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尚书详解 - 第 10 页/共 13 页

微子之命王若曰猷殷王元子惟稽古崇徳象贤统承先王修其礼物作宾于王家与国咸休永世无穷此微子之命四字旧竹简所标之题也王若曰谓成王之言若曰乃史氏之记也诸篇皆然此言虽出于周公然成王为君不得不言王若曰也猷者语之辞也殷王元子者谓微子乃殷王帝乙之首子也其母未立为后生微子既立为后生纣故纣为嫡而立微子乃其庶兄也葢成王将封微子于宋故语曰猷以殷王元子呼之自此以下则言其所封之意也惟稽古崇徳象贤者谓王者立先圣王之后为侯以奉祭祀乃古之道也今成王稽考于古有崇徳象贤之法所谓崇徳者谓先圣有徳不幸絶祀故立其后为侯以奉祭祀所以尊崇其徳也所谓象贤者谓立此人为先圣之后以奉祭祀者以其贤能象于先王也象似也犹易象之象成王言此谓我稽于古有崇徳象贤之法今汤徳如此义所当崇而微子之贤又能象其先世此所以封于宋而使之统承先王修其礼物作宾于王家也林子和谓立微子以为殷后以周室而言则为稽古本成汤而言则为崇徳自微子而言则为象贤此言是也林少颖谓自统承先王至永世无穷此则言所以稽古者当如此也自呜呼乃祖成汤至徳垂后裔此则言汤之徳不可不崇也自尔惟践修厥猷至尹兹东夏此则言微子之贤不可不立也其説亦然统承先王修其礼物谓王者必有一代之制作后王既革命则必更而新之不复相因袭然亦不使之湮没废命故因其统绪之而立其子孙之贤者使承其礼物而不废失以存前代之制作今成王命微子正将使之统承成汤修治其礼物故告之以此也礼物即一代之制作所为礼乐服色等也成王之立微子既欲存先代之制作故亦以客礼待之有不臣之义故曰作宾于王家左谓宋先代之物也于周为客天子有事膰焉有丧拜焉或膰或拜皆宾之之意也然其宾之亦岂一再而已葢将使之与国皆休永世无有穷已言将与周同其久也   呜呼乃祖成汤克齐圣广渊皇天眷佑诞受厥命抚民以寛除其邪虐功加于时徳垂后裔尔惟践修厥猷旧有令闻恪慎克孝肃恭神人予嘉乃徳曰笃不忘上帝时歆下民只协庸建尔于上公尹兹东夏   成王上既言命微子侯于宋以奉汤祀于是遂言汤之功徳如此之盛而微子能继其徳实当为商后而奉汤祀也前所谓崇徳象贤者此也呜呼者成王将称汤徳先叹而后言重其事也谓汝祖成汤有齐圣广渊之四徳齐裴氏训速杜预训中苏氏训肃然记言齐也者齐也则齐有齐肃之义故当训肃齐则无所不敬圣则无所不通广则无所不容渊则无所不测惟汤有此四徳故上天眷顾佑助而汤大受其命以有天下汤既有天下又能抚安其民以寛仁之政而尽除夏桀邪而不正虐而不仁之恶政故在当时实有功加被于天下言无一人不蒙其功而其盛徳之余庆则又垂及于后世之苗裔盖言汤之功徳源深流长宜其所以绵绵延延至今不絶也汤之功徳如此微子又能践履修举其道自旧有善誉言非一日也此前所谓象贤之意也而又俨恪戒慎以尽其孝道以齐肃敬恭于神人言幽不敢忽神明不敢忽人也此盖指其抱祭器以归周之为也惟微子之徳如此故成王谓我实嘉美汝徳曰汝之徳实笃厚而不可忘上帝亦于是而歆享下民亦于是而敬和则其徳诚不可忘也我用是建汝为上公以正此东夏之民宋在王室之东故谓之东夏王者之后称公故曰上公也   钦哉往敷乃训慎乃服命率由典常以蕃王室乃烈祖律乃有民永绥厥位毗予一人世世享徳万邦作式俾我有周无斁呜呼往哉惟休无替朕命   成王既告微子我所以立汝之意故此遂以所当为者告之然所当为者以敬为先故曰敬哉谓下文所言诸事也往敷乃训者谓往就宋国当敷布汝所以训迪斯民之道也慎乃服命者谓所受上公之命也葢宋以王者之后成汤之庙用天子礼乐其他则否成王恐其以得用天子礼乐遂有僣拟之意卒至妄施如鲁本以天子礼乐享周公其终遂以如诸公之庙皆用之故成王告微子谓汝宋虽得用天子礼乐于汤庙而自身当慎所服上公之命不可有一毫僣拟之失率循常法可也故继以率由典章成王既戒微子使敷训训民又欲其慎所服之命而恪守常法故遂勉之曰能如此则上可以蕃屏王室以维持其社稷逺可以光大其烈祖而挥其道徳下可以整齐所有之民使不越教令微子则可以永安在上公之位以毗辅我一人而后嗣则可以长有国家皆享汝之盛徳谓因汝遂世其国故享汝徳也如此则万邦皆以汝为法是自使我周家与汝相亲宻无有厌斁之时也即有客诗所谓在此无斁者是也成王告之之辞既毕故又叹而遣之曰往即乃封惟当思所以休美其职无废我所命之言可也微子命之辞止此下乃亡书之序附见于此   唐叔得禾异亩同颖献诸天子王命唐叔归周公于东作归禾周公既得命禾旅天子之命作嘉禾   此亡书之序也其次在此故附此篇之末唐叔成王母弟也后封于晋唐孔氏谓得禾之时未封葢得禾献诸天子天子即命以此禾归周公故知其未封使其已封则守土之君不当为王将命以归周公也其曰唐叔者葢叙书之人从后称之耳此书既亡其义不可得而知但二孔顺序文而释之谓唐叔于岐内食邑得禾于异亩垄上而同颖穂以其有异故拔而贡于天子成王以为周公徳之所感致天下有和合之象于时周公东征未反王遂命唐叔以其禾迎周公自东而归史叙其事故作归禾之篇谓以禾归周公也周公既得成王所命己归之禾乃陈天子使以命己之意而作嘉禾之书谓是禾之生本乎君有嘉徳也此二篇皆周公犹在东时所作而次于微子之命者盖周公既杀武庚即于东方用王命立微子当是既命之后王乃以禾而归公也不然何以次于微子之下哉   尚书详解卷十八 <经部,书类,夏氏尚书详解>   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详解卷十九   宋 夏僎 撰   康诰   成王既伐管叔蔡叔以殷余民封康叔作康诰酒诰梓材   史记管蔡世家曰武王既克商封弟叔鲜于管封叔度于蔡相纣子武庚治殷顽民封叔旦于鲁为周公封叔振铎于曹封叔武于成封叔处于霍康叔封冉季载皆少未得封国至武王崩管蔡挟武庚以叛周公东征诛管叔黜絶殷命然后以其余民封康叔为卫侯是康叔者周公之弟成王之叔父也周公封之之日告戒之辞至于再三史官録之以其辞多古者竹简编书言多非一简所能载于是分为三篇首则以其书主于告康叔故谓之康诰次以其书皆説纣酒而民化之今日当有以禁之故谓之酒诰终则以其书有若作梓材之言故取二字以名篇谓之梓材此三篇皆告康叔故共一序也林少頴谓书序之体不同有毎篇自为一序有三篇而一序者盖古者史之记载皆以简册所载不可以繁故有一简不能载则或析而为二或析而为三愈多则愈分虽其篇帙之分而所作之由则一此所以异篇而共序也然其所以分之则若因所作之时或因所陈之事如泰誓三篇上篇是将防孟津时所作中篇则次河朔时所作下篇则大巡六师时所作故此三篇则因所作之时而分也今康叔之命乃一时所作非如泰誓作于三日之间可以时分故就其言之不同而分之前篇泛告以徳刑之説又是始告康叔之言故主名为康诰至酒诰则以戒其无湎于酒故名之为酒诰梓材则戒以匿瑕含垢且其中有若作梓材之句故以名之此则以事分之也   