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精义 - 第 15 页/共 30 页

吕氏曰箕子昔日尝言于帝乙立微子帝乙不从箕子之言而立纣故箕子告微子我旧时之言为汝之害使微子而不出我则立致于颠隮箕子教微子出犹有弥缝纣之意大抵人有疑心纵有好言语亦不能聴箕子旧日曾言立微子纣之心到今亦不能无疑惟微子既出则纣无疑心无疑心箕子庶可与纣説话   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精义卷二十四    宋 黄伦 撰   周书   惟十有一年武王伐殷一月戊午师渡孟津作泰誓三篇   无垢曰武王待纣二年而不悛亦终焉为恶而已矣故十三年正月决意渡孟津而伐之也   东坡曰谓文王受命九年而崩武王以大统未集故既位而不改元十一年丧毕观兵于商而归   伊川曰一月者商厯已絶周厯未建故用天正今月之正也不书商厯以见纣自絶于天矣圣人一言一动无不合乎天理如此   吴氏曰言卜诸侯伐纣之心非也且纣之恶天下共弃之武王观兵不期而防者十三国伐纣之心固可知也岂待卜诸侯之心哉若是则乃是武王急欲取天下也观兵孟津者所以警纣欲其悛心已而无自惧之意故伐之也若汤放桀之时汤贡伊尹而桀不用亦此之义也   李定曰孔氏曰退以示弱或曰武王之退非示弱而袭之眀矣观兵孟津者冀纣能知惧而反善也以予考之亦犹舜禹之征苖而班师振旅也始之往也顺天应人而已矣及其至也犹兾其警悟而还之此篇云观政于商则或人心之有所未絶天命之有所未终者于是退归以俟之然舜禹之归也苖民乃格此篇云惟纣罔有悛心又曰时哉不可失然后知人心已絶而天命已去于是诛其独夫而拯其民于涂炭也易曰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武王之谓也李石曰周文王没后九年丁丑武王观兵于孟津又二年也己夘伐商编年厯丁夘文王断虞芮之讼乃受天命后九年乙亥文王没又二年丁丑武王伐商其厯年甲子至此不同矣按泰誓惟十有一年武王伐商皇极经世盖本乎此编年厯断以丁夘为文王受命至乙亥文王没凡九年又二年丁丑武王伐商是用尚书着泰誓惟十有一年者通文王受命武王即位而言也   杨氏曰或曰周文既未尝改元革命而周书首曰惟十有一年春复何谓而云乎荅曰盖追而书之尔仲尼已于商书伐君之始也贬伊尹以诛乱臣贼子焉泊周书则原周之所以得天下商之所以失天下为人君戒也纣之失天下也非败于牧野之日而骤失之也周之得天下也非克于牧野之日而骤得之也夫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其民矣故原纣之失天下心周之得天下心自虞芮质厥成始焉武王曰我文考文王大邦畏其力小邦懐其徳诞膺天命以抚方夏惟九年大统未集仲尼由是断为受命之年焉若曰周之有天下也已十年矣纣之所存者唯位与号而已以十年有天下之周而伐已失天下之商则又岂一朝一夕之故哉孟子曰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是故惟十有一年春云者仲尼讨纣而与周之笔也不亦为君人者之戒乎   顾氏曰十有一年者抑商之正朔邪抑周之正朔邪曰周之正朔也将周之文王邪武王邪曰周之文王也然则文王之生既为天子矣曰固也棫朴之诗曰周王于迈六师及之夫六师者天子之事也文王之征诸侯也固己为天子之军讨之矣此曰惟戊午王次于河朔当是时也商存焉而武王既嗣而为王矣此所以见文王之为天子也夫纣虽不道而犹存也文王乌得为天子哉曰文王之为天子以天而大义故也纣虽不道而犹存者圣人之仁心也夫文王之于纣也亦尽矣炮烙之刑天下无有敢言者而文王特言其不可黎侯之征不在乎成周之义而在乎惧纣之心言之而不用惧之而不悛可伐也   林氏曰夫纣君也武王臣也以臣伐君天下之至逆武王岂好逆天下之大顺而乐为此慙徳之举哉盖有不得已于其间也齐宣王问于孟子曰臣弑其君可乎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纣之为君既失夫为君之道神怒之民怨之则武王不得不应天顺人以伐纣非敢加无礼于其君也盖以纣失为君之道而天下之人既不以之为君矣则我虽欲不兴师以伐之不可得也   张氏曰穷则变往则返天地隂阳之常理也当纣之时天下之否极矣武王之伐纣将以倾否而为泰故其誓谓之泰誓惟十有一年武王伐殷者文王九年大勲未集而武王终文王之丧三年然后广文王之声而卒其伐功故称十有一年一月戊午师渡孟津者一月即十三年正月也盖武王之伐纣至于孟津而反所以观政于商盖亦兾其改悔而后已故服丧三年观政三年继文王之九年所谓十有三年者此也   