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集说 - 第 125 页/共 145 页
嵩山晁氏曰诚与道一体而二名也其所以率性则一也皆无待于外者也
涑水司马氏曰凡物自始至终诚实有之乃能为物若其不诚则皆无之譬如鸟兽草木之类若刻画而成或梦中暂睹岂其物邪况于仁义礼智但以声音笑貌为之岂得为仁义礼智哉内则尽己之性外则化成天下皆防于仁义礼智信故曰合内外之道马氏曰夫成己者自爱之至所以为仁也成物者知周乎万物所以为知也仁与知同出于徳性而有得于己故曰性之徳也仁由于内以成己知由于外以成物合而言之所以为内外之道也然措之必宜其时也盖当其成己则不可以不知其成物之时当其成物则不可以不知其成己之时措之宜也
吴兴沈氏曰诚与道同出而异名也诚者非有所假而成也自然而诚者也道非有所假而道也自然而道者也性之为诚道天理之自然也容有一毫加损于其间哉虽曰有所成有所道皆不知所以然而然者也诚者性也性之为体举天地人物所从始所从终也仰观于天则日月星辰风云雷电雨露霜雪亦物也俯察于地山川河海草木丘陵亦物也逺取诸物则鸟兽鱼鼈跂行喙息亦物也近取诸身则鼻目口耳百体四肢亦物也在人伦则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亦物也在人理则仁义礼智信亦物也是数者皆出入消长于一性之中不曰物之终始可乎此诚之为体如是惟见性者能知之然诚之为体固不在人加损也而人不可以不有诚焉人而不诚则何天地人物之有乎尽性而至于尽天地之性者诚也致曲而至于形着明动变化者诚之者也故君子诚之为贵唯君子之诚而天地人物从而有立则诚之为道岂特自成己而已抑所以成物也成己谓之仁成物谓之智指仁智之定体也诚者性也仁知徳也故曰性之徳也语其在己则谓之内语其在物则谓之外揆之以诚则已与人物天地皆一体也无彼己之闲也是合外内之道也诚至于合内外则已与人物天地之理皆曲成而不遗随所措而无不宜矣范阳张氏曰有始无终有终无始皆非诚也成己即是成物以已与物同一源也使止知成己而不成物杨朱之为我也止知成物不知成己墨翟之兼爱也自人而观之己者内也物者外也自诚而观之己与物一体而已合外内而无所择者此诚也
晋陵喻氏曰君子之于诚自成而已其于道自道而已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生乎由是死乎由是盖终始不渝然后可以言诚不诚则无物何以使人观而化与夫动天地感鬼神哉是故君子诚之为贵也君子岂自成己而已哉使天下之民匹夫匹妇莫不被其泽百谷草木莫不蕃庑鸟兽鱼鼈无不咸若则君子之志也人皆以成物为仁君子则曰成己者仁也成物者知也使吾之诚未至则未能正心而修身其何以成哉必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此成物之知舜所以为大知也与当是时视人如我视我如人天地即我我即天地所谓合内外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圣人之能事毕矣
临川王氏曰以实于己者言之则为诚以诚而行之则曰道其实一理也是理也本与生俱生非由外铄使人能反身而诚则是诚也岂非自成也人能率此以行之则是道也岂非自道乎使自外而为之则非诚道矣
髙要谭氏曰诚自成也道自道也盖明为己之学也天命之性已所固有诚者实此者也实有诸己故曰自成道者行此者也力行由己故曰自道自云者言非他求皆自已分内事也诚与道皆已所固有非由外求故言其自成则命之曰诚言其自道则命之曰道要皆自已性命之理无二致也凡天下之物诚之则有不诚则无故物之终始全系于诚也物之始谓物之所起处也物之终谓物之极尽处也指诚为物之所由起与物之所由尽则是诚则有物不诚则无物也盖实有是理方有是物不诚则无是理故无是物也凡可名言者皆物也只如天命之性虽已所固有傥不能反身而诚实有诸己则固有之性亦堕于虚无中矣所谓不诚无物者如此故君子诚之为贵言贵乎实有诸己也一人之身万物皆备反身而诚既足以成已推此施之亦足以成物成己者其体全故谓之仁成物者其用周故谓之知盖非仁则无以尽体诸己非知则不能推用于物故也仁知具足体用兼备此诚所以为性之徳合内外之道也性之德言实理之可据者也成己成物即此德也合内外之道言实理之兼体用也具仁与知即此道也其为徳为道也如是故举措唯时咸适其宜也夫诚之体为仁诚之用为智诚之实理可据曰徳诚之实理可知曰道凡欲识仁知道徳之所以名观此即见之矣夫天理一也仁者体此知者知此礼者履此义者宜此信者有此故仁知道徳与时措之宜皆以诚为本亦犹孟子言仁义礼知之端而不及信明人之有是四端无不以信为本也此章虽不言义与礼如所谓时措之宜则义与礼在其中矣即此论之则尧舜之孝弟夫子之忠恕子思之言中庸孟子之言仁义皆一出于诚而已所谓一以贯之其在是欤
延平周氏曰必于性言徳于外内言道者盖性在我也故以其自得而谓之徳内可以言道而外不可以言徳故以其可由而谓之道仁不止于成已而以成己为主故孔子之教不倦亦谓之仁知不止于成物而以成物为主故孔子之学而不厌亦谓之知霅川倪氏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不诚无物者岂有此乐哉
蔡氏曰此主诚之者之用为言诚者是言天之道诚之为贵是言人之道 又曰诚者生知安行成固自然成道亦自然道乃天道生物不测之机也故曰物之终始不诚则不能有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苟能致曲尽诚之之道则其诚也非特成己所以成物也学而至此则物我一源仁智两尽性徳合乎外内而时措皆宜于诚者天道之诚无闲矣
新定钱氏曰孟子云哭死而哀非为生者也诚者已分当然之事岂为人而诚哉有一毫为人之心即非诚矣故诚乃自成而其道乃自道也非有假于外也我固有之也
新定顾氏曰诚之于物犹水之于波涛也水本质也波涛由水而生者也诚本质也物由成而出者也波涛由水而生及波涛之泯则归于水物由诚而出及物之终则归于诚此物之所以始于诚而终于诚也故曰诚者物之终始以物之由诚而出也非诚其何以有物故曰不诚无物其曰成己仁也体是道于已谓之仁成物知也知物之当成谓之知要之成己成物皆此诚之运用流行仁知特强名尔其实则性之徳也合内外之道也外成物也内成己也分而言之则曰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总而言之则曰性之徳也合内外之道也合者兼总之意夫莫切于己赖诚而成仁之名由是得焉莫众于物赖诚而成知之名由是得焉一性之徳于是乎在内外之道于是乎合则诚也者夫岂可以斯须废是以宜于时措时措云者无时而不用之也故时措之絶句宜也又自是一句有问物始生于诚终复归于诚如此则人死后归
于大通不复为鬼荅曰不然鬼神亦物也凡丽于隂阳者皆物事亦物也物之始生不应一顿便突出来其化生之序气感成象体具成形凡几节奏死后不应便灭亦有几许变化但未知为鬼神后其存灭又如何耳此却智虑所不能及人之所知固有限耳
礼记集説卷一百三十三
<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説卷一百三十四 宋 卫湜 撰
