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补传 - 第 16 页/共 29 页
鴥彼飞隼率彼中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我友敬矣谗言其兴
卒章被谗者能自反谓尤人不如责已但能如隼之率循中陵而安于义命则讹言之民宁不少惩乎言亦当止也我于朋友既尽其敬谗言岂必兴乎言亦当息也不敢望上之察姑欲自脩以弭谗规王之意不既深矣乎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鹤鸣诲宣王也
鹤鸣其师傅之作欤他人之言不当直谓之诲也
鹤鸣于九臯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托】它山之石可以为错【七落】鹤鸣于九臯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谷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是诗终篇皆取物为比诗人寓意甚微视他诗为特异又偶无大序故诸儒不胜其异説惟毛氏谓举贤用滞可以治其国郑氏谓教王求贤人未仕者毛郑在众説之先意必有师承今取毛郑之説断一篇之大义殆无余蕴诸儒例不之信独何欤臯水中之泽也园山中之毓草木者也诗人于水取鹤与鱼于山取檀也萚也谷也石也以喻贤之小大皆当举而用之谓贤之大者则虽身隐而名著如鹤之鸣于九臯深逺之地而上闻于天下闻于野而其小者则滞于下如鱼之潜伏于渊渚此取泽中之物以为喻也贤之大者则能任重而致逺如檀有坚美之质可为轮辐之用而其小者则滞于下如萚之秽杂亦可以粪其本如谷之恶木亦可以绩其皮如石之粗厉亦可为错以利器攻玉以成文此取园中之物以为喻也诗人诲王于贤之大而有望实如鹤如檀者则举而置之髙位如舜之选众举臯陶于贤之小而沈滞者则兼收并用如尧之野无遗贤则可以治其国矣所谓求贤于未仕者如此盖毛郑之意也诗人尝以嘉鱼喻贤者以伐檀喻君子则毛郑之説不为无据一説谓诗传之诲王当切于王身其大则王之言动其次则王之好恶也鹤之鸣也鱼之潜也自以为处于髙深人所不闻不见也然鹤之声下则闻于野上则闻于天未免为人之所闻鱼或由渊而出乎渚或由渚而入乎渊未免为人所见故以喻王之一言一动无隠而不形举二物而言所以诲王当戒谨于所不睹恐惧于所不闻也园之有檀木之坚美可贵者也他山之石物之粗厉可贱者也然檀之下有萚之秽杂有谷之恶木岂尽可贵乎石可用为错以利器攻玉以成文岂尽可贱乎故以喻王之好恶取舎不可不谨举二物而言所以诲王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也亦通似不若毛郑终始于用贤之一説姑存之是诗二章皆比也
祈父【甫下同】刺宣王也
宣王即位二相辅之有文武成康之遗风诸侯复归宗周至三十九年战于千亩王师败绩説者谓至是始衰是诗为刺宣王首篇乃爪牙之士怨司马军政之不脩致我于忧恤夫以宿衞之士而从征役使不得养其父母岂非王政之阙欤二相即周公召公谓之共和者是也共和之政凡十有四年召公人皆知为召穆公虎独周公不着其名或谓史记周宣王时有樊穆仲韦昭曰穆仲仲山甫之諡周语称樊仲山甫谏宣王韦昭曰食采于樊疑周公即仲山甫也仲者姬姓之次子也山甫其字也穆者其諡也樊者其封邑也汉杜钦乃谓仲山甫为异姓之臣彼盖以仲为姓不知仲为次子之説也二公皆諡曰穆亦共和之意山甫岂后尝封于樊欤
祈父子王之爪牙胡转子于恤靡所止居祈父子王之爪士胡转子于恤靡所底止祈父亶不聦胡转予于恤有母之尸饔
祈父司马也书亦有圻父説者谓掌封畿邱甲此诗宿衞之士自喻以爪牙谓当扞衞王室何为转移我于忧恤之地使靡有定处乎爪士爪牙之士也厎至也祈父亶不聦谓岂不闻我有父母而轻用我以战使老母自尸饔飧之事此我之甚忧也不敢怨上归过于司马诗人之意微矣是诗三章皆赋也
