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集说 - 第 124 页/共 145 页
延平周氏曰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天也而圣人不以天废人择善而固执之者人也而贤人必以人助天学而有所未能则问之问而有所未知则思之思而有所未得则辨之既辨矣然后行之盖求之于人而又求之于己者善学者也愚之对者知而不言知柔之对者刚而不言刚何也盖言其性则愚不止乎知而必至于明者言其才则柔不止于刚而必爲强者也何以言之庄周尝谓使知者求之不得然后使明者求之是明对知为重臯陶之九德则强出于刚是刚对强爲次
广安游氏曰春秋以来人各以意之所见爲善自以爲孝而陷于不孝申生是也自以爲忠而陷于不忠荀息是也自以爲仁而陷于不仁宋襄公是也自以爲义而害于人伦于陵仲子是也自以为亷而害于大体楚子发是也若此者各自以其所见爲善孔子忧之作春秋以明至善之归以爲当世之人其所以陷于不善者其意皆以善爲之而不知其义心非不善择之不精讲之不详故至于此故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凡此者皆所以精择之以求明乎至善也人一己百人十己千皆所以求至乎至善也学之问之辨之行之而弗措凡以善之难眀而易以有毫厘之差也
范阳张氏曰欲择善固执不由学问思辨笃行中求所谓善者未必善而执者非所当执也学必有疑疑则必问问而未喻必思思之至深必辨辨之己彻必行自然之理也怠慢之心常起于无味有志之士常弗措于可措此所以不畏天资之愚而畏怠惰而自絶者也苟加学问昏气自除愚者明矣懦气自去柔者强矣愚懦者尚可进道况秀艾之士哉
施氏曰自然而然谓之天使然而然谓之人诚者得之于天自然而然者也故言天之道则以天合天而已诚之者成之于人使然而然者也故言人之道则以人相天而已以天合天则无事于有为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动则合道而已此人之所以圣也以人相天则假修为而后至见善不明则不足以择善用心不刚则不足以固执之者也学以穷其理故欲博思以精其义故欲慎学之博矣而继之以审问则日造其所无而好其所新矣此则阅理多矣思之慎矣而继之以明辨则日减其所有而损其所成矣此则见理明矣然后知其所要勤而行之则能有所至故不可以不笃笃者力行而至也
江陵项氏曰学所未能问所未知思其所以然辨其所不然行其所当然 又曰学之于古问之于今思之欲其契于心辨之欲其合于道行之则爲我有矣又曰学而又问则取于人者详思而又辨则求于
心者精如是而后可以行矣
象山陆氏曰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自大学言之固先乎讲明矣自中庸言之学之弗能问之弗知思之弗得辨之弗明则亦何所行哉未尝学问思辨而曰吾唯笃行而已是冥行者也自孟子言之则事盖未有无始而有终者讲明之未至而徒恃其能力行是犹射者不习于教法之巧而徒恃其有力谓吾能至于百歩之外而不计其未尝中也故曰其至尔力也其中非尔力也讲明有所未至则虽才质之卓异践履之纯笃如伊尹之任伯夷之清栁下恵之和不思不勉从容而然可以谓之圣矣而顾有所不愿学拘儒瞽生又安可以其硁硁之必爲而傲知学之士哉
吴兴沈氏曰性一也语其无所不在则曰道语其有一而未形则曰中语其真实而明妙则曰诚其归皆性也中庸之説其始曰性其中曰中及其终也又变其目曰诚命名虽有不同其出于性则一也特有毫厘之辨耳夫诚一也有即事而诚当机而防所谓天之道也有因学问而复明人之道也天之道舜之大智是也人之道顔子之拳拳服膺是也子思又以诚之者之事必待乎指入之路学问思辨与行以下是也易曰举而措之又曰礼义有所措措之为言处其所当安之义也知夫诚之所在则得夫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之力至于有所措则至夫诚矣与从容中道其归一揆也故人一己百人十己千果能此道盖必然之理果者决也决然能是道者也
宓氏曰人之禀性有利有钝故其得道有易有难一能之十能之此其性之利者也性之钝者勿苦其难而自弃也他人一能之己当百以及之他人十能之己当千以及之盖骐骥一日千里驽马十驾亦将千里也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所谓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霅川倪氏曰天性昏愚求变而爲贤明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然必立志之坚然后可
晏氏曰非见善眀者不能择善非用心刚者不能固执唯贤者然后能此顔渊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是也博学者学之广欲其强记审问者问之详欲其多闻所以外资诸人也慎思者精思其意防明辨者辨白其是非所以内资诸己也资诸人者既致其广大资诸己者又尽其精微然后继之以笃行之则非茍知之亦允蹈之也易曰学以聚之问以辨之而终于仁以行之杨子曰学以治之思以精之而卒于不倦以终之与此同意
蔡氏曰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先言仁后言智择善而固执之先言智后言仁亦可见圣人君子之徳【阙】而不乱 又曰虽愚必眀求智之事也虽柔必强求仁之事也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郑氏曰自由也由至诚而有明徳是圣人之性者也由明徳而有至诚是贤人学以诚之也有至诚则必有明徳有明徳则必有至诚
孔氏曰此一经显天性至诚或学而能两者虽异功用则相通
