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精义 - 第 18 页/共 30 页
上官氏曰极者道之本本一立而末从之矣故上格于天则天佑之下格于人则人与之其成足以化天下之徳其深足以通天下之志其几足以成天下之务以外则成物之知也以内则成己之仁也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天佑之也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人与之也凡厥庶民无有淫朋人无有比徳言其成足以化天下之徳也自凡厥庶民至惟皇之极言其深足以通天下之志也自无虐防独以至既富方谷言其几足以成天下之务也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成物之知也于其无好徳汝虽锡之福其作汝用咎成己之仁也
张氏曰民无有淫朋则其所向者皆义矣人无有比徳则其所为者忠信而周矣民无有淫朋人无有比徳岂无自而然哉惟君为中以率之故也盖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惟皇作极则君之所为者皆中也其中之所化至于无有淫朋无有比徳固其宜也凡厥庶民有猷有为有守汝则念之者言民之猷为与守未必皆当人君之于此不可不念之也苟为不念则贤不肖是非有不辨矣
凡厥正人既富方谷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于其无好徳汝虽锡之福其作汝用咎
无垢曰惟皇极为能知正人之心正人之心其志不特効一官能一职而已将使君为尧舜之君民如尧舜之民其心如此岂肯轻用之哉故君任之不诚付之不専则终身不肯见其善宁甘为下僚为庶民为耕夫为胥靡为钓叟而已矣皇极之君知其如此故三使聘之一旦以宰相之位授之虚心平意敛然下风一听其所为则正人方敢尽见其所善者君既无受道之资又惟小人是与谏既不从言又不听其心术施为一无可好者正人将如之何不过以微罪而去尔此皇极之道也倘不以微罪去则非意之祸将使君有杀贤者之名使此名一出则正人皆去天下其如之何非皇极正人之心也盖好徳即中也特未发见尔好徳之心不形是质之不美无可言者倘示之以大中其能识之乎若收而用之使得天下国家之柄则将大肆其恶毒及生民其可不慎哉
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防其有极归其有极
无垢曰既不可偏陂作好作恶阿党反侧然则吾将何以为准乎无他焉防亦以中归亦以中矣出而与物交谓之防入而与己处谓之归古之正心诚意以至为天下国家无二道也在大学谓之格物在洪范所谓中也惟知格物之学者为足以得中得中则以中为体以中而出以中而入千变万化一以中为准而已何偏陂以至反侧之足忧哉亦何不好徳之人之足以乱吾治哉
史氏曰非至公之心不足以行大中之道盖不中之害多自不公始也所见无偏然后其迹无党故荡荡而广大所为无党然后其迹无偏故平平而均一有偏有党则心已自不公矣是以偏之害流而为狭隘党之害流而为阿私如是而大中之道防矣齐宣王爱一牛而不知羊之无罪此所见有偏之故也因偏而成党必至狭隘安得而荡荡白圭治水而不知邻国之为壑此所为有党之故也因党而成偏必至于阿私安得而平平故曰非至公之心不足以行大中之道
髙氏曰天下有公好而无作好好非人之所为也天下有公恶而无作恶恶非人之所为也无作好则同乎仁若仁者能好人也无作恶则同乎仁若仁者能恶人也是天下之公行古今之共者也 又曰偏言其不正陂言其不平端直之谓正髙下之谓平惟平正则事得其宜