白驹大夫刺宣王也
白驹刺宣王不能用贤贤者去之诗人眷然欲其留心乎爱君故也
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陟立】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于焉逍遥皎皎白驹食我场藿【火郭】絷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于焉嘉客
良马以比君子伊人指贤者也皎皎白驹喻贤者有洁白之德冝在朝廷今乃退而家食如白驹无莝秣之养而食苗食藿于场圃故诗人欲絷而绊之维而系之纵不能乆留使一朝一夕之永得贤者暂逍遥于此为嘉客于此亦我心之愿也
皎皎白驹贲【彼义】然来思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游勉尔遁思
贲光采也思语辞也此章勉贤者之留谓贤者为邦家之光傥能来贲朝廷为公为侯则逸豫亦自无期何必去国而后逸豫邪盖言贤者之用庶政脩举可以久享逸乐也于是戒其毋过于优游自逸勉其毋决于遁去也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楚俱】一束其人如玉毋【无】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此章不欲斥王不能留贤第言贤者遁于寂寞之郷如白驹在空谷所享止生刍一束之薄以喻贤者廉贫甘于苦淡其德如玉之洁白不可得而防染然诗人爱君之心不能自已又祝贤者毋自金玉其言而有遐逺朝廷之意尚冀其来忠告其君以善道也为此诗者其亦贤矣乎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之也
黄鸟刺宣王也
宣王初政民之离散者能劳来还定安集之风俗固尝相亲睦矣至其末年王政渐衰民俗渐薄如黄鸟我行其野是也二诗之序皆不明言所刺然黄鸟言此邦之人不我肯谷故説者以为适异国而失其所者我行其野言昬姻之故言就尔居故説者以为从异国之昬姻而不见恤者诗辞亦可见也
黄鸟黄鸟无集于谷无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谷言旋言归复我邦族黄鸟黄鸟无集于桑无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与明言旋言归复我诸兄黄鸟黄鸟无集于栩无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与处言旋言归复我诸父黄鸟仓庚也以迁于乔木为得其性亦未尝下拾遗粒今乃集于谷于桑于栩皆下于乔木而啄人之粟之粱之黍可谓失所矣譬之适异国之民而所至之邦人不能与之相善故曰不我肯谷不能与之相知故曰不可与明不能与之相安故曰不可与处于是思归故国复依族人与诸兄诸父也国风曰岂无他人不如我同姓此之谓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我行其野刺宣王也
尔雅曰妇之父母壻之父母相谓为防姻是诗卒章有旧姻新特之説乃旧日之防姻人情易以衰薄也
我行其野蔽芾【方味】其樗【刺书】昬姻之故言就尔居尔不我畜复我邦家我行其野言采其蓫【勅六】昬姻之故言就尔宿尔不我畜言归思复我行其野言采其葍【福】不思旧姻求尔新特成不以富亦只【支】以异
适异国者因所见以起兴谓我行于野见蔽芾之樗虽为恶木犹可庇而息我以昬姻之故谓可就尔居处矣尔既不能养我故欲反故国是樗之不如也见采蓫者虽为恶卉犹可以疗疾我以昬姻之故谓可就尔止宿矣尔既不能养我故言欲自反是蓫之不如也见采葍者虽为恶菜犹可以为食尔乃不能思我旧日之昬姻但求新昬以为特异成实也实不以彼之富而厌我之贫亦祗以新昬为特异故弃我耳是葍之不如也特犹今人言特出不羣所谓异也説者以特训匹国风实维我特亦既辩之矣是诗三章皆兴兼赋也
