昧朕之初志于代天之工亦不能尽也尔等为辅相当体朕怀不可使天下有一夫之不获也   洪武十七年谕礼部曰古者治天下有掩骼埋胔之令推恩及于朽骨近世狃于薄俗亲死或以火焚之而投其骨于水孝子慈孙之心何忍伤恩败俗莫此为甚其禁止之苦贫无地葬所在官司择近城寛闲地为义冢俾之葬埋或有宦游远方不能归葬者官给舟车以归之   臣良胜曰得天下之道得其民也得民之道得其心也况救民有若汤武忧民有若尧舜泽及鳏寡枯骨有若文王集羣圣之大成其在斯己臣尝因义冢之令而考之至元间西僧嘉木喇勒智与僧格表里为防请发宋防稽诸陵取宝器以诸帝遗骨建浮屠于杭之故宫戳理宗颅为饮器圣祖受命初年即命索饮器于西僧而藏之故陵呜呼圣人之仁不可胜用也于下民骨榇尚图安厝况于先代帝王哉然以此知元政之虐岂及百年圣政之仁视文王之泽为益厚万世之祚其基之矣   天下来朝府州县官陛辞圣祖谕之曰天下初定百姓财力俱困譬犹初飞之鸟不可防其羽新植之木不可揺其根要在安养生息之惟亷者能约已而利人贪者必朘人而厚己况人有才敏者或昵于私善柔者必昧于欲此皆不害之害也尔等深戒之   文皇初命监察御史分诣各布政司廵视民瘼陛辞谕之曰父母于赤子先寒而备之衣先饥而备之食适其温饱之宜避湿就燥以处之无不尽心人主为民父母理亦当然朕居深宫一饮一食未尝不念及军民然在下之情不能周知尔等为朝廷耳目其用心咨访但水旱灾伤之处有司不言者悉具奏来军民之间何利当兴何弊当革亦悉以闻   臣良胜曰得天下有道得其民也得其民有道得其心也故古者天子廵守以行庆让之典者以为民也诸侯述职以行黜陟之典者以为民也今观圣祖改元而谕述职之守令如此文皇继綂而谕代廵之御史如此无非视民如伤之心也所以固结人心以延万世之祚者端在斯乎   永乐九年戸部言赈北京临城县饥民三百六十五户给粮三千七百石有奇文皇曰国家储蓄上以供国下以济民故丰年则敛凶年则散但有土有民何忧不足隋开皇间大旱民饥文帝不肻开仓赈济听民流移就食末岁计所积可供五六十年仓廪虽丰民心不固炀帝无道遂至灭亡前鉴具在今后遇水旱民饥即开仓赈给毋令失所   臣良胜曰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文皇以隋为鉴而必赈饥民至仁之道也虽然岂特隋可鉴哉武王既集大綂而散鹿台之财发钜桥之粟非商纣之积者耶臣又尝闻解州儒学教谕白威言安邑民饥流徙吏不知恤旱伤田稼而科徴不已其税粮乞折收钱帛庶少苏息之文皇曰守令民之父母艰难困苦而不之恤又重以徴敛岂为民父母之道命户部停徴税粮令御史治县官罪命吏部以威为安邑知县呜呼从古以救荒难为善政若体文皇之鉴戒法文皇之听纳凡人皆得以言闻而有司不容以不恤如是而曰天下有饥民臣亦未之信也   右衍子庶民之义   中庸衍义卷十一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十二     明 夏良胜 撰九经之义【来百工 柔远人 怀诸侯】   兑彖曰説以先民民忘其劳説以犯难民忘其死程頥曰君子之道其説于民如天地之施感于其心而説服无斁故以之先民则民心説随而忘其劳率之犯难则民心説服于义而不恤其死   臣良胜曰养民之道在爱其力工役之兴民劳瘅瘁然而亦有説焉而忘之者葢其平日所以爱养之者无非悦怿之地也惟其説之是以来之惟其来之是以趋之惟其趋之是以忘之故古之役民可任也者家三人而岁不过三日则其赋于民者简矣民安有不说而忘之者哉   系词曰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下宇以待风葢取诸大壮   臣良胜曰凡役皆工也而宫室之工最其大者然圣人初制取其足以庇风而已取其安于壮固而已是故其役于民者无几也后世则殿陛尊严门观深密龙楼雉帐桂寝椒房穷极富丽已不胜其烦者至若秦建阿房可以坐万人隋宫一柱之费数十万工宜其自速灭亡之祸矣   舜典曰畴若予工佥曰垂哉帝曰俞咨垂汝共工垂拜稽首让于殳斨暨伯与帝曰俞往哉汝谐   