故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徴徴则悠逺悠逺则博厚愽厚则高眀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髙也明也悠也久也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寳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鼈生焉货财殖焉诗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于乎不显文王之徳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郑氏曰徴犹效验也此言至诚之道着于四方其髙厚日以广大也徴或为彻可一言而尽要在至诚也为物不贰言至诚无贰乃能生万物也昭昭犹耿耿小明也天之髙明本生昭昭地之博厚本由撮土山之广大本起卷石水之不测本从一勺皆合少成多积小至大为至诚者亦如此乎振犹收也卷犹区也引诗者言天所以为天文王所以为文皆由行之无已为之不止如天地山川之云也
孔氏曰前欲明积渐先悠久后能博厚髙明下言既能博厚髙明又须行之长久谓至诚之徳也天之与地清浊二气所分非是以小至大今以天地体大假言由小而来以譬至诚非实论也所引诗者周颂维天之命文也盖曰以下是孔子之言
河南程氏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此是理自相续不已非是人为之如使可为虽有万般安排也须有息时只为无为故不息中庸言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伊川】 问义还因事而见否曰非也性中自有或曰无状可见曰説有便是见但人自不见昭昭在天地之中也且如性何须待有物方指为性性自在也贤所言见者事颐所言见者理如曰不见而章是也【伊川】 又曰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舎昼夜自汉以来儒者皆不识此义圣人之心纯亦不已纯亦不已是乃天徳也有天徳便可语王道其要只在慎独【眀道】 又曰天命不已文王纯于天道亦不已纯则无二无杂不已则无闲断先后 又曰诗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上天又无声臭之可闻只看文王便万邦取信也又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文王之徳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然则文王之徳直是似天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只为常是这个道理此个亦须待他心熟便自然别
蓝田吕氏曰实理不贰则其体无杂其体不杂则其行无闲故至诚无息非使之也机自动耳乃乾坤之所以阖辟万物之所以生育亘万古无穷者也如使之则非实非实则有时而息矣久者日新无敝之谓也徴验也悠逺长也天地运行而不息故四时变化而无敝日月相从而不已故晦朔生明而无敝此之谓不息则久四时变化而无敝故有生生之验晦朔生明而无敝故有照临之验此之谓久则徴生生也照临也茍日新而有徴则可以继继其长至于无穷矣此之谓徴则悠逺悠逺无穷者其积必多博者能积众狭厚者能积众薄此之谓悠逺则博厚有如是广博则其势不得不髙有如是深厚则其精不得不明此之谓博厚则髙明博厚则无物不能任也髙明则无物不能冐也悠久则无时不能养也所谓配地配天无疆者以形而上者难明故以形而下者明之也配之为义非比类之谓也天道至着常以示人故万象纷错终古不变盖已成而明者也故曰不见而章一阖一辟天机自然无作无息以生万变盖神而化之者也故曰不动而变至诚不息日新无穷万物之成积日之养而已盖为物不贰者也故曰无为而成所以载物覆物成物者其能也所以章所以变所以成者其功也能非力之所任功非用而后有其势自然不得不尔是皆至诚不贰而已此天地之道所以一言而尽也天地所以生物不测者至诚不贰者也天地所以成者积之无疆者也如使天地为物而贰则其行有息其积有限昭昭撮土之微将下同乎众物又焉有载物覆物成物之功哉虽天之大昭昭之多而已虽地之广撮土之多而已山之一卷水之一勺亦犹是矣其所以髙明博厚神明不测者积之之多而已今夫人之有良心也莫非受天地之中是为可欲之善不充之则不能与天地相似而至乎大大而不化则不能不勉不思与天地合徳而至于圣然所以至于圣者充其良心徳性纯熟而后尔也故曰过此以徃未之或知也穷神知化徳之盛也如指人之良心而责之与天地合徳犹指撮土而求其载华岳振河海之力指一勺而求其生蛟龙殖货财之功是亦不思之甚也天之所以为天不已其命而已圣人之所以为圣不已其徳而已其为天人徳命则异其所以不已则一故圣人之道可以配天者如此而已
建安游氏曰至诚无息天行徤也若文王之徳之纯是也未能无息无不息者君子之自强也若顔子三月不违仁是也不息则可久非日月至焉者也故曰不息则久久则根于心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故曰久则徴不息而有徴则其行将与天同运其立将与地同处故曰徴则悠逺夫如是则下与地同徳上与天同道矣故悠久则博厚博厚则髙明博厚如地故能任天下之重是所以载物髙明如天故能冐天下之道是所以覆物博厚而不久则载物之徳堕矣髙明而不久则覆物之道阙矣是则悠久者天地所以成终成始也故所以成物诚至于此则非人为所能及也天徳而已矣故未施敬于民而民敬之是不待见而章也未施信于民而民信之是不待动而变也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靣而已矣是无为而成也由此观之天覆地载而圣人所以成天地之功者至诚而已故曰天地之道可以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者此又申言天地之道可尽于一言也其为物不贰天地之徳一也一则不已故覆载万物雕刻众形而莫知其端也故曰生物不测圣人所以参天地而应无方亦若此而已博厚也髙明也悠久也此不贰之实也至于昭昭之无穷则日月星辰系焉撮土之广厚则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此生物不测之验也非特天地为然如山之广大则寳藏兴焉况载华岳者乎水之不测则货财殖焉况振河海者乎载物者犹然况覆物者乎故天地之所以为天地文王之所以为文王皆原于不已纯者不已之谓也然则一言而尽岂不信乎
延平杨氏曰诚自成非有假于物也而其动以天故无息无息者诚之体也不息所以体诚也日月之运行寒暑之往来无终穷也非久乎四时行焉百物生焉非徴乎徴则悠逺言其久而不御也故下云悠久无疆不言悠逺者盖推本之也逺而不御则其极也博博而无不容故其积也厚厚故髙髙则物莫能蔽也故明自不息积而至于博厚髙明则覆载成物之能事备矣其用则不可得而见也故以配天地无疆言之所以着明之也然天地之道圣人之徳其为覆载成物之功则无二致焉故又曰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所谓一言者诚而已互相明也精一而不贰故能生物不测不诚则无物矣天之无穷昭昭之积也地之广厚撮土之积也山之广大卷石之积也水之不测一勺之积也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髙也明也悠也久也而诚一言足以尽之不息之积也若夫择善而不能固执之若存若亡而欲与天地合徳其可乎故又继之天之所以为天文王之所以为文皆原于不已所以徴前説也