张氏曰偏生于所见党生于所与见于左而无见于右见于前而无见于后此所以为偏也无偏则正矣同于己者好之异于己者恶之好之者在所亲恶之者在所去此所以为党也无党则公矣由其所见无偏故能所与无党先言无偏者以其所见为主故也由其所与无党故能所见无偏先言无党者以其所与为主故也惟其所见无偏故四海之内一视而同仁此王道之所以荡荡荡荡者言乎其大也惟其所与无党则其至公以天下为心此王道之所以平平平平者言乎其治也偏而不已遂至于反无反则去其偏矣陂而不已遂至于侧无侧则絶其陂矣无反无侧王道之所以得其中也
吕氏曰看此三个遵字便是下工夫处虽然説是无偏无陂无有作好无有作恶又须是遵王义遵王道遵王路正孔子所谓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之意一般此与下六言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皆不须分别説但只是反覆吟咏皇极尔防如防聚之防惟能有所防然后能有所归归如归宿之归
曰皇极之敷言是彞是训于帝其训凡厥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
无垢曰洪范之书非其人不授大禹一旦深得天意箕子一见深得禹意故其敷言也天子不必更求彞典以此为彞可也不必更求训言以此为训可也夫何故大禹所演箕子所陈即天之所训也箕子今为囚奴得此皇极为武王推而广之在武王不必更求训诲以此为训可也不必更求徃行以此为行可也夫何故今日箕子以近天子之光矣其敢不尽所学为武王告乎所以箕子力为武王陈此者其意以为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倘于此悟入则所及者大所济者广作民父母而以皇极与民为天下王而以皇极与天下使天下人人由于皇极之中则箕子不辜所传不负所学矣
黄氏曰是彞是训于帝其训此天子所以取中于天也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此民之所以取中于天子也中之必取于天本其有所矫也
张氏曰人君一动一静未尝不顺乎天故宪其聪明以为视听因其好恶以为喜怒典礼自于天秩天叙赏罚出于天命天讨又况有极之所在其可以不训于帝者乎君能训于天则民亦训于君矣君奉天者也故取正于天民奉君者也故取正于君盖君能以中道而布言故庶民效其所为亦以极之敷言是以为训是以为行其于天子之光则比而附之者也作民父母者亲之者也为天下王者尊之者也亲之者仁也尊之者义也皇极之道仁义而已
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精义卷三十 宋 黄伦 撰
六三徳一曰正直二曰刚克三曰柔克平康正直彊弗友刚克燮友柔克沈潜刚克髙明柔克
无垢曰所谓三徳者发于正直刚柔之间皆中其节乃皇极之用自然如此也无皇极又安有三徳哉正则无邪直则顺理刚克者其刚过人也克胜也严威俨恪端居庙堂可畏而不可犯彊梗不顺之人其有不心慴而气沮乎是故号之则聴令之则止柔克者其柔过人也温顔愉色开慰诱掖使其知善之可乐而徳之可慕是故吉良之人皆安于为善而无所沮丧且平康之人用正直待之正直者非刚非柔万世常行中和之道也如舜询于四岳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咨十有二牧曰食哉惟时柔逺能迩惇徳允元而难任人此皆待平康之人万世常行正直之道也非刚柔之偏胜也彊谓彊御弗友谓弗顺如此等人当以刚待之如舜流共工于幽洲放驩兜于崇山窜三苖于三危殛鲧于羽山此待彊弗友以刚克也是流放窜殛乃天理也岂舜私意也哉燮谓和燮友谓顺理如此等人当以柔待之如舜命九官称禹治水之功称皋陶明刑之功此待燮友以柔克也三徳之用舜兼备之
