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补传 - 第 26 页/共 29 页
江汉之濵乃王命召公陈师之地也召公岂专为征伐哉式辟四方则为之正其法度也彻我疆土则为之治其田赋也非以病之亦非以急之使王国咸取中焉疆理之政暨于南海则淮夷固在其内是乃服淮夷之道与专以兵威服之者有间矣
王命召虎来旬来宣文武受命召公维翰无曰予小子召公是似肇敏戎公用锡尔祉
旬徧也周徧以抚其民也宣布也宣布以广其泽也王之命召公者其意宏大如此可以无愧扵文武矣犹称文武受命召虎之祖康公实为干臣今尔既为康公之孙亦当以康公之事文武者事我无以我为小子不若文武而不似续康公之功也肇始也敏疾也公事也自今以始能敏疾汝之事我用是锡汝以福为之报也盖言宣王自谦而勉臣下之言如此
厘【力之】尔圭瓉【才旱】秬【巨】鬯【勑亮】一卣【酉】告于文人锡山土田于周受命自召祖命虎拜稽首天子万年
此章言锡福之事也厘分也卣尊也分以圭柄之瓉副以秬黍之酒使尔得以告于文徳之祖谓康公也君之祖曰文祖臣之祖曰文人不敢同扵君也锡山土田于周受命自召祖命此言周之锡山川土田扵召公之国旧矣自周受命之始尔祖康公已被此命今又得圭瓉秬鬯以告之是重有宠荣也召虎稽首拜上之锡无以论报惟称君寿考可以见区区耳
虎拜稽首对扬王休作召公考天子万寿明明天子令闻【问】不已矢其文徳洽此四国
此章言报君之事也对荅也称也休羙也考成也召虎何以报上惟荅王之休命作召公已成之事业是乃报上之实也召公之事业既成惟祝天子寿考万年以享其成此忠臣孝子之心也此诗主扵平淮夷故卒章因以进戒谓武功固成不可恃也所愿明明天子在上令闻垂扵无穷矢陈其文徳以和洽此四方之国则功徳兼隆矣昔有苗逆命益有惟徳动天无逺弗届之言舜诞敷文徳而有苗遂格今淮夷既平吉甫陈矢其文徳洽此四国之戒何也帝者专尚文徳而后武功王者则陈文徳以济武功此其所以不同与是诗后三章所陈乃君臣相戒饬之辞且明施报之义后世为彛器之铭识徃徃多窃取其辞未必明其义如载敦铭云载拜稽首对王休用作朕文考寳敦盖不知作召公考之説故用为祖考之考学者不当反执此器以疑经试以是思之是诗六章皆赋也
常武召穆公美宣王也有常徳以立武事因以为戒然凡诗无其文特立名以命篇其义深矣常武作扵召穆公盖取前篇尹吉甫所咏矢其文徳之意前篇假虎拜稽首为辞谓武功不可恃必矢文徳而后洽四国故穆公承其意为是诗而立常武之名谓徳可常而武不可常有徳矣固可以立武苟狃扵一胜以武为可玩而怠扵进徳则前功或废故徳以有常为羙而武功虽已立不可忘戒也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大【泰下同】祖大师皇父整我六师以脩我戎既敬既戒惠此南国
赫赫明明大宣王命将之光显也宣王所命之卿士论其世则以南仲为大祖官则大师字则皇父也皇父既为文王时名臣南仲之后宣王复命为将可谓光显矣至幽王时犹为卿士十月之交所谓皇父卿士是也皇父在宣王时虽已为三公未有显过故诗人美之至幽王不自为政皇父乃专权窃命为一时羣小之宗诗人刺之不一而足何一人之身先知后愚由上之人御得其道与失其道之异也岂不为后世之永鉴哉皇父为将既能整治六军以脩戎政又能敬其事戒其徒使不为侵暴以惠此南国之人可谓有将之才不忝乃祖矣岂非宣王善御以致之欤
王谓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陈行【户刚】戒我师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处三事就绪