河东侯氏曰自鬼神之为徳至时措之宜皆诚也至诚之道也以体言之则一也以用言之则合万殊其事若不同者各有妙用存焉至于言诚则曰无息而已干之象曰天行徤君子以自强不息不息干之刚徤也惟其不息故能时乗六龙以御天御天当天运也故能久久则四时行焉故徴徴则百物生焉徴信也验也既徴则博厚髙明悠久可驯致也博厚所以载物坤之徳也髙明所以覆物干之道也悠久所以成物乾坤之功也悠久与悠逺不同悠久是二事博厚所以配地髙明所以配天悠久所以无疆也配合也与孟子配义与道之配同天地隂阳二物也运动天地使之成物而不息者诚也故曰至诚无息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地之道所以一言而尽者诚也为物不贰无为而成不贰专也一也贰则非诚也诚本不可以有无言云无息与不息同也不息则或息矣至诚则未尝息亦未尝不息惟其至诚也然后有不息以下六字不诚安能不息哉无息非为诚言为息字设而所以形容诚也明道先生曰亦无始亦无终亦无因甚有亦无因甚无亦无有处有亦无无处无此言极有理如此则可以言诚矣又曰天地之道博厚髙明悠久者诚而已天之昭
昭诚而不息则覆物无穷地之撮土诚而不息则载物广厚山之卷石诚而不息则兴物广大水之一勺诚而不息则生物不测诗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天命之不已诚也文王之诚纯亦不已也纯则无二无杂故亦无不已不已则无闲断先后此文王之天德也故曰天之所以为天也于乎不显文王之徳之纯纯亦不已
新安朱氏曰此第二十六章言天道也至诚无息者既无虚假自无闲断久常于中也徴验于外也悠逺博厚髙明此皆以其验于外者言之郑氏所谓至诚之徳着于四方者是也存诸中者既久则验于外者益悠逺而无穷矣悠逺故其积也广博而深厚博厚故其发也髙大而光明悠久即悠逺兼内外而言之也本以悠逺致髙厚而髙厚又悠久也此言圣人与天地同用配地配天言圣人与天地同体见犹示也不见而章以配地而言也不动而变以配天而言也无为而成以无疆而言也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不过曰诚而已不贰所以诚也诚故不息而生物之多有莫知其所以然者此以下复以天地明至诚无息之功用也博也厚也髙也明也悠也久也言天地之道诚一不贰故能各极其盛而有下文生物之功天之昭昭此指其一处而言之及其无穷也犹十二章及其至也之意盖举全体而言之振收也卷区也此四条皆以发明由其不贰不息以致盛大而能生物之意然天地山川实非由积累而后大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于乎不显于叹辞穆深逺也不显犹言岂不显也纯纯一不杂也引此以明至诚无息之意此章诸家之説最为繁杂如游杨无息不息之辨恐未然若如其言则不息则久以下至何地位然后为无息耶游氏又以得一形容不贰之意亦假借之类也字虽密而意则防矣吕氏所谓不已其命不已其徳意虽无爽而语亦有病盖天道圣人之所以不息皆实理之自然虽欲已之而不可得今曰不已其命不已其徳则是有意于不已而非所以明圣人天道之自然矣又以积天之昭昭以至于无穷譬夫人之充其良心以至于与天地合徳意则甚善而此章所谓至诚无息以至于博厚髙明乃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之事其所积而成者乃其气象功效之谓若郑氏所谓至诚之徳着于四方者是己非谓在己之德亦待积而后成也故章末引文王之诗以证之夫岂积累渐次之谓哉若如吕氏之説则是因无息然后至于诚由不已然后纯于天道也失其防矣杨氏动以天故无息之语甚善其曰天地之道圣人之徳无二致焉故方论圣人之事而又曰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盖未觉其语之更端耳至谓天之所以为天文王之所以为文皆原于不已则亦犹吕氏之失也大抵圣贤之言内外精粗各有攸当而无非极致近世诸儒乃或不察乎此而于其外者皆欲引而纳之于内于其麤者皆欲推而致之于精若致曲之明动变化此章之愽厚髙明盖不胜其繁碎穿凿而于其本指失之愈逺学者不可不察也 髙厚人之形体悠久人之元气本以悠久致髙厚而髙厚又悠久也 又曰天斯昭昭是指其一处而言及其无穷是举全体而言
嵩山晁氏曰诚明之极配天地而一之也诚斯一也一斯诚也此盖当云徴则博厚博厚则髙明髙明则悠逺考下文而不诬也夫言天地之体则髙明博厚而足矣人之体乎天地之髙明博厚则必待悠久以为之中也盖非悠久之中则其髙明将堕博厚将蹶也博厚髙明譬诸形体也悠久譬诸精神也曾子曰君子尊其所闻则髙明矣行其所知则广大矣髙明广大不在于他在加之意而已矣曾子所谓至者子思所谓悠久是也曰悠逺曰悠久其实同也夫不见不动无为者中也既章既变既成则亦中也此不贰之道也【説之】
莆阳林氏曰物者事物之物今人做一件事彻头彻尾若不是诚如何恁地做得此君子所以有贵于诚也如易所谓贞固足以干事同意凡物之章着必显见而后章今则不见而章物之变化必动而后变今则不动而变物之成遂必为而后成今则不为而成故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者惟实理而已天地之为物也正体不变纯一而不杂也太极既判以来至于今日正体未尝变故四时行焉百物生焉生生不穷之实理何尝有闲断耶易曰乾元亨利贞坤元亨利牝马之贞是天地之贞体不变也贞体不变即所谓至诚无息也此其所以不贰也万象森罗皆从一中出若得这一字则天清地宁以至圣人之道可黙识而心通矣其生物不测如杨子所谓天俄而可度则其覆物也浅矣地俄而可测则其载物也浅矣惟其不可测度此所以博厚髙明悠久也山水谓可积而成天地何假于积哉盖易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自有太极便有两仪四象八卦不是有两仪方有四象四象方有八卦今系易如此【云云】者盖欲发挥古语使其辞畅故也故理义无害今欲説下文圣人非由一朝一夕之积故以天地山水为言是发挥古説者也文王之徳之纯至纯亦不已云者以言圣人非由一朝一夕之积其所由来者久矣故亦无穷已也
涑水司马氏曰一言而尽即为物不贰也于穴隙之闲窥天不过昭昭之多以手撮地不过撮土之多初陟山足不过卷石之多观水之原不过一勺之多及穷其髙厚究其幽逺然后知其逺大也犹圣贤尽诚于小善日新不已乃至于圣德也
海陵胡氏曰诚故无休息无休息故能久于其道能久于其道则其德着验则可以施于久逺能施久逺则德业深固而博厚既博厚则功髙明以博厚言之则配地以髙明言之则配天以悠久言之则可以传之无穷施之罔极圣人能如此心不欲功之显而自然章着身无所动作而民自然从上无所营为而治道自成皆至诚而然也物谓诚也天地以至诚纯一不贰之徳乃能生育万物不可测量举目而视天目之所见不过昭昭之多甚小也及究其无穷日月之所系着万物之所覆焘临照无有遗者诚故也举足而履地足之所着不过一撮土之多及究其广大承载华岳而不重振起河海而不泄万物皆承载而无穷者诚故也于叹嗟之辞