富氏曰王者行洪范九畴则伦攸叙故先五行次五事用八政协五纪建皇极至于皇极则治道成矣治道既成则君常执中以为徳圣人虑其执中而无权权所以适其变通也 又曰敢问沈潜刚克髙明柔克何谓也曰沈者深沈之谓也髙者髙大之谓也俾人君深潜刚徳于内大明柔徳于外外其柔则其下爱而亲之内其刚则其下畏而服之故泰卦泰内阳而外阴内健而外顺为君子之道也
髙氏曰徳本也本无刚柔亦无正直然人有殊习时有殊尚可刚则刚可柔则柔可中则中凡因彼而已裂一为三圣人应世之迹也有刚有柔又有刚柔之中交相治焉
张氏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道之生也以三而成至其变也以三而复是故在天则有阴有阳有隂阳之中在人则有刚有柔有刚柔之中天之消息盈虚虽不同不过是三者之相代君之云为虽不一不过是三者之迭用
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人用侧颇僻民用僭忒
无垢曰惟辟作福柔克也惟辟作威刚克也惟辟玉食此万世常行之分此正直也若非满朝平康人君方且忧皇之不给何暇玉食乎三徳之柄不可在臣下也使人臣而用柔克以作福用刚克以作威用玉食以奉养天下止知有权臣而不知有天子
张氏曰惟辟作福者言柔克之见乎政也惟辟作威者言刚克之见乎政也作福作威人君之权也有其权必彰之以其礼故继之以惟辟玉食玉食者言人君之食备四海九州之美味故也作福作威玉食人君之所独而臣弗与焉臣之有作福作威则下有以侵上之权臣之有玉食则下有以僭上之礼下侵权则上失政下僭礼则上失位既失位又失政此大乱之道也故至于害于而家凶于而国先害而后凶先家而后国此其乱之由内以及外由微以至着也非特害于家凶于国而天下之人莫不化之者矣故人用是以侧颇僻民用是以僭忒侧则不正颇则不平僻则不中人之所以侧颇僻者由臣有作福作威而化之也僭则犯上忒则不当民所以僭忒者由臣有玉食而化之也
吕氏曰大扺中者天下之大本人君亦是天下之本福威玉食只可出于一人才出于臣下便是二出于臣下便不是中了亦不是权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小而卿大夫则害于家大而人君必害于国在朝之臣则皆颇僻而植党懐私下及于庶民则皆僭忒而心疏志荡也
七稽疑择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曰雨曰霁曰蒙曰驿曰克曰贞曰悔
顾氏曰善用卜筮者圣人也能成圣人者卜筮也圣人将有为之初其功逺大而难明其事幽隐而不可测是以天下之人或有不从者圣人将以使之从义于是灼燧以占兆揲蓍以布卦举而告天下曰此天地鬼神之命也然则天下之人其有敢以逆之者乎无也舜之禅禹也其辞曰龟筮协从周公之戒三监曰宁王遗我大宝龟绍天明命此则圣人假之以役人者也夫民之有所不从而终由蓍龟而从我故曰能成圣人者卜筮也
史氏曰稽疑者卜筮之称也圣人之意用而次三徳者盖使后世之君先以徳而化民民安俗康皆积徳之效凡欲举行大事以断天下之疑则君臣契心立筹建防然后假卜筮之语以传先祖之命也故舜谓禹曰朕志先定询谋佥同鬼神其依龟筮协从卜不习吉然而天子诸侯动作于事则必告于庙尊所天也
张氏曰可以作可以无作事之不能无疑也疑如之何稽之而已明则稽诸人以尽其智幽则稽诸鬼神以尽其神 又曰古者钻龟以卜揲蓍而筮龟天产也卜象也故曰雨曰霁曰蒙曰驿曰克以天下事言之也蓍地产也筮数也故曰贞曰悔以人事言之也天地合然后雨故曰雨言阴阳之和也天地辨然后霁故曰霁言阴阳之辨也蒙如蒙杂之蒙故蒙言阴阳之相杂驿如驿传之驿故驿言阴阳之相传克如克胜之克故克言阴阳之相胜也内则静而正故其卦谓之贞外则动而过故其卦谓之悔自雨至克五者所以为卜此以象稽之也自贞至悔所以为筮此以数推之也凡卜五占用二者以此而已