河南程氏曰自其外者学之而得于内者谓之眀自其内者得之而兼于外者谓之诚诚与明一也【伊川】又曰君子之学必先眀诸心知所徃然后力行以求至所谓自明而诚也故学必尽其心尽其心则知其性知其性则反而诚之圣人也【伊川】又曰孔子之道发而爲行如乡党之所载者自诚而明也由乡党之所载而学之以至于孔子者自明而诚也及其至焉一也【伊川】问横渠言由明以至诚由诚以至明此言恐过当曰由明以至诚此句却是由诚以至明则不然诚即眀也
横渠张氏曰自诚眀者先尽性以至于穷理也谓先自性理防来以至于理自明诚者先穷理以至于尽性也谓先从学问理防以推逹于天性也
蓝田吕氏曰自诚眀性之者也自明诚反之者也性之者自成徳而言圣人之所性也反之者自志学而言圣人之教也一本云谓之性者生之所固有以得之谓之教者由学以复之成德者至于实然不易之地理义皆由此出也天下之理如目睹耳闻不虑而知不言而喻此之谓诚则明志学者致知以穷天下之理则天下之理皆得卒亦至于实然不易之地至简至易行其所无事此之谓明则诚
建安游氏曰自诚明由中出也故可名于性自眀诚自外入也故可名于教诚者因性故无不眀眀者致曲故能有诚学不可以已加之诚意而已其诚不息则虽愚必眀况其本智乎虽柔必强况其本刚乎及其成功一也岂不信哉
延平杨氏曰自诚而明天之道也故谓之性自明而诚人之道也故谓之教天人一道而心之所至有差焉其归则无二致也故曰诚则明矣明则诚矣新安朱氏曰此第二十一章子思承上章夫子天道人道之意而立言也自此以下十二章皆子思之言以反覆推明此章之意 程子诸説皆学者所传録其以内外道行为诚明似不亲切唯先明诸心一条以知语明以行语诚爲得其训乃顔子好学论中语而夫子之手笔也亦可以见彼记録者之不能无失矣张子盖以性教分爲学之两涂而不以论圣贤之品第故有由诚至明语程子之辨虽已得之然未究其立言本意之所以失也其曰诚即明也恐亦不能无误吕氏性教二字得之而于诚字以至简至易行其所无事为説则似为得其本防也且于性教皆以至于实然不易之地为言则至于云者非所以言性之之事而不易云者亦非所以申实然之説也然其过于游杨则逺矣
兼山郭氏曰自诚明谓之性由性以诚也自明诚谓之教由教以诚也本乎性故有生知由乎教故非学则不得也率性之谓道自诚而言之也不明乎善不诚乎身自明而言之也明之与诚及其成功一也涑水司马氏曰率由诚心而智识自明此天授圣人之性也由智识之明求知道者莫若至诚故诚心爲善此贤者修圣人之教也所禀赋于天有殊然苟能尽其诚心则智识无不明矣
髙要谭氏曰夫唯已极其至无所用力故六通四辟无所不知故曰自诚明谓之性谓之性云者指性示人使人知所至之处也夫唯未极其至须先用力致知格物始见本性故曰自明诚谓之教谓之教云者用此立教使人知修习之方也自诚而明者性合天道自然开廓明逹如人安居本舍坐观庶事故曰诚则明矣自明而诚者先明乎善然后反身而诚如人出外复归先须辨认本舍然后入而居之故曰明则诚矣谓之性者圣人之事谓之教者学以成圣之事唯能自明而诚即能自诚而明矣此相终始之説也新定顾氏曰所谓体乎天理无一毫之伪诚之谓也知乎天理无一毫之蔽明之谓也由诚而明资禀至粹人伪不萌则于天下之事理自无不知此圣人之事出乎天理之本然者也尧舜性之此之谓也由明而诚讲学既精灼见此理私欲克除复乎天理之真此贤人之事出乎教习之使然者也汤武反之盖其人也诚则明矣譬如太虚纎翳不生万象呈露眀则诚矣晨光既升隂邪屏息大虚湛然
蔡氏曰言性教之道虽异而本末一贯也诚明谓无息而仁智自着明诚谓由智仁而造无息下言圣人君子之德者即此义而推衍之也 又曰自哀公问政至明则诚矣盖夫子之言而子思述之上以结修道与教与逹德逹道之事下以起圣人君子天人之道而备论之也
礼记集説卷一百三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説卷一百三十三 宋 卫湜 撰
唯天下至诚爲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郑氏曰赞助也育生也
孔氏曰此明天性至诚圣人之道也
河南程氏曰尽己为忠尽物为信极言之则尽己者尽已之性也尽物者尽物之性也信者无伪而已于天性有所损益则爲僞矣易无妄曰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动以天理故也又曰赞天地之化育自人而言之从尽其性至尽物之性然后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与天地参矣言人尽性所造如是若只是至诚更不须论所谓人者天地之心及天聪眀自我民聪明止谓只是一理而天人所为各自有分 又曰至诚可以赞化育者可以回造化【明道】 又曰至诚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赞者参赞之义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之谓也非谓赞助只有一个诚何助之有【明道】 又曰心具天徳心有不尽处便是天徳处未能尽何縁知性知天尽己心则尽人尽物与天地参赞化育赞则直养之而已 又曰凡言充塞云者却似个有规摹底体靣将这气育实之然此只是指而示之近耳气则只是气更説甚充塞如化育则只是化育更説甚赞赞与充塞又早却是别一件事也【伊川】
横渠张氏曰二程解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只穷理便是至于命亦是失于大快此义尽有次序须是穷理便能尽得己之性即尽得己之性则推类又尽人之性既尽得人之性须是并万物之性一齐尽得如此然后至于天道也其闲煞有事岂有当下理防了学者须是穷理爲先如此则方有学今言知命与至于命尽有近逺岂可以知便谓之至也 又曰性者万物之一源非有我之得私也唯大人为能尽其道是故立必俱立知必周知爱必兼爱成不独成彼自蔽塞而不知顺吾理者则亦末如之何矣 又曰大其心则能体天下之物物有未体则心爲有外世人之心止于见闻之狭圣人之尽性不以见闻梏其心其视天下无一物非我孟子谓尽心则知性知天以此天大无外故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又曰幽赞天地之道非圣人而能哉诗人谓后稷之穑有相之道赞化育之一端与