吕氏曰君臣之分天尊地卑不相犯当纣人心未离天命未絶武王事纣之心未尝不至及纣人心已离天命已絶不可一时令他据天位武王亦不得不伐岂待三年而后致伐哉称一月戊午不言正者纣之正朔已亡周之正朔未建此圣人作春秋之意春秋十二公惟定公无正不言正月盖以昭公丧在外定公未立旧君之天命已终新君之正朔未颁一月之辞圣人于毫厘之际谨严如此盖所以正天地之大义也   泰誓上   惟十有三年春大防于孟津王曰嗟我友邦君越我御事庶士明听誓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亶聪眀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   无垢曰史记云八百诸侯皆曰纣可伐矣则是武王与八百国之诸侯及八百国卿士大夫之心皆一而无贰皆诚而非伪故同为此举也天下之心如此武王特因天下之心而倡之耳使其间有一夫异心则是武王之举乃盗贼而非天意也 又曰人惟万物之灵在万物中为最灵者耳至元后则大不相似是元后于万物之中又超然聪明出乎万灵之上灵谓灵于万物耳至于聪明又岂止于灵而已哉惟聪则所闻者逺惟明则所见者深聪眀安可强作耶惟天生聪明实异于众人者乃能合天而为君耳元后聪眀在万灵中所谓出乎其类防乎其萃者也惟其聪眀如此故其所闻所见髙出乎四海九州之上而为天下父母其政教法制无非保防斯民有同赤子盖民比万物曰灵比聪眀之君则为至愚矣傥非聪明之君保防之其蹈害而贻祸必矣纣为元后而以淫酗倡率天下使皆为淫酗之民为民父母当如是乎呜呼元后之任亦大矣天地为万物父母耳而元后乃为万灵父母可不自重武王将以数纣之罪故先立此四句以见人主之任其重如此也   张氏曰友邦者亲之也君者尊之也 又曰万物盈于天地之间无天何生无地何形此天地为万物之父母也然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则有生有知又且有义此人所以独灵于万物矣灵者神之降而在人者也人为万物之灵非亶聪明不足以治之仲虺之诰曰惟天生聪眀时乂此亶聪眀而后作元后者亶聪眀者言其聪明之徳充实乎内坦然而行之者也与所谓作聪眀者异矣元后之于民治之以义所以制其强抚之以慈所以恤其弱有以制之则民必尊之有以抚之则民必亲之尊之亲之父母之道也纣之无道丧其聪眀残害于尔万姓不足以作民父母此天之所以震怒而命武王以伐之也   吕氏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至哉坤元万物资生凡有形有气皆受天地之中以生故天地为万物之父母人者天地之心也故惟人最灵天地以一元之气丕冒天下本无厚薄惟得其精与粹者为人得其偏与凡者为万物皆自然而然莫之为而为者亶者言其诚实也聪眀非灵之外别有一个聪眀不过得精粹清彻便作元后此言人君之职分作民父母此见与天地同功处此数句虽是武王因伐纣而言然百圣之相传六经之总防皆不过此道理此最精处学者能含味此四句则可以通贯六经亲见百圣   今商王受弗敬上天降灾下民沈湎冒色敢行暴虐罪人以族官人以世惟宫室台榭陂池侈服以残害于尔万姓焚炙忠良刳剔孕妇皇天震怒命我文考肃将天威   无垢曰昬庸之君以谓蚩蚩之民耳而不知民心即天心也民喜即天喜民怒即天怒不以民为心是不以天为心也然则降灾下民者岂非不敬上天乎夫有天下者所戒莫过酒色杀人耳有一于此未尝不败亡者也岂有为人君者若不肖子弟而耽酒滥色若凶恶盗贼而酷暴虐杀乎顾此资质在下则天子诛之在上则天下诛之此宇宙中所不容者也 又曰舜罚弗及嗣而纣乃罪人以族舜赏延于世而纣乃官人以世是其所为每与舜相反矣由舜之道足以得天下由纣之道足以亡天下人主当自择焉赏与官人有别乎曰有赏以禄耳而官人乃不问贤不肖皆使在位当纣之时受纣之私恩者决非贤者也然则汤有孥戮之刑则如之何曰戮辱也非族之谓也汤肯族诛人乎决不然也 又曰自义理而行则以民为重自人欲而行则宫室台榭陂池侈服为重以民为重则如汉文惜十家之产而罢营露台以宫室至侈服为重所以纣残害万姓营此不急之举而不恤也吁人欲其可畏哉然人欲不行于茅屋衡门之间而每行于四海九州之主茅衡之下衣敝履穿羹藜饭糗人欲何自而行乎尊临四海雄覇九州号之则听禁之则止人欲恣行无所忌惮不足怪也此臯陶所以告禹而曰兢兢业业汤得天下所以言栗栗危惧唯恐人欲之起也为天下君者常以民为心则发一号施一令兴一事废一法唯恐有害于民安得至此极耶 又曰君天下自有君天下之资亡天下自有亡天下之资不可强也观纣资禀乃盗贼之雄者耳天欲亡商必生此人良可痛也夫忠良而焚炙之孕妇而刳剔之此何等法度亦将何所不至哉当时商家在廷贤者为多不知忠良为谁也皇甫谧云纣剖比干妻而视其胎呜呼杀谏臣而刳其妻又杀其未产之子凶虐如此此所以能亡商家之社稷欤 