尹氏周世卿也在幽王时小雅或谓之赫赫师尹或谓之尹氏大师则尹氏后亦为三公矣王者出师元帅则王亲命之司马以下则使尹氏选举而后以王命授之宣王既命皇父为元帅故谓尹氏命程伯休父为大司马盖使之左右陈其行列掌师旅之戒令司马之职也扵是循彼淮涯以视此徐土或曰徐土或曰徐国或曰徐方皆言淮北之夷也既为视民之疾苦而来岂宜复自久留防其地故速敛兵而退使三农之事无所妨而就其业也三农或曰原隰及平地或曰上中下农夫不若以三时务农为三农与不久留之意合也
赫赫业业有严天子王舒保作匪绍匪逰徐方绎骚震惊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惊
始者大师皇父奉王命出师人见其赫赫然而显明业业然而震惧皆曰天子之命其严如此乃使之舒徐或保而守之或作而行之非有所绍而急非有所逰而缓既入其徐方之地第见彼人络绎扵道骚动而不寜夫络绎而骚动固我师有以震惊之也心既不寜则视我师之行如雷霆之作于上莫有不震惊者盖以虚声惧之也
王奋厥武如震如怒进厥虎臣阚【呼槛】如虓【火交】虎铺敦【如字】淮濆【符云】仍执丑虏截彼淮浦王师之所
上章言人心之震惧此章言王命扬其威武有所奋撃则如震雷之怒无不摧仆进虎臣而鏖战阚然如虓怒之虎莫之敢当铺陈敦厚之师扵淮涯之上就执其众虏扵是淮浦截然不可犯人以谓真王师之所处异扵如儿戯者矣
王旅啴啴【吐丹】如飞如翰如江如汉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緜緜翼翼不测不克濯征徐国
啴啴众喘息貌以见其盛而不哗也王师能如此故师之所处如飞翰之不可袭如江汉之不可犯如山之苞则其本不可摇如川之流则其势不可御緜緜则续而不絶翼翼则整而不乱不测不可知也不克不可胜也所以能大征徐国以全取胜也诗人极形容之言不一而足如飞如翰止言羽翰之飞若所谓鸿毛遇顺风是也一句虽有两如字乃古文之一体若如震如怒亦一谓如震雷之怒撃耳必欲分为二事非善读诗者也
王犹允塞徐方既来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来庭徐方不回王曰还归
前数章所称宣王之用兵盛矣羙矣而非常武之所尚也召穆公之意谓徳为可常武不可黩故先极言其盛羙以满宣王之欲卒章乃陈警戒之言故其言易入也后之为辞赋者或窃取其义而学者以曲终奏雅劝百讽一讥之是不知其得古诗人之遗意也犹道也允信也塞充实也王犹允塞所谓常徳也徐方之来归岂专畏宣王之兵威哉亦以王犹允塞之故盖得惟徳动天无逺弗届之意曰既来羙其始来也曰既同羙其毕来也徐方毕来固可以言天子之功然岂易致哉以经营四方咸得其道四方既平矣徐方乃造天子之庭盖淮夷尤为狡诈故来归独后于众国彼狼子野心叛服不常今虽不敢回违固不可保其徃也王曰还归言必振旅而归益常厥徳乃可杜后患耳警戒之言若缓而甚切非穆公之贤不及此也是诗六章皆赋也
瞻卬【仰下同】凡伯刺幽王大壊也
凡伯为板之诗以刺厉王有曰老夫灌灌又曰匪我言耄已非少壮矣今歴年既久又刺幽王大壊则非板之凡伯明矣凡为周同姓之国岂非入为卿士欤瞻卬召旻二诗盖板之子若孙也厉王大壊始病者也幸遇宣王之良医幽王大壊再病者也平王乃庸医耳周室殆不可为矣
瞻卬昊天则不我恵孔填【知隣】不寜降此大厉邦靡有定士民其瘵【侧界】蟊【牟】贼蟊疾靡有夷届罪罟不收靡有夷瘳【勅留】
昊天望其明也瞻卬而呼穷则反本也先陈其意而后呼天以告乱犹未甚也遽呼昊天始言其情则心愈急矣此乱之极也惠养也填塞也瘵病也厉凶也夷平也届止也瘳愈也谓天何不惠养我乎使我甚抑塞不皇寜防也今天之降此大凶厉庶邦无有安定为士者为民者俱病矣而小人为恶以蠧民如食根之蟊食节之贼以病禾者犹未平犹未止也国之刑罚以罔罟斯民者犹未收也病安得平而愈乎