蓝田吕氏曰至于实理之极则吾生之所固有者不越乎是吾生所有既一于理则理之所有皆吾性也人受天地之中其生也具有天地之徳柔强昬眀之质虽异其心之所然者皆同特蔽有浅深故别而爲昏明禀有多寡故分而为强柔至于理之所同然虽圣愚有所不异尽己之性则天下之性皆然故能尽人之性蔽有浅深故爲昏眀蔽有开塞故为人物禀有多寡故为强柔禀有偏正故为人物故物之性与人异者几希唯塞而不开故知不若人之明偏而不正故才不若人之美然人有近物之性者物有近人之性者亦系乎此于人之性开塞偏正无所不尽则物之性未有不能尽也人也物也莫不尽其性则天地之化几矣故行其所无事顺以养之而已是所谓赞天地之化育者也如尧命羲和钦若昊天至于民之析因夷隩鸟兽之孶尾希革毛毨氄毛无不与知则所赞可知矣天地之化育犹有所不及必人赞之而后备则天地非人不立故人与天地并立为三才此之谓与天地参
建安游氏曰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太焉故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千万人之性一已之性是也故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万物之性一人之性是也故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同焉皆得者各安其常则尽人之性也羣然皆生者各得其理则尽物之性也至于尽物之性则和气充塞故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夫如是则天覆地载教化各任其职而成位乎其中矣
延平杨氏曰性者万物之一原也非夫体天德者其孰能尽之能尽其性则人物之性斯尽矣言有渐次也赞化育参天地皆其分内耳 又曰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知万物皆备于我则数虽多反而求之于吾身可也故曰尽己之性则能尽人之性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以己与人物性无二故也
河东侯氏曰或问天下将乱何故贤者便生得不丰厚曰气之所钟便如此曰有变化之道乎曰在君相干施之力尔若举贤任能使政事治而百姓和则天地之气和而复淳厚此天下所以有资于圣贤有赖于君相也子思曰赞天地之化育正谓是耳若曰治乱自有数而任之则何赖于圣贤哉子思所以言赞化育也书亦曰祈天永命如此而已
新安朱氏曰此第二十二章言天道也天下至诚谓圣人之徳之实天下莫能加也尽其性者德无不实故无人欲之私而天命之在我者察之由之巨细精粗无毫髪之不尽也人物之性亦我之性但以所赋形气不同而有异耳能尽之者谓知之无不眀而处之无不当也赞犹助也与天地参谓与天地并立爲三也此自诚而眀者之事也 或问至诚尽性诸説如何曰程子以尽己之忠尽物之信为尽其性盖因其事而极言之非正解此文之意今不得而録也其论赞天地之化育而曰不可以赞助言论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而曰只穷理便是至于命则亦若有可疑者盖尝窃论之天下之理未尝不一而语其分则未尝不殊此自然之势也盖人生天地之间禀天地之气其体即天地之体其心即天地之心以理而言是岂有二物哉故凡天下之事虽若人之所为而其所以为之者莫非天地之所为也又况圣人纯于义理而无人欲之私则其所以代天而理物者乃以天地之心而赞天地之化尤不见其有彼此之间也若以其分言之则天之所为固非人之所及而人之所为又有天地之所不及者其事固不同也但分殊之状人莫不知而理一之致多或未察故程子之言发明理一之意多而及于分殊者少盖抑扬之势不得不然然亦不无小失其平矣唯其所谓止是一理而天人所为各自有分乃为全备而不偏而读者亦莫之省也至于穷理至命尽人尽物之説则程张之论虽有不同然亦以此而推之则其説初亦未尝甚异也盖以理言之则精粗本末初无二致固不容有渐次当如程子之论若以其事而言则其亲疏近逺深浅先后又不容于无别当如张子之言也吕游杨説皆善而吕尤确实扬氏万物皆备云者又前章格物诚身之意然于此论之则反求于身又有所不足言也胥失之矣
涑水司马氏曰人皆有仁义礼智之性惟圣人能以至诚充之如能尽其性然后修其道以教人使人人皆尽仁义礼智之性如此则其道光被四表格于上下隂阳和风雨时鸟兽蕃滋草木畅茂取之有时用之有节万物莫不遂其性岂非可以赞天地之化育而功德参于天地哉易曰后以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此之谓也
嵩山晁氏曰人物之性与天地之化育皆吾性之诚也天地之性不可见而见之于化育也然此非次第而言之也犹曰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则能赞天地之化育而与天地参也其所言之若彼者何也以其理相因非心知其意者莫之能喻也物性之麤非后于人之性而得之者也
广安游氏曰尽犹极也言极乎其性之理而得其性之正也尽者生于有者也孟子曰有诸己之谓信下文又云不诚无物夫无得于中未有自信者也夫是物也惟其有之故信其物之有是不诚不信则无是物也惟至诚能有其信故能尽其性耳目鼻口与物相汨则不知夫性之所在不知夫性之所在何所尽之哉惟天下至诚为能以仁智勇治其心心治而喜怒哀乐得其正而性之全体可得而尽矣尽性之理而得其正圣人能事毕矣非特己也惟人亦然非特人也惟物亦然非特物也天地亦然己也人也物也天地也其性之理则一而已