康诰惟三月哉生魄周公初基作新大邑于东国洛四方民大和会侯甸男邦采卫百工播民和见士于周周公咸勤乃洪大诰治   按史记周公奉成王命兴师东伐遂诛管叔放蔡叔收殷余民以封康叔于卫七年三月周公往营成周洛邑则是康叔之封盖在于营洛之前数年也是故此篇之序言成王既伐管叔乃以殷余民封康叔则是周公既诛管蔡即封康叔明矣然此乃首言惟三月哉生魄周公初基作新大邑于东国洛遂言五服诸侯咸在周公乃大诰康叔以治道以此观之则又自营洛邑而后诰康叔也学者多求其説不得如苏氏诸儒皆以为洛诰脱简悮在此唐孔氏则又谓周公三年灭三监康叔之封实在七年营洛之后其间未封康叔之前又别使人镇守则封康叔实非营洛之前与史记所载及序文实相抵牾惟王博士谓四国既诛商地既定然后封康叔康叔已封然后宅洛邑乃其事序也此书先言周公初基作新大邑然后继以告康叔之事者盖封康叔之事在卜洛之前而告康叔乃在作洛之际当其营洛则四方之民与夫五服之君莫不咸在王者将敷大命于诸侯必于臣民所防而告之则所警者众此康叔之诰所以在营洛之时林少頴广其意谓康叔之封固在卜洛之前而告之也乃在营洛之际序之言盖推本而言之耳使其始封之初而即以此诰之则其书当谓之命如微子之命蔡仲之命惟其丁宁告之不在始封之初而在营洛之际此所以不谓之命而谓之诰也盖周公营洛将以迁殷顽民而自尹正之其余尚留于卫者则以委康叔既有以委之则不可以无告戒之语故于此遂以是诰康叔也此説极然惟其诰于营洛之际故梓材之后即继以召诰洛诰之书此可以无疑矣惟三月周公摄政七年之三月也哉生魄谓明死魄生即三月十六日也此史官叙此康诰所作之由谓是年三月十六日也周公始造基而作新大邑于东国洛以洛在王室之东故也是年四方之民皆大和悦而来防谓喜而愿効其力也侯甸男采卫五服之君与所属之百官皆播率其民徒而咸在悉皆和悦以见士于周谓见而服其役事于周邦也唐孔氏谓五服独男居中故言邦则五服皆为邦可知此亦古史立言之体如此惟一时之民皆喜于用力故周公于是皆以勤劳之辞感论之勤谓因其勤而勤之若因其劳而劳之有以慰藉之也周公既有以勤其民于是遂大其意而告之以治道今此书是専诰康叔不言康叔而泛言大诰治者盖周公作洛迁殷顽民其余者则欲委康叔治之是时诸侯咸在周公遂于大防之中诰康叔亦以警众使知此意故总言大诰治也   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惟乃丕显考文王克明徳慎罸不敢侮鳏寡庸庸祗祗威威显民用肇造我区夏越我一二邦以修我西土惟时怙冒闻于上帝帝休天乃大命文王殪戎殷诞受厥命越厥邦厥民惟时叙乃寡兄朂肆汝小子封在兹东土   自此以下周公告康叔之辞也周公告之而曰王若曰者成王实为天子言虽出于周公实当推而本之成王故言王若曰者盖周公语康叔谓王之意若此之也孟侯谓康叔为诸侯之长也朕其弟周公谓康叔乃我之弟也小子封者周公兄故称康叔为小子封其名也周公将告康叔使之善其政以治商民故先言文王爱民之深而民被其泽无防于罪故徳则明之使着见于天下而民晓然易化刑则慎之而不敢妄用恐滥及无辜爱敬天下之民虽鳏寡无告者亦不敢少忽凡所以待天下者惟因其可用者则用之可敬者则敬之可刑者则刑之以此显示于民曽不敢容心于其间故始造有区域之中夏盖谓周家所以有天下实造始于文王也惟文王能以尚文之事始造区夏故始则以西土一二友邦国君共修乆则罄西土皆怙恃依頼其覆冒之赐谓文王时为西伯始则一二邦归之终则罄西土皆在其覆冒之下也惟其如此故上则闻于上帝而上帝嘉美之于是大命文王以殪灭大殷而大受其天命惟天命文王使灭商而周有天下故其所有之邦与所有之民皆大得其次序所谓三分天下有其二者即此也惟文王既如此而汝寡少之兄武王又能勉而行之谓继文王之志述文王之事终有天下故汝小子封所以今日得侯于东方卫国也谓寡兄犹言一人也周公此一节盖言康叔今日之封实文考积累之功不可忽也林少頴谓周公之告康叔载于此篇首尾数百言多及于慎刑敬罸之事也按左氏春秋曰周克商使诸侯就封苏忿生以温为司冦则是武王克商之初为司冦者苏公也立政所称司冦苏公式敬尔由狱以长我王国是也史记管蔡世家云冉季康叔皆有驯行于是周公举康叔为周司冦冉季为周司空以佐成王治皆有令名于天下而左亦曰武王之母弟八人康叔为司冦则康叔在成王之世实以卫侯继苏公居司冦之位至于成王顾命之际召太保芮伯彤伯毕公卫侯毛公是康叔居司冦之官亦厯事康王也切谓以王命作康诰之时虽使即封于卫而亦并以司冦诘奸慝刑暴乱之事命之故其书有曰外事外庶子外正以外言者皆治殷顽民于卫者也以卫为外则内事者司冦之事也惟其为司冦之官故其言多于慎刑敬罸之事也   王曰呜呼封汝念哉今民将在只遹乃文考绍闻衣徳言往敷求于殷先哲王用保乂民汝丕逺惟商耉成人宅心知训别求闻由古先哲王用康保民于天若徳裕乃身不废在王命   成王上既言文王明徳慎罸以至武王又加之以勤故汝小子封遂得啓土有国则汝往即乃封诚不可不念也故于是又嗟叹而呼名曰汝念哉谓当念上文所陈文武积累之艰难也盖今日之民惟在于敬循汝文武之旧继绍其所闻佩服其徳言谓文王之善言康叔当奉行之也其大意则谓文武闻之于耳言之于口者康叔当祗适之也既祗遹于文王矣则往即乃封又敷布以求殷家先哲之王所行之善政善教而与文王之事防合而行之用以保治商余之民所谓敷求则犹言旁求谓求之非一方也既徧求商先哲王矣成王则欲康叔大逺思商之老成人所以能处心而知训民者又别求闻由夏禹以上古先智哲王之道合是二者用以安保其民所以别求闻由者谓未有所得则分别以求之求之既有所闻则由而行之故谓之别求闻由也林少頴谓于殷先哲王言敷求于商耉成人言逺惟于古先哲王言别求闻由以至上言保乂民下言康保民盖经纬其文以成述作之体如舜典如岱礼如西礼如初不必求其义也如必谓各有其义则于先哲王言殷耉成人言商岂有説乎此説是也成王既欲康叔近而求之文考渐逺而求之商先哲王与商耉成人益逺而求之古先哲王则求之于人者至矣尽矣故于是欲其于天也所谓于天者谓即其上文之所闻所求者广而大之而一槩以天理也盖道之大原出于天古先哲王与商先哲王文考等皆得之于天者吾既能求之于彼而槩之以天则无以复加矣故其顺徳用能裕于其身所谓裕者若孟子谓晬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此即所谓裕也徳既如此则成王所以责成康叔者必能仰副其丁宁之意而在王之命可以不废矣   