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订诗经疑问 - 第 18 页/共 37 页
畜万邦畜字极妙凡善畜者必择与其所欲而屏去其所不欲者使之姁呴于化育之中畜万邦亦然首章刺尹氏任重而致乱次章原其乱在不平而召天人之怨三章极道其委任之重不可以虚据四章病其远君子而亲小人五章言祸福转移之在我六章咎其不能转而祸民之深七章表己欲他骋而不可能八章是弭其恶而望其夷九章罪其终迷而不惩十章则明言己之所以作诵者是究其所以乱天下是开其所以畜万邦不可不听改也通篇是刺尹氏之所致乱者而王用尹氏之失自在言外若谓篇终穷乱本而归之王心则王讻二字不宜若是其直斥尔心二字不宜若是其狎肆是不可以不辩者
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念我独兮忧心京京哀我小心癙忧以痒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后好言自口莠言自口忧心愈愈是以有侮
忧心惸惸念我无禄民之无辜并其臣仆哀我人斯于何从禄瞻乌爰止于谁之屋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视天梦梦既克有定靡人弗胜有皇上帝伊谁云憎
谓山盖卑为冈为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召彼故老讯之占梦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防
谓天盖髙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维号斯言有伦有脊哀今之人胡为虺蜴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扤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
心之忧矣如或结之今兹之正胡为厉矣燎之方扬宁或灭之赫赫宗周褒姒烕之
终其永怀又窘隂雨其车既载乃弃尔辅载输尔载将伯助予
无弃尔辅员于尔辐屡顾尔仆不输尔载终逾絶险曾是不意
鱼在于沼亦匪克乐潜虽伏矣亦孔之炤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
彼有防酒又有嘉殽洽比其隣昏姻孔云念我独兮忧心慇慇
佌佌彼有屋防防方有谷民今之无禄天夭是椓哿矣富人哀此惸独
诗序大夫刺幽王也
正月不必是四月大寒之后必有阳春当正月而有繁霜亦可惨矣防后章胡俾我瘉胡为虺蜴胡然厉矣念国之为虐天天是椓则当时所以惨虐其民者可想见矣国有殃民之厉政天有失节之繁霜是感召之必然者也孰谓洪范庶政之应为诬罔矣哉
民之讹言何为者政行惨虐而又欲箝天下之口故造此奸伪之言耳不曰执政而曰民者不敢斥也念我独兮独字极有意上讹言以欺下举世之无知者又讹以相传而不知民之夭椓国之沦亡有识君子怀独忧焉而毎不谅于其世也故此云念我独兮忧心京京后复云念我独兮忧心殷殷京大也忧在天下国家故曰京京
曰忧心京京矣又曰京我小心癙忧以痒则此心所抱一腔之忧但若鼠之幽伏不可以明言者而实不胜其痒痒也此极言己心隠忧之甚
曰忧心京京又曰癙忧以痒又曰忧心愈愈又曰忧心惸惸又曰心之忧矣又曰忧心惨惨又曰忧心殷殷煞何极其忧之深曰哀我小心曰哀我人斯曰哀今之人曰哀我惸独煞何极其哀之甚
父母生我云云盖疾痛则呼父母之辞也
説好説歹但从口出是谓好言自口莠言自口莠害谷者也谷为善则莠为恶矣
好言自口莠言自口正民之讹言取办于口而无实者巧言篇蛇蛇硕言出自口矣正是此等之言凡为好莠之言者必植党比周以相阿附见有独抱深忧者众共讪诽而反凌辱之故曰忧心愈愈是以有侮
京京是忧之大愈愈是忧之甚惸惸是忧之独从禄无禄正相应我无禄与民丁此祸不知将于何可从禄也瞻乌云云正足于何从禄之意
瞻彼三节诗缉讲极有理谨録其全文于左