长乐陈氏曰天下一性耳能尽己性则必能尽人之性而物之性亦可自此推之故能尽人之性亦能尽物之理但所以尽者有次第也不先尽己之性于人物何有哉天地之化育不过及夫人物而已能赞天地之化育自然与天地参也
晏氏曰所谓尽性者充足其四端之善弥满于一性之中而无余蕴也非天下至诚不能臻此
海陵胡氏曰性者五常之性圣人得天之全性众人则禀赋有厚薄圣人尽己之性以观人之性然后施五常之教以教人使仁者尽其所以为仁义者尽其所以为义至于礼智信皆然则天下之人莫不尽其性物万物也万物之性虽异于人然生育之道爱子之心至深至切与人不殊故圣人将尽物之性设为制度定为禁令不使失其生育如祭鱼然后渔人入泽梁豺祭兽然后田猎交于万物有道故物无不尽其性物既尽性则可以赞助天地化育之功天地以化育为功圣人以生成为徳可以辅相天地之宜赞助天地之化育其功与天地参美矣
髙要谭氏曰何谓至诚极实理之至云尔实在我已极其至即能尽一己之性矣一性之初圣人众人所得均也然众人后知后觉必待先知先觉者爲之开明然后能复其初圣人既尽在我之性此所以能尽人之性也一人之身物理皆备圣人既能尽人之性则推以及物故能使草木昆虫皆遂其生鸟兽鱼鳖罔不咸若此所以能尽物之性也诗云立我烝民莫匪尔极此尽人之性也诗云王在灵囿麀鹿攸伏王在灵沼于牣鱼跃此尽物之性也人者天地所生物亦天地所生天地生之圣人成之天地化育之道待圣人而后备此则赞之义也人之为号本与天地并称唯其在己者有所未尽不能推之于人物无补造化故于天地不相似圣人尽己之性而进乎赞化育之功则是上下与天地同流此则参之义也或曰圣人在下道不得行尽己固可亦安能尽人尽物赞化育与天地参乎曰圣人有德有位其道行乎天下圣人有德无位其道明乎天下功用皆同无二事也新定钱氏曰洞彻底蕴略无纎毫欠阙非谓有加于其所固有也譬之日月而或蚀焉有一分之未复即有一分之未尽复之如故全体全明所谓能尽如斯而已贤者觉其本性虽已明彻然未到知天命未到从心所欲不逾矩之地犹是未可谓之能尽也必圣人而后可也
霅川倪氏曰或曰人之性一故尽己之性则能尽人之性若万物之性与人不同而曰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何也曰物之性固不与人之性同然其好生恶死一也是以圣人生之不伤使之各遂其性故可以赞天地化育也此曰尽性孟子乃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何也孟子推原子思之义又本之于心也然尽心而合于天理去其私心则可以尽性矣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爲能化
郑氏曰其次谓自明诚者也致至也曲犹小小之事也形谓人见其功也着形之大者也明着之显者也动动人心也变改恶为善也变之久则化而性善也孔氏曰此一经明贤人习学而致至诚
河南程氏曰其次致曲者学而后知之也而其成也与生而知之者不异焉故君子莫大于学莫害于画莫病于自足莫罪于自弃学而不止此汤武所以圣也【伊川】 又曰致曲者就其曲而致之也【伊川】 又曰人自孩提圣人之质已完只先于偏胜处发或仁或义或孝或弟去气偏处发是致曲去性上修便是直养然同归于诚 又曰自明而诚虽多由致曲然亦自有大体中便诚者虽亦是自明而诚谓之致曲则不可【明道】 又曰曲偏曲之谓非大道也就一事中用志不分亦能有诚如养由基射之类是也诚则形诚后便有物如参前倚衡如有所立卓尔是也形则着又着见也着则明是有光辉之时也明则动诚能动人也君子所过者化岂非动乎或曰变如物方变而未化化则更无旧迹自然之谓也庄子言变大于化非也【伊川】
横渠张氏曰致曲不贰则徳有定体体象诚定则文节着见一曲致文则余善兼照明能兼照则必将徙义诚能徙义则徳自通变能通其变则圎神无滞蓝田吕氏曰至诚者与天地参则无间矣致曲者人之禀受存焉未能与天地相似者也人具有天地之徳自当致乎中和然禀受之殊虽圣贤不能免乎偏曲清者偏于清和者偏于和皆以所偏为之道不自知其偏如致力于所偏用心不二亦能即所偏而成徳故致力于所偏则致曲者也用心不二则曲能有诚者也能即所偏而成徳如伯夷致清为圣人之清栁下惠致和为圣人之和此诚则形者也徳有定体则遂其所就文节着明故曰形则着一曲之德致文成章则无以加矣无以加则必能知类通达余善兼照曲之果为曲也故曰着则明几者动之微也知至而不能至之则不可与几矣故知至则舎其曲而趋其至未有不动而徙义者也故曰明则动君子豹变其文蔚也大人虎变其文炳也有心乎动动而不息虽文有小大之差然未有不变者也故曰动则变变者复之初复于故则一于理圆神无滞不知其所以然与至诚者同之故曰变则化惟天下至诚为能化又曰变者如病始愈以愈为乐如迷始悟以悟为
得及其久则愈者安然无忧不知所以为乐悟者沛然自如不知所以为得故能纯一不杂混混一体无形色可求无物我可对然后可以谓之化
建安游氏曰诚者不思不勉直心而径行也其次则临言而必思不敢纵言也临行而必择不敢径行也故曰致曲曲折而反诸心也拟议之间鄙诈不萌而忠信立矣故曲能有诚有诸中必形诸外故诚则形形于身必着于物故形则着诚至于着则内外洞彻清明在躬故着则明明则有以动众故明则动动则有以易俗故动则变变则革污以为清革暴以为良然犹有迹也化则其迹泯矣日用饮食而已至于化则神之所为也非天下之至诚孰能与于此