斯干宣王考室也
礼曰路寝成则考之而不衅説者谓设盛食以落之此宣王落成之诗祝颂之辞如张老之善颂善祷也宣王小雅终于斯干无羊玩其辞当在箴规诲刺之先盖作于宣王方盛之时斯干言兄弟似续及男女之祥亦几于文武天保之福禄无羊言牛羊遂性及丰年富庶亦几于文武鱼丽之盛多以中闲不能无失既不得为正雅矣故以二篇为小雅之终宣王大雅无刺之之诗亦此意也斯干无羊不列于大雅亦以考室考牧为政之小故也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
秩秩安流也幽幽深逺也干谓大水之傍也山谓终南之山也宣王作室临水面山形势之美如竹之苞谓根本之固也如松之茂谓枝叶之宻也冝其聚国族于斯兄弟则和好辑睦无相图之事也
似续妣祖筑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处爰笑爰语似嗣也续继也妣祖周之先世姜嫄后稷而下皆是也宣王作室盖所以继嗣其先之基业故多至于百堵户必于西南盖北则正寝东则东宫也于是而居处于是而笑语也
约之阁阁椓【陟角】之橐橐风雨攸除【直虑】鸟鼠攸去君子攸芋【王遇】
约者以绳束板也椓者以杵筑土也阁阁形之端直也橐橐声之坚实也言墙墉之端直坚实则可以除去风雨鸟鼠之患君子居此所以蕃盛也芋当作去声与除去协韵字书谓草盛貌
如跂【企】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如翚【辉】斯飞君子攸跻
跂立也棘急也制度之严正如人之跂翼而不偏廉隅之绳直如矢之行急而无枉其檐阿之峻如鸟之惊而竦顾谓其势之鶱举也其丹雘之新如翚之飞而舒翼谓其文之焕散也此章言其堂也故冝君子升而听事焉
殖殖【市力】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快】其正【政】哕哕其防君子攸宁
殖平也觉明也庭谓宫庭之内贵其平也楹谓两楹之间贵其明也哙气咽貌犹言下气也哕声徐貌犹言柔声也正正寝也冥奥室也君子处正寝欲其静而无暴气故曰哙哙处奥室欲其和而无疾言故曰哕哕诗人形容君子之辞气有雝雝在宫之意此章言其室也居室如此所以攸宁也
下莞【官】上簟乃安斯寝乃寝乃兴乃占我梦吉梦维何维熊维罴【彼冝】维虺【许鬼】维蛇
草丛生于水曰莞可以为席竹丛生于陆曰慈可以为簟寒暑之用也故以上下言之寒暑用物得冝故寝乃安寝安矣则寝兴俱无患而吉梦形焉吉梦维何男女之祥也此祷颂之辞也
大人占之维熊维罴男子之祥维虺维蛇女子之祥大人者当时在位之人有德者犹言硕人也宣王既得吉梦故命大人占之俾大卜之属占其吉凶也占梦之官于是言其兆谓熊罴在山且彊力壮毅故为男子之祥虺蛇在穴且柔弱隠伏故为女子之祥也
乃生男子载寝之牀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
乃生男子寝之牀衣之裳弄之璋皆尊之也乃生女子寝之地衣之裼弄之瓦皆卑之也璋以玉为之贵可知也不必为臣之职瓦以土为之贱可知也不必为纺之具男子则听其泣喤喤知其他日佩朱芾为君为王女子则欲其无过可指无善可称他日在中馈无遗父母忧耳此二章虽皆祷颂之辞然非王者之梦安得有此祥邪是诗九章皆赋也
无羊宣王考牧也
牧养虽为政之小然牺牲于是乎出亦国家之先务葛伯不祀汤使人遗以牛羊衞为狄所逐齐侯归之牛羊豕鸡狗皆三百以此知牧为国之大事而牲杀不备不可以祭武王数纣之罪曰牺牲粢盛既于凶盗庸可以政之小而忽之哉宣王当板荡之后室牧之政皆废宣王能以次脩举考室于先既知所以为似续之计考牧于后又知所以为尔牲之具二诗之美诚中兴之不可阙欤
谁谓尔无羊三百维羣谁谓尔无牛九十其犉【而纯】尔羊来思其角濈濈【庄立】尔牛来思其耳湿湿