王曰呜呼小子封痌瘝乃身敬哉天畏棐忱民情大可见小人难保往尽乃心无康好逸豫乃其乂民我闻曰怨不在大亦不在小惠不惠懋不懋已汝惟小子乃服惟王应保殷民亦惟助王宅天命作新民   此又一节告戒之辞盖古者戒饬臣下非如今作成一篇之文涣号而告之或今日以此明日又告以彼史官叙为一篇故凡言王曰者皆自为一节也痌痛也瘝病也王叹而呼康叔谓汝未膺民之寄则休戚为无预今有人民社稷则民之休戚汝之休戚也是今日之封非为汝荣乃所以疾痛于汝身汝不可不敬也成王既戒使之敬故遂言所当敬之事谓天威可畏常辅至诚观之民情之向背则可见矣盖能治民则民归之民归之则天必与之不能治民则民不与民不与则天亦不与是天之辅与不辅皆即民情而可见也天之所辅既因于民则民不可不求有以保之亦明矣奈何小民之情抚后虐雠又复难保则为康叔者当如何哉往尽其心而不敢安然好为逸乐逰豫之事则乃可以治民矣此盖康叔所当敬者也成王既告康叔使无康好逸乐乃其乂民于是举其所闻于古人之言以告戒之曰凡所行不善致怨于民不在于大亦不在于小皆足以召乱惟无怨则善茍有之则大亦致乱小亦致乱不可不慎也然则欲无怨非他惟则取其不顺于理者当有以顺之使循于理取其不勉于善者当有以勉之使勤于善如此则不顺者顺不勉者勉尚谁敢怨哉成王既以所闻于古者言之则又叹曰已乎汝小子康叔乃所服者惟在乎大吾人君所以应保殷民之道所谓应保者谓顺而安之若人情欲夀则生而不伤欲富则厚而不困者是也汝既保殷民则亦以助王安定所服之天命而作新天下之民盖邦之安非惟兹商士商民之安乃周民之安也时康叔实以卫侯为王司冦则保殷民与新周民者皆其责也故成王告之以此   王曰呜呼封敬明乃罸人有小罪非眚乃惟终自作不典式尔有厥罪小乃不可不杀乃有大罪非终乃惟眚灾适尔既道极厥辜时乃不可杀   此又一节林少頴谓按史记康叔虽封于卫实以卫侯为周司冦司冦之职掌邦禁诘奸慝刑暴乱故成王于此又嗟叹而戒之曰汝行刑罸当致其敬明也敬则用之不敢忽明则能得人之情刑者人命所在故尤贵于敬明也此下皆告以敬明之事苏氏谓此乃周公设为甲乙二人皆犯死罪而议轻重其説极然盖此言小罪茍故意为之则必杀大罪茍误为之则必赦世之犯罪亦有不至于死者岂可谓茍出于故意者尽置于死乎故知苏氏谓为甲乙二人犯死罪以议轻重其説当也盖周公之意谓如甲有小罪所谓小罪非谓罪之小者也谓甲有罪乃小于乙虽小于乙然乃非眚灾过误所为乃其意之所终自作不典法之事至于此式用也如此者有其罪虽小于乙而甲则不可不杀或乙有罪乃大于甲虽大于甲然非其意之所终乃是眚灾过误所致适然如此既是过误又能自首自説尽其辜罪不敢隠匿如此者故其罪虽大于甲则不可杀此二条正如诸葛亮治蜀服罪输情者虽重必释游辞巧饰者虽轻必戮也   王曰呜呼封有叙时乃大明服惟民其勑懋和若有疾惟民其毕弃咎若保赤子惟民其康乂非汝封刑人杀人无或刑人杀人非汝封又曰劓刵人无或劓刵人此又一节王嗟叹呼康叔名而告之也有叙者谓上行则下效君先则民从各有次序也下文所言者是矣成王谓汝于是能大明其事谓所行得其当则民皆化之一归于正又相勉于和汝于民之有恶若汝身之有疾务调治而速去之则民之化之皆毕弃其恶而归于善汝于民之有善若保汝之赤子常加抚养不敢伤害则民之化之皆跻于治安之域此即上所谓有叙之事也成王既告康叔以事之有叙如此又因而及于刑戮之事葢康叔实为司冦刑戮人命所系故又详以告之也非汝封刑人杀人者谓刑人杀人国自有法非汝封得刑人杀人也然虽非汝封得刑人杀人而为司冦茍又当刑当杀者汝自当以法决之又不可使刑人杀人不出于汝而假之于它人也成王既言非汝封当自刑人杀人又不可使刑人杀人不出于汝封故又言劓刵之事劓谓劓鼻刵谓割耳刑杀之轻者盖言其重者因及于轻者也又曰劓刵人无或劓刵人者亦如上文言非汝封可以自劓刵人然亦不可使劓刵人之事出于它人而不出于汝封但因上成文略非汝封三字耳此説出于苏氏诸儒皆宗之彼孔氏则以非汝封刑人杀人为一句无或刑人杀人为一句非汝封又曰劓刵人为一句无或劓刵人为一句王氏则又以又曰加于非汝封之上移易经文今皆不从也   王曰外事汝陈时臬司师兹殷罸有伦又曰要囚服念五六日至于旬时丕蔽要囚   上所言皆康叔为周司冦所当慎之刑此言慎卫国之刑也故言外事以别之谓司冦乃内事卫事乃外事也成王谓汝身为司冦于内于王国之刑汝固身任其责至于外而卫国之事汝但设其法官以治之而其治之之道则师兹殷先哲王罸之有伦叙者足矣孔氏则以外事汝陈时臬司师为一句谓外而奉王事当陈是法以司主其众及兹殷罸有伦者而兼用之果如此则兹殷罸有伦上加及下加兼用二字非经意不敢从成王既告康叔以治外事之道于是又详断狱之事要囚者囚辞之要者也谓于囚狱之辞反覆考覈已得其要是狱之已成者也汝亦未可遽使决之又当服而念之自五六日至于一旬与一时之乆其情其辞果然如此然后大断其要囚此盖慎之至也   王曰汝陈时臬事罸蔽殷彛用其义刑义杀勿庸以次汝封乃汝尽逊曰时叙惟曰未有逊事   成王又申明上意谓上言外事汝当设是掌法之司以师法商罸之有伦叙者此固善矣然未必其能合义故此又言汝陈时臬事罸蔽殷彛用其义刑义杀勿庸以次汝封盖谓汝当陈设是法事其罸必断以殷之常法此固善矣然所断又须用其刑之合于义与杀之合于义者而刑杀之不可使是法司观望于汝遂屈法以就汝意此意正谓罸蔽殷彛固善矣湏又用其义者尤善也成王既教康叔以用刑之説又恐其用刑既当必自矜伐故又戒之曰若如所言服而行之则凡汝所行必皆尽顺于理既顺于理或有人曰时有叙矣汝则曰未有顺理之事盖所为虽顺于理亦当自谓不顺不可使自言顺茍自言顺则与不顺无以异矣林少頴谓自言其顺者适足以掩其美不言不顺则所顺之事岂顿然为减哉   已汝惟小子未其有若汝封之心朕心朕徳惟乃知凡民自得罪冦攘奸宄杀越人于货睯不畏死罔弗憝王曰封元恶大憝矧惟不孝不友子弗只服厥父事大伤厥考心于父不能字厥子乃疾厥子于弟弗念天显乃弗克恭厥兄兄亦不念鞠子哀大不友于弟惟吊兹不于我政人得罪天惟与我民彛大泯乱曰乃其速由文王作罸刑兹无赦不率大戛   