延平杨氏曰能尽其性者诚也其次致曲者诚之也学问思辨而笃行之致曲也用志不分故能有诚诚于中形于外参前倚衡不可揜也故形形则有物故着着则辉光发于外故明明则诚矣未有诚而不动动而不变也鸣鹤在隂其子和之非动乎曲能有诚诚在一曲也明则诚矣无物不诚也至于化则非学问思辨笃行之所及也故唯天下至诚为能化新安朱氏曰此第二十三章言人道也其次通大贤以下凡诚有未至者而言也致推致也曲一偏也形者积中而发外着则又加显矣明则又有光辉发越之盛也动者诚能动物变者物从而变化则有不知其所以然者盖人之性无不同而气则有异故唯圣人能举其性之全体而尽之其次则必自其善端发见之偏而悉推致之以各造其极也曲无不致则德无不实而形着动变之功自不能已积而至于能化则其至诚之妙亦不异于圣人矣 或问致曲之説曰人性虽同而气禀或异自其性而言之则人自孩提圣人之质悉已完具以其气言之则唯圣人为能举其全体而无所不尽上章所言至诚尽性是也若其次则善端所发随其所禀之厚薄或仁或义或孝或弟而不能同矣自非各因其发见之偏一一推之以至乎其极使其薄者厚而异者同则不能有以贯通乎全体而复其初即此章所谓致曲而孟子所以扩充其四端者是也程子之言大意如此但其所论不详且以由基之射为説故有疑于专务推致其气质之所偏厚而无随事用力悉有众善之意又以形为参前倚衡所立卓尔之意则亦若以为已之所自见而无与于人也岂其记者之略而失之与至于明动变化之説则亦无以易矣若张子之説以明为兼照动为徙义变为通变化为无滞则皆以其进乎内者言之失其指矣盖进德之序由中逹外乃理之自然如上章之説亦自已而人自人而物各有次序不应专于内而遗其外也且夫进乎内之节目亦安得如是之繁促哉游氏説亦得之但説致曲二字不同非本意耳杨氏既以辉光发外为明矣而又引明则诚矣则似以明为通明之明既以鹤鸣子和为动矣而又曰化非学问笃行所及则似以化为大而化之之化此其上下之意不相承续且于明动之间本文之外别生无物不诚一节以就至诚动物之意尤不可晓今故不能尽録然亦不可不辨也
新定顾氏曰上章言自诚而明之事此章言自明而诚之事也自明而诚学者之事也较之自诚而明则抑其次矣曲之为言与直对立至诚之道自性而推之则为直致自学而反之则为致曲易曰反复其道子曰克己复礼为仁孟子曰汤武反之也皆致曲之谓也曲能有诚即前章所谓及其知之一也及其成功一也唯天下至诚为能化推言化之本于至诚也上章发端言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推其极至于与天地参此章发端言其次致曲曲能有诚推其极至于变则化子思子惧人以此二章所言为有优劣也欲示人以其所同则断之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化夫前后二章发明功用若有不同而唯天下至诚一辞则无不同夫苟均之曰唯天下至诚也则其功用又安可以二观哉
兼山郭氏曰致曲者曲尽之也曲能有诚由力使之然也至于诚则形以至变则化驯致其道而终于诚则无异也
虙氏曰自内以达外者诚之所以成已由浅以至深者诚之所以成物盖君子之道出乎身者固有其序入于人者亦有其渐也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所谓自内以逹外也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所谓由浅以至深也君子之诚存于心者至矣及其发于外也有不可揜焉形则形于身着则着于行明则明于天下睟然见于靣盎于背施于四体所谓形也爱敬之道着而为仁义中和之德着而为礼乐所谓着也非特人知之鬼神其知之矣非特鬼神知之天其知之矣所谓明也君子之诚已如此庸非自内以逹外乎唯其诚之已至于明则所积者厚矣及其推之以成物始则有以感动乎众心中则有以变易其旧习终则有以化成其德性如风之震荡鼓舞所谓动也如春之枯荣甲拆所谓变也如夏之长养成遂所谓化也君子之成物如此庸非由浅以至深乎文王若日月之照临光于四方显于西土所谓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此可见矣由徳广所及以至于道化之行由无犯非礼以至于犹恶无礼故序诗章亦言风以动之教以化之所谓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此可见矣然文王生知之圣人也自诚者也此之所言致曲之贤人也思诚者也由贤以至于圣自人而入于天盖亦同归一揆而已矣故中庸言此必终之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化盖以曲能有诚者可与天下至诚者为一体也
温陵陈氏曰或以曲为小善己非矣又以为偏曲之曲道何尝有偏偏则非道矣曲如扬雄所谓途虽曲而通诸夏川虽曲而通诸海入道之门户固应曲致也如孔门或以愚或以勇或以鲁或以逹而入道所谓委蛇致曲而入乎道也致如学以致其道之致小德川流亦是致曲之意
髙要谭氏曰致曲之为言致其委曲以求本性之实理非直造径达之谓也既非生而知之直造径达容有所未能当随才识髙下专心致志委曲以求之求得本性因而诚之使有诸己则亦与从初自诚者无以异矣故曰曲能有诚能化云者言至诚之妙用所过者化也语至诚极于能化则知其所谓存者有不测之神矣赞化育与天地参皆不外是此所谓及其成功一也孟子言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即此曲能有诚之説也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即此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之説也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即此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之説也
永康陈氏曰一室皆闇必有容明之所从其容明之处而辟之此致曲之法也
严陵喻氏曰至诚之理自所性而达乎外者直也由学问以复乎内者曲也
建安真氏曰前章赞化育参天地乃至诚之极功而其本则尽己之性而已此圣人所以可学而至也其次致曲即学之事曲犹曲礼之曲盖圣人生知安行不待致曲自能尽性自大贤以下则必于纎微委曲而用其功即前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之意顔子之四勿曾子之三省皆致曲之事也