羊以三百为一羣谓每羣皆三百也牛以九十为一犉谓每色皆九十也羊火畜也故其性好觝触今言其角濈濈则比聚而不触也牛土畜也故其病则耳燥今言其耳湿湿则润泽而不病也思语辞此章言牛羊之众多也
或降于阿或饮于池或寝或讹尔牧来思何【河可】蓑何笠或负其糇三十维物尔牲则具
牛羊众多必求水草之地而牧之阿者草之所生池者水之所钟寝言其息也讹言其动也牧人持雨具赍糇粮从牛羊之所冝适所以蕃息各以其类别之为羣皆至三十之多则以之供天地宗庙社稷羣祀之牲无不具矣此章言牛羊之遂性也
尔牧来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尔羊来思矜矜兢兢不骞不崩麾之以肱毕来既升
麤曰薪细曰蒸牧人有余力取薪蒸以归而牛羊以时合其牝牡此牧事向成矣所虑者惟羊善耗败耳今视其羊皆矜矜然若知自爱也兢兢然若知所畏也如此则无骞崩之患矣羊有疾辄相污故以骞崩言之其下来也不烦鞭棰麾以肱即皆登牢栈言其驯也此章言牧事之成也
牧人乃梦众维鱼矣旐维旟矣大人占之众维鱼矣实维丰年旐维旟矣室家溱溱
牧事既成牧人休暇而吉梦形焉乃献其梦于上大人占之知其为正梦隂阳和则鱼众多故梦众鱼则为丰年蛇为旐隂物也鸟隼为旟阳物也故梦旐旟为室家有室有家则子孙蕃衍也故曰溱溱考室之梦人君之梦也考牧之梦牧人之梦也贵贱之不同而其梦皆出于正盖由心之逸乐故能以和召和休祥之应可以类推此二诗皆终之以吉梦为中兴之美也是诗四章皆赋也
诗补传卷十七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十八 宋 范处义 撰
变小雅
节【南结】南山家父【甫】刺幽王也
家父疑周之世大夫也至鲁桓公十五年天王使家父来求车上距幽王之末已七十五年非作诗之家父明矣然世禄之家同号同字则有之同名则不可或谓春秋书其字且求车非羙事不宜有书字之襃而况是诗曰家父作诵岂有作诗刺王而以字自命耶意周大夫别有家父者偶同名耳左氏传载韩宣子来聘季武子赋节之卒章或谓此诗古止名节如抑之类然传所载孔子读诗亦曰节南山
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忧心如惔【徒蓝】不敢戏谈国既卒斩何用不监【右衔】
节髙峻貌岩岩石貎赫赫显貎师周三公也师尹尹氏为师者也惔内热貎斩絶也监察也南山人所瞻仰喻居三公之显位民亦皆仰之如山而所为不善使人积忿热中畏祸至不敢戏言如此则国祚卒于斩絶王何为不监察之乎
节彼南山有实其猗【于冝】赫赫师尹不平谓何天方荐【徂殿】瘥【才何】丧乱多民言无嘉憯【七感】莫惩嗟
猗盛也瘥病也荐重也与荐同义憯痛也与惨同义山气润泽平均故草木之实人望之皆猗然而盛师尹居三公之显位而不能持平均一所用皆琐琐姻亚而君子则弃而不用故乖气所感上则天降荐臻之病下则民罹防乱之多今民之怨讟出言不善矣我所痛者王不能惩创咨嗟求所以止之也
尹氏大【泰】师维周之氐【丁礼】秉国之均四方是维天子是毗【婢尸】俾民不迷不吊昊天不宜空我师
氐本也又星名尔雅曰氐天根也説者谓角亢下系于氐如木之有根故曰天根也与本同义均平也与钧同义维持也与纲同义毗辅也吊哀也三公为国之根本当秉持国均为四方之纲上以辅佐天子下以觉悟斯民奈何天不哀下民而使尹氏在此位岂冝视其将空我之国而不恤众民乎假天为言怨王而不敢斥也
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弗问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无小人殆琐琐【素火】姻亚则无膴【武】仕
仕犹用也罔犹无也夷平也膴羙也两壻相谓曰亚壻之父曰姻此章刺王不亲庶政而专任师尹下民所以不肯信服王既不能询问君子不能任用君子勿谓国无君子也但君子皆用是自务平夷用是自务退已无为小人所危殆耳今视在位皆师尹琐琐之姻亚无有能美其所任之职者犹言不能善其职也