蔡沉曰若顺其理而治之也曲礼六工有土工金工石工木工兽工草工周礼有攻木之工攻金之工攻皮之工设色之工塼埴之工皆是也帝问谁能顺治于百工之事者垂臣名有巧思庄子曰攦工倕之指即此也殳斨伯与三臣名也殳以积竹为兵建兵车者斨方凿斧也古者多以其所能为名殳斨岂能为二器者与往哉汝谐者往哉汝和其职也   臣良胜曰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为备矧于天子其所以供宗庙宫寝乗舆服御之用者又非若寻常工役之比然天下事物各有其理而凡人艺能各有所长一顺其理则物物各中其则一和其职则人人各尽其才奇技淫巧之惑不兴妬贤嫉能之患自息而百工熈矣   緜诗曰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绳则直缩版以载作庙翼翼   朱熹曰赋也司空掌营国邑司徒掌徒役之事绳所以为直凡营度位处皆先以绳正之既正则束版而筑也缩束也载上下相承也言以索束版投土筑讫则升下而上以相承载也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廐库为次屋室为后翼翼严正也   臣良胜曰安土同情也迁都重事也违宗庙弃社稷委朝市振族属失久宅之田里惮新造之工役皆人力之所不堪而人情之所难强也故盘庚以天子之尊徙都邑之民违害就利去危即安而世家大族胥动浮言必丁宁反覆播告之备而后定其难若此太公去豳迁岐民如归市至于作室鼛鼓弗胜其易若此何也葢商有天下世济贤王民安于治而水患之来犹冀朝夕之幸免安而驱之以劳是宜其为难也周之始封于邰密迩戎翟迨于其后吞噬日肆公刘迁豳民既易从大王又遭獯鬻之侵不获一息宁居危而易之以安是宜其为易也矧太王仁德固结人心尚何以工役为烦哉   灵台诗曰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   朱熹曰国之有台所以望氛祲察灾祥时观游节劳逸也文王之台方其经度营表之际而庶民子来作之所以不终日而成也虽文王心恐烦民戒令勿亟而民心乐之如子趋父事不召而来也孟子曰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此之谓也   文王有声诗曰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事贻厥孙谋以燕翼子武王烝哉   朱熹曰镐京犹在丰水下流故取以起兴言丰水犹有芑武王岂无所事乎贻厥孙谋以燕翼子则武王之事也谋及其孙则子可以无事矣   臣良胜曰武王末受命其所以治天下之大经大法固多所事而亟迁镐京去文王所作丰邑才二十五里是非有所谓违害就利者无亦有择于风气之完水土之厚民物之便将诒于万世之谋故不惮于一时之役也故诗人谓之以燕翼子虽或违先人之意有不避者诒谋孙子己之心亦先人之心也是之谓西周其克商也迁九鼎于洛邑故曰我南望三涂北望岳鄙顾瞻有河粤瞻洛伊母远天室其后周公之营洛者亦武王之志也是之谓东周创业之君所以为后谋者慎于建都如此夫周自后稷封邰公刘治邠太王居岐文王作丰武王迁镐又欲宅洛以为末世永安之图譬则富室厚赀以数十年之经营而后卜宅子孙不幸而败生息耗敝而不鬻故宅人亦未敢傲然轻之将谓有所振也周平王一有犬戎之祸遂议东迁君子谓之一败而鬻宅子也是宜其不振也然则何以不亡洛都固武王之志亦成王周公之业也不然则若魏惠迁大梁楚昭迁郢项襄迁陈考烈迁寿春汉末之长安宋末之临安未或不亡者也议者谓惟汉高祖之迁闗中光武之都南阳我文皇之迁北平当盛而举择而居之即武王作镐周公营洛之意所以为万世之谋也   新作南门   胡安国曰言新者有故也言作者创始也其曰南门南非一门也书新作南门讥用民力于所不当为也臣良胜曰鲁以周公之勲受成王之赐故礼文僭侈先公习用其故未有创为僭拟如僖公之作南门者僖公贤君也何以有是意者季孙之所为也僖公以成风事季友而得直故赐友汶阳之田及费俾世为卿遂致成风为夫人则友之为也友以素贤终身未敢动于恶友卒数月而行父继之僖公方在防而专兵灭项浸不用公之命越三年而有南门之作是必行父导使为之夫既以诸侯而僭天子则已之以大夫而僭诸侯固其所也复何所惮乎观僖之脩泮宫复閟宫行父请命于周而史克作颂则其导谀行僭假礼畜奸亦故知也是故奸雄之欲无礼于其国或先为非礼以导君行父之作南门是也或为非礼以动民意如之大搜是也或济其好或启其欲或徇其名或制其心固不独行于愚暗亦有因其高明如鲁僖公者惟人主有以察之而制之于始则不堕其术中矣   