髙要谭氏曰人所以与天地并者至诚而已实理在我已极其至则日用之闲动静语黙此理常行乎其闲无有闲断是之谓至诚无息言诚之至者自然无息也人欲求诚之至当自不息始既不息矣是以能久而不穷既能久矣是以有徴而可验所谓有徴而可验者如尽己之性尽人之性尽物之性等事皆辉光发见焕然而不可揜也既有徴矣悠逺愽厚髙明有不期然而然者夫何故以其愈至而愈不息故愈博愈厚愈髙愈明愈悠愈久而莫知其所终穷也博厚髙明者人道成就之全体故能覆载万物而配乎天地悠久者人道无穷之妙用故能曲成万物而进乎无疆盖人道至于髙明博厚固无可与伦比者矣而不息之机犹亹亹不已如是又何加焉悠久之中自然显出至神有不可测度者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皆至神所为不可测度之事也自不息积而至此方见至诚无息之与天地并也人之所以克配天地者一本于诚之不息天地之所以髙明博厚悠久者亦不出于此道而已故天地之道可以一言尽者其唯不贰乎不贰云者纯始纯一无有间断之谓也唯其如是所以日进而不已昭昭一撮一卷一勺之多始虽甚微久久遂有覆载髙深之体无足疑者如是而愈不已则神化不测之妙皆由此出也故能覆能载则天地之体大能悠能久则天地之用神人之道至于博厚配地髙明配天是其体之全也此乃大人之事若夫悠久无疆则其用进乎妙矣此乃圣神之事天地与人之道皆自至诚不息中得之无异理也故天之所以为天者以其命之不已如使其或己则所以覆物者有时而穷矣文王之所以为文者以其纯一不已如使其或己则所以配天者亦有时而穷矣
吴兴沈氏曰无息者至诚之本体不息者至诚之妙用不息则有常而不已故不息则久能久则立见参于前在舆则倚于衡故久则徴有徴则弥满六合着见四极故徴则悠逺悠逺则积而在下者愽厚也形而在上者髙明也就天地闲所髙厚者配之则诚之博厚足以配地诚之髙明足以配天天地犹有形也无疆则超天地之外无有畔岸惟悠久配之悠久盖诚之本体也至此则复吾自然之诚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则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盖必然之理天地虽大不外乎此前既歴言诚之妙用未见夫诚者果何物也又指诚之真体以示人如曰诚之所以能覆物载物变化不穷者以其为物不贰而己天下之理惟不与物耦者然后能生生化化古人谓之凝独者此也诚之为物精纯虚一无作无息无始无终所谓不贰也惟其如是故生己生人生天生地始而终终而始运转周流无有穷已夫是之谓生物不测也前既言博厚髙明悠久可以配天地至此又申言诚之所以为博厚髙明悠久者自不息之积天地之所以博厚髙明悠久者亦不息之积故详言天地闲不息之积以证吾至诚之亦如是也天以不息故其无穷也系日星覆万物地以不息故其广厚也载华岳振河海载万物山自卷石不息故其广大则生草木居禽兽兴寳藏水自一勺不息故其不测也生鱼龙殖货财凡若是者皆积小至髙积微至明着不已之效也天地山川之积如此而圣人之不已如是也故援诗以证不已即不息也不息即诚也新定顾氏曰此章子思子之于道极其称赞之辞也夫有是理谓之至诚则至诚云者子思子所以名此道也由是曰无息曰久曰徴曰悠逺曰博厚曰髙明皆称赞之辞也夫不息则久久则徴徴则悠逺悠逺则博厚博厚则髙明非谓其有次序必若彼而后能若此也盖谓之不息则固久矣久则固徴矣徴则固悠逺悠逺则固博厚博厚则固髙明要之同为赞至诚之辞立文造辞不得不然而岂有次序者哉请尝试论之至诚之道无声无臭无方无体不可得而见也即其发形者而观之天地之覆载日月之运行四时之推移万物之化生机缄之运无须臾停则不息可见亘千古而无终穷则久可见此道显然有心知者皆可识也则所谓徴也极宇内而无不在非有此疆尔界之限即所谓悠逺也俯而察之其下非有所穷极则所谓博厚者也仰而观之其上亦非有所穷极则所谓髙明者也既曰博厚矣则万物实此道之所载也故曰博厚所以载物也既曰髙明矣则万物实此道之所覆也故曰髙明所以覆物也夫物之成也非必寸地尺天之所能成亦有待于悠逺而后能成非必一时一日之所能成亦有待于久而后能成故曰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云者人知地之为博厚而岂知此道之为博厚也哉故子思言此道之博厚与地相配髙眀配天云者人知天之为髙明而岂知此道之为髙明也哉故子思言此道之髙明与天相配配地配天云者犹大传所谓与天地准也要之地之博厚天之髙明犹未足以喻此道之博厚髙明也言其悠久而曰无疆则其无封域无终穷者抑可知矣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盖道者自然之理非有意于章而不能以不章非有意于变而不能以不变非有意于成而自尔成显然昭著者章也循环代谢者变也有功可指者成也是则章也变也成也皆此道之妙用自然而然岂若人之求见动有为而致之者哉新定钱氏曰人见其章也而实不见也人见其变态万状也而实不动也人见其无所不成也而实未尝有所为也舜受尧禅庶务众职从头整顿若不胜其繁矣而曰无为禹乘四载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若不胜其多事矣而曰行其所无事文王受命伐犬戎伐密须败耆国伐邗伐崇而又作邑迁都若不胜其扰扰矣而曰不识不知呜呼此岂囿形泥象者所可知哉
江陵项氏曰此章言性者之道德无穷下章言教者之事业无穷久以时言悠逺以地言博厚以业言髙明以徳言歴时之久及物之逺故其业愈广而德愈崇业广德崇则愈能悠久始于悠久终于悠久此所谓至诚无息也无息者理也不息者人也无疆者如天地之无尽处无已时也 又曰不贰者博厚髙明悠久也不测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也又曰章者始着于外变者渐入于人成则治道成矣永康陈氏曰至诚无息运动不能自已也其为物不贰则生物不测一故生生则乌可己昭昭无非天撮土无非地卷石无非山一勺无非水一曲无非诚不能积之均弃物也孟子曰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此至诚所以无息子思发明诗人之意谓纯亦不已以明文王即天天与文王只是至诚不已便是无息延平周氏曰言天地而复言山与水者天地之所结者莫大乎山而所融者莫大乎水故复言之以喻其悠久之道也山非无货财以兴寳藏为主水非无寳藏以殖货财为主
钱塘于氏曰四条皆以今夫言之盖指今人见天地山川其所多者若甚微而不知其实甚大于此以表天地之道诚为博厚髙明悠久不可以其所见者之多而谓其止于此而已也天斯昭昭小明也若曰见其小明者微也其大者不止是他皆类此
晋陵钱氏曰载物以天下为己任也覆物善恶无不容也成物久于其道而天下化之也悠久则配天之无疆其为物不贰谓诚生物不测谓博厚髙明悠久此一节谓诚本成己乃所以成物昭昭之多户牖闲所见也六十四黍为圭四圭为撮撮以指撮取也华中华岳四岳也谓中华之地四岳之山也振犹撼也虽振撼之水亦不泄卷犹块也谓块石卷挛然也寳藏玉石之类勺饮器以挹取也鼋如鼈而大鼍如鱼而有四足蛟如龙而无角此一节以天地山川喻人之一言一行皆诚也所谓至诚惟在不已