成王上与康叔反覆言明徳慎罸之事其施于王朝与卫国者备矣故此又言已乎重发端详述治商民之事盖商余之民染纣之化风俗伤败父子兄弟之伦悖乱不顺非刑罸可禁惟寛以化之使渐入于善又不可如前所言一一加之以刑也欲告以寛以化民必先言汝惟小子未其有若汝封之心朕心朕徳惟乃知者盖成王之心不欲康叔任刑齐民惟以教化缓以化之故言康叔汝虽小子而我之心我之徳惟汝知之盖谓我意惟在先教化后刑罸汝实知之也成王既言我先教化后刑罸之意汝实知之故遂言所以欲先教化后刑罸之事凡民自得罪以下是也谓凡民自己所为不善而得罪于天下非由上人教化所致者即以冦攘奸宄杀越人以取货者也窃取曰盗强取曰攘外为奸媚以取人物曰奸内怀诈欺以取人物曰宄杀即杀人至死者也越即违道敺人或刃人未死者也成王谓为冦攘奸宄与杀人越人之事以取人之货者此等人皆强而不畏死者人无不恶之成王之意盖谓此等人则当不待教而诛之故又曰元恶大憝盖深言此等人实为大恶大可恶者既言元恶大憝又言矧惟不孝不友者盖谓元恶既可恶若不孝不友则尤可恶者下文所言即不孝不友之事也盖子当敬父今乃不能敬行其父之事以伤其父之心是子不子也父当慈子今乃不能慈爱其子乃憎恶其子是父不父也弟当敬兄今不念天之明谓天尊地卑明有尊卑之分今不念之遂至不恭其兄是弟不弟也兄当念弟今不念鞠幼之可哀大不友爱其弟是兄不兄也盖子之初生必以帛鞠敛之故幼子谓之鞠子父不父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自迹论之比之元恶之人固尤为可恶然以理论之则非凡民之自得罪乃上之人教化之者不至故如此等惟当闵之闵吊也若不闵此乃谓此民之自作非我之罪不于我政人之身自以为得罪乃天与民之常性而民自泯没乱壊且自言曰乃今疾用文王作罸之法刑此等人不赦其不率大常之罪戛常也如此则是责民而不责己齐民以刑而不能以教化缓而化之者也诸儒多以为成王言元恶固可恶不孝不友者尤可恶故民之至此者非我政人之罪乃天与民以常性而民自泯乱故当以刑齐之不可赦审如此説于经文虽顺但非成王待商民之本意故不敢从   矧惟外庶子训人惟厥正人越小臣诸节乃别播敷造民大誉弗念弗庸瘝厥君时乃引恶惟朕憝已汝乃其速由兹义率杀亦惟君惟长不能厥家人越厥小臣外正惟威惟虐大放王命乃非徳用乂汝亦罔不克敬典乃由裕民惟文王之敬忌乃裕民曰我惟有及则予一人以怿   成王上既言康叔于民之不孝不友者惟当悯恤不可谓非己之罪而轻欲诛之故此遂言非惟康叔不可如此虽康叔之臣如外庶人训人者亦不可如此庶子如周官所谓诸子之官也诸子掌国子之倅则外庶子训人者即训公族之官也以其在卫故谓之外庶子以其职在训人故谓之训人正人即庶官之正长也小臣诸节谓小臣之有符节为官行文书者也成王之意谓此不孝不友之人非惟康叔不可不责己而外庶子者职在训人与庶官之正长及小臣之有符节者亦当分别以播敷教化以造成斯民之善誉也今乃不能念此不能用此徒瘝病于君盖君建此官将以善民则君不可无忧今不能念用君命故病其君也为臣而敢于如此则长于为恶乃我一人之所恶者岂特如元恶为人所恶哉如为臣既不能教化于民如此而汝乃速由兹义皆诛杀之此义谓前言不于我政人得罪天惟与我民彞大泯乱曰乃其速由文王作罸刑兹无赦不率大戛者是也谓康叔欲用此意以杀人也康叔若果然用此意而皆诛杀之则是为君为长不能教化善其一家之人为君谓康叔为长谓外庶子等臣盖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正则天下定今康叔于不孝不友者不能化之使善于其家则是不知正家而天下定故谓不能厥家人乃与其小臣外正之官为刑威为暴虐以大放弃人君之命也盖成王之意在于先教化而后刑罸今乃率杀之是弃王命也此小臣外正即前所谓外庶子与正人及小臣诸节等人也成王既责康叔以不可如此故遂言汝今日惟当无不敬典所谓典者即天秩之典父子兄弟之常道也盖民之所以不孝不友者皆是典之不明不可骤诛惟敬是典以寛裕其民使之缓而自化惟以文王所敬忌者为法而已潘博士谓敬则有所尊则能顺其所为忌则有所畏则能戒其所不为此説是也故汝之寛裕其民果能有及于文王则我一人必説矣故曰予一人以怿   王曰封爽惟民迪吉康我时其惟殷先哲王徳用康又民作求矧今民罔迪不适不迪则罔政在厥邦   成王上既告康叔于民之不孝不友者当教之而不可刑故以此训迪之事为己任盖分土列爵以司牧商民者虽康叔之任而履至尊制六合使殷民以归槖籥之中者实成王之责故上文既以之责康叔至此则又以之自责也爽惟民迪吉康者爽明也言明思治民之道惟当迪以吉康之道盖民之有生无不好善无不好安或防于凶危皆上之人不能迪之耳惟民在于迪之以吉康故成王谓我于是其思殷先哲王之徳可用以安治斯民者则作起而求之言思其为美遂作起而求之不敢荒宁也况今之民无有迪之以善而不适于善者其意盖谓不孝不友之民其不善之心非与生俱生也但无人迪之耳茍迪之则无有不适从者尧舜迪之以仁夀则仁夀桀纣迪之以夭鄙则夭鄙是无迪之不适也茍可迪而不能迪则谓之无政在其邦盖邦之所以为邦者以其有政以迪民今不能迪之是无政也   王曰封予惟不可不监告汝徳之説于罸之行今惟民不静未戾厥心迪屡未同爽惟天其罸殛我我其不怨惟厥罪无在大亦无在多矧曰其尚显闻于天   成王既自责己于是又呼康叔而告之曰我之所告汝我乃不可不监视省察故告汝以修徳之説于罸之所以行欲其明徳慎罸也盖康叔明徳慎罸以治天下之民则成王亦可以无愧故前之所以告者皆自视其利害闗涉于已故有是告也一説谓不可不自监视故告汝以徳之施悦于罸之所行盖徳者民之所乐刑者民之所畏故用徳所以悦于罸之行也成王此意欲康叔先徳后刑故有此説据此则説字为喜悦之悦前则以説字为言説之説皆可通故并存之今惟民不静未戾厥心迪屡未同者成王谓我所以告汝修徳之説于爵之所以行者今民自武庚蠢动不静之后至今心有所未定止迪之虽至于再三而尚违悖未能为一谓人尚异意也爽惟天其罸殛我我其不怨者成王谓天之立君将以民于善今民不静迪之不能使和合为一则是君不能助上帝以绥四方天必罸之故成王谓民之未化如此我亦明思天或降罸以诛殛于我我亦不敢怨成王所以自责者如此则康叔之所以自责当如何盖责己乃所以深责康叔也成王既自责谓天必降罸故又言大抵人之为人惟不可以使己有可指之罪茍有可指则虽小罪亦可以灭身盖由小以至大由少必至多积之不已尚将显显然闻于上天岂可谓小恶无伤而不去哉   