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夺之此宜无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説【他活】之
此章言国之罪罟不明如此夫刑罚清则民服今国之罪罟无故而黜削其地是土田彼所宜有而上自有之也无故系累其民是民人彼所宜有而上夺取之也无罪者乃拘囚之有罪者乃脱出之刑罚不中如此何所措其手足哉
哲夫成城哲妇倾城懿厥哲妇为枭【古尧】为鸱【处之】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匪教匪诲时维妇寺
此章言幽王之乱皆生扵襃姒因言男子有智者乃能成人之国女子有智者适足败人之国懿羙也以哲妇为羙而尊宠之必为枭鸱之恶盖二物皆隂类也长舌犹多言也妇人之多言必为凶乱之阶梯与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同意故乱非自天降也由妇人而生也妇寺类也妇人与宦寺之所为皆不俟教诲而能谓人人相似也幽王既喜妇人必喜宦寺岂非以其同类乎
鞫人忮【之豉】忒谮始竟背【佩】岂曰不极伊胡为慝如贾【古】三倍【蒲罪】君子是识妇无公事休其蚕织
此章言妇人之患最为穷极而不知止也鞫穷也心忮害而多变忒所以能穷人也始则譛毁之终竟弃背之岂不曰已极哉何为尚作慝恶而未已也盖君子与妇人固自各有其职售物而谋三倍之利商贾之事也而君子识之犹妇人不当与公事乃休其蚕织也盖为君子而贪三倍之利为妇人而与公家之事此心岂有厌足哉
天何以刺何神不富舎尔介狄维予胥忌不吊【如字】不祥威仪不类人之云亡邦国殄瘁【似醉】
刺犹责也富犹福也介狄犹言大戎贼也谓天何以责王神何以不福王以王惟妇人是信而不用善人是舎大戎贼而不治维予之善类则皆忌之耳此天所以不吊我民多降不祥王柰何不恐惧脩省谨其威仪以弭天变乎所谓谨其威仪如侧身脩行无敢戯豫是也今善人皆防亡无有为王之辅者邦国殆尽病矣
天之降罔维其优矣人之云亡心之忧矣天之降罔维其几矣人之云亡心之悲矣
上章既言天降不祥善人亡去故此章申言之谓天降祸以及人犹罔之取禽兽优犹多也几犹危也天祸既多危故善人多罹其祸而防亡诗人爱君忧国岂不忧思至扵悲伤乎意作此诗时见善人防亡之多人以为天之降祸而罔取之故有是言也罔与罟同
觱【必】沸【弗】槛泉维其深矣心之忧矣寜自今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后藐藐【亡角】昊天无不克巩无忝皇祖式救尔后
槛泉从下涌出之泉也其源之来为甚深逺喻我心之忧其所从来亦非止今日故其忧源源未已亦如泉也所可叹者适今値祸乱耳若祸乱在我之先或在我之后则忧固可免矣遂叹昊天虽藐藐髙逺然未尝不仁爱人君无有不能巩固我国之理王诚率徳改行无沗扵皇祖今虽祸乱已至尚可用以救后来也伤其大壊尚欲救之此诗人所以为忠厚欤是诗七章卒章兴也余皆赋也
召旻【宻巾下同】凡伯刺幽王大壊也旻闵也闵天下无如召公之臣也
谓天曰旻固取其有闵下之意说者皆疑诗序言闵天下无如召公之臣以为衍辞然是诗卒章实曰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又曰于乎哀哉维今之人不尚有旧则闵天下无如召公之臣正诗意也命以召旻恐亦以此彼小雅有小旻乃为大雅而设耳
旻天疾威天笃降丧瘨【都田】我饥馑民卒流亡我居圉【鱼吕】卒荒
谓天曰旻本望其闵下今乃疾用其威虐盖厚降防乱病我以饥馑使人民卒皆流移内而我居之国中外而边圉之四境卒皆荒芜空虚岂非疾用其威虐乎所谓闵下者安在哉
天降罪罟蟊贼内讧【户工】昬防【丁角】靡共【恭】溃溃回遹【聿】实靖夷我邦