临川王氏曰于乎不显文王之徳之纯传注以为文王之德非不显也此固不然此言文王之徳纯粹不露人不可得而见如诗之遵养时晦易之内文明而外柔顺孟子曰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此皆言文王之守其德而不显也此其所以为文王也纯亦不已者所以通上句言文王之所以为文王以其守之以至诚纯而不穷已亦如天之髙明不已也盖周家惟文王受命作周积徳无穷故诗曰周家世世修徳莫若文王又曰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又曰陟降庭止在帝左右凡诗之美文王皆美其至诚不已也建安真氏曰纯亦不己纯是至诚无一毫人伪之杂也惟其纯诚无杂自然能不已如天之春而夏夏而秋秋而冬昼而夜夜而昼循环运转一息不停以其诚也圣人之自壮而老自始而终无一息之懈亦以其诚也既诚自然能不已
严陵喻氏曰曰昭昭曰撮土曰卷石曰一勺指一端之小者以为言也曰无穷曰广厚曰广大曰不测举全体之大者以为言也始言其小而终极其大姑以明其由不贰以致不测之防非真谓天地山川必由积累而后盛大也读者毋以辞害意
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故曰茍不至德至道不凝焉故君子尊徳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髙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黙足以容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谓与
郑氏曰育生也峻髙大也凝犹成也德性谓性至诚者道犹由也问学学诚者也广大犹博厚也温读如燖温之温谓故学之熟矣后时习之谓之温其言足以兴谓兴起在位也保安也
孔氏曰自大哉至不凝焉明圣人之道髙大茍非至德其道不成洋洋谓道徳充满之貌优优充裕之貌周礼有三百六十四官言三百举成数耳仪礼虽十七篇其中事有三千尊德性至崇礼明贤人学而至诚也左传哀公十二年子贡曰盟可寻也亦可寒也注云寻温也又有司彻云乃燅尸俎是燖为温也居上不骄而下明贤人学至诚之道中庸之行若国有道则竭尽知谋其言足以兴成其国若国无道则韬光潜黙足以自容其身免于祸害所引诗大雅烝民之篇
河南程氏曰自大哉圣人之道至至道不凝焉皆是一贯 又曰中庸言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方是説优优大哉又却非如异教之説须得如枯木死灰以为得也 又曰德性者言性之可贵与言性善其实一也 又曰须是合内外之道一天人齐上下下学而上达极髙明而道中庸 又曰极髙明而道中庸非二事中庸天理也天理固髙明不极乎髙明不足以道中庸中庸乃髙明之极也 又曰理则极髙明行之只是中庸也
横渠张氏曰天体物而不遗犹人体事而无不在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物之非仁也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无一物之不体也 又曰不尊德性则问学从而不道不致广大则精微无所立其诚不极髙明则择乎中庸失时措之宜矣又曰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髙明而道中庸皆逐句为一义上言重下语轻尊德性犹据于德德性须尊之道行也问问得者学行得者犹学问也尊徳性须是将前言徃行所闻所知以参验恐行有错致广大须尽精微不得卤莽极髙明须道中庸之道 又曰今且只将尊德性而道问学为心日自求于问学有所背否于徳性有所懈否此义亦是博文约礼下学上达以此警防一年安得不长每日须求多少为益知所亡改得多少不善此徳性上之益读书求义理编书须理防有所归着勿徒冩过又多识前言徃行此问学上益也勿使有俄顷闲度似此三年庶几有进 又曰致广大极髙明此则尽逺大所处则直是精约 又曰温故而知新多识前言徃行以蓄德绎旧业而知新益思昔未至而今至之縁旧所见闻而察来皆其义也
蓝田吕氏曰礼仪威仪道也所以行之者徳也小徳可以任小道至徳可以守至道故道不虚行必待人而后行故必有人而行然后可名之道也 又曰道之在我者徳性而已不先贵乎此则所谓问学者不免乎口耳为人之事矣道之全体者广大而已不先充乎此则所谓精微者或偏或隘矣道之上达者髙明而已不先止乎此则所谓中庸者同污合俗矣温故知新将以进吾知也敦厚崇礼将以实吾行也知崇礼卑至于成性则道义皆从此出矣居上而骄知上而不知下者也为下而倍知下而不知上者也国有道不知言之足兴知藏而不知行者也国无道不知黙之足容知行而不知藏者也是皆一偏之行不蹈乎时中惟明哲之人知上知下知行知藏此所以卒保其身者也
建安游氏曰发育万物峻极于天至道之功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至道之具也洋洋乎言上际乎天下蟠于地也优优大哉言动容周旋中礼也夫以三百三千之多仪非天下至诚孰能从容而尽中哉故曰待其人而后行盖盛徳之至者人也故曰茍不至德至道不凝焉至徳非他至诚而已矣 又曰惩忿窒欲闲邪存诚此尊徳性也非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则择善不明矣故继之以道问学尊德性而道问学然后能致广大尊其所闻行其所知充其德性之体使无不该徧如卷石之山积之至于广大如一勺之水积之至于不测此致广大也非尽精微则无以极深而研几也故继之以尽精微致广大而尽精微然后能极髙明始也未离乎方今则无方矣始也未离乎体今则无体矣离形去知廓然大通此极髙明也非道中庸则无践履可据之地不几于荡而无执乎故继之以道中庸髙明者中庸之妙理而中庸者髙明之实徳也其实非两体也尊其德性而道问学人徳也致广大而尽精微地徳也极髙明而道中庸天徳也自人之天则上达矣而下学者不可以已也故温故而知新所以博学而详説之也敦厚以崇礼所以守约而处中也约之之道舎礼何以哉以此居上则舜之袗衣鼓琴若固有之故不骄以此为下则孔子之乗田委吏各任其职而已故不倍或出或处或黙或语时措之之宜也岂干时犯分以蹈大祸哉延平杨氏曰道之峻极于天道之至也无礼以范围之则荡然无止而天地之化或过矣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所以体道而范围之也故曰茍不至德至道不凝焉所谓至德者礼其是乎夫礼天所秩也后世或以为忠信之薄或以为伪皆不知天者也故曰待其人而后行盖道非礼不止礼非道不行二者常相资也茍非其人而梏于仪章器数之末则愚不肖之不及也尚何至道之凝哉 又曰尊德性而后能致广大致广大而后能极髙明道问学而后能尽精微尽精微而后能择中庸则固为入徳之序也 又曰国无道可以卷而懐之然后其黙足以容此明哲保身之道非遵养之有素其何能尔不然虽欲卷而懐之其可得乎 又曰道止于中而已矣出乎中则过未至则不及故惟中为至夫中也者道之至微故中又谓之极屋极亦谓之极盖中而髙故也极髙明而不道中庸则贤知之过也道中庸而不极乎髙明则愚不肖之不及也世儒以髙明中庸析为二致非知中庸也以谓圣人以髙明处己中庸待人则圣人处己常过之待人常不及道终不明不行与不肖者无以异矣