王曰呜呼封敬哉无作怨勿用非谋非彛蔽时忱丕则敏徳用康乃心顾乃徳逺乃猷裕乃以民宁不汝瑕殄此又成王呼康叔使敬下文所言也无作怨者谓不可作可怨之事也葢民之于君恃之以安岂能怨之惟君作其怨则怨之矣故戒以无作怨勿用非谋非彛者谓不可用狂妄不谋之言与竒异不常之事也葢人君举动系国休戚为民向背不谋之谋不可用非常之事不可举成王之意谓康叔当敬慎于可怨之事则不可作于非谋非彛之人则不可用凡所举动惟当先断以是至诚度利果及民而非怨果善言常道而非非谋非彛然后大法敏疾之徳敏而行之可也盖能行而不能先断以诚则必至于妄行能诚而不能继之以敏则必致于失机故惟持之以至诚而决以力行则无不善也薛氏谓诚故能守敏故能行其説颇然故成王又谓汝康叔惟用此道以安汝之心使不汨于外物省汝之徳使无谬戾逺汝之谋猷使不狥目前之利则优防暇裕虽不事督促而民乃自此安矣汝既能安民则我所以责汝者得矣我岂以汝为瑕疵而殄絶于汝哉   王曰呜呼肆汝小子封惟命不于常汝念哉无我殄享明乃服命髙乃聴用康乂民王若曰往哉封勿替敬典聴朕告汝乃以殷民世享   此肆字承上文而言也盖成王与康叔无作怨勿用非谋非彛蔽时忱丕则敏徳用康乃心顾乃徳逺乃猷裕乃以民宁其事甚繁而且重大故又嗟叹以见其事果大遂言肆汝小子封惟命不于常汝念哉谓我所命汝事甚大故汝小子封当知我此命之之言不能常常告汝谓告之之辞惟今日耳自今日以往各往就国虽欲常告之不可得也汝可不念哉惟当念之不忘而不于我有殄絶其享上之意明汝所服孟侯之命髙其耳以听谓成王前所告以祗遹文考敷求殷先哲王汝丕逺惟商耉成人与别求闻由古先哲王皆逺大之事非髙其听则不能以古人为师也常用此以康治其民不可忽也此言王若曰又更端以告也此书前言王若曰后言王若曰中皆言王曰所以见周公之言谓成王之意若曰也成王又谓汝往就国当勿废敬典即前所谓汝亦罔不克敬典者是也大意盖谓不孝不友非敬五典之教则不能使之去不孝不友之习而归慈孝弟友之美故也然则康叔今日当如何但听成王所教之言则可以用殷民世享国之美也矣   酒诰   酒诰王若曰明大命于妹邦乃穆考文王肇国在西土厥诰毖庶邦庶士越少正御事朝夕曰祀兹酒惟天降命肇我民惟元祀天降威我民用大乱防徳亦罔非酒惟行越大小邦用防亦罔非酒惟辜文王诰教小子有正有事无彛酒越庶国饮惟祀徳将无醉惟曰我民迪小子惟土物爱厥心臧聪听祖考之彛训越小大徳小子惟一   纣好酒滛乐为长夜之饮民之化之无不沈湎于酒观泰誓所谓酗肆虐臣下化之则上下皆湎于酒可知矣今纣虽灭而余习则未殄成王以其余民封康叔则其所最急者惟此耳此酒诰所以作也此三篇虽皆所以告康叔然前篇既谓之康诰矣则此篇不可复以康诰名之故即此篇大意以戒酒为言故以酒诰二字为简编之别耳非有他义也此篇亦周公之言故言王若曰亦谓王之意若曰也明大命于妹邦者妹卫地纣所都朝歌以北是也妹为卫都故名妹邦成王谓康叔今当施其至大之教命于此妹邦也所谓教命者即禁民不得崇饮也故下遂引文王之事以告之文王谓之穆考者谓其有敬徳也诗云穆穆文王则文王为穆考可知矣而孔氏以穆为昭穆之穆谓自后稷至文王十五世于世次为穆故谓之穆考此説虽可通然前言丕显考谓有明徳之考则此当为有敬徳之考成王谓康叔今日不可不明大教训汝岂不见敬徳之文王敬徳之文王当时继王季始有国在西方之时其所以作诰戒慎众邦之君及上中下之众士及少正谓官之副贰若小司马小司冦之类及诸治事之官其朝夕训饬惟曰祭祀则用此酒非祭祀则不可非时饮酒所以如此者以天之降命始使人造酒者惟在于大祀则用之故天或降威而民至于放辟邪侈大乱以防亡其徳无非以酒为行谓其所行常在酒也非特民如此凡小邦大邦用以自贻防亡国土者无非因酒而得辜罪林少頴谓酒者人之所为也而以为天之降命民之因酒防徳君之因酒防邦亦人之所为也而以为天降威者盖古人于事之成败未有不归于天盖以非人力所能致故也亦犹曰天叙有典天秩有礼也此皆文王告庶邦与众士等之言也成王既举文王告庶邦等之言矣于是又举文王告民之言谓文王之诰教民之子孙则曰汝上之则有正谓各有官长以治之下之则有事谓各有所事若三农九谷之类有正则不敢饮有事则不暇饮汝岂可常于酒哉此又文王告民子孙之言也惟文王教庶邦者如此教民者又如此故当时庶国饮酒亦惟在于祭祀之时然又湏将持之以徳而不至于醉所谓以徳将者正如宾主百拜而酒三行盖持之以威仪也祭义云尸饮五君洗玉爵献卿尸饮七以瑶爵献大夫尸饮九以散爵献士是卿之下皆献尸得饮惟祀也庶国既化文王而不敢彛酒故其在本国亦多自训其民曰我民皆训迪其子孙能惟土物是爱则其心善矣盖土物秫稻之类若爱土物则不敢槀秫稻于酒浆则必不贪酒以防徳此心所以善也故当时为子孙者当聪其耳以听父母之常训不湎于酒小大之徳皆至于纯一而无二三之失所谓小大之徳者谓尊卑长幼皆能一其徳林少頴谓诗言其未醉止威仪抑抑曰既醉止威仪怭怭夫未醉之初与既醉之后而威仪在身如二人所为则不湎于酒宜其小大之徳皆至于纯一也成王言此一节盖谓文王能教诰庶邦庶士与少正御事及民之小子既如此之诚切故一时邦君皆化之而亦能各归其国以教训其民而民亦能化之至于小子惟一自上率下皆本乎一人之训盖欲康叔勤于训迪也文王时为西伯统西方诸侯又三分天下有其二诸侯归者不一故有庶邦可教也   妹土嗣尔股肱纯其艺黍稷奔走事厥考厥长肇牵车牛逺服贾用孝养厥父母厥父母庆自洗腆致用酒庶士有正越庶伯君子其尔典聴朕教尔大克羞耉惟君尔乃饮食醉饱丕惟曰尔克永观省作稽中徳尔尚克羞餽祀尔乃自介用逸兹乃允惟王正事之臣兹亦惟天若元徳永不忘在王家成王上既言文王所以防民不使湎酒之意故此遂言康叔使率文王之法以迪训其民也妹土嗣尔股肱纯者谓妹土之人承汝教道之功皆能继汝股肱左右训迪之美而为纯一之行不湎于酒而相率以播种黍稷奔走服劳不敢少惮竭力以奉事其父其兄农事之余则又始牵其车牛逺行役以服其商贾之事取其赢以孝养其父母如此则是在家能力稼穑在外能贸易而其利又不以为己私乃能以致孝为念故父母得子之养自欲以私相庆喜则可自洗洁而厚致用以酒所谓致用酒即谓以酒致其用也此意盖谓民之为民必能为父兄服勤农商之事至于财有余用而父母有欢庆之心方可以酒致其用也庶士有正谓庶士之有正长以统之者越庶伯君子乃其长也成王谓庶士有正及庶伯君子与尔康叔能常听我教训之言则是不敢以酒为娱而大能进于老成之道而无愧于为君之道有可以饮食醉饱之理矣故成王于是大思惟而诏于康叔曰尔如上之所言则是能长永自观自省动必考于中徳矣汝其庶防能进其馈食以祀祖考谓不湎于酒而稽于中徳是能长守其祭祀故也成王言此盖谓康叔能守祭祀则可以因祭祀而用酒自娱乃所以自助而用为逸乐也如此则信为王家治事之臣而天心亦惟顺汝之大徳降福佑助使汝长保富贵而不忘在王家矣盖君防邦民防徳皆以酒为祸则稽中徳而天若之者亦理之宜也林少頴谓此篇前言君防邦民防徳皆酒为之祸惟欲爱土物而一其徳不容少留心于酒而此乃使妹土之民自洗腆致用酒其臣亦得饮食醉饱岂禁之而开之哉盖饮酒者人情所不能免也先王岂恶之哉所恶于饮酒者为其无徳以将之也使其能耕耨服贾以致其孝养自永观省以稽于中徳则其饮酒亦何不可也亦犹好货不可为如其所居有积仓行有裹粮则何嫌于好货好色不可为如其内无怨女外无旷夫则何嫌于好色盖咈人情之所不欲而强之则难为力顺人情之所欲而之则易为功卫之遗民习湎酒之风故以饮食醉饱与洗腆用酒告之盖谓汝能如上所言而后饮酒则我何苦强禁之哉   