又曰纣之凶暴如此此岂天心也哉天下之心皆怒是乃皇天震怒也纣凶暴临于四海而文王忠厚亦临于四海四海之人皆愤怒纣而归心于文王欲文王举汤故事而征之民心如此是乃天命文考肃将天威也西伯戡黎则文王尝行天威以警纣矣使文王不死岂止戡黎而已哉此非文王私意也天下之心也天下之心天之心也自尧舜以来积至于商凡千七百有余国而文王圣徳独卓然出乎诸国之上则天之生文王正所以伐纣也   吕氏曰圣人虽相去千百里之逺求其端则不过公私而已惟其公则天地万物都如一体上则翼翼小心顺帝之则下则栗栗危惧懐保小民惟其私则限七尺之躯此外皆壅蔽隔絶以天为苍苍空虚之物而不知敬以民为蚩蚩无知之物而不知爱又沈湎冒色只是一个昬昧但知七尺之躯养其体所以冒于声色无所忌惮元初之聪明已自斵丧殆尽或防乎熄矣 又曰人谁无好恶好恶出于公心便有节出于私意便无节惟纣出于私意故恶一人不己必至族族一人不己必及其世 又曰纣之恶极天之怒亦与之俱极天之于人叩之小则小鸣叩之大则大鸣此见天人一体处纣之所以为恶只是一个弗敬上天文王之所以为圣只是一个肃将天威若是毫发怠惰便是人欲非天威   大勲未集肆予小子发以尔友邦君观政于商惟受罔有悛心乃夷居弗事上帝神只遗厥先宗庙弗祀牺牲粢盛既于凶盗乃曰吾有民有命罔惩其侮   无垢曰西伯戡黎而纣改过与夫纣不改过而文王卒有天下则是大勲己集也自戡黎之后纣虽不改过而文王不幸死矣是文王之所以受天之付托者未成其功也文王既死纣之凶恶不改武王继父之志述父之事岂得恝然坐视而不顾哉故十有一年以尔友邦君起伐纣之师至孟津而不渡所以伺察商之政事警纣之邪心使之迁善改过退而不伐盖以俟纣之改过也则周家忠厚之意可谓深逺矣又曰呜呼弗畏天地百神祖先宗庙岂畏武王之   兵哉事至于此无可为矣想纣之心宁燔身悬首以取快终不肯改过自新以迁善也 又曰古之祭祀于牺牲粢盛甚严且谨祀五帝则刍之三月天子亲帅三公九卿以有事于耕耤以供天地祖宗之粢盛其所以如此者上以荷天地之付托下以承祖宗之基业示不敢轻之意也今祀天地牺牲粢盛之物尽为凶盗所攘窃而啖食之纣乃纵而不问其罪是与凶盗同心也是不有天地宗庙也是以天地之付托祖宗之基业委之于凶盗也不祥莫大焉牺牲粢盛为凶盗所攘或以为不可乃曰吾有民以谓天下之民死生在我吾有命以谓吾既为君天命在我何所不可哉凶盗攘窃牺牲粢盛人以谓当杀我以谓无害忠良諌辅人以为当用我以谓当杀在我意耳有何不可哉其侮慢之心滋甚上至天帝下至后土旁至百神亲至祖考略无分毫惩创改悔之心不燔身悬首则不已小人无赖为凶盗者类如是乃以置四海九州之上商绪何其不幸哉   东坡曰若其悛也则武王当北面事之欤曰否文王武王之王也久矣纣若改过不过存其社稷宗庙而封诸商使为一王后也余窃以为不然武王诛纣尚使武庚微子为商后使纣改过安得仅同武庚微子乎此非所以论武王也圣贤所为岂至于此苐未深思之耳惟其罔有悛心偃然如旧略不知改此武王所以决意伐之而无退志也   刘氏曰观兵孟津者所以惮纣也欲其畏威悔过反善自修也如纣遂能改过武王亦北面事之而已矣然则进非示强也退非示弱也进所以警其可畏退所以待其可改及其终不畏终不改然后取之足以知武王之退非示弱而袭之眀矣   张氏曰人君者神民之主也今纣弗事神只遗厥宗庙大则自絶于天地逺则自絶于先王则其为恶无过于此然其昏迷曽不自悟乃曰吾有民有命言有民可以守邦有命可以享国此其恶之有加而无已也惟其如此故罔惩其侮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纣之罔惩其侮则有自侮之道此武王所以伐之也陈氏曰圣人之举事其图终也甚审其发端也甚谨尧舜不为恶与桀纣之不为善如水之不可使热如炭之不可使寒安有改过之理武王观兵犹或庶防纣有悛心者仁厚之辞也君臣之分不敢以遽渎也故武王退守臣节迟以数年纣死而诸侯归周亦无不可然纣恶极矣民穷久矣天怒甚矣武王不得已而再驾亦武王之所甚病也   吕氏曰先儒以大勲未集谓文王不能定天下故勲未集以此观文王却是以利心观盖天以肇修人纪整顿天下付与文王当其天命未絶人心未离时文王能定亦是大勲既集若使纣一旦幡然改悔率天下诸侯以朝王虽谓之大勲既集亦可文王既不能灭纣又不能化纣此大勲所以未集   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有罪无罪予曷敢有越厥志   