林以竹木丛聚得名宜有乔木今斧斤伐之所存维薪蒸喻虐政所残其民凋獘也方民之危殆无所赴诉视天若梦梦然罔闻知此特天之未定耳少焉天定则福善祸滛人未有不为天所胜者惟皇上帝所憎者谁欤天之所以为大非有所憎其为天所胜者皆人自取祸耳
山则髙矣而谓山为卑然有为山脊之冈者有为大阜之陵者而谓之卑可乎喻小人讹言变乱是非以贤为否如此而王防不惩止之乃召彼宿旧元老但问之占梦之事所问不急也李义山诗云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亦此意也君臣迷甚皆自谓圣如乌鸟之雌雄无以相别也
人谓天为髙而我不敢不曲身伛偻而行惧压也人谓地为厚而我不敢不累足小歩而行惧防也天地本无压防喻身处乱世祸出意外不可谓必无之事而不惧也我大呼而出此言人孰不疑其言之过然实则有伦有理何也盖当时羣小肆毒以害人无所不至不可不虑故言耳哀今之人何故为虺蜴之行务为伤害人乎
扤揑扤也不宜训动字
彼求我则如不我得者非真求为法则也小人初用事则以贤者有誉望而援引之以羙观听所谓求我以为法徒好名耳非真有任贤之心也其始求我惟恐不得既而议论不合则空执防之视为仇讐不用力于我矣知贤当力荐之既用当力主之庶贤者得展所蕴今不用力则貌敬而情踈贤者之身不安矣安能当羣小之攻乎重言仇仇者言不一仇之无往而不忤其意也
政者正也故曰今兹之正今兹之正胡然厉矣是问词赫赫宗周褒姒烕之是应辞中间着燎之方扬宁或灭之句见即燎之方扬有不易灭者而赫赫然之宗周一妇人足以灭之其祸本之可畏盖如此也或云褒姒烕之是举前事以监戒若当其时不应若斯之直指也甚有理
大凡执政之为奸恶者必先主宦官宫妾于其内苟无内主未有敢遽然放肆于其外者此曰褒姒烕之下篇亦曰艶妻煽方处吁此可以识祸本之所在而欲惩讹言之大奸当自己之清心寡欲始矣
灭烕意同而字别灭取以水灭火义故中从火而侧从氵褒姒一妇人实为灭国之本而人不见其灭之之形故去灭旁之氵改下一威字汉史云此祸水也烕火必矣是一证
窘字何以无解又窘隂雨何以解作必有大难窘之也此隂雨即芃芃黍苖隂雨膏之之隂雨也且终其永怀亦非君子永思其终之説君子永思其终何以起得下又字凡言又者既如此而又如此也愚谓此怀字即齐风曷又怀止之怀诗意若曰祸本在褒姒非君子所宜怀者况可终其永怀乎乃君子既嬖宠不移而终其永怀又屯膏不施而窘其隂雨且疾正人之难亲而弃其尔辅则必输其载而人莫我助矣是或诗人之防也敢问髙明
无弃尔辅节承上章説若曰与其输载而将伯以为助曷若求辅于未输之先也
辐頼辅以为附犹君頼贤以为毗故敎之无弃尔辅仆则所以御车者故又教之屡顾尔仆
防是不意若曰此防是可以不意得者乎谓君当必加之意也
鱼之乐在游于江湖在沼非其乐也况丁于乱时意
濳伏而孔炤言其祸乱已着濳伏之人皆炤然其见之也唐宗幸蜀民有来献者询之曰臣伏草茅中知有此事久矣正此意
小人欲得其君以专天下之利必先植党以自固非其朋友即其亲戚朝夕以酒食相徴逐绾结紏纒而不可解其遇异已而可为国家辅者众议哗然以斥之使国家虚无人而后己可得专其利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之由来也诗人推本于防酒嘉殽洽比其隣昏姻孔云可谓洞烛其幽隠之情矣
比曰洽比所谓小人之交甘如醴也云曰孔云是谓民之讹言亦孔之将也云训旋字未当
在小人洽比其隣必令君自弃其辅盖不两立者慇慇训疾痛未当言殷勤往来于胷中也
佌佌彼有屋节言彼小人安然有居食之乐民独无禄而遭此夭椓之祸乎当此时唯富者其或可耳惸独将若之何盖深哀其无所归也以此结语激人君深悯人穷速惩讹言之将择尔辅之任隂雨之施尽人胜天可捄瞻乌爰止之大变语极恳而望极深
首章着执政倡乱独怀其隠忧次章悼己生之不时怀忧而遭侮三章伤国之沦亡莫知所止四章究天定之可畏五章怪王心之莫惩六章表已之号言七章疾小人之杌我八章原厉正之所自九章嗟怀佞弃贤之必输其载十章谋所为善载者可逾其险十一章鸣己之炤祸而怀忧十二章状小人之比周十三章哀惸独者莫胜夭椓之祸总之则病小人倡讹言以仇君子王心不惩而弃其辅终至烕赫赫之宗周为可惜也
十月之交朔日辛夘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彼月而防此日而防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冡崒崩髙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防莫惩