吕氏曰圣贤之占卜不比后世之占卜圣人之卜假蓍龟以寓其诚者然蓍龟又是至公无私之物须是择其卜筮之人亦如此至公无私方才可卜
凡七卜五占用二衍忒立时人作卜筮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汝则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
无垢曰夫天下事有小疑有大疑小疑易判大疑难决大疑出于人主人主先当以所疑事谋之于心若曰如此而利乎如此而害乎则又曰如此若利矣得无其中有如此害乎如此若害矣得无其中有如此利乎其谋如此可谓尽矣心不能决然后以此疑谋及朝廷卿士卿士又不能决主心之疑然后谋及卑贱如庶人者庶人又不能决吾心之疑然后谋及卜筮谋至于卜筮则吾心及卿士庶人智虑一切屏絶而惟卜筮是听焉卜筮以为可吾心与庶人虽以为不可不敢任也第从卜筮所谓可而已卜筮以为不可吾心与庶人虽以为可不敢任也第从卜筮所谓不可而已盖自庶人以上谋之人也卜筮谋之鬼也事至谋及卜筮则亦极矣人之智虑尽矣故一听鬼神之命而无所可否焉此又洛书之意天理之自然者然则人之有疑是亦天理也天理有疑虽圣人不得无疑若以谓圣人独智举事无有疑者是欺天也
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从庶民从是之谓大同身其康彊子孙其逢吉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逆庶民逆吉卿士从龟从筮从汝则逆庶民逆吉庶民从龟从筮从汝则逆卿士逆吉汝则从龟从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作内吉作外凶龟筮共违于人用静吉用作凶
无垢曰三从二违又以庶民龟筮为决也我心虽与卿士不以为然而亦获吉盖庶民与龟筮同也稽疑以龟筮为决又可见矣然而三从之内龟筮尽从为吉傥龟从筮违筮从龟违而汝与庶民皆从若四从一违者吉乎凶乎曰吉夫稽疑以龟筮为决两有一违安得为吉曰以其从者多矣傥汝与卿士庶民互有二从而龟筮亦有一从是亦为三从二违也其吉乎凶乎曰吉以龟筮有一从者异乎龟筮共违于人也箕子不尽言之者此留余意以待武王自解也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存乎其人如何耳 又曰夫人主与卿士庶民谋事而无疑夫何俟于卜筮所谓卜以决疑不疑何卜也惟谋事而人主之心终有疑焉而卿士庶民不足以决其疑此所以一取信于龟筮也若人主与卿士庶民以为当如此而龟与筮皆以为不然此所谓龟筮共违于人如此则人主之疑是矣静而别谋则获吉作而妄行则必凶
髙氏曰有同心而无离心有同志而无异志谓之大同身其康彊子孙其逢吉大同之效之吉不足以尽之舜之命禹而曰枚卜功臣而谓朕志先定询谋佥同鬼神其依龟筮协从此大同也是以天之歴数在汝躬啓贤能继其道则身其康彊子孙其逢吉可知矣成王之欲宅洛邑也召公来相之周公往营之四方民大和防卜涧水西曰惟洛食卜瀍水东而曰亦惟洛食此大同也是以卜年八百卜世三十而终逾过歴之期则身其康彊子孙其逢吉可知矣至于或从或逆而龟筮之不违则皆云其吉而于筮逆则曰作内吉龟筮共违于人则曰用静吉何也盖稽必以卜筮为正故也圣人之意人之所疑不得不疑而谓卜以决疑当从其所卜而已又况有心者未若无心之为公有情者未若无情之为信岂谓枯茎朽骨而不灵于人哉不然又安得盘庚之迁都民咨胥怨羣臣乃言不和吉言于百姓则违而不从者多矣而卜稽曰其如台又曰我非敢违卜而已成王之东征也尔邦君庶士御事咸曰艰大则违而不从者众矣而言曰朕不并吉又曰卜陈惟若兹而已故曰稽疑以卜筮为正