前篇言罪罟不收国之罪罟也此诗言天降罪罟天之罪罟也降与降罔同义小人蠧国如蟊贼者既讧溃于内以惑人主而被宫刑为阍人谓之昬防者亦不共其事皆溃溃败乱其职以邪僻相述安然夷灭我邦而后已诗人以小人与宦寺用事为天之降罔谓天实使之无所归咎之辞也前篇言妇寺即此篇所谓昬防也昬与阍通椓谓椓其隂书所谓椓黥是也靖安也菀栁曰俾予靖之亦谓安以待之也
臯臯【羔】訿訿【紫】曽不知其玷【丁簟】兢兢业业孔填【知隣】不寜我位孔贬
字书曰礼祝曰臯登歌曰奏臯之言告也訿之言毁也此章君子小人并仕扵乱世小人则臯臯相告讦訿訿相譛毁不自知其玷缺君子则兢兢然戒谨业业然危惧忧思甚抑塞而不遑寜处也夫世治则君子以在位为荣世乱则君子以在位为耻与小人并立于朝则贬辱甚矣盖耻之之辞也说者以臯为缓文义不通且诗无缓意
如彼嵗旱草不溃【戸对】茂如彼栖【西】苴【七如】我相此邦无不溃止
溃败乱之貌庶草固茂矣当旱嵗则暵干无不溃败其茂者既失其茂则枯槁无润泽如木上之栖苴无复生理也诗人言此皆甚之之辞谓视旱嵗之草岂不溃败其茂如视此邦之人亦无不溃败其止者止谓居止也溃止则不能安居矣
维昔之富不如时维今之疚不如兹彼防斯粺【皮卖】胡不自替职兄【况下同】斯引
此章叹昔日之富不如今时之病今时之病未有若此之甚也替废也职主也彼小人宜食防粝者乃食此之精粺谓小人食君子之禄何不自废退犹主职其事兹若是其引长也説者曰防粝米也米之率粝十粺九凿八侍御七又九章粟米之法云粟率五十粝米三十粺二十七凿二十四侍御二十一
池之竭矣不云自频泉之竭矣不云自中溥斯害矣职兄斯不烖我躬
此章池泉之喻盖论国体也频水涯也中水源也池之所以竭者由其涯之踈漏也泉之所以竭者由其源之他泄也今池竭而不言自频泉竭而不言自中是不知弊端之所由失其救之道终于竭而已矣以喻幽王之为国外则不固其隄防内则不窒其幸门溥徧也今既徧有此内外之害矣而小人主职其事者兹若是其广大我躬指王身也欲烖不及扵王身得乎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辟】国百里今也日蹙国百里于乎哀哉维今之人不尚有旧
此章伤幽王土地人民日以削小仅守畿内近地耳故有辟国蹙国之言先王受命谓文武也召公谓康公也召公能使教明于南国化行扵江汉是日辟国百里也幽王用非其人四夷交侵中国背叛是蹙国百里也于乎哀哉悲伤之极也既悲伤之又思有以救之在用旧徳之人耳维今之人岂不尚有旧徳者乎何为不用也凡伯爱王之至故责王之深如此是诗七章其四章比也六章兴也余皆赋也
诗补传卷二十五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二十六 宋 范处义 撰
颂
颂专于美功德以告神明而周颂有助祭谋庙进戒求助之诗似若非为告神明而作意者诗乐章也凡诗皆可歌以为乐如美其助祭是以助祭之事告之神明也美其谋庙是以谋庙之事告之神明也美其进戒是以进戒之事告之神明也美其求助是以求助之事告之神明也由是言之则颂者用于天地宗庙讵敢有虚美哉惟鲁颂多祈祷之辞若与商周不相似然说者以是为功德之优劣固已近之然自坟典以来文字之变质者日以华醇者日以醨鲁颂作于周之旣衰宜不可与商周并观也商周二颂皆用以告神明而鲁颂乃用以为善颂善祷后世文人献颂特效鲁耳非商周之旧也
周颂