晋陵钱氏曰曲谓行事之委曲若曲礼之类致力于曲亦能有诚诚则形谓有诸内必形于外也形则着人得而见之也着则明其徳昭明人不能掩也明则动人为不善者不能自安也动则变人从之也变则化化民成俗不知其所以然也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
郑氏曰可以前知者言天不欺至诚者也前亦先也四体谓之四足春占后左夏占前左秋占前右冬占后右
孔氏曰此言身有至诚可以豫知前事祯祥吉之萌兆本有今异曰祯国本有雀今赤雀来是也本无今有曰祥国本无鳯今有鳯来是也言国家之将兴必嘉善庆祥妖孽谓凶恶之萌兆妖伤也伤甚曰孽左传云地反物为妖説文云衣服歌谣草木之怪为妖禽兽虫蝗之怪为孽见乎蓍卦兆动于之四体也善谓祥不善谓祸至诚之道豫知前事如神之微妙故云至诚如神
河南程氏曰人固可以前知然其理须是用则知不用则不知知不如不知之愈盖用便近二所以释子谓又不是野狐精也又曰蜀山人不起念十年便能前知
蓝田吕氏曰诚一于理无所闲杂则天地人物古今后世融彻洞逹一体而已兴亡之兆犹心之有思虑如有萌焉无不前知盖有方所则有彼此先后之别既无方所彼则我也先即后也未尝分别隔碍自然达乎神明非特前知而已一本云至诚与天地同德与天地同徳则其气化运行与天地同流矣兴亡之兆祸福之来感于吾心动于吾气如有萌焉无不前知况乎诚心之至求乎蓍而蓍告察乎四体而四体应所谓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者也此至诚所以达神明而无间故曰至诚如神动乎四体如传所谓威仪之则以定命者也
建安游氏曰至诚之道精一无间心合于气气合于神无声无臭而天地之间物莫得以遁其情矣不既神矣乎此非人所能测也至于前知之实则近考诸身逺騐诸物大有以知国家之兴亡小有以知一身之祸福此人之所同见也故至诚如神如神云者因人所言见之也
延平杨氏曰诚即神也上下与天地同流则兆乎天地之间者庸有不知乎以上言见乎蓍动乎四体则善不善己形焉故曰如神而已 又曰君子一于诚而已唯至诚为可以前知故不逆诈不亿不信而常先觉也抑亦以是为贤乎若夫不逆不亿而卒为小人所欺焉斯亦不足观也已
河东侯氏曰至诚之道学者须是心明意得然后可以知之如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可以理得不可以迹考可以黙识不可以言穷今夫四时之代谢日月之晦明鬼神之吉凶皆至神之道也知其所以然则国家之兴亡其祯祥其妖孽焕然知之矣一人之心天地之心一人之为天地之为一物之理天地之理一身之气天地之气喜怒哀乐少动于中则达乎面目见乎四体况天地之广大国家之盛衰其有不见乎故问之蓍而蓍动以应候乎四体而四体动以知祸福善恶各以物至如髙宗之梦文王之卜神降于虢星入于秦皆其物也故曰至诚如神神即诚也不可以行至疾速言之
河南尹氏曰嵩前有董五经隐者也伊川闻其名谓其亦穷经之士董平曰未尝出庵伊川至其舎语甚欵亦无大过人者但久不与物接心静自明也尹子问于伊川伊川曰静则自明也祁寛问于尹子曰岂非中庸所谓至诚之道可以前知乎尹子曰也不必如此説只是久静自明也
新安朱氏曰此第二十四章言天道也祯祥者福之兆妖孽者祸之萌蓍所以筮所以卜四体谓动作威仪之间如执玉髙卑其容俯仰之类凡此皆理之先见者也然唯诚之至极而无一毫私伪留于心目之间者乃能有以察其几焉神谓鬼神 问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先生曰无私伪则常虚明 或问至诚如神之説曰吕氏盖得之矣其论动乎四体为威仪之则者尤为确实游氏心合于气气合于神之云非儒者之言也且心无形而气有物若之何而反以是为妙哉程子用便近二之论盖因异教之説如蜀山人董五经之徒亦有能前知者故就之而论其优劣非以其不用而不知者为真可贵而贤于至诚之前知也至诚前知乃因其事理朕兆之已形而得之如所谓不逆诈不亿不信而常先觉者非有术数推验之烦意想测度之私也亦何害其为一哉
延平周氏曰祯祥者将兴之兆朕也妖孽者将亡之兆朕也见乎蓍验之物也动乎四体验之已也祸之将至福已伏之而其所以召福之善必先知之福之将至祸亦倚之而其所以召祸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言祸则先于福而言不善则次于善也
海陵胡氏曰此一节言至诚前知之事由身有至诚而其性明性既明则可以豫知前事虽未萌未兆可以逆知国家将兴将亡之理若进贤退不肖其政教皆仁义虽未大兴至诚之人必知其将兴也又天必有祯祥之应若小人在位贤人在野政教废弛纲纪紊乱虽未絶灭至诚之人必知其将亡也又天必有妖孽之应此皆至诚前知黙契天意者也蓍先知之物圣人有先知之见如蓍之灵也人有四体四体之动必先知之圣人于祯祥之兆亦先知之神者隂阳不测之谓也
江陵项氏曰此一章言性者处处明白与天无间天之道也下章诚者自诚也而下言教者处处笃实与人无间人之道也
施氏曰一身之所有至理具焉一心之所存神明舎焉反身而诚则清明在躬犹日中天地容光必照矣故不待兴亡之已至而知之于祯祥妖孽之始不待乎祸福之已形而知之于善不善之初非前知者其能是乎易曰知几其神乎
莆阳林氏曰人之精神当阒寂无人之所景物幽闲之处内外豁然是得其本性少顷思虑一起便坐不得故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今人终日于胶胶扰扰之地得少顷闲静便觉快乐是其本性然也况终身受用于诚者乎且居乎环堵之室更歴嵗月之乆户外之屦皆能逆知其为某事以其心静故也以此观之周公仲尼虽无天子之位然逆定之数可以前知故曰至诚之道可以前知祯祥如火流为乌鳯鸣朝阳之类妖孽如三川之震夷羊在牧之类故可以前知也如尧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此皆逆定之数为尧汤者能为之先具尔乌能使之必无也见乎蓍谓人有吉凶祸福之事尽见于蓍四体者谓吉凶祸福尽见于人之俯仰屈伸之际