吕氏曰天下一理圣人与天地万物无不合所谓大同者是无一理之不该无一物之不顺而一处之不合即是也身其康彊子孙其逢吉自然流庆无穷也古者人君洗心涤虑假至公无私之物以寓吾之诚惟龟与筮皆从庶几吾无一毫未是处若龟从而筮不从亦是吾自身必有未尽处故作内吉如祭祀之事则可作外凶如征伐之事则不可龟筮二物共违于人用静吉用作凶谓卿士与庶民皆从汝又自从独龟筮二物皆不从人君于此何必独信枯茎朽骨只縁古人之卜筮不与后世同龟筮之不从便是揆之于理有未当处然卿士庶民与我虽从然其间必竟未免得一个人为惟龟筮却是无心之物苟如此惟是守常则吉才有所动作便凶
八庶征曰雨曰旸曰燠曰寒曰风曰时五者来备各以其叙庶草蕃庑一极备凶一极无凶
无垢曰稽疑以龟筮可以无疑而自作矣然而天理犹以为未尽也更当以庶征卜之雨旸寒燠风以时是吾肃乂晢谋圣之应也雨旸寒燠风之失时是吾狂僭豫急蒙之应也岂可谓龟筮之外更无事乎人事即天道人事可欺天道不妄以天道之征以验吾人事则分毫不差矣呜呼人主其可肆乎
张氏曰在天者有是事在人者有是理取诸彼以证此故谓之征阳气降而雨阴气收而旸旸暖而燠冻凝而寒阴阳之气吹嘘鼓动而为风五者备各以其序则阴阳调风雨时寒暑平三光全而万物得以极其髙大矣
曰休征曰肃时雨若曰乂时旸若曰晢时燠若曰谋时寒若曰圣时风若
无垢曰肃乂晢谋圣所谓休也雨旸寒燠风所谓征也肃乂晢谋圣在我雨旸寒燠风在彼在我者五事皆敬则在彼者五物皆以时矣若顺也谓人君貌而恭以恭作肃则时雨顺之然则人君之于起居动作之间其可不谨乎貌而恭恭而肃则四海之内蒙时雨之休矣人君言而从从而作乂则时旸顺之言当于理而从事当于理而乂则四海之内无阴霖之苦而有清明之休矣言发于此而旸应于彼人主于声音謦欬之间其可忽乎人君视而明明而作晢则时燠顺之盖内视而明无所不察而晢则时燠之几已在此矣故暖气应之而万物相见繁昌而盛大矣视起于此而燠应于彼人主于是非邪正之际其可忽乎人君聴而聪聪而作谋则时寒顺之矣盖反聴而聪事皆知其微而成谋则时寒之几已在此矣此所以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而上天同云雨雪纷纷益之以霡霂既优既渥既霑既足矣聴起于此而寒应于彼人主于利害成败其可忽乎人君思而睿睿而作圣则时风顺之矣盖自通于理而睿事无所不通而圣则时风之几已在此矣此所以八风各以时至而万物皆得极其髙大也思起于此而风应于彼人主于几微慎独其可不谨乎
吕氏曰肃谓收敛无散漫故时雨若乂谓明辨故时旸若晢谓明晢故时燠若谋谓深沈故时寒若圣谓鼓舞动荡故时风若大抵为于此则彼必应如古者一匹夫尚能动天孝妇含寃而死六月飞霜又况人君一身之气便是天地之气若鼓之应枹响之随声
曰咎征曰狂恒雨若曰僭恒旸若曰豫恒燠若曰急恒寒若曰蒙恒风若
无垢曰反肃为狂貌不恭之应也貌不恭则强心作狂心起于此而恒雨顺于彼是恒雨者即此之狂心形见于彼也反乂为僭言不从之应也言不从则僭心作僭心作于此而恒旸顺于彼是恒旸者即此之僭心形见于彼也反晢为豫视不明之应也视不明则所见者不逺故忽逺图而徇目前此逸豫之心所以作也豫心作于此而恒燠顺于彼是恒燠者即此逸豫之心形见于彼也反谋为急聴不聪之应也聴不聪则急心作急心作于此则恒寒应于彼是恒寒者即此急心形见于彼也盖聴不聪则不原事之始终不见几之先后不观理之久近第欲千百年之成功立见于目前百千万里之响应立至于顷刻倒行逆施而万事皆不得其叙反圣为蒙思不睿之应也思不睿则蒙心作蒙心作于此则恒风应于彼是恒风者即此蒙心形见于彼也盖思不睿则放意而行直情而前恒风之应岂偶然哉恒雨恒旸恒燠恒寒恒风皆我之败徳凝结而为戾气耳然则人主于五事其可不敬乎不敬于一念而贻害于天下使凶荒札瘥毒流斯民其可忍乎休咎皆称曰者丁宁之意也