无垢曰天之爱民如父母之爱赤子岂容残害如纣者在民上恣为苛政暴刑以杀斯民哉所以作君师以救民也夫桀无道则天生聪眀如汤者以乂之纣为无道则天佑君师如武者以救之有桀必有汤有纣必有武王此自然之理也天道茫然不可测知使有一人其徳足以为天下君其道足以为天下师此岂偶然哉君师之所在乃天所在也上帝爱民为君师者能宠绥四方乃所以相上帝也宠谓使之如意绥谓使之得所纣在上四方不如意不得所者多矣是大失上帝之心也上帝无心以民为心民如意则上帝如意民得所则上帝亦得所为人主者欲尊敬上帝宜尊敬斯民而已矣故孟子曰民为贵夫知武王之心者则以为体天救民是武王无罪也论武王之迹者则以为以臣伐君是武王有罪也若武王之志志在救民以为有罪者不敢怒也以为无罪者不敢喜也不以有罪无罪之説贰其心唯秉救民之志直之无前虽死生不逾此志也   张氏曰民之有欲无主乃乱故天佑下民而作之君者所以治之也民之有常性而克绥厥猷者惟后故天佑下民作之师者所以教之也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则君师之任有罪而不妄救无罪而不妄诛其志在于克相上帝宠绥四方非可逾越也   王日休曰武王于此遂以天子自任矣以文为受命则已当为天子也   同力度徳同徳度义受有臣亿万惟亿万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商罪贯盈天命诛之予弗顺天厥罪惟钧无垢曰行兵之道度彼度已盖非一事也而其大体最在力与徳义而已力不同则太王事獯鬻勾践事吴矣岂敢言兵哉或曰汉光武以八千破王莽百万晋谢石亦以五千破符坚百万何力之有乎曰先王之兵不论幸而论必力虽若强而理则甚弱是可必而非幸也此又不可不知使力同矣其可战乎曰未可也其上又有事焉其事惟何又当度彼己之徳也彼徳为盛则陆抗不敢犯羊祐矣使徳同矣其可战乎曰未可也其上又有事焉其事惟何曰又当度彼己之义也彼义为胜则晋文不敢犯楚成矣使力胜而徳又胜徳胜而义又胜则有前无后有进无退一战决矣论纣之力则亿万异心而武王乃三千一心论纣之徳则滛酗肆虐而武王乃聪眀齐圣论纣之义则侮慢天地而武王乃救民水火以彼己度之武王之胜久矣不待牧野之战而后为胜也使行兵者识此大体其取胜也必矣心存于利则人各有心心存于义则古今一心纣率天下以利人人快己所欲故虽有臣亿万如此之多然惟亿万心以其趋于利也武王率天下以义故虽有臣三千如此之少然惟一心以其趋于义也趋于利则惟知一已安知君父此纣自贼其功也趋于义则惟知公义所在安知一已此武王所以得天下也夫人心即天心也武王之心未欲诛纣是天意犹须暇之也武王之心今誓师必往是天意必欲诛纣也武王傥起丝毫私意以俟之是弗顺此心也弗顺此心是弗顺天心也弗顺天心是同纣为恶也阅实其罪与纣钧耳可不畏哉张氏曰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此力之有强弱者也常厥徳保厥位厥徳匪常九有以亡此徳之有吉凶者也相时之宜师出有名此义有可否者也力不同未可以论徳以强弱之势有所不侔也徳不同未可以言义以吉凶之理有所未辨也故力同然后可以度徳徳同然后可以度义武王以一心之三千当纣之亿万心之众则周之力为强矣武王以世世修徳比纣之贯盈之恶则周之徳为吉矣奉将天命以诛无道则周之义为可知矣虽然武王之伐纣非出于一人之私意实天命而已天命之不从则弗顺天者也弗顺天则其罪与纣等矣   陈氏曰力均则以徳胜徳均则以义胜今纣三者皆无   吕氏曰天下事本是心人心离便是独夫人心合便是天子民心离合都不干民事人君有以统属之武王能统宗防元自然一心纣不能统属自然为独夫只是一个心到纣之众如何防有许多盖纣私心外蔽天下众心皆无一个总摄去处宜乎人人自有一心也   予小子夙夜只惧受命文考类于上帝宜于土以尔有众底天之罚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尔尚弼予一人永清四海时哉弗可失   无垢曰以弗顺天诛纣则武王之罪与纣同所以武王夙夜祗惧而不敢己故以此意告于鬼神皇天后土而以尔有众致天罚于纣也致天之罚以言非出私己也夫天之伐纣岂谆谆然命武王哉视民之所欲而已民不堪纣之暴虐如在汤火中曰夜欲去纣之心如决疣溃痈民之心如此武王之心亦如此天以民为心民心如此则天之心可知矣何以知天之心如此哉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于是武王告有邦君及御事庶士以天意如此弗可已也予一人意已决矣尔辈庶防弼助我以成此大功盖凡举事莫不有时欲四海永清顾难得其时耳今天意将清四海此时岂可失耶盖纣之所为实腥臊宇宙秽浊天地去纣一人则四海永清矣   张氏曰纣为无道之甚武王以天命行天讨可以无畏矣犹曰夙夜祗惧者盖人之所畏不得不畏不畏者已也畏之者所以同于人也   