王曰封我西土棐徂邦君御事小子尚克用文王教不腆于酒故我至于今克受殷之命   此成王又再述文王因不腆酒而有天下也我西土谓文王也谓我文王当时在西土以教化棐辅往日之邦君及诸治事之臣与治庶民之小子即前言毖庶邦庶士曰祀兹酒与告小子曰无彛酒者是也惟文王棐辅者如此故当时皆庶防能用文王之教命不能腆厚于酒谓不以酒为厚而轻薄之也故我周家所以至于今受商命而有天下者皆以文王能禁民使不腆酒所致也成王言此盖欲康叔慕文王而严于戢民则可以长保国土也   王曰封我闻惟曰在昔殷先哲王迪畏天显小民经徳秉哲自成汤咸至于帝乙成王畏相惟御事厥棐有恭不敢自暇自逸矧曰其敢崇饮越在外服侯甸男卫邦伯越在内服百僚庶尹惟亚惟服宗工越百姓里居罔敢湎于酒不惟不敢亦不暇惟助成王徳显越尹人只辟   此成王又举其所闻商先哲王与其臣不敢腆酒之事以告康叔也我闻惟曰者谓所闻者惟如此説也成王盖谓我言此盖闻之于古非己之私言也在昔殷先哲王迪畏天显小民谓商之先智哲之王能启迪天人之理谓明之也惟其能明天人之理故上则能畏天之显道下则能畏小民之难保惟务经常其徳而不敢少变秉持其哲而不使少惑惟其如此故自成汤以至帝乙所以成王业者惟在于畏其辅相之人盖人君能知天民之可畏则必畏辅相之人惟其忽天慢民故视辅相之人直土芥耳岂复敬其人而行其言哉惟商之先王能畏相故当时凡为治事之臣者其辅君皆有恭敬之诚心夙夜在公不敢少自寛暇少自安逸况敢崇尚于饮乎此盖总言商之诸臣不敢湎于酒也自此以下则缕陈而悉数之越在外服谓在王畿之外而有服事者即侯甸男采卫众国之君长也越在内服谓在王畿之内而有服事者即百官之僚属与庶官之尹正与其副贰之人与其服事尊官之人与百官族姓致任而居乡里之人也凡此内外之官皆无有一人敢湎于酒湎谓耽酒而色形于顔面也非惟不敢而已而心存于职业亦有所不暇焉然其所以不暇者亦在于助成人君之使使明于正人敬法之道而已林少頴谓不敢则有畏心而不敢纵耳至于不暇则虽诱之使为亦不为矣此説极然   我闻亦惟曰在今后嗣王酣身厥命罔显于民只保越怨不易诞惟厥纵泆于非彛用燕防威仪民罔不防伤心惟荒腆于酒不惟自息乃逸厥心疾狠不克畏死辜在商邑越殷国灭无罹弗惟徳馨香祀登闻于天诞惟民怨庶羣自酒腥闻在上故天降丧于殷罔爱于殷惟逸天非虐惟民自速辜   成王既言我闻成汤以下诸贤君皆不湎于酒以至长保国家故此又言我闻纣以酗酒而防国灭身也成王谓我亦闻在今惟嗣王纣酣醉于其身盖纣乃帝乙之后嗣上既言至于帝乙故此所以言后嗣也惟纣酣醉于酒故万防之务皆不得其条理而其命令不显著于民但安于作怨之事而不改易泰誓所谓结怨于民是也又大为恣纵以浸滛佚荡于非常诳异之事用燕乐之故防失其为君威仪盖所贵于人君者以其有威可畏有仪可象今乃为酒池肉林使男女倮逐是用燕防威仪也故民之闻之莫不防然伤痛于心谓痛其将亡也民虽痛其将亡而纣曾不自觉方且荒乱厚于饮酒不惟不能自息止其佚之失而其心乃忿疾狠戾不能畏死虽其死亡在前亦不畏也造作辜罪在于所都之邑于殷国灭亡曽无忧之之心罹忧也诗所谓逢此百罹是也盖谓民虽伤之而纣曽不忧故也然纣又非特结怨于民而已虽天之可畏亦不复畏祭祀所以奉天也而乃不念有徳馨香之祀以升闻于上天方且大与民结怨与众羣臣相从于酒自纵也以腥秽闻于上天故天于是降其防于商家无有爱惜不忍之意者亦惟其逸乐过度也故由是观之则殷之所以亡者非天虐于纣也惟纣自召其辜罪耳纣君也言民者以其无君之徳与凡民等耳犹孟子言独夫也故三苖之君吕刑亦谓之苖氏也与此同意   王曰封予不惟若兹多诰古人有言曰人无于水监当于民监今惟殷坠厥命我其可不大监抚于时予惟曰汝劼毖殷献臣侯甸男卫矧大史友内史友越献臣百宗工矧惟尔事服休服采矧惟若畴圻父薄违农父若保宏父定辟矧汝刚制于酒   成王前告康叔之言详矣又恐康叔以为徒譊譊于口舌之间故又呼康叔而语之曰我不惟若兹多诰谓我不但徒然如此多诰于汝也我闻之于古人之言曰人无于水监当于民监盖监之于水则可以监形之妍丑而已至于政之醇疵国之休戚则非水之所可监也故惟监之于民则可以见成否成王言此者正以商人湎酒之故坠失其天命乃我今日所当监者我其可不大以此为监而抚安于当时哉盖殷以湎酒而亡今日正当监之下刚制于酒是也自予惟曰以下皆成王使管叔监殷之失以刚制于酒之事也予惟曰乃成王谓我今惟言曰汝康叔当坚固毖慎殷贤臣及汝为孟侯所统侯甸男卫之国君皆当固慎之此正如文王毖庶邦庶士越少正御事盖毖慎之使不纵于酒也殷贤臣及所统诸侯固既慎之矣况太史之官掌六典八法八则内史之官掌八柄之法乃汝康叔之所亲友者及其贤臣为百官尊者不可不固慎之也内史太史百贤臣百宗工既固慎之矣况与康叔所共事之人所谓服休而在位服采而在职者其可不固慎之乎服休谓居尊官而多暇逸者服采谓居卑官而治事者皆康叔所与共事之人也服休服采既固慎之矣况汝之俦匹而位为三卿者谓司徒司马司空也司马既掌九畿之法故谓之圻父父者尊之为父也圻父掌九畿之法故有违王命者圻父当有以薄迫而诛伐之故圻父谓之薄违司徒掌教稼穑以厚民生故谓之农父在于厚民生则当顺民而保安之故农父谓之若保司空掌度地以居民故谓之宏父惟宏父在于居民则当定民居之法故宏父谓之定辟盖大国三卿康叔孟侯实大国故有此三卿此三卿位尊故于康叔为俦匹也康叔又可以不固慎之乎成王此意盖谓自殷贤臣推而上之至于三卿皆康叔所当毖慎者汝可不刚以制其纵酒之失乎故继曰矧汝刚制于酒盖谓况于汝身尤当刚制于酒也   