新安朱氏曰此第二十七章言人道也大哉圣人之道包下文两节而言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此言道之极于至大而无外也优优充足有余之意礼仪经礼也威仪曲礼也此言道之入于至小而无闲也待其人而后行总结上两节至德谓其人至道指上两节而言也凝聚也成也尊者恭敬奉持之意徳性者吾所受于天之正理敦加厚也尊德性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之大也道问学所以致知而尽乎道体之细也二者修徳凝道之大端也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涵泳乎其所已知敦笃乎其所已能此皆存心之属也析理则不使有毫厘之差处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缪理义则日知其所未知节文则日谨其所未谨此皆致知之属也盖非存心无以致知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故此五句大小相资首尾相应圣贤所示入徳之方莫详于此学者宜尽心焉自尊徳性至敦厚皆是德性上工夫自道问学至崇礼皆是问学上工夫德性曰尊者把做一件物事崇尚他问学曰道者只是行将去 诸説程张备矣张子所论逐句为义一条甚为切于文义故吕氏因之然须更以游杨二説足之则其义始备尔游氏分别至道至徳为得之惟优优大哉之説为未善而以无方无体离形去知为极髙明之意又以人德地德天德为德性广大髙明之分则其失髙逺矣杨氏之説亦不可晓盖道者自然之路德者人之所得故礼者道体之节文必其人之有徳然后乃能行之也今乃以礼为德而欲以凝夫道则甚误矣而又曰道非礼则荡而无止礼非道则梏于仪章器数之末而有所不行则是所谓道者乃为虚无恍惚元无准则之物所谓德者又不足以凝道而反有所待于道也其诸老氏之言乎误益甚矣温故知新敦厚崇礼诸説但以二句相对明其不可偏废大意固然然细分之则温故然后有以知新而温故又不可不知新敦厚然后有以崇礼而敦厚又不可不崇礼此则诸説之所遗也大抵此五句承章首道体大小而言故一句之内皆具大小二意如德性也广大也髙明也故也厚也道之大也问学也精微也中庸也新也礼也道之小也遵之道之致之尽之极之道之温之知之敦之崇之所以修是德而凝是道也以其于道之大小无所不体故居上居下在治在乱无所不宜此又一章之通防也
涑水司马氏曰君子虽贵尚徳性然必由学乃成圣贤徳至广大犹不敢忽细事智极髙明不为己甚必爲其中庸力学不倦至诚积德而折衷于礼
海陵胡氏曰礼仪礼之大经威仪曲礼也委曲繁细之威仪至徳者至诚之徳也德性善性也道由也崇尚也为下不倍者不巧言令色倍叛于圣道也有道之世其言足以兴起国家无道之世知几识微全身逺害也
嵩山晁氏曰明道先生谓此一以贯之也思尊德性而必道问学问学斯徳性也思致广大而必尽精微精微斯广大也思极髙明而必道中庸中庸斯髙明也思温故而必知新知新斯温故也思敦厚而必崇礼崇礼斯敦厚也徳性犹悠久也广大犹博厚也故二程先生及横渠先生説皆同近世瞽学谓既极髙明而反道中庸本乎中庸也分而为二事莫知诚之一致也
延平周氏曰至德中庸之人德至道髙明之天道由天而为人者必归乎中庸由人而入天者必始乎中庸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尊徳性然后致广大道问学然后尽精微致广大然后极髙尽精微然后极明髙明既极矣而天下为难继故俯而道乎中庸温故者月无忘其所能也知新者日知其所亡也温故而知新者学也敦厚者言其美质也崇礼者言其文也敦厚而崇礼者礼也方其为髙明之天道则学与礼乃为其成终者也方其为中庸之人道则学与礼乃为其成始者也故其序如此能髙明能中庸则其于进退也知有义而于废兴也知有命惟其知有义知有命则进而居上不骄穷而为下不倍国之有道则知故其言足以兴国之无道则愚故其黙足以容
新定顾氏曰有道而言君子所易无道而黙君子所难故又举诗之言明哲保身以申其防夫以黙容身疑于偷生然爱其死以有待养其身以有为是明哲者之事也
晏氏曰洋洋乎大者圣人之道优优其大者天下之礼非有洋洋乎大之道者不能行优优其大之礼故曰待其人而后行谓礼待圣人而后行尔
髙要谭氏曰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可谓至矣而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未尝少废也礼仪三百无大不该威仪三千无细不尽皆圣人践履实处非圣人纯一不已则未免有所遗故必待其人然后行者指言惟圣人乃能行之不已也行之不已三百三千无不该尽是谓至徳故孟子曰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徳之至也惟至徳乃能成其道茍不至徳则育峻极之道安能坚凝乎大哉圣人之道也其践履实处只在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之闲此文王所以陟降在帝左右者也自尊徳性以后皆连续用功终之以崇礼则礼者终身之所践履也动容周旋皆中于礼乃为盛徳之至而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不该尽此则纯亦不已之事也君子既进乎徳盛之至则凡所践履动与理俱出处语黙无不适宜故以此处上则合乎天道之下济故不骄以此处下则合乎地道之上承故不倍以此处有道之时则明乎阳长隂消之义故其进也言足以兴以此处无道之世则察乎阳消隂长之几故其退也黙足以容一身之闲而天地隂阳之理举无违者以其本之先立故也诗所谓明哲保身岂非以本既先立而后能保其身耶钱塘于氏曰前论圣人之道必归于礼次论君子求圣人之道亦必归于礼君子尊德性有若茫昧者矣未始无道问学之实致广大有若浩渺者矣未始无尽精微之要极髙明有若超出于无外者矣未始无道中庸之常以尊徳性致广大极髙明是上达者之事也君子犹且道问学尽精微道中庸尽心于下学之事犹未已也温故而知新其心愈小不自以为穷神知化敦厚以崇礼其道愈降不自以为超出无形以君子之求道一本于其实而不为崭絶崖异者如此学者其可不三复斯章有以见中庸之道诚非异端之所可共论也此章前后相为表里宜反覆玩味之
东莱吕氏曰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而继之以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圣人之道正是如此若无理以行之便是释氏
永康陈氏曰待其人者欲其实得之也苟非实徳何以为徳之至凝与我为一也 又曰兴如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容如磨而不磷涅而不缁
晋陵喻氏曰极髙明而复道中庸异乎贤者之过乎髙而知者之过乎明者矣温故者念终始典于学也知新者厥徳修防觉而日日新者也言足以兴君子之美也黙足以容君子之难也然有国有天下者其可使人黙而容哉此治乱之分也
莆田郑氏曰性具天徳本与天地参惟人不学则自卑自小戕贼梏亡鲜有尽其性者使之以徳性为尊则学问不敢有废唯知学问则广大精微髙明中庸知新崇礼可以驯致也广大无外性天等无外人蔽于小己之私则广大者狭矣使力学以彻之则吾心与天地同其大道心唯微不探不得其赜竭知烛以照之则可以极深而研几穷神而知化矣知髙明之中本有中庸人情事物本有程度尊卑大小本有品节离人而谈天离中庸而谈髙明老释之説也慕髙明而亡凖的趣虚无而背绳墨喜希竒而废日用流寂灭而事怪诞是故知者过于用知而愚者惯随流俗中庸之徳所以鲜能也通古今一理本无新亦无故在人以日闻者为新有新则有故矣习故常之道而我有所见知新者也圣人制礼使人道不偷岂至薄者所能为故曰敦厚以崇礼礼所以裁天下万物之中而古今通用即中庸也学至广大精微而终不离于中庸者合内外贯精粗而不偏者也此所以为孔顔之学