昊天不佣【敕龙】降此鞠讻【凶】昊天不惠降此大戾【丽】君子如届【戒】俾民心阕【若穴】君子如夷恶怒是违
佣均也鞠合也讻乱也惠顺也戾乖也届至也阕息也夷平也违去也上章既言在位皆小人此章望王用君子以止乱谓小人肆为不善无所归咎皆由昊天不均降讻乱如鞠之合昊天不顺降乖戾如此其大君子如肯至而任事则民之忧心当少息君子如平夷无患则民之怒心亦皆去矣鞠之为物合皮而成诗人每用之
不吊昊天乱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宁忧心如酲【呈】谁秉国成不自为政卒劳百姓
此言王既不能用君子是我民不见哀于昊天故致乱无有定日也式月斯生谓乱方且月益生而未已民何由而安哉我所以忧心闷愦如病酒者之甚也国成谓国之成法如纲纪制度之类是也秉国均者大臣秉国成者人主也不敢斥言王故云谁也刺王不自为政卒使民之劳苦谁之过欤
驾彼四牡四牡项领我瞻四方蹙蹙【子六】靡所骋【刺领】项大也蹙缩也此章言乱既靡定则四方莫不皆然虽有四牡且项领肥健而视四方之乱蹙缩无有可驰骋之地亦寓意言君子有可用之才而无所施设也
方茂尔恶相尔矛矣既夷既怿【亦】如相醻【市由】矣
茂盛也怿恱也上章既忧四方皆乱无所往此章言乱世小人情状喜怒不常难与共立人之朝方其盛意作恶视之如欲以戈矛相害及其怒平而恱即如燕饮之醻酢君子进退无所容所以刺王也
昊天不平我王不宁不惩其心覆【芳服】怨其正
此章复呼天而诉之曰昊天何为不平耶师尹为恶不悛祸将及我王不得安其位矣师尹不自惩艾其心而反怨正人所谓恶直丑正也家父忧王之不宁爱君之至也
家父作诵以究王讻式讹尔心以畜【许六】万邦
家父世臣身视国为安危故自显其名诵言作诗不防师尹之怨且究极言王国之讻乱盖心乎爱君急于正救尚冀用是可以化师尹为恶之念以养此万邦困穷之民柰其不能听何或以尔心为指王言诗人固多尔其君然皆颂其美故尔而亲之理无所歉此诗既明言我王又指言王讻不当以此又尔其君是鄙之也孰谓家父之贤忧国爱君之言不离诸口讵肯鄙其君乎是诗十章一章二章比而赋之余皆赋也
正【政】月大夫刺幽王也
正月之下即十月之交皆记幽王之失道天心仁爱之欲止其乱故出异灾以谴告冀其恐惧而脩省也夏之四月谓之正月者正阳之月也夏之十月谓之阳月者嫌于无阳也正阳之月而陨霜阳当盛而为隂所侵也无阳之月而日食隂太盛而阳不能立也阳君道也夫道也隂臣道也妻道也幽王臣则师尹皇父之徙妻则襃姒天之谴告明矣或谓正月繁霜无是道也遂以繁霜比讹言是疑四月不应有霜也幽王十月日蚀説者初亦疑汉歴无之近世儒者考之唐歴方知为幽王之六年窃尝考之汉晋二史汉武帝元光四年四月陨霜杀草晋武帝咸宁九年四月陨霜伤宿麦则幽王之时日食地震百川沸腾天地变异多矣四月繁霜何疑之有幸而圣人存之六经为万世警戒庸可忽而不信哉
正月繁【扶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念我独兮忧心京京哀我小心癙忧以痒【羊】
繁多也将大也京京亦大也癙忧隐忧也痒病也幽王之时上则天变以正阳之月而有繁霜之灾下则民乱而兴讹造讪诪张为幻故大夫既忧伤天变又忧民之讹言其变又大于繁霜之害物盖谓人妖甚于天变也然此独我忧心京京而大尔他人皆不知忧也虽不知忧尚冀其哀我以小心畏祸之故隐忧而至于病也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庾】不自我先不自我后好言自口莠【余乆】言自口忧心愈愈是以有侮
瘉病也莠恶言也谷善而莠恶也愈愈忧甚也人穷则反本故呼父母而伤己也谓父母生我何为使我之病如此盖此病不自我之先不自我之后适丁斯时耳斯时何时也讹言之时也讹言之人者善变易是非言之好恶皆自其口出我心之忧日益以甚而不知者反笑侮我以为不然也