吕氏曰天于民甚亲得天人之际处源清则流清纣是源头去得纣便是永清四海时不可失是勑天之命惟时惟防之意 <经部,书类,尚书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精义卷二十五    宋 黄伦 撰   泰誓中   惟戊午王次于河朔羣后以师毕防王乃徇师而誓曰呜呼西土有众咸听朕言   无垢曰夫人之情不警则不奋誓所以警之使奋也既渡河是此心有往而已然则当大敌岂可畏乎故此誓数纣之恶使之忿怒而免其畏惧又使之警肃终于成功知机防之防也   我闻吉人为善惟日不足凶人为不善亦惟日不足无垢曰吉人凶人虽所趣不同其为善恶无殊故其致力有不可当者其为善恶之心至有日力不能供其所欲者昔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吉人为善之心如此纣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使男女裸相逐其间其为恶之心如此亦足矣而其欲未有满者至于为长夜之饮呜呼周公与纣其惟日不足之心则同其为善为恶之心则不同使纣移为恶之心以为善则圣贤可立至也   张氏曰孟子曰鸡鸣而起孶孶为善者舜之徒此吉人之为善惟日不足又曰鸡鸣而起孶孶为利者跖之徒此凶人之为不善亦惟日不足也吉人凶人为善为不善虽殊其穷日之力以尽心力而为之则一矣此所以皆言惟日不足也今商王受力行无度此所谓凶人为不善亦惟日不足之谓也   吕氏曰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所谓吉人者其等级固不同孟子谓可欲之谓善惟可欲识善之端自然孜孜无顷刻安正君子自强不息之意凶人虽是残贼善端大者恶淫放以纵耳目之欲虽不知善亦未尝息谓鸡呜而起孶孶为利是孰使之然哉此亦是不息道理只是他失了本原用得不是耳中庸曰道也者不可须防离也可离非道也凶人虽去道然亦不曽离道圣人言语所用不同所发则一矢口成言无非是这个道理   今商王受力行无度播弃犂老昵比罪人淫酗肆虐臣下化之朋家作仇胁权相灭无辜吁天秽徳彰闻无垢曰呜呼天将亡商必生力为恶者以破壊其社稷有前世昏君乱主所不能到者犂老人所怜敬纣乃播弃之罪人人所憎恶纣乃昵比之是其性专与凶人合而见吉人如见仇雠也如此趣向日日在恶逆中行安得有仁义耶往往于爱人济物事畧不肯加之意而于刻薄凶事则心开目明攘臂而为之矣国之乱君家之败子类皆如是可胜叹哉有隋帝则有虞世基宇文化及有武后则有周兴来俊臣索元礼有徳宗则有卢杞裴延龄皇甫鏄此自然之理也飞亷恶来九侯崇侯何世无之特无纣以倡之耳然则纣淫酗肆虐为宗主于上则飞亷恶来鼓舞得志相与倡和酬酢以变圣贤之旧俗一为无道之时其势如决积水如转圆环化又何难哉夫臣下影也而形在上臣下响也而声在上朋家作仇胁权相灭皆纣淫酗形声凝结成象也既胁权相灭则受刑之人其间无事者众矣所以皆呼天告寃其痛切之意易于感格此纣凶秽之徳所以彰闻于上天而不可遏葢人与天地常相通人心和平则天地之和应焉人心怨愤则天地亦为之怨愤矣人主其可小失民心哉失民心是失天心失天心则社稷倾矣可不畏哉   张氏曰法度者上之所守以治下也故自度治民者髙宗之所以享国盘游无度者太康之所以失邦今纣至于无度则力行之力行无度者总众恶而言之也吕氏曰天下之理公则一致私则万殊君子以道义相期以国家相勉所以越宇宙而同心若小人特以利相聚相争相夺必至灭亡如李林甫杨国忠其祸必至于延及无辜不惜社稷颠覆生灵涂炭人民至于怨忿之极无所告诉所以皆呼天以纣既如此臣亦如比罪合为一故臭秽之甚彰闻于上大抵为善为恶皆有成熟时为善熟时便是至徳馨香感神明为恶熟时便是秽徳彰闻养于中发于外非一朝一夕之故   惟天惠民惟辟奉天有夏桀弗克若天流毒下国天乃佑命成汤降黜夏命惟受罪浮于桀   无垢曰纣不体天心以害民如此是纣为失职天不能诛纣使纣肆虐是天为失职武王代天实以诛纣为职以惠民者也其可以私意遏其大命使人乆在汤火中乎呜呼人主奉天不止牺牲玉帛坛场器皿而已专以惠民为主使合四海之内人人安生乐业欢声和气洋溢于天地间日日南郊时时见上帝也其奉天莫大焉若夫夏桀不能顺天心以惠民而流毒虐于下国夫惟天惠民而桀乃流毒下国是逆天也天其可已乎所以佑命成汤使汤代天以降黜夏命而为有商呜呼使人能得天心天下未有不归之也浮过也是纣罪过于桀也然而岂特此哉弗祀上帝神只遗厥先宗庙弗祀以至牺牲粢盛既于凶盗是不畏上帝不畏天地不畏祖先与凶盗同其心其罪如此桀有之乎   