清庙祀文王也周公旣成洛邑朝诸侯率以祀文王焉周公成洛邑在居摄之六年明堂位曰成王幼弱周公践天子位以治天下六年朝诸侯于明堂夫所谓践者谓履践天子之位负斧扆南乡而立摄行其政耳非居天子之位也召诰曰周公朝至于洛则达观于新邑营又曰周公乃朝用书命庶殷侯甸男邦伯此旣成洛邑朝诸侯之实也洛诰曰王在新邑烝祭岁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又曰惟周公诞保文武受命惟七年此率以祀文王之实也由召诰言之则洛邑旣成诸侯咸在周公率以朝之耳非周公特命之来朝也故止言书命庶殷不言朝也由洛诰言之则祀文王在七年乃成王即政之时非周公自举此祭也故止言王在新邑不及周公也合诗书明堂位之说足以见周公居摄之得体也或者以孝经有曰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遂疑郊祀与明堂皆周公主之非也孝经之意谓周公制作礼乐旣为郊祀又为眀堂皆周公之制作耳成王虽即政周公仍为相则礼行于成王而制定于周公何疑之有以是知周颂皆即政以后之事也
于【乌】穆清庙肃雝显相【息亮】济济多士秉文之徳对越在天骏【峻】奔走在庙不显不承无射【亦】于人斯
于叹也穆羙也于乎羙哉肃然清净者文王之庙也不必指言象徳盖文王之徳清之一字不足以尽之肃敬也雝和也言诸侯之助祭有和敬之徳容以显相其祀事也文王雝雝在宫肃肃在庙则诗人尝以肃雝形容文王之徳矣今助祭之诸侯皆能肃雝是知体文王之徳者而济济多士凡执事庙中者亦曰能秉文王之徳孰知其然哉以其骏疾奔走执事有恪知其不忘文王如将见之也是固足以配于文王在天之神矣书大传曰周公升歌清庙苟在庙中尝见文王者愀然如复见文王焉此所谓秉文之徳者也是岂不足以显文王之徳乎是岂不足以承文王之徳乎其徳之在人心久而无厌射盖如此也周颂一章皆全用颂体
维天之命大【泰】平告文王也
言大平则即政之后庶事旣定之时也
维天之命于【乌下同】穆不已于乎【呼】不显文王之徳之纯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骏惠我文王曽孙笃之
前篇以于穆叹文王之庙此篇以于穆叹维天之命则文王与天同徳矣先儒言天命即天道也以其用言之则曰命造化之谓也易曰天行健此天命之不已也又曰君子以自彊不息此文王之不已也以天命言文王之徳岂不甚显乎然形容之所不能尽名之曰纯盖举其大本而言之也中庸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于乎不显文王之徳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言天之命曰不已言文王之徳曰纯盖纯亦不已之意也知纯之为不已则知文王矣知文王则知天矣文王之徳如此有余于徳者也徳有余而后可以及人由成王言之曰假曰溢皆有余之谓也物有余则可假水有余则必溢成王谓文王以有余之徳及于我是假我也是溢我也我当有以收之则可以无失矣骏大也惠顺也笃厚也于已则大顺我文王之所为于子孙则勉其益笃厚而不忘则可以收文王之遗泽矣由成王以下皆文王之曾孙也
维清奏象舞也
象文王之舞也武武王之舞也将舞象则歌维清故序曰奏象舞也将舞武则歌武故序曰奏大武也左氏曰象箾南籥盖文舞也则有管籥祭统曰下而管象是也
维清缉熈文王之典肈【召】禋迄【汔】用有成维周之祯【贞】清而缉熈者文王之典也清以言其清明也缉以言其可续也熈以言其广也曰典则法度礼乐皆是也精意以享曰禋周官大宗伯定为祀昊天上帝之名盖取精意以享帝也肈禋谓文王始祀于明堂以配上帝也周家自后稷肈祀至成周则郊祀配天矣文王之典旣有成于是又始配上帝此周之祯祥也谓皆祖宗积累遂有此祥也诗人颂商亦曰长发其祥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书曰作善降之百祥其是之谓乎
烈文成王即政诸侯助祭也
周公居摄七年退而复辟成王于是即政盖成王即位久矣幼弱不能治王事故周公摄之然则周公摄其政非摄其位也诸侯助祭即洛诰所谓王在新邑烝祭岁之时也