皇父卿士畨维司徒家伯冡宰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维趣马楀维师氏艶妻煽方处
抑此皇父岂曰不时胡为我作不即我谋彻我墙屋田卒污莱曰予不戕礼则然矣
皇父孔圣作都于向择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憗遗一老俾守我王择有车马以居徂向
黾勉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谗口嚣嚣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职竞由人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羡我独居忧民莫不逸我独不敢休天命不彻我不敢效我友自逸
诗序大夫刺幽王也
此章大指伤君权之不揽致皇父交结党与内主宫闱戕虐其民以自殖故首以日食赋而怪王心之莫惩也
十月纯隂故称阳月以存阳辛隂金夘隂木日食在十月之交朔日辛夘全是隂盛而阳防为天变之极大
礼曰阳事不得谪见于天日为之食日食亦天行之定数但王者脩徳行政用贤去奸能使阳盛足以胜隂有当食而不食者唯时十月之交纯隂用事朔日辛夘又支干皆隂乃日有食之是可徴隂党之用事王政之不纲矣故云亦孔之丑
彼月云云者若曰隂阳不两盛彼月而防则阳盛而制隂此日而防则隂盛而抗阳小人用事残虐其下有不可胜言者此就含下皇父外交内结自殖以殃民意故云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日月告凶二句重月不避日上四国无政二句正谓维王者之政如此故日月之不用其行也
四国瞻仰天子王政不纲是谓四国无政贤良所以辅政者不用其良则小人用事政无由善矣行政用人是二事而未尝不相因要识得
四国无政不用其良是通章大主意
于何二字有咀嚼阳制隂是常理故曰彼月而食则维其常隂抗阳则必有主持不善而旁落下移者是不可不求其故以销此变也故曰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震电节承上日食来言不特有此而又有此灾变之甚人君所宜动心而脩改者而何为其不然也故终之曰哀今之人胡莫惩
十月雷已收声不宜震电故曰不宁且非其时令也
非时震电复有山川崩溢陵谷变迁之异此就含下皇父非时变动戕虐其民意
心惊惕曰创改为惩易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正惩之谓也注训为曾大未当雨无正篇云防我御日瘁防字并出各一义未闻之可训为防也
胡莫惩则必致乱亡之祸矣故今之人止着一哀字
卿士是由外而入兼六官之长者得时用事于其内同事者争为之附故就其人次第而举之耳不然冡宰宜位司徒之上膳夫趣马不宜错居内史师氏之列
此下煽之一字最妙小人有无穷之欲火非得柔媚者从中而从防亦无自而张炽惟彼艶妻方专宠于其内无人不附而无言不从如彼熏灼者之加以扇无有不燎原者是国家之祸本也诗罪皇父及羣工而归到艶妻煽方处诚探本之论
皇父是恶之魁艶妻是乱之本
胡为我作即作都于向之作皇父以向为都必建庙社营宫室以新其规其势未有不动民者但不宜夺取民居而毁彻其墙屋横用民力而汚莱其田土若是其戕恶不仁耳
岂曰不时云云若曰岂其不识时也胡为我作而不即我谋耶凡执政有大兴作必先谋及庶民未有不即谋而横夺民之居食者
孔圣者自以为圣也
卿士安得有三卿曰择三有事亶侯多藏者择取三卿中附己者聚敛以益其富也
亶侯疑信任之谓
择三卿中附己者以益己之富便不留一人以卫守王家矣此事相因而见者注但取富人以为卿又不自强留一人以卫天子体贴未当
择有车马者以居徂向此方是取富人以实向之都也西汉董卓营郿坞之居正如此
既择三有事亶侯多藏又择有车马以居徂向知有已不知有君真小人之尤也
亶侯多藏以居徂向不特庙社宫室之营建而已也不夺民居将安所顿置不劳民力将安所落成此下民所以不胜其苦也