曰王省惟岁卿士惟月师尹惟日岁月日时无易百谷用成乂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日月岁时既易百谷用不成乂用昏不明俊民用微家用不宁
张氏曰无为而治者王不劳而成者嵗也嵗者王之征也积月以成嵗月者嵗之所总也卿士之职则总于王犹月之总于嵗月者卿士之证也积日以成月日者月之所总也师尹之职则总于卿士犹日之总于月日者师尹之证也嵗月日三者相系属大小详畧各有常度而不可僭差犹王之与卿士师尹三者亦相系属尊卑小大各有常职而不可逾越是故大者治其大而畧小者治其小而详上者安于上而不敢与下同徳下者安于下而不敢与上同道如嵗月日时之无易而嵗功以之成矣夫惟如是则功用以兴分职以治以天事言则阴阳调风雨时而百谷成矣以人事言则礼义修政事立而乂用明矣若夫大者不能治其大小者不能治其小上偪下而与下同徳下僭上而与上同道如日月嵗时之既易而嵗功无由成故俊民微而家之所以不宁
吕氏曰此言嵗功有统纪然治功亦有统纪前皆是天应处此又是人做处谓王一如嵗一般统十二月王在上为百官之统须当省察我亦如嵗一般卿士惟月各为方伯连帅之长师尹惟日又统十二辰苟嵗月日时无易谓上下各安厥职百谷自然成治自然明俊民自然章贤人在位国家自然平康苟日月嵗时既易谓上下各逾其位则百谷便不成治便不明俊民便微所谓邦无道则卷而懐之国家便不宁
庶民惟星星有好风星有好雨日月之行则有冬有夏月之从星则以风雨【案此条经解永乐大典原缺】
九五福一曰夀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徳五曰考终命
无垢曰记曰百年曰期頥古语曰人夀一百二十又曰上夀一百中夀八十下夀六十是人夀本百年也得中之数极其夀所以使之满百年者实人主敬用五事以锡厥中于天下也 又曰死而不吊者三畏压溺畏而死压而死溺而死皆不成其所终之命也所终之命如何谓死于正寝死于牖下不死于妇人之手者也圣人在上人人皆知性命之理岂有横死不成其所终之命者乎是五福之柄全在人主也张氏曰终其天命而不中道夭者夀也足衣足食而无冻馁之阨者富也既夀而富安居徐行无患害祸难以扰之则康宁矣故三曰康宁康宁者安之至也既康宁而不知好徳则防之生也幸而免何足道哉故四曰攸好徳福夀康宁而能知好徳又在夫考终命者也考终命则顺受其正矣若夫立乎岩墙之下动而征病行而招死则非所谓考终命也
六极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五曰恶六曰弱无垢曰郑康成以为凶短折皆是夭枉之名汉书五行志并与孔不同以余观之凶对五曰考终命而言短折对一曰夀而言也凡不得其所而死曰凶未至下夀而死曰短暴死曰折皆谓未至百二十年而言也五福之説多寛平故富次夀六极之説多急迫故疾次凶短折也疾当如伯牛之疾是也贤者而有此疾是和气不盛所至也顔子之短伯牛之疾有以也夫哀哉作徳心逸日休何忧之有作伪心劳日拙此所以多忧也圣王在上使兔置之人莫不好徳今乃使人作伪而多忧是谁之过与古人曰贫者士之常圣王在上有徳者满朝廷食君之禄何为而贫民百亩有田墙下有桑鸡豚有畜何为而贫今使人至于贫者亦人主之治有未至也好徳之人鸡鸣而起孳孳为善不好徳之人鸡鸣而起孳孳为不善如王温舒为中尉则心开目明居他惛惛不辨此天生使之为恶也所以使之至此者亦人君教化不至也江汉游女无思犯礼伐条妇人勉夫以正岂可厚诬人为无善心哉见防不作见义不为如胡广赵戒之徒是也好徳之人见贤思齐就义若渇其刚如此安得弱乎所以使之如此者亦人君立徳不至也裴矩在隋为佞臣在唐为贤士是则福极之柄全在人君而已矣人君敬用五事锡福庶民则天下之人皆向慕五福唯恐失之畏逺六极若将凂焉
东坡曰夫五行之相沴本不至于六六沴者起于诸儒欲以六极分配五行于是始以皇极附益而为六夫皇极者五事皆得六极者五事皆失非所以与五事并列而别为一者也是故有眊而又有蒙有极而无福曰五福此应亦自知其疎也