张氏曰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此天之所以惠民也人君克相上帝宠绥四方此辟之所以奉天也天佑民而惠之辟奉天以仁爱斯民乃足以享天心而为天之子有夏桀弗能奉天流毒下国则失其为辟之道也此天乃佑命成汤降黜夏命而使之简代夏以作民主也桀之为恶如此比之于纣又有甚者也吕氏曰君能代天理物裁成辅相无一不得其所便是君之本职桀惟不知惠民奉天道理是以不能奉天虽流毒而不恤桀既不知有天则亦不知有民惟汤能奉天化民以寛故天命汤伐桀武王叹息天立君本职为惠民奉天如此分明桀之为恶様又如此分明纣当自警戒今却増其恶过于桀   剥丧元良贼虐谏辅谓已有天命谓敬不足行谓祭无益谓无伤厥监惟不逺在彼夏王   无垢曰东坡云剥落也丧去也古者谓去国为防元良防子也防子纣之同母兄而谓之庻子不得立者生于帝乙未即位之前以礼言之当与纣均为嫡子而防子长故成王命之曰殷王元子东坡之意以谓防子去国是殷落去一元良矣深可惜也夫防子所以去者乃纣剥防之也贼虐諌辅谓杀比干也殷之朝廷有此三大人而一去一死一囚是自剪其羽翼而招天下之兵也谓已有天命故曰我生不有命在天谓敬不足行故荒怠弗敬谓祭无益故弗事上帝神只遗厥先宗庙谓暴无伤故作威杀戮毒痡四海小人为恶皆自为説蔑视四海古今为无人敢违天下万世之心立此四则无稽之语以快其所欲今取夏王故事以行则纣之降黜岂可已哉葢天下之理虽圣人君子晓然知其可行而上焉者虽善无徴无徴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纣之可诛在武王已无疑矣使武王无夏以为据民岂肯遽然从乎葢以臣伐君天下异事也故武王拳拳以有夏为言以见我非私创此举乃从古已有之矣   张氏曰前言我生不有命在天至此则又谓已有天命是其昏昧之甚而暗于天者也前言防惩其侮至此则又谓敬不足行是其狎侮之甚而忽于人者也由其弗事上帝神只遗厥先宗庙弗祀则其甚遂至于谓祭无益由其降灾下民敢行暴虐则其甚遂至谓暴无伤夫桀无道而汤伐之纣之所监在此而已故曰厥监惟不逺在彼夏王孟子所谓殷监不逺在夏后之世其此之谓也   吕氏曰武王之心与纣之心相去千百里之逺纣天命去人心离诸侯觧体尚责命于天武王上天眷佑下民归之诸侯皆来服从武王尚不敢必天其以予者不敢必之辞也武王所以造周在天其一句纣之所以亡在已有一句   天其以予乂民朕梦协朕卜袭于休祥戎商必克受有亿兆夷人离心离徳予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徳虽有周亲不如仁人   无垢曰以臣伐君天下之大疑也天下虽以纣暴虐欲武王伐之以脱汤火之厄然其心之疑岂少释哉唯梦与卜可以觧天下之疑卜自古圣人以之成天下之务定天下之业断天下之疑者也梦非若卜之可据也其信与否梦者自知之耳乃以号令天下可乎东坡曰髙宗言梦文王言梦孔子言梦者其情性治其梦不乱其説当矣葢天下之所信者圣人而不在梦以信圣人故其梦亦信梦卜相协是休祥之沓来也其胜商又何疑哉夷人孔安国谓平人平人谓凡人是也心谓本体徳谓作用心徳皆离则本体作用皆不在纣人人自为计尔心徳皆同则本体作用皆在武王无非为天下国家计也意言商人虽多而心徳皆不归纣周人谋计者虽止十人耳而心徳一归于武王以此十人竒伟卓絶胜亿兆凡庸自为之又何难哉故有天下者是最忌失人心人心既失则其所趣向所谋画不在我不患徳不同所患心不同耳心既已同则徳不期而自同矣纣之为恶岂无与之为肘臂耳目亲如骨肉者周至也就纣之所谓至亲者虽亿万之众皆足以败乱国家防亡天下耳岂如得一仁人之可恃也夫纣所留为心腹者乃飞亷恶来耳而所谓三仁者一去一囚一死矣其何所恃耶   临川曰夫武王之仁岂不足以胜商以其梦卜戒者抑知末之不可以已也 又曰荆公问泰誓称乱臣则曰同心同徳戒夫子则曰一徳一心先后何以不同然同与一果有辨乎文公曰同若易所谓同归之同一若易所谓一致之一乱臣与武王无异意故言同心同徳同心而徳无不同故也方其戒之则欲其无二事故言一徳一心徳一而后心一故也   张氏曰梦吉而卜吉此梦之与卜两相合矣梦卜既协而又合于休祥则周之胜商必矣   陈氏曰周公太公召公奭毕公荣公太颠闳夭散宜生南宫括之九人其一人孔子谓妇人焉郑康成辈皆曰妇人为文母夫文王九十七而终至武王伐纣则又厯年矣使其母尚在当百余嵗矣此其言不可考不知所谓妇人者果谁欤余不敢臆説然则妇人何预武王之治乱葢妇人治内周公太公治外故俱谓之乱臣也   王氏曰天意其以我为天子而治民我得梦合于我卜是重叠有休美吉祥若加兵于商纣必胜矣吕氏曰纣以然一人之身虽有强力如何当得天下离散之心其亿兆人自是亿兆人纣乃亿兆人数中之一人尔岂能独存武王之臣虽三千皆同心同徳无毫厘之间其与纣臣不相系属各自一心为不同此周所以兴纣所以亡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百姓有过在予一人今朕必往   