忧心惸惸【其营】念我无禄民之无辜并【必政】其臣仆哀我人斯于何从禄瞻乌爰止于谁之屋
惸惸独忧也无禄不幸也讹言可畏人不知忧而我独忧之忧之何如念我固已不幸矣将与此无罪之民并沦胥为臣仆也古者以罪人与亡国之虏为臣仆故箕子曰商其沦丧我罔为臣仆是也哀我人斯复从何而得禄犹乌之飞未知其止谁之屋也乌好集人之屋故取以为喻也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之丞】民今方殆视天梦梦既克有定靡人弗胜有皇上帝伊谁云憎
上章既有为臣之忧故此章以中林材木为喻谓材木可以大用而摧毁之为薪蒸衣冠陷为皂隷亦犹是也民今此忧甚危殆矣视天梦梦然若无所见非无所见也特以天未定故未能胜人耳定则能胜之矣于是又从而叹之曰大哉上帝谓天之有主宰者岂有所憎于人而视其受祸而不恤耶亦适当其未定耳此亦穷则反本也
谓山盖卑为冈为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召彼故老讯【信】之占梦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
此章言民之讹言固有显然有形可证其妄者如谓山为卑今有山脊之冈有大阿之陵可以证其妄矣而王皆不能辨之故讹言之甚显者亦不知惩艾如此则乱将至而不知惧方且召故老问以占梦属意于卜祝之事故老乃旧德老成之人知其不可与言亦不闻规谏则知幽王之朝莫有言其非者矣君臣皆自以为圣犹乌之首尾毛色不异人无有辨其雌雄也占梦亦先王所不废然当上下逸豫之时休祥将至则命大人占之为可矣当讹言兴乱之时危惧不暇而人君忽其所可忧乃召彼故老讯以不急之细故是则可刺也孔丛子子思言于卫侯曰君之国事将日非矣君出言自以为是卿大夫莫敢矫其非卿大夫出言自以为是士庶人莫敢矫其非君臣既自贤矣而羣下同声贤之贤之则顺而有福矫之则逆而有祸如此则善安从生诗曰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抑亦似君之君臣乎
谓天盖髙不敢不局【其欲】谓地盖厚不敢不蹐【井亦】维号【豪】斯言有伦有脊哀今之人胡为虺【晖鬼】蜴【星歴】
局曲也蹐累足也伦序也脊理也虺蝮蛇也螫毒视他蛇为甚蜴守宫也能十二时变色上章既言讹言莫之惩故君子惧及于祸天虽髙不敢不局曲而处地虽厚不敢不累足而动我维以此言号呼以告人实有伦理哀当今之人不能听我之言何为如虺之肆毒以害人如蜴之变幻莫测也家语曰孔子读诗正月之六章惕焉如惧曰彼不逹之君子岂不殆哉从上依世则道废违上离俗则身危时不兴善已独由之则曰非妖即妄也故贤者既不遇矣恐不终其命焉桀杀龙逄纣杀比干皆是类也诗曰谓天盖髙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此言上下畏罪无所自容也
瞻彼阪【反】田有菀【郁】其特天之扤【五忽】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
阪田郊野荒芜不治之田乱世之喻也君子如菀茂特出之苗已难于独立矣小人如风且摇扤之如恐不能戕我之生也天岂不仁哉君子之处乱世为小人所倾将及于祸无所归咎之辞也君子为小人所倾所望于王力保护之耳今王始者欲求我为法则惟恐不我得也及既得之则虚拘执我于此如好仇然亦不与我为力此所以归咎于天之扤我也
心之忧矣如或结之今兹之正胡然厉矣燎之方扬宁或灭之赫赫宗周襃姒烕【呼恱】之
上章既言王不与为力则君子亦无望矣第中心之忧如有物郁结而不可觧耳正政也烕灭也古诗用字多通于是叹今兹国政何其危厉也始谓火之方扬炽而燎于原寜能扑灭之乎今周宗赫赫之盛乃为一襃姒所灭矣时宗周犹存而云灭者盖祸有本矣必然之理也此所谓危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