厥或诰曰羣饮汝勿佚尽执拘以归于周予其杀又惟殷之迪诸臣惟工乃湎于酒勿庸杀之姑惟教之有斯明享乃不用我教辞惟我一人弗恤弗蠲乃事时同于杀王曰封汝典听朕毖勿辩乃司民湎于酒   成王既使康叔刚制于酒故此又详告康叔以制酒之意谓厥有人告于汝曰今有人羣聚饮酒汝当广设方略勿令逃逸尽执拘以归于周而我将杀之此大意谓不可羣饮若羣饮则不问彼此皆当杀之也然成王又恐康叔纵杀故又告以羣饮固可杀若殷纣所迪之诸臣及百工有湎于酒此乃染纣之恶未能遽革故又未可便杀惟勿用杀之姑惟教之曰有此酒者将以明洁而为享祀之用非为羣饮设也此正如文王毖庶邦庶士谓祀兹酒也若如此教之而不用所教之辞则是于我一人之言曽不知恤肆为湎而不自蠲洁乃徒事以饮酒于是始可与羣饮之人同杀之也成王既教康叔治羣饮之法故又敕康叔曰汝当听我戒慎之言勿使汝司民之官乃沈湎于酒而不自知也此盖深责康叔使自不纵酒也先儒以辩训使其辞不费其理甚明但不知所出然安国采摭经立训必有自来故特从之若王氏以勿辩乃司民湎于酒谓汝司民有湎于酒则以政治之不复为之辨释以为无罪此皆迂回故不敢从耳   梓材   梓材王曰封以厥庶民暨厥臣达大家以厥臣达王惟邦君汝若恒越曰我有师师司徒司马司空尹旅曰予罔厉杀人亦厥君先敬劳肆徂厥敬劳肆往奸宄杀人歴人宥肆亦见厥君事戕败人宥王启监厥乱为民曰无胥戕无胥虐至于敬寡至于属妇合由以容王其效邦君越御事厥命曷以引养引恬自古王若兹监罔攸辟   林少頴谓此篇盖管蔡武庚既诛而其余党同乱之人犹有存者成王欲使康叔匿瑕含垢一切不问以徳懐之无事于刑故又以此告之其篇名为梓材者盖篇内引谕告康叔者有三稽田也作室也作梓材也史官一时取其一説以为简编之别耳非有他义也此説极然王曰封以厥庶民暨厥臣达大家以厥臣达王惟邦君此成王将告康叔以下文之言乃先举此为断语见邦君之职下通于大家上通于王邦君行之于此大家必效之于彼而人君亦必喜之也然则数语乃当时有是言成王引之以为语之断耳非谓责康叔使之以臣民达大家以臣达王也然则此所谓臣民乃説凡为臣为民者非指康叔之臣民而言之也此意盖谓凡为邦君者上则有王下则大家情不通于大家则无以安在下者之心情不通于王则无以结在上者之心故当以其国内之民或其臣而通达其徳意志虑于大家大家即卿大夫之家孟子所谓巨室也巨室之所慕一国慕之故通于巨室则一家安矣又以其国内之臣通达其国之情伪于王如此则诸侯之情上通于王下通于大家而诸侯之责尽矣故曰惟邦君成王引此盖欲明诸侯居上下两间茍有所为无不效者故继以汝若恒越曰我有师师司徒司马司空尹旅曰予罔厉杀人亦厥君先敬劳肆徂厥敬劳肆往奸宄杀人厯人宥肆亦见厥君事戕败人宥者谓尔康叔能顺民常性且言曰我于民之不孝不友者不诛之而必以教化顺其常性者非我自为我实有所师法盖谓成王告康叔有不孝不友之人惟当罔不克敬典不当用刑率杀故成王于此又申前言谓汝若能以顺民常性为务且言曰我有所师法谓师王前之所告则尔国之三卿司徒司马司空及庶官之长与众大夫皆曰我所以不敢暴厉而杀人者非我自能尔也亦其君不以杀人为事而能先以恭敬劳来于民故我所以往而治民亦以恭敬劳来为事我往而治民于为奸为宄者杀人者与既杀人而逃走所过厯之家者皆宥之此亦非我自敢尔也亦见其君于所从事为戕贼祸败之人尚且宥之故我所以敢宥也此正言诸侯能躬行于上则下而为卿大夫者无不效而法之也成王既言诸侯所行下无不效故又言王者所以建侯之意诸侯各监其一国故谓之监成王谓王者所以启立其监国之侯者其治主于为民而已而其戒饬之言惟曰无相戕害无相暴虐民之鳏寡当有以恭敬之而不慢民之妇女当有以连属之而不忘合并用是四事以含容斯民而已成王既举王者戒饬诸侯之言以告康叔故又言王者所以区区然如此责效于邦君及治事之臣其命果何用哉惟愿长养长安而已自古王者皆如此啓监以牧民无所事于刑辟也详考成王此意诚谓殷民乆染纣恶不可遽以刑罸迫之惟当以教民渐以化之自归于善此成周所以为忠厚之至欤   惟曰若稽田既勤敷菑惟其陈修为厥疆畎若作室家既勤垣墉惟其涂塈茨若作梓材既勤朴斲惟其涂丹雘今王惟曰先王既勤用明徳懐为夹庶邦享作兄弟方来亦既用明徳后式典集庶邦丕享皇天既付中国民越厥疆土于先王肆王惟徳用和怿先后迷民用怿先王受命已若兹监惟曰欲至于万年惟王子子孙孙永保民   成王上既告康叔使以优防寛大之道安慰商之顽民言之不足故此又托喻以见谓我之意惟言曰今汝康叔为监以治民譬如稽田稽治也谓治田也前既以勤力徧布菑去其草谓如今之杀田也而稂莠不能乱苖今则惟当陈设其所以修治之事谓粪壤之类又为疆畔如今田塍之类为其沟畎如今田间通水小沟之类又如人之造室家前既以勤力立其垣墙城墉而内外有限可以御侮今则惟当涂塈谓泥饰也惟当茨盖也谓盖屋也又如人之治梓木之材以为器用前既以勤力为柸朴而斲削之矣今则惟当涂之丹艧以为之粉饰艧采色之名有青色有朱色此言丹艧朱色之艧也此三节盖谓三监挟武庚以间王室周公既兴师仗义诛之如田之敷菑室之垣墉梓材之朴斲矣今康叔惟当修明典章建立纲纪以维持藩饰则若疆畎涂塈丹艧之功也苏氏谓田既敷菑室既垣墉器既朴斲惟当因旧守成而润色之不当复有建立图治此説是也王氏诸儒皆毎一节为説以稽田喻除秽室家喻疆理梓材喻为典章皆凿説也既举此三节谕康叔又继言今王惟曰则此所谓今王果为谁哉林少頴谓此三篇之作虽周公当摄政之日称王命以告之而其实皆周公丁宁之辞故康诰言朕其弟此篇言王啓监王惟曰惟王子子孙孙永保民者盖当其告也不可不正君臣之分故称王若曰然其意皆出于周公故以弟呼康叔又指王而言之也此説极当然则此所谓今王惟曰者盖周公既称上三节以谕康叔故举成王之意告康叔谓今日之意惟言曰先王文武之时既勤用明徳于上以懐来庶邦使为夹辅故庶邦之朝享于下亦皆相亲相比如兄弟之宻方方而来亦尽用明徳此意盖谓先王之时上之为君则以徳覆冒天下下之为诸侯亦以徳司牧其国家之间皆任徳而不任刑此亦欲康叔惟徳是用也又继言后式典集庶邦丕享者此后谓成王也周公谓成王言先王之时上下皆用徳今我后惟法先王之旧典合众邦大来享上亦如先王之时上下皆用明徳也所以如此者以天既付中国民与其疆土于我先王是一民莫非王臣尺地莫非王土也故我嗣王惟当惟徳是用以和悦先后迷民陈莹中谓先迷民纣之民也后迷民武庚之民也盖先后迷民乆染恶化不可以刑遽胁使从惟以徳化和协之使之怡然自化如此则所行之政仰合于先王而先王之心安得不喜此所以能慰悦于先王之受命也周公既举成王之意详告康叔故叹曰已乎今当如此监民惟常自言欲至万年之乆与王之子孙长永共保斯民而已此惟王如禹贡言厥贡羽毛惟木之惟同谓羽毛及木也然则此言欲至于万年惟王子子孙孙永保民者盖谓之万年之乆及王之子孙共保所有之民也   