无垢曰夫天必以民为视听是以古之王天下者不区区求合于天一视民之心如何耳武王之心天之心也因民之心以取纣岂有一毫私意哉顺天之心耳天心安在哉民心是也天之视聴一自民而已矣今之伐纣纵民之视听不当有过差非民之罪也是我一人信之之过也夫合天下之视聴以为视聴岂有过哉曰不然武王伐纣伯夷叩马而諌曰父死不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弑君可谓仁乎以伯夷而观凡百姓以伐纣为心者皆不能无过也武王所见与伯夷不同武王所见者当日天下之心伯夷所见者后世乱臣贼子之心不有武王何以救当日之急不有伯夷何以立千古之教然伐纣之过武王所不敢辞此过也是汤所谓慙也   王氏曰自从也天之所视从我民之所视天之所聴从我民之所聴谓民视聴于周家天必从之以有天下民有过乃在于己岂可不伐纣以正百姓乎今我所以必往伐纣也此武王以天下自任也   吕氏曰天之视聴元不是髙髙在上凡民至公之视聴便是天之聪明是天无一日不在民今百姓有过武王岂敢不任其责当时渇者求饮饥者求食乱者求治皆委身于武王百姓不幸身在纣殃祸中此过之极武王既任甚重之责岂可不往攻之此天命武王端的处武王上畏天下畏民自説不得不往也   我武惟侵于之疆取彼凶残我伐用张于汤有光勖哉夫子防或无畏寕执非敌百姓懔懔若崩厥角无垢曰葢君子举事当审于未然于临事而不决其害可胜言哉天下事自有机防机防已到安可失也前日伐纣八百诸侯皆曰纣可伐矣武王知机防未至也故退师以俟其改过及防有悛心而不畏天地宗庙乃与凶盗同心今日之伐不可与前日同故此篇主在必往而不复疑贰而已如我武惟侵于之疆此有进无退决取之意也以纣为凶残可乎曰此非武王之言乃天下之言也武王特宣天下之言耳自后世观之方且以臣伐君疑武王而武王偃然谓我此杀伐有光于汤此武王所以为圣徳欤学未至此苐当诵伯夷叩马之歌耳以天下之同心伐纣是天下叛纣矣复何畏于纣亦何非敌之有哉夫纣岂武王敌哉而曰勉哉将士无或懐不畏纣之心宁执我非纣敌之志以伐之何也曰使将兵懐不畏之心懐纣不能敌我之心则轻虑浅谋事未可知也此行兵也性命生死止须防间耳岂可不慎哉百姓以纣之暴虐动成族诛今在商邑懔懔然常若颠坠于渊险中不可一日生也此所以言若崩厥角民心危苦如此武王以民为心其得坐视不拯救乎   萧氏曰防或无畏寕执非敌无乃弱乎曰君子临事而惧况于誓师乎虽以至仁伐不仁轻敌则未必无祸凡汤武之诰类此者多矣   吕氏曰武王剪伐汤之子孙倾覆汤之社稷谓之汤之雠可也然而汤之心便是武王之心武王之事深合汤之事子孙不贤使武王不取岂无他人取乎何尤于武王以汤出夏之心观之亦与武王伐纣一也武王能体汤之心所以见得有光于汤也学者能体武王武伐张之意则孟子之养浩然之气曽子之大勇不过如此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   呜呼乃一徳一心立定厥功惟克永世   无垢曰心徳二三则所向无成葢古人先贵于谋谋之既深则利害成败纎悉防茫备豫防闲已无遗防如是举事则规模于心发用于徳者一皆决断而无疑矣夫功有一时之功有万世之功若武王伐纣取涂炭之民付之安平之地立此法则为万世人主之戒岂非万世之功乎以克永世其意逺哉   史氏曰天下有一战之气作是气者不可不严人臣有万世之功图是功者不可不勉夫以仁义之师而伐暴虐之国此心此徳天下当不约而同建立厥家安定厥邦使其功世传则又人臣之愿望也商郊之誓其辞甚严勉之不及者是欲作其一战之气而为万世久逺之图也欤   吕氏曰誓已毕又再提起一徳一心説要其用志不分以成无疆之业纣之亡只是离心离徳武王之兴只是同心同徳是以前既説惟一心了又曰同心同徳了到此复曰一徳一心再提起分明説恐人懈惰散失而不知勉也无同之之道则众不如寡无亲之之道则亲不如疎   泰誓下   时厥明王乃大巡六师明誓众士王曰呜呼我西土君子天有显道厥类惟彰   无垢曰三篇之誓细读之皆有次序上篇言受防有悛心不可不伐之意中篇言既已渡河不当中辍之意下篇言纣罪恶如此不可不诛之意其曰时厥明谓戊午之次日大明而誓也大巡六师以明誓之则其意之所在无不晓然知之也 又曰天道之于义其吉凶祸福各以其类而至厥理甚明也禹之征有苖益赞于禹曰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汤之伐桀其诰多方曰天道福善祸淫与此言天道其意正同但其辞有详畧尔   