烈文辟公锡兹祉福惠我无疆子孙保之无封靡于尔邦维王其崇之念兹戎功继序其皇之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不显维徳百辟其刑之于【乌】乎【呼】前王不忘烈言其功文言其徳烈文犹言文武维后也辟公百辟之君也百辟之君固有爵为三公者矣例以辟公命之举其爵之尊以宠之也成王呼辟公而谓之曰祖宗锡此祉福惠我君臣以无疆之休子孙固当永保而勿失也所谓永保勿失者安在哉崇尊也戎汝也皇大也尔能无自封以专利无侈靡以伤财维天子之是尊则我亦当念汝之功使继尔之序者益大矣于是又戒之以用人戒之以务德能用人则彊四方无不从其令矣能务徳则显百辟无不法其行矣终又叹之曰诚能如是则前王之神在天亦不忘尔又将降之福也此之谓永保勿失之道
天作祀先王先公也
周官司服享先王则衮冕享先公则鷩冕则分为二祀矣而天作合为一何也意天作亦即政之初祀因美岐山而思大王文王尔是时制作犹未备也故合而祭之
天作髙山大【泰】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下孟】子孙保之
以岐为髙山又以为天作皆美大之辞也作治也荒奄也太王治岐山而奄有之矣文王从而安之言无所改作第与民休息而已今文王旣徃矣而岐有夷易之行子孙当保而勿失也此成王自勉之辞所谓夷易之行盖指文王不长夏以革之事也
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
孝经言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圣人之言如此而周颂旣有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我将祀文王于明堂又有思文后稷配天之诗説者遂以昊天有成命为禘喾以思文为郊稷且禘其祖之所自出不可谓之郊明矣诗乐章也郊祀虽以后稷配而昊天有成命则为天地之乐章思文则为后稷之乐章礼则然矣何疑之有先儒引是诗为合祭天地之实至今用之孰谓诗序不可信哉
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又】密于缉单厥心肆其靖之
先儒以成王不敢康噫嘻成王为成王诵是以此诗与噫嘻为成王以后之诗也以不显成康为成王康王是以执竞为康王以后之诗也义亦可通然周颂诸诗作于成王之时有序为可据而国语又以时迈思文二诗为周文公之颂则成王即政之后周公制礼作乐庶事大备不应无郊祀天地祈谷上帝与祀武王之诗今姑存旧说二后文武也谓文武所以受天成命者以其成王业而不敢康宁夙夜忧勤于寛宥静密之地以为受命之基也昊天之有成命由文武之能成王业耳而文武忧勤于寛宥静密之地人未必知之惟天地神祗实知之也于叹辞也缉续也熈广也单尽也肆遂也靖安也成王旣叹其王业思有以续而广之亦在于尽其心遂安其业而后可也以是告于天地则成王于二后忧勤已成之业必知持守之道矣
我将祀文王于明堂也
明堂王者之堂也其制始于黄帝之合宫有虞谓之緫章夏谓之世室商谓之重屋周谓之明堂以为听政之所耳祀文王于此则周公为之也周公制作礼乐以为周之王业始于后稷成于文王思所以报之旣于郊祀以后稷配天矣文王独可遗哉于是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焉此周公以义起之也先儒谓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冬至祭天而以祖配之以冬至气之始也万物成形于帝而人成形于父故季秋享帝而以父配之以季秋物成之时也又曰天即帝也郊而曰天所以尊之也配稷于郊亦以尊稷也明堂而曰帝所以亲之也配文王于明堂亦以亲文王也尊尊亲亲周道备矣又曰月令季秋大飨帝此秦世之书周法必不然也