张氏曰不得其死曰凶凶者考终命之反也不永曰短中絶曰折短折者夀之反也祸莫大于凶短折故六极以凶短折为先而疾次之忧次之贫又次之忧疾则不康宁矣贫则不富矣恶者小人之刚也弱者小人之柔也恶弱则不能攸好徳矣五福人之所同好也所以使之慕而欲其至故其序以其所致之次而为之先后六极人之所同恶也所以使之畏而欲其亡故其序以人之所尤畏者为先而犹愈者次之
武王既胜殷邦诸侯班宗作分器
无垢曰武王既胜殷其有功于伐纣者皆裂地而封之不特封之又颁以宗之器使之保其宗庙社稷焉故有分器之篇此篇亡矣徒其序存尔宗者宗庙之酒尊也周礼有司尊之官孔頴达以谓盛鬯者为盛酒者为尊是上尊也左氏曰诸侯之封皆受明器于王室是封侯之法当以器赐之也
<经部,书类,尚书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精义卷三十一 宋 黄伦 撰
西旅献獒大保作旅獒
东坡曰大保召公也
旅獒
惟克商遂通道于九夷八蛮西旅厎贡厥獒太保乃作旅獒用训于王
无垢曰纣在上九夷八蛮皆不得其所故诚意断絶不复修朝贡之礼及武王克商小人尽去弊政尽除四海一家中国一人九夷八蛮皆有献诚之路而西旅所以致四尺之獒以为贡也犬四尺曰獒然则西旅贡非所当贡之物亦有罪乎曰夷狄何罪其国中所出者惟獒故以通诚意耳至受与不受有教化存焉受之则夷狄以谓中国好珍竒狗马之玩将有轻中国之心不受则使四夷知中国所尚者理义不以竒玩为髙也其敢不儆乎昔穆王征犬戎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自是荒服者不至然则受与不受利害如此召公岂得黙黙哉
张氏曰西旅之獒非所当献也武王之圣非所当受也非所当献而献之则其献无名非所当受而受之则其受无义若然则召公之为太保其可以黙而无言乎此旅獒之所以作也
吕氏曰武王初克商归马放牛驱虎豹犀象而逺之论来武王初克商如此獒之微物必不能动武王何故前日归许多马放许多牛方驱许多虎豹犀象了不数日而西旅献獒獒似不足以动武王而召公所以勤勤者盖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圣与狂初不相逺特在念与不念之间耳何况创业之时若有一毫之累便不垂统于后则后必有丘山之累此正本谨始召公所以不得不戒武王方归马放牛驱虎豹犀象固是不得为一獒所动然武王初定天下已能归马放牛驱虎豹犀象若不又警戒时此心必恐便倚恃已前曽逺得珍禽竒兽便是罔念道理此召公之意正在此也
曰呜呼明王慎徳四夷咸賔无有逺迩毕献方物惟服食器用
无垢曰禹贡九州所贡迩也莱夷所贡逺也各以其方所生之物为献盖土地所生风气所宜先王不责以所无不废其所有也然其所献者非以资耳目之玩逞心志之欲如汉武以天马而伐大宛以蒟酱而开西南夷也惟服食器用所不可缺者而已
孔氏曰纁絺纻供服也橘柚菁茅供食也羽毛齿革瑶琨篠簜供器用也是则以器用为一或以羽毛齿革瑶琨篠簜器也牛马大之类用也
吕氏曰圣人之心不曾留意于物所以受者盖縁是少不得圣人不可不受至于珍禽竒兽圣人何尝言盖方物之来便是慎徳之所召若方物之至玩好之物也受此心便是荒怠不是初致方物之本心圣人慎徳工夫所以无穷也
王乃昭徳之致于异姓之邦无替厥服分宝玉于伯叔之国时庸展亲人不易物惟徳其物
无垢曰毕献方物乃吾徳之形见也徳岂吾所敢自居哉亦惟异姓诸侯同心协德所致耳先王不忌不刻善与人同之意可想见矣然则异姓诸侯受朝廷之赐其可少怠于徳而不修其所服之职事乎上下修德则方物是来倘惟不徳则兵革亦至矣 又曰赐异姓以服食器用之物赐同姓以寳玉之物同是物也桀纣以是赐人则人耻之尧舜以是赐人则人贵之是物又以徳为主也人所以不敢轻易吾君之所赐者以徳在物也重其人则亦重其物矣礼论祭祀必求仁者之粟以祀其亲粟一也而必求仁者岂非以徳为贵乎