宋皇国父为太宰为平公筑台妨于农功子罕请俟农功之毕公弗许筑者讴曰泽门之晳实兴我役邑中之黔实慰我心子罕闻之亲执朴以行筑者而抶其不勉者曰吾侪小人皆有阖庐以避燥湿寒暑今君为一台而不速成何以为役讴者乃止或问其故子罕曰宋国区区而有诅有祝祸之本也   臣良胜曰子罕可谓善分君宰之谤矣昔齐桓公多内好立宫中七市宫闾七百国人非之管仲不諌而作三归以掩君过君子每不之与也人臣于君过则当諌諌而不用则当去若曲为污行以分谤亦怀禄固宠者之为知者为之贤者不为也惟是之为恒以知免也而后逄君长君之恶者得以为口实矣   石言于晋魏榆晋侯问于师旷曰石何故言对曰石不能言或冯焉不然民听滥也抑臣又闻之曰作事不时怨讟动于民则有非言之物而言今宫室崇侈民力雕尽怨讟并作莫保其性石言不亦宜乎于是晋侯方筑虒祁之宫叔向曰子野之言君子哉   臣良胜曰物无知者必曰草木其发生开落荣悴犹有知也至于石信其顽朴一无所知今而工役敝民亦有所感冯而言者人之与物其初之生皆一气也人不敢言有托物以言之者矣人不能言有托物以言之者矣晋筑虒祁之宫崇侈为甚叔向为卿乃不之言石言之师旷言之而称曰君子哉则非不知其可言也及诸侯往落而齐侯中壶有志代兴乃言曰诸侯贰矣不可以不示威治兵建斾恶是何言也可言而不言是谓不忠不可言而言是谓不知叔向贤者也臣故责备之焉   王制曰凡使民任老者之事食壮者之食   陈澔曰老者食少而功亦少壮者功多而食亦多今之使民虽少壮但责以老者之功程虽老者亦食以少者之饮食寛厚之至也   子曰道千乗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程頥曰圣人言虽至近上下皆通此三言者若推其极尧舜之治亦不过此   臣良胜曰为政者爱养斯民在重其力民力足则生养遂生养遂则教化行教化行则风俗美矣故夫子言治道敬信以正其志节爱以厚其生然后使之而必以时焉所谓时者有岁时也有时势也故龙见而戒事火见而致用水星正而栽日至而毕此审于岁时而使者也韩昭侯作南门屈宜曰不时所谓时者非时日也人固有利时不利时前年秦防宜阳今年旱君不以此时防民之急而顾益奢所谓时诎而举嬴者此审于时势而使者也君子谓役不违时又当分财用平扳干称畚筑程土物议远迩畧基址揣厚薄仍沟洫具糇度有司董工命日不愆于素然后为爱养斯民之道也呜呼民力民时其当慎重有如此哉   孔子入后稷之庙有金人焉三缄其口而铭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无多言多言多败无多事多事多患安乐必戒无行所悔勿谓何伤其祸将长勿谓何害其祸将大勿谓不闻神将伺人熖熖不灭炎炎若何涓涓不壅终为江河绵绵不絶或成网罗毫末不札将寻斧柯诚能慎之福之根也口是何伤祸之门也强梁者不得其死好胜者必遇其敌君子知天下之不可上也故下之知众人之不可先也故后之温恭慎德使人慕之江海虽左长于百川以其卑也天道无亲而能下人戒之哉   臣良胜曰老氏有言为天下谿为天下谷为天下君其原葢出于此老氏无足取也而斯言有不可废者人君至尊无上固以下人为难也昔楚子入郑郑伯肉袒牵羊以迎楚子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是金人者置周后稷之庙则凡嗣君致礼于祖庙必将亲绳于祖武覩斯人而诵斯铭固若祖宗之灵有以命之必将有警于心而无敢以君上人矣无上则必下能下则能君矣易曰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盈者上之谓也谦者下之谓也周公之政其后也弱而后亡其以是哉   