我将我享维羊维牛维天其右之仪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伊嘏【古雅】文王旣右飨之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诗人道成王之意谓我之所将奉而享献者维牛羊而已天其右助我乎其之为言不敢必之辞也恃牛羊而祈天之助固不可必所可必者頼有文王耳我今于文王法度礼乐之典仪以则之式以象之刑以法之使四方日臻于安靖天已尝降嘏于文王而右助之歆飨之矣我又早夜以思严畏天威如此则庶几可以保天命耳旣以文王配故其所告之辞惟文王之是頼已则加畏敬焉旣以推尊文王亦以自勉非周公不能为此诗也
时迈巡守告祭柴望也
左氏传谓昔武王克商作颂曰载戢干戈则以此诗为作于武王时也国语称周文公之颂曰载戢干戈则此诗乃周公所作也传记异同当以经为据书周官篇曰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时巡考制度于四岳诸侯各朝于方岳大明黜陟此成周十二年一巡守之制也武王克商天下未宁而崩固未暇及巡守之事左氏传所载岂见武王有倒载干戈之事遂误引此诗邪以书为据则为成王巡守明矣其告祭柴望则用有虞氏故事岁二月东巡守至于岱宗柴望秩于山川五月南巡守如岱礼八月西巡守如初十有一月朔巡守如西礼柴谓燔柴祭天以告至也望谓境内山川如其秩次望而祭之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其余视伯子男
时迈其邦昊天其子之实右序有周薄言震之莫不震叠怀柔百神及河乔岳允王维后明昭有周式序在位载戢【侧立】干戈载櫜【羔】弓矢我求懿徳肆于时夏允王保之
迈行也震动也右序有助而相次不絶之意震叠有惧而叠足来归之意怀来也柔顺也戢聚也櫜韬也时夏中国也谓成王以时巡行邦国始曰昊天其子我乎虽有不敢必之意旣而曰天实助我有周相次序而不絶矣不然何以薄言震动之而诸侯莫不震叠而归周也何以告祭祡望而百神莫不怀来柔顺也川之大也有如河山之髙也有如岳亦皆受职无灾祥之变信我周王得为君之道矣是固足以明昭我有周能用法以次序在位之诸侯而大明黜陟之典无不如意则兵可以无用矣于是聚其干戈韬其弓矢乃求文德之事肆陈于中国信王者能保周之王业也
执竞祀武王也
诗序直言祀武王则宗庙祀武王之乐章也
执竞武王无竞维烈不显成康上帝是皇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纪觐】其明钟鼓喤喤【华彭】磬筦【管】将将【七羊】降福穰穰【如羊】降福简简威仪反反【如字】旣醉旣饱福禄来反竞彊也皇大也武王执自彊之心以成莫彊之烈岂不显其成此安民之功故上天所以益大周家之王业使武王奄覆四方之国而有之斤斤然明而能断此其所以为莫彊之烈也武王有是莫彊之烈故其庙乐之声音与降福于子孙者亦皆象之钟鼓则喤喤然声之扬也磬筦则将将然音之集也穰穰则降福之众也简简则降福之大也主祭者旣威仪反复而无怠容则旣饮酒而醉饱福禄亦反复而未艾也
思文后稷配天也
此后稷配天之乐章国语以为周文公之颂必有所据然国语第能言时迈思文二诗为周公之作若以孔子之言参之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皆出于周公则昊天有成命我将思文皆一时之事周公旣作思文则二诗作于周公何疑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