吕氏曰明徳之致于异姓之邦者盖方物之献徳之所以致以事论之如肃慎来贺成王赐之贿是明徳之致于异姓之邦无替厥服者所以教他因我所赐之物常思守邦敬守王度分寳玉于伯叔之国时庸展亲者如鲁之所谓寳玉大弓是王者虽公天下为心然自亲以及疎所谓异姓之邦则疎所赐者不过逺方所贡方物而遇伯叔之国乃是枝叶之亲故以重寳珍玉赐之以展亲亲之义
德盛不狎侮狎侮君子罔以尽人心狎侮小人罔以尽其力
无垢曰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君子尽心则经纶谋虑兴起治功于旦暮之顷防闲祸患于千载之后何以使君子得尽其心乎尊敬之委重之可也倘惟狎侮加于君子彼将振衣引去无复肯为朝廷尽心矣人主其谁恃乎昔宋孝武好狎侮大臣自太宰义恭以下不免秽辱常呼王谟为老伧刘秀之为老悭顔师伯为齴宗灵秀体肥每至集防多所赐予欲其瞻谢倾踣以为欢笑故身死未几太宰义恭受遗辅政而引身避事政归近习至废帝受弑其谁唘之 又曰天下之功曷尝不自尊严中成小人以力事上当至诚尊严以待之使其临事不敢慢而栉风沐雨侵寒犯暑罔或怠惰可也倘以狎侮待之君子知礼义第奉身而退耳小人不知此理亦以狎侮报之苟简卤莽偷闲怠惰而不肯尽其力矣何至此哉宋公靳宋万而卒为宋万所弑唐敬宗与羣小狎昵亦卒为羣小所弑其祸乃至于如此者召公之言优游不迫未欲极其説耳
张氏曰狎则外有所防侮则内有所慢狎侮君子则遇君子不以礼矣此君子所以莫肯为之用也狎侮小人则遇小人不以礼矣此小人所以莫肯为之使也君子则人之所徳而信之者也故狎侮君子非特罔以尽其心焉人之心且皆莫肯为之尽矣小人则非人之所徳而信之者也故狎侮小人特曰罔以尽其力而已
不役耳目百度惟贞玩人丧徳玩物丧志
无垢曰愚者以耳目为我圣人以心为我以耳目为我则奸声乱色足以荧惑其心志以心为我耳目具位而不纵天下万事皆以心造化之心正则耳目正矣盖心体本正以心为我无往而不正故百事之度皆得其正玩人而防徳如纣为酒池肉林使男女倮逐其间者此玩人也如此所为何徳之可言玩物防志如汉武帝为一马之故至起兵而伐人国此玩物也如此所为何志之可言盖有徳者常以敬自持故不敢以人为玩有志者常以道为准故不敢以物为玩
张氏曰耳之于声目之于色性也而君子不谓性若夫为耳目所役则逐物而不知返是故役于目则乱五色淫文章役于耳则乱五声淫六律如此则百度所以失其正矣玩人则狎侮狎侮所以防徳玩物则役耳目役耳目所以防志玩人有甚于玩物防徳有甚于防志君子之志志于仁义而已今也一于玩物而不能居仁由义此志之所以防也
吕氏曰心之官以耳目为主当要虚中无我若是心听命于耳目为耳目所使则心流于玩好本源如此则事皆頽坏百度所以不正惟是心之官虚中无我坐应万变则百度无不正若为耳目所役则此心流于一物上唐庄宗好声乐隋帝好宫室二君之心为耳目所役便在声乐宫室上其他事都不理为人君者乃是万化之本原本原须是十分澄彻虚中无我方是不为耳目所役百度自然正矣
志以道宁言以道接
无垢曰道即心也诚求得其本心以此出而为志则常安而不摇以此发而为言则善应而有法
张氏曰志者心之所之也言者心之声也心之本未尝非道则心者道之所舍及其出而为志必以道而后足以宁身发而为言必以道而后足以接物若夫志不以道则志为物累骄奢淫佚无所不为身有不宁者矣言不以道则言不循理诐邪淫遁无所不至物有不接者矣
不作无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贵异物贱用物民乃足无垢曰作无益必害有益贵异物必贱用物此不易之理也故以有益为主则无益者自废以用物为主则异物自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