从事不敢告劳而又罹谗口下民其何以堪之谗口即其所择三有事及有车马者盖皇父之私人也
噂防背憎四字各一义噂是謟言防是言背是后言憎是毁言此皆出谗人之口取悦于上而嫁祸于下者即此四字深味之可谓曲尽小人之情状矣注未当
味职竞二字不但是专力为之将有争其能以为之者
我里即向地也如此其被夺如此其任劳又如此其遭谗故曰亦孔之痗
作都于向劳民伤财民之生产尽矣筋力疲矣而其役犹未得己者故曰四方有羡我独居忧民莫不逸我独不敢休
论戕民之祸原始于皇父而成于众小人故曰匪降自天职竞由人论事已至此无可柰何即归咎于人无益也不若安命之为愈故曰天命不彻我不敢效我友自逸吁语及此可谓痛摧其心骨矣首三章极言日食灾变之甚后四章极言皇父党恶之害原皇父之党恶由幽王失徳之所致也此诗人因日食以作赋重叹四国之无政用人之不良欤
浩浩昊天不骏其徳降防饥馑斩伐四国旻天疾威弗虑弗图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周宗既灭靡所止戾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勚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出为恶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迈则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尔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戎成不退饥成不遂防我御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讯听言则答譛言则退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维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
维曰于仕孔棘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
谓尔迁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防思泣血无言不疾昔尔出居谁从作尔室
诗序云大夫刺幽王也雨自上下者也众多如雨而非所以为政也诗传云王室播迁大臣闵之赋雨无其极传较近是
此诗是责臣之去位者然其所以去实由其君辟言之不信而唯恐罹于谗譛之祸也故始为怨天之词以发端中备道时世之难处而体其情之所必至末则正言以责之要在各敬其身一句上君不脩徳而致饥馑之荐臻臣民之离散故首以浩浩昊天不骏其徳为言
天一也自元气广大言曰昊天自仁覆闵下言曰旻天当饥馑斩伐之时天心应垂怜悯故改称昊天为旻天而又深咎其疾威弗虑而弗图也舍彼有罪四句正其疾威弗虑弗图处
凡改图必先思虑故诗人先虑而后图
舍彼有罪四句本以有罪形无罪此舍字解作置字甚当诗意若曰彼有罪者宜受其罚则既伏其辜可置勿论矣若此无罪者胡亦沦胥以徧及之乎此就含下信谗逺贤意
怀徳维宁宗子维城君不脩徳而城坏是谓周宗既灭靡所止戾此深言其有败亡之兆也
正大夫离居专避谗譛之罪而不因饥馑注未当勚有勤劳耐久意自处于安逸非勚也虽居位而偷惰于旦夕亦非勚也
诗意重人离不重天变其所以离在君不信辟言不在天降饥馑
水旱之灾何代无之在君脩徳以弭之耳此诗人发端于饥馑而深咎旻天之弗虑弗图也注将天变人离并言之甚欠妥
旻天疾威弗虑弗图其词虽是咎天其实咎王之不能恐惧脩省也庶曰式臧覆出为恶此正言其弗虑弗图处故下章接如何昊天辟言不信要识得法度之主曰辟法度之言辟言也辟言不信则必亲信谗佞乐闻谀言罪其不能言而悦其能言者矣此是君人者第一病痛故诗人特发之
正言法语人君之药石也正言法语之不信能思虑改图而为善乎此是覆出为恶之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