长乐陈氏曰清明在躬志气如神嗜欲将至有开必先天降时雨山川出云至诚之道也髙宗恭黙思道梦帝赉予良弼果得傅説宣王有拨乱之志侧身修行上天祐之为生贤佐果得申甫此其明验欤范阳张氏曰福将至则善念见祸将至则欲念形既先知则以诚造化转移变易使祸为福妖孽为祯祥将亡反为将兴盖无难事也故曰至诚如神
兼山郭氏曰自君子观之谓之知几自众人言之谓之前知易曰知几其神乎
髙要谭氏曰至诚之道可以前知自不学者言之事似渺茫近乎怪诞而不可信自笃学者言之事皆性中所有才能存养不失其全便能至此无足疑也夫何故识得性与心之体即灼然见此事皆存养所致也性之在人非槁木死灰兀然寂然不生不出而已其中虚眀自然透彻物有动乎其外而吾必觉知于其内凡天下事物有形有声有臭有味有名有数与吾耳目口鼻手足相接者莫不皆先觉知不特如此天地之间薄海内外凡实有是事实有是物虽吾耳目口鼻手足之所未尝及者一有感乎其中亦莫不皆有觉知此乃一性之灵可以应无方之变者盖天机将动之时也夫是谓之心识得此理当其本心觉知之时专精致一固守勿失使此一性之灵常存不散性本虚静虚极则通静极则明正如持鉴当中一影一像靡不毕见天下祸福善恶之事既实有而不虚端兆才萌无有不知者矣故曰至诚如神胡不观诸易乎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寂然不动者存养之力也感而遂通者前知之验也此章重处全在至诚而前知之説特以明其效验非如俗学专尚神怪而不知理之所在也
柯山周氏曰祯祥非必甘露醴泉如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维岳降神生甫及申则周室将兴可知矣妖孽非必石言神降如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人之云亡邦国殄瘁则周室将亡可知矣况假之于蓍动之于四体祸福将至有显然之理乎
晋陵钱氏曰祯祥若麟鳯嘉禾之类妖孽若雉雊桑谷共生之类蓍卜也四体以身喻国家之四方也闲居曰四方有败必先知之福将至以善而知其福祸将至以不善而知其祸盖幽明一理人欲蔽之至诚则无不知矣
蔡氏曰此主诚者之用为言至诚前知是言圣人既尽人物之性则知之无一而不明处之无一而不当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如造化之神也
广汉张氏曰此谓神指造化之迹者故曰如谓至诚则感应不穷也若如所谓所存者神则诚即神矣新定顾氏曰至诚之道极天下之清明清明天德也惟秉天德故能知天数故曰至诚之道可以前知至诚如神鬼神之灵于事先知固也而至诚者实似之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诚者非自诚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徳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
郑氏曰物万物也亦事也以至诚成己则仁道立以至诚成物则知弥博此五性之所以为徳也外内所须而合也外内犹上下时措言得其时而用也孔氏曰人有至诚则能与万物为终始若无至诚则不能成其物诚者非但自成己身又能成就外物若能成就己身则仁道与立若能成就外物则知力广逺合外内之道者无问内外皆须至诚时措之宜措犹用也得其时而用无徃不宜也
河南程氏曰诚者自成如至诚事亲则成人子至诚事君则成人臣不诚无物诚者物之终始犹俗语彻头彻尾不诚更有甚物也【伊川】 又曰圣人言忠信者多矣人道只在忠信不诚则无物且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人心也若无忠信岂复有物乎【明道】 又曰只着一个私意便是馁便是阙了他浩然之气处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这里阙了他则便这里没这物 又曰学者不可以不诚不诚无以为善不诚无以为君子修学不以诚则学杂为事不以诚则事败自谋不以诚则是欺其心而自弃其志与人不以诚则是丧其徳而増人之怨今小道异端亦必诚而后得而况欲为君子者乎故曰学者不可以不诚虽然诚者在知道本而诚之耳 又曰成己须是仁推成己之道成物便是知 又曰古之学者为己其终至于成物今之学者为物其终至于丧已【伊川】 又曰性之徳者言性之所有如卦之徳乃卦之韫也【眀道】又曰须是合内外之道一天人齐上下下学而上
达极髙明而道中庸问观物察己还因见物反求诸身否曰不必如此説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合内外之道也语其大至天地之髙厚语其小至一物之所以然学者皆当理防【伊川】 又曰时措之宜言随时之义若溥博渊泉而时出之【伊川】
蓝田吕氏曰诚不为己则诚为外物道不自道则其道虚行既曰成矣苟不自成就如何致力既曰道矣非己所自行谁与行乎实有是理乃有是物有所从来有以致之物之始也有所从亡有以丧之物之终也皆无是理虽有物象接于耳目耳目犹不可信谓之非物可也天大无外造化发育皆在其间自无内外人有是形而为形所汩故有内外生焉惟生内外之别故与天地不相似若性命之徳自合乎内外故具仁与智无己无物诚一以贯之合天徳而施化育故能时措之宜也 一本云理义者人心之所同然者也吾信乎此则吾徳实矣故曰诚者自成也吾用于此则吾道行矣故曰道自道也夫诚者实而已矣实有是理故实有是物实有是物故实有是用实有是理故实有是心实有是心故实有是事是皆原始要终而言也箕不可以簸扬则箕非箕矣斗不可以挹酒浆则斗非斗矣种禾于此则禾之实可收也种麦于此则麦之实可收也如未尝种而望其收虽荑稗且不可得况禾麦乎所谓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也故君子必明乎善知至则意诚矣既有恻怛之诚意乃能竭不倦之强力竭不倦之强力然后有可见之成功苟不如是虽博闻多见举归于虚而已是诚之所以为贵也诚虽自成也道虽自道也非有我之得私也与天下同之而已故思成己必思所以成物所谓仁知之具也性之所固有合内外而无间者也夫天大无外造化发育皆在其间自无内外之别人有是形而为形所梏故有内外生焉内外一生则物自物己自已与天地不相似矣反乎性之徳则安有物我之异内外之别哉故具仁与知无己无物诚一以贯之合天徳而施化育故能时措之宜也 又曰子贡曰学不厌知也教不倦仁也学不厌所以成己此则成己为仁教不倦所以成物此则成物为知何也夫尽性之徳合内外之道以成己则仁之体也推是以成物则知之事也自成徳而言也学不厌所以致吾知教不倦所以广吾爱自入徳而言也此子思子贡之言所以异也