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欹器焉问于守庙曰此何器对曰此为宥坐之器孔子曰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明君以为至诫故常置之坐侧顾谓弟子曰试注水焉中则正满则覆夫子喟然叹曰呜呼夫物乌有满而不覆者哉子路进曰敢问持满有道乎子曰聪明睿知守之以愚功葢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谦此之谓损之又损之道也   臣良胜曰宥坐之器凡君当置之也而必曰明君以为至诫明者易于满也亦观诸月三五而盈则明之极矣亦满之极矣三五而缺葢亦自然之数也魏武得荆州而张松见忽唐庄宗自矜取汴而高氏不朝二君皆明者也葢亦明之为累也人君而知谦之必益满之必损则戒满之有器而持盈之有道斯明之至也呜呼制器尚象圣人有取于易也金人置于后稷之庙百世不迁者也欹器置于鲁桓之庙亦三桓所自出将以不毁者也是器也将以为世守而世戒者视之竒技淫巧有不侔矣   汉高祖至长安萧何治未央宫见其壮丽甚怒谓何曰天下匈匃劳苦数岁成败未可知是何治宫室过度也何曰天下方未定故可因以就宫室且夫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上説臣良胜曰谋臣策士之所为众人固有不识也萧何治家不治垣屋欲后世师其俭更欲以侈导上决不为也然则何居闗中可都娄敬曰此扼天下之吭而拊其背也张良曰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项羽入咸阳宫殿烧燬乃思东归遂失大势高祖起丰沛而诸将多山东人何尝一日忘洛阳哉高祖虽于五年夏之闗中时宫殿未成寄治于栎阳尔秋征臧荼复至洛六年取韩信还又至洛七年自征韩信自洛归宫阙始成高祖自栎阳徙治而后都长安之心始固然则何之为是顺适其意以成大计故假词曰欲无令后世加尔是则何之深意高祖亦由其术中而不得窥其秘也汉史书上说二字以终之意亦远矣虽然是非臣之说也葢闻之刘安世云   汉文帝即位二十三年宫室苑囿车骑服御无所増益有不便輙弛以利民尝欲作露台召匠计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人十家之产也吾奉先帝宫室尝恐羞之何以台为   唐太宗问褚遂良曰舜造漆器諌者十余人此何足諌对曰奢侈者危亡之本漆器不已将以金玉为之忠臣爱君必防其渐若祸乱已成无所复諌矣帝曰然朕有过卿亦当諌其渐贞观六年公卿奏依礼曰季夏之月可以处台榭今隆暑未退秋霖方始宫中卑湿请营一阁以居上曰朕有气病岂宜下湿若遂来请糜费良多固请竟不许   宋太祖尝令后苑造薫笼数日不至责怒左右对以事下尚书省尚书省下本部本部下本曹下本局覆奏又得防复依方下制造乃进御以经厯诸处行遣至速须数日太祖怒曰谁做这般条贯来约束我左右曰可问宰相上曰呼赵学究来赵普既至上曰我在民间时用数十钱可买一薫笼今为天子乃数日不得何也普曰此是自来条贯葢不为陛下设乃为陛下子孙设使后代子孙若非理制造奢侈之物破坏钱物以经诸处行遣须有台諌理防此条贯深意也太祖大喜曰此条贯极妙若无薫笼是甚小事也   臣良胜曰国家工费直是不赀然若文帝惜费之防太宗防事之渐唐臣假礼以导侈宋臣立法以防奢玩味于斯是台阁之小者必慎也况其大者乎器物之用者必慎也况其异者乎   洪武八年改建大内宫殿圣祖谓廷臣曰唐虞之时宫室朴素后世穷极侈丽习尚华美去古远矣朕今所作但求安固不事华丽凡雕饰竒巧一切不用惟朴素坚壮可传永久使吾子孙守以为法至于台榭之作劳民费财以事游观之乐决不为之   宋国公冯胜督建周王殿宇开封府敕谕之曰中原民食所恃者二麦耳近闻尔令有司集民夫欲以九月赴工正当播种之时而役之是夺其时也过此则天寒地冻种不得入土来年何以续食自古治天下者必重农时朕封建诸子将以福民今福未及施而先夺民时朕恐小民之怨咨也敕至其即放还俟农隙之时赴工未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