晋陵钱氏曰反复言道之大也圣人古圣人也洋洋如水洋洋显而可见也发育万物髙极于天言天地之闲无非此道优优然饶裕亦大矣哉在国曰礼仪亦曰经礼上所行也在人曰威仪亦曰曲礼下所习也左氏春秋曰有威而可畏谓之威有仪而可象谓之仪三百言其多也三千言尤多也道虽大散于礼非人不行故言道者必曰圣人之道君子之道故曰举古语也凝犹聚也周礼云至徳以为道本道问学道中庸犹行也由也温习也习古者不知变敦厚者多任情故贵于知新而崇礼足以兴兴人之国也足以容自容其身若箕子为之奴以保其身不轻于死也此一节谓君子以身任道
宣城奚氏曰圣人之道至于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可谓大矣然此犹是形而上者未易以言语求也若乃形而下者如礼仪之三百威仪之三千则亦未易行也故必待其人而后行孟子曰动容周旋中礼盛徳之至能行是礼则至德在我而至道可凝矣何者本末一理也体用一源也洒埽应对即精义妙道之所寓形而下者即形而上者存焉徳之未至而曰有得于道吾恐其无实也故君子之于道尊徳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髙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可谓博约两全知行互进超然有日新之功矣而犹且敦厚以崇礼盖不如是则无以凝至道也夫德性固不可以不尊也非道问学则徳性何由而明致广大极髙明所以尊徳性也于广大之中而尽精微于髙明之中而道中庸则问学之功也以吾平日之所问学践履者反覆防绎之而又知所未知焉则温故而知新矣君子之心犹虑夫睨髙而遗下忽小以遗大也既崇礼而且加之以笃厚焉于以见古人务学之实如此欲观吾夫子者观诸乡党一书则其敦厚崇礼之气象可以见其为学矣彼以礼为圣人之为忠信之薄者乌足以语此
霅州倪氏曰前章言自小而大自微而着此则既极其至又加以学大而不遗其细也着而反求其微学无止法也温故知新者博之以文也敦厚崇礼者约之以礼也
礼记集説卷一百三十四
<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説卷一百三十五 宋 卫湜 撰
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烖及其身者也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虽有其位茍无其徳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徳茍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子曰吾説夏礼杞不足徴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
郑氏曰礼谓人所服行也度国家宫室及车舆文书名也此天下所共行天子乃能一之也今天下孔子谓其时虽有其位以下言作礼乐者必圣人在天子之位也不足徴徴犹明也吾能説夏礼顾杞之君不足与明之也吾从周行今之道
孔氏曰自愚而好自用至礼乐焉以上论圣人学诚或语或黙以保其身孔子因自明以此之故不敢专制礼乐也车同轨覆上不制度书同文覆上不考文自吾説夏礼以下为上文言身无其位不敢制作二代之礼夏殷不足可从所以独从周礼之意
蓝田吕氏曰无徳为愚无位为贱有位无徳而作礼乐所谓愚而好自用有徳无位而作礼乐所谓贱而好自专生周之世而从夏殷之礼所谓居今之世反古之道三者有一焉取烖之道也故王天下有三重焉议礼所以制行故行必同伦制度所以为法故车必同轨考文所以合俗故书必同文唯王天下者行之诸侯有所不与也故国无异政家不殊俗盖有以一之也如此则寡过矣
延平杨氏曰愚无徳也而好自用贱无位也而好自专居今之世无徳无位而反古以有为皆取烖之道明哲不为也故继之曰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盖礼乐制度考文必自天子出所以定民志一天下之习也变礼易乐则有殊焉况敢妄作乎有其位则可以作矣然不知礼乐之情则虽作而不足为法于天下矣故有其位无其徳亦不敢作也况无其位乎
建安游氏曰愚而好自用非其言足以兴也贱而好自专非其黙足以容也虽有其位茍无其徳不敢作礼乐焉以有义也何自用之有虽有其徳茍无其位不敢作礼乐焉以有命也何自专之有生乎今之世则无得位之理乃欲复古之道是干义是犯分也故烖及其身义理所以正天下之行制度所以定天下之器考文所以一天下之道今天下车同轨则度无所事制矣书同文则文无所事考矣行同伦则礼无所事议矣况其位非天子乎孔子于衞先正名于鲁先簿正祭器使孔子而得志于天下则其制作必有先后缓急之序矣
河东侯氏曰吾学夏礼杞不足徴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明三代之礼皆可沿革也宋杞不足徴吾言则不言周礼今用之则吾从周此孔子之时中也顔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乗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此沿革之大防也通天下等百世不弊之法也使孔子而有位焉其独守周之文而不损益乎
新安朱氏曰此第二十八章承上章为下不倍而言亦人道也反复也孔子之言子思引之非天子不议礼以下子思之言礼亲防贵贱相接之体也度品制也轨辙迹之度伦次序之体三者皆同言天下一统也末又引孔子之言杞夏之后徴证也宋殷之后三代之礼孔子皆尝学之而能言其意但夏礼既不可考证殷礼虽存又非当世之法唯周礼乃时王之制今日所用孔子既不得位则从周而已 或问子思之时周室衰微礼乐失官制度不行于天下久矣其曰同轨同文何邪曰当是之时周室虽衰而人犹以为天下之共主诸侯虽有不臣之心然方彼此争雄不能相上下及六国之未亡犹未能更姓改物而定天下于一者也则周之文轨孰得而变之哉曰周之车轨书文何以能若是其必同也曰古之有天下者必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以新天下之耳目一其心志若三代之异尚其见于书传者详矣轨者车之辙迹也周人尚舆而制作之法领于冬官其舆之广六尺六寸故其辙迹之在地者相距之间广狭如一无有逺迩莫不齐同凡为车者必合乎此然后可以行乎方内而无不通不合乎此则不惟有司得以讨之而其行于道路自将偏倚杌而跬步不前亦不待禁而自不为矣古语所谓闭门造车出门合辙盖言其法之同而春秋传所谓同轨毕至者则以言其四海之内政令所及者无不来也文者书之点画形象也周礼司徒教民道艺而书居其一又有外史掌书名于四方而大行人之法则又每九嵗而一喻焉其制度之详如此是以虽其末流海内分裂而犹得不变也必至秦灭六国而其号令法制有以同于天下然后车以六尺为度书以小篆书为法而周制始改尔孰谓子思之时而遽然哉
涑水司马氏曰愚而好自用谓无徳而作礼乐者也贱而好自专谓无位而作礼乐者也此无德无位之人生今之世强欲反古之道必不为今人所容故烖必及其身文谓声名文物轨谓辙间之广文六书之体伦善恶之理徴谓求访引证殷人差近宋人宋人虽不足徴而散落差少故曰有宋存焉周礼今所用其文最备故吾从周