上蔡谢氏曰或问言有物而行有常如何是有物曰妄则无物是不诚也不诚无物诚者物之终始终始者有常之谓也物只是个实存诚则有物问敬是存诚之道否曰须是体便见得
建安游氏曰诚者非有成之者自成而已其为道非有道之者自道而已自成自道犹言自本自根也以性言之为诚以理言之为道其实一也
延平杨氏曰诚自成道自道无所待而然也其为物终始天行也诚则形形故有物不诚而着乎伪则有作辍故息息则无物矣犹四时之运已则成物之功废焉尚何终始之有故以习则不察以行则不着以进徳则不可久以脩业则不可大故君子唯诚之为贵万物一体也成己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合天下之公言之也成物知也即成己之道而行其所无事也知仁具性之徳也有成己之仁故能合内外之道有成物之知故知时措之宜也 又曰大学自正心诚意至治国家天下只一理此中庸所谓合内外之道也若内外之道不合则所守与所行自判而为二矣孔子曰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子思曰君子笃恭而天下平孟子曰其身正而天下归之皆明此也 又曰知合乎内外之道则禹稷顔回之所同可见盖自诚意正心推之至于可以平天下此内外之道所以合也故观其意诚心正则知天下由是而平观天下平则知非意诚心正不能也兹乃禹稷顔回之所以同也 又曰精义入神乃所以致用利用安身乃所以崇德此合内外之道也
河东侯氏曰上言诚者自成道自道子思恐学者以内外为二事知体而不知用故又曰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犹言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者也岂有能成己而不能成物者不能成物则非能成己者也人物虽殊理则一也故曰成己仁也成物知也
新安朱氏曰此第二十五章言人道也言诚者物之所以自成而道者人之所当自行也诚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天下之物皆实理之所为故必得是理然后有是物所得之理既尽则是物亦尽而无有矣故人之心一有不实则虽有所为亦如无有此诚之所以为物之终始而不诚之所以无物也下文所谓自成者盖如此故君子贵之诚虽所以成已然在我者无伪则自然及物矣内外虽殊然皆性之徳而唯诚者能之所以见于行事者以时措之而各得其宜也然必先成己乃能成物此道之所以必自道也自成自道如程子説乃与下文相应游扬皆以无
待而然论之其説虽髙然于此为无所当且又老庄之遗意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之义亦唯程子之言为至当然其言大略故读者或不能晓请得而推言之盖诚之为言实而已矣然此篇之言有以理之实而言者如曰诚不可揜之类是也有以心之实而言者如曰反诸身不诚之类是也读者各随其文意之所指而寻之则其义各得矣所谓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者以理言之则天地之理至实而无一息之妄故自古至今无一物之不实而一物之中自始至终皆实理之所为也以心言之则圣人之心亦至实而无一息之妄故从生至死无一事之不实而一事之中自始至终皆实心之所为也此所谓诚者物之终始者然也苟未至于圣人而其本心之实者犹未免于间断则自其实有是心之初以至未有闲断之前所为无不实者及其闲断则自其闲断之后以至未相接续之前凡所云为皆无实之可言虽有其事亦无以异于无有矣如曰三月不违则三月之间所为皆实而三月之后未免于无实盖不违之终始即其事之终始也日月至焉则至此之时所为皆实而去此之后未免于无实盖至焉之终始即其物之终始也是则所谓不诚无物者然也以是言之则在天者本无不实之理故凡物之生于理者必有是理方有是物未有无其理而徒有不实之物者也在人者或有不实之心故凡物之出于心者必有是心之实乃有是物之实未有无其心之实而能有其物之实者也程子所谓彻头彻尾者盖如此其余诸説大抵皆知诚之在天为实理而不知其在人为实心是以为説太髙而徃徃至于交互差错以失经文之本意正犹知爱之不足以尽仁而凡言仁者遂至于无字之可训其亦误矣吕氏所论子贡子思所言之异亦善而犹有未尽者盖子贡之言主于知子思之言主于行故各就其所重而有宾主之分亦不但为成徳入徳之殊而已也杨氏説物之终始直以天行二字为解盖本于易终则有始天行也之説假借依托无所发明杨氏之言盖多此类最説经之大病也又谓诚则形而有物不诚则辍而无物亦未安诚之有物盖不待形而有不诚之无物亦不待其辍而后无也其曰由四时之运已则成物之功废盖亦辍而后无之意而又直以天无不实之理喻夫人有不实之心其取譬也亦不亲切矣彼四时之运夫岂有时而已者哉
海陵胡氏曰学其所未能行其所未至思其所未得是所以自成于己也修其道以自引导其自小贤至于大贤自大贤至于圣人是自道达其身也合内外之道者外则成于物内则成于己皆本至诚相合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