吕氏曰古人见得天甚分明汤之顾諟天之明命此汤见天分明处武王言天有显道此武王见天分明处也若夫不知天者则见天于恍惚绵中不可致诘何者惟尽其心则知其性知其性则知天厥类惟彰便是显道大抵善恶各有其类为善降之百祥葢祥者善之类不善降之百殃殃者不善之类是声气之相感召也元不干天事天未尝有意于赏善罚不善善自致祥恶自致殃未尝有心于作福威因他有善而福之因他有恶而威之所谓述之者天作之者人也   今商王受狎侮五常荒怠弗敬自絶于天结怨于民斮朝涉之胫剖贤人之心作威杀戮毒痡四海崇信奸回放黜师保屏弃典刑囚奴正士   无垢曰狎谓近而防之侮谓玩而慢之狎侮五常是狎侮上天也其为人可知矣荒谓惑乱怠谓懈惰弗敬荒怠之本也尊履五常以敬行之其心为如何此人也天之所与往来酬酢者也侮狎五常荒怠弗敬岂天絶之哉自絶于天而已夫天即五常也五常人人具有是天未尝絶人也纣乃狎侮之自絶于天矣夫人所以胥爱胥敬固结而不可解者以有五常为之造化也狎侮五常则上下尊卑邈不相接而胥戕胥虐相憎怨而不已也然则结怨于民以其中无五常为之运用耳朝涉者有何罪比干之谏为身谋耶为天下国家计耶斮观其胫剖观其心是以杀人残忍为戏玩之具也以徳为威则君子见其徳小人畏其威作杀戮为威则无辜者被其毒矣纣狎侮五常荒怠弗敬徳安在哉知天下之不服也乃作杀戮以威之使天下不敢言而敢怒武王一倡而四海和之卒有燔身悬首之祸是纣毒痡四海而四海亦毒痡纣矣出乎尔者反乎尔信哉小人得志此奸邪所以有崇信之荣君子不肯顺此师保所以被放黜之辱也于纣之时而被崇信可见其无耻于纣之时而被放黜可见其所守朝廷之上奸邪充满而有道有徳者乃无一人焉心各有趣趣在髙明则典刑乃吾施设岂有一日而忘典刑者正士乃吾亲友岂有一日而忽正士者趣在邪僻则典刑乃若桎梏此所以屏弃之正士乃若仇雠此所以囚奴之葢典刑之士每止人之纵恣拂人之私欲是以圣贤之君常尊敬淫暴之君常疾视也纣心淫暴宜其所趣向至于如此周氏曰天非絶纣而纣自絶于天民非怨纣而纣自结怨于民   吕氏曰大抵天下之生未尝无对生者死之对存者亡之对有可以益人之生者稍悖之则入于死地有可以固人之存者稍悖之则入于亡地五常者有生人之功而又有可以固人国之理纣既自避其所生所存自然入于死亡之域而不自知学者之于五常固非所以避死而求生避亡而求存葢纣之所为如此岂能一日生正如鱼之失水即入于死五常者所以纲维人之心而敬所由存也使纲维一有懈弛如何知敬皇天无亲克敬惟亲天之理也纣既不知敬自然絶天是与天大叚相逺也朝涉之胫则斮而不恤贤人之心则剖而不顾作威杀戮言其恶念之炽毒痡四海言其恶念之广此是纣为恶成熟处纣终日去小人路上行凡是小人机械纣日日见之奸回之人自然崇信之纣既为恶见耆旧老成人可以为师者反视以为禁制纣者必放黜之而后已故视先王典刑亦如拘系之物必屏弃而后已囚奴正士专为箕子言谓箕子虽有拳拳不忍离王室之心兼是太师之尊而至于为奴纣之无忌惮可见   郊社不修宗庙不享作竒技淫巧以悦妇人上帝弗顺祝降时丧尔其孜孜奉予一人恭行天罚   无垢曰心各有所重重于此则轻于彼重于道义则必轻于邪僻是以敬天地尊鬼神而于妇人女子常恐其污已焉何暇与之周旋乎重于邪僻则必轻于道义此纣所以区区作竒技淫巧以悦一妇人而郊社至于不修宗庙至于不享也 又曰上帝之于人主也犹父之于子也子有所欲其有不顺者乎其或所为叛道所行不义上帝亦未遽至于断絶其命下丧亡之诛于纣岂得已哉以其穷凶极恶须假之五年而不改也故决然相武王以诛絶之 又曰至是知武王之意以顺天则在腹心之士孜孜奉我一人以行天罚耳葢武王率西土之众而西土之众率四海之众孜孜以奉武王则四海皆孜孜随西土以奉武王行天罚矣是则化四海止在吾左右前后耳左右前后不从而欲率四海岂理也哉   张氏曰纣之为恶至于此极此上帝所以弗顺降是丧亡于是假手于我有命则我之诛纣葢亦奉将天罚者也   吕氏曰大抵人立乎天地之间郊所以祀天社所以祀地宗庙所以报本反始是谓能尽人道纣于人道既亡则上不知有天下不知有地中不知有宗庙方且荡然夷居故奢侈之心日渐月加技则日欲其竒巧则日欲其淫至于以悦妇人自恶念至此而自不知己所谓瞽者善聴聋者善视类絶一源用力百倍何故瞽者既不能视则专于聴聋者既不能聴则专于视纣之心既不在于郊社宗庙之事自然于竒技淫巧这一邉下工夫 又曰当时西土之众八百国之诸侯其初从武王亦是无私意皆所以应天顺人讨纣不容已也使有一毫怠心则便失天心失天心便不是天讨大率人之心于临事之时最易怠惰当武王交兵之时所谓十乱之人固不敢有私焉然武王恐众士工夫未到者前见大敌有畏怯便是私意前见货寳皆欲贪争便是私意前见胜防横欲杀人便是私意大抵人最不要临时失了本心须常使元初心接续不畏怯不杀戮只曰我能伐纣便失了本心何故益天伐纣不是周伐纣如曰周伐纣而不曰天伐纣周如何以伐纣又要去孜孜欤恭字须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