海陵胡氏曰礼乐自天子出非天子不可议礼度法度也律度量衡之事皆是非天子不可制之文者文教之令考成也文教非天子不可成
延平周氏曰愚言其性贱言其分上以道揆故议礼以顺其时制度以齐其政考文以一其道若修五礼同律度量衡论书名者是也下以法守故于礼也执之而已于度也谨之而已于文也守之而已此先王之盛时所以同四海于一堂之上者也春秋之衰世上无道揆下无法守而犹有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者盖其理出于性命而本在于人心者虽虐政不能泯又况先王之遗风流泽犹或有未息者哉位非天子则礼乐非所主徳非圣人则礼乐非所知唯其位为天子徳为圣人者然后可以作礼乐也传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徴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徴也文献不足故也此反谓吾学殷礼有宋存焉何也夫以公而责之详则二国皆不足徴以恕而责之略则彼善于此者有之春秋之法书宋公而未尝书杞公者亦以此欤传曰如用之则吾从先进而此反谓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何也盖从野人所以矫弊而用周礼所以尚文唯其能矫弊而又能尚文此圣人所以不为一曲之论也
兼山郭氏曰时为大顺次之自孔子述而不作信而好古此圣人在下不当时命者举皆然也是以君子行礼不求变俗祭祀之礼居丧之服皆如其国之故谨修其法而审行之上则有时王之制下则有国之成俗故也周公圣人之在上故礼乐无所让孔子圣人之在下故时命有所不得为况愚而自用贱而自专生今之世反古之道者乎孔子作春秋必书王正月意者天下无王则礼乐制度纲纪文章或几乎息矣王正月无非从周之义也
范阳张氏曰茍无其位礼未当道度未合法文未从宜非吾之职也吾其如之何哉夫子虽灼见当行夏之时乗商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然不在相位不得相周天子以制作徒有其徳而已岂敢自用自专乱天子之法以取烖祸乎
莆阳林氏曰文籍典议朝廷之所以纪纲天下非天子则不得考文虽然穷而在下者固当著述传之来世考文亦何害何必须天子方考文乎盖考文最是天子一件事仲尼尝曰知我者春秋罪我者春秋又曰其文则史其义则丘窃取之以仲尼之修春秋但因鲁史也述而不作未尝考文以此愈知非天子不得考文也
长乐陈氏曰天子之于天下以道揆者也故礼必议之而后行度必制之而后颁文必考之而后达夫然后朝信道而无异礼工信度而无异度史信书而无异文此天下所以如出乎一家中国所以如出乎一人也今天下车同轨工非不信度也书同文史非不信书也行同伦朝非不信道也然而礼乐不达乎天下者徳位不并无以知礼乐之情故也
晋陵钱氏曰杞夏后也宋殷后也杞微故不足徴宋在春秋时犹为大国故欲求徴而已乃知其不足徴耳今用之谓周礼今方施用不得不从也案论语云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徴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徴也文献不足故也又礼运篇云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徴也吾得夏时焉我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徴也吾得坤干焉三者不同当是先后言之盖夫子欲兼三代酌文质之中而不能自专故曰吾从周
蔡氏曰夏礼殷礼当孔子时所谓虽善无徴者也长乐刘氏曰今天下车同轨者古者天子公侯伯子男士庶人宗庙宫室车旗冠冕衣裳器用城邑井赋自贵逮贱皆有等降居其位守其制不敢逾也上而陵下谓之偪下而陵上谓之僭故制度行而天下莫敢纵其情则五材之用足于天下矣今孔子之时天下之车乃器物之显而用乎外者也贵贱同其轨法无等降焉则僭偪公行而制度之道乱矣书同文者古者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而号令臣民俾遵乎大中无敢过与不及也是以君出号令以首政教而公侯伯子男奉而行之所以承流宣化齐天下之不齐一天下之不一故典谟诰誓之文非贵为天子不可得以专之也今孔子之时夷狄称王子男称公天子丑于诸侯典谟誓诰之文得以行于小国故曰书同文也行同伦者古者天子祭天地七庙公侯祭境内山川五庙则其下者逓以等降莫不随其位以行其礼也是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交性与道虽同礼与位必异则其行也不可得以贵贱同伦矣今季氏陪臣也而旅于泰山三家卿庙也而以雍彻臣道失其位而中失其措人乱其伦可知也孔子伤其时之如是又叹时之天子虽有其位而无其徳不可以作礼乐焉已虽有其徳而见弃于时又无其位不可以作礼乐焉天时自然德位相背非圣人无意于生灵也既不得救于其时乃将从周之礼述而明之于后世以俟圣王而兴之也
新安顾氏曰此章言君子之行有攸当也夫徳有大小位有尊卑以大徳而履尊位宰制自我裁成自我则曰礼乐曰法度曰文章经纶图回与时变通可也徳之与位一有阙焉而有意于斯非妄则僭矣故谓之愚则无徳者也谓之贱则无位者也若是而曰自用自专以今之人变古之道则烖且必及其身矣何则有位无徳轻于改作天下之心将有所不厌人心一摇危亡且至非烖及其身者乎有徳无位敢于改作在上者之所不平刑戮将至非烖及其身者乎是以圣人谓夫礼节之可损可益固所当议也法度之或得或失固所当制也文章之有是有非固所当考也然是三者皆天子之任也今之天下周之天下也四海一统则车同轨矣诗书之训家传人诵则书同文矣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则行同伦矣此文武周公之所建置者也使上之人而能持循也则治平自可致使下之人而能持循也则徳行自可成何必他求哉圣人之作春秋也期望时王惟曰守文王之法度语门弟子一则曰吾从周二则曰吾从周谓夫君子之行所宜尔也虽然有位而无徳当尽夫己之所为有徳而无位当听夫天之所为盖己之所为者性也天之所为者命也性之尽则居位而改作若帝王礼乐不相防袭而不为妄命之听则若大舜有天子之荐周公相成王之治有所改作而不为僭斯又夫子言外之意
玉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上焉者虽善无徴无徴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徴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逺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
郑氏曰三重三王之礼上谓君也君虽善善无明徴则其善不信也下谓臣也臣虽善善而不尊君则其善亦不信也知天知人谓知其道也鬼神从天地者也易曰故知鬼神之情状与天地相似圣人则之百世同道射厌也永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