召诰   成王在丰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作召诰   丰文王所都文王之庙在焉时成王将作洛故往丰告文王庙既告庙乃使召公先周公而往洛相所居周自成王既立时周公摄政已七年意将营此洛邑之后即归政于成王召公谓王将亲总万防欲其戒慎恐惧以祈天永命故告王以厯年享国之长短无不自己求之之意其书作于召公故谓之召诰然序止言成王在丰欲宅洛使召公先相宅作召诰而不及于告成王之意盖序言其略故也作洛者周公之意而曰成王者犹封康叔作康诰者周公亦曰成王盖臣之举事不可不引而归于君也林少頴谓周自后稷封于邰诗生民即有邰家室是也其子不窋窜于戎狄至公刘能修后稷之业民皆归之于是始国于豳诗公刘豳居允荒是也太史公谓公刘子庆节国于豳误矣公刘虽国于豳然其地西近戎北近狄故其十世孙太王为狄所侵太王不忍鬬其民于是去邠逾梁山而邑于岐诗绵至于岐下是也文王初犹居岐及其克崇乃始迁丰诗文王有声作邑于丰是也文王又自丰迁于镐诗文王有声宅是镐京是也邰在汉右扶风斄县豳在扶风栒县豳乡岐在扶风美阳县岐山丰在扶风霸县丰水镐在长安西南昆明池即镐陂也岐在邰西北五百里豳又在岐西北四百余里丰在岐东南三百余里镐在丰二十五里皆是自西而东武王既克商迁九鼎于洛郏鄏其意不欲宅镐矣史记载武王言谓我南望三涂北望岳鄙顾詹有河粤詹雒伊毋逺天室周居于雒邑而后去是宅雒者武王之本意也武王虽有宅洛之志然其克商也天下未集而遽即世成王以幼冲嗣位而周公摄政三监肆其不轨以间王室周公方兴师讨叛左枝右梧之不暇宅洛之事未能为矣至其摄政七年周公制礼作乐以致太平将归政于成王故营洛以卒武王之志而后归政也然周公虽营洛邑特居九鼎而防诸侯于此至万乘之君则常在镐京诗车攻美宣王复防诸侯于东都则是自宣王之前其防诸侯实在于此也至幽王为犬戎所杀平王乃始东迁洛邑而居之太史公谓学者皆称周伐纣都洛邑者其实不然武王营之成王使召公卜居九鼎而周复都丰镐至犬戎败幽王周乃东迁于洛是作于成王之时而都者自平王始也然周公作洛有二所瀍水之西则建以为都而居九鼎谓之郏鄏亦谓东都亦谓之王城瀍水之东则以迁顽民使宻迩王室以驯服其心谓之成周汉地理志河南郡河南县注云故郏鄏地成王迁九鼎周公致太平营以为都是为王城至平王居之洛阳县注云周公迁殷顽民是为成周春秋昭公三十二年晋防于狄泉以其地大成周之城居敬王盖王城之与成周虽已营而未之都也幽王有犬戎之祸平王始迁于王城至敬主与王子朝争国子朝之党多居王城故敬王始都成周之地自敬王以前未建为都至敬王始居之此晋所以合诸侯而成之也王城成周虽皆洛地然王城在西成周在东故子朝在王城谓之西王而敬王在成周谓之东王也   召诰惟二月既望越六日乙未王朝步自周则至于丰惟太保先周公相宅越若来三月惟丙午朏越三日戊申太保朝至于洛卜宅厥既得卜则经营越三日庚戌太保乃以庶殷攻位于洛汭越五日甲寅位成若翼日乙卯周公朝至于洛则达观于新邑营越三日丁巳用牲于郊牛二越翼日戊午乃社于新邑牛一羊一豕一越七日甲子周公乃朝用书命庶殷侯甸男邦伯厥既命殷庶庶殷丕作   此召诰二字竹简旧所标之题也按汉志周公摄政七年二月乙亥朔庚寅望日六日得乙未即召诰所谓惟二月既望越六日乙未是也又其三月甲辰朔三日丙午即召诰所谓丙午朏是也盖古者月之三日谓之朏谓明生之日也此书本纪成王至丰以二月乙未召公至洛以三月戊申而必先言望与朏者唐孔氏谓治厯者必先正朔望故史官将言望后事必先以望记之将言朏后事必先以朏记之犹今人将言日必先言朔也盖周公摄政七年二月乙亥朔十六日既望实得庚寅越六日是月之二十一日实得乙未此日成王乃早朝行自镐京则至于丰所以至丰者文王之庙在焉将营洛邑故至丰告其事丰去镐二十五里故朝镐京则可以至丰不待淹日也成王既至丰告庙于是太保召公乃先周公而行往于洛邑相视其所居之处越若来三月惟丙午朏越三日戊申太保朝至洛卜宅者谓召公既以二月二十一日离丰于是依顺而来谓迤逦而来中间更无留滞至三月初三日丙午月生明之日又三日是月之五日其辰得戊申太保乃旦至于洛是太保自二十一日离丰厯十四日乃至洛也太保既至于洛乃即用卜其所居如洛诰所谓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我又卜瀍水东即此所谓卜宅也卜之既吉于是乃始经营规度其朝市宗庙郊社之位至于三日乃月之七日其辰得庚戌太保乃以众殷民治其所经营之位于洛水之北必用庶殷者以洛在东去殷地为迩故在迩而用之也攻之五日乃月之十一日其辰得甲寅而所攻之位其规模皆成既成之明日乃十二日也其辰得乙卯周公乃以其旦至于洛洛诰所谓予惟乙卯朝至于洛师是也周公既至于洛乃徧观于新邑之所营即太保所营之位也周公既徧观之后越三日乃月之十四日其辰得丁巳于是用牲于郊其牲用二牛者郊以礼天地也既祀天地其明日戊午乃月之十五日于是又祭于社其牲用一牛一羊一豕盖太牢之礼也此皆告以营洛之事也作洛之事召公既先相之又攻治其位而规模皆成周公既达观之告于天地社稷于是既七日乃月之二十一日其辰得甲子周公乃早朝用册书命殷庶之侯甸男邦伯盖作洛时殷地之众诸侯各率其徒以至以待役使故周公于是以书命之使赴功也邦伯即州牧掌诸侯者也王氏谓公以书命邦伯邦伯即以公命诸侯其説有理周公既以命殷众故殷之众皆大作以赴功此盖周公之诚有以感动之也林少頴谓成王营洛盖以殷民之顽将迁以宻迩王室今也召公率之以攻位而位成周公命以册书而丕作虽殷民之难化犹然则其説以使民可知也夫孰以为厉已哉召公之经营自戊申距甲寅凡七日周公继至自乙卯距甲子凡十日总而计之自成王以乙未至丰距甲子凡一月尔厯年之业成于一月之间此岂后世可及哉   太保乃以庶邦冡君出取币乃复入锡周公曰拜手稽首旅王若公诰告庶殷越自乃御事呜呼皇天上帝改厥元子兹大国殷之命惟王受命无疆惟休亦无疆惟恤呜呼曷其奈何弗敬天既遐终大邦殷之命兹殷多先哲王在天越厥后王后民兹服厥命厥终智蔵瘝在夫知保抱携持厥妇子以哀吁天徂厥亡出执呜呼天亦哀于四方民其眷命用懋   太保既见周公以书命庶殷而庶殷丕作喜其忠诚感人如此乃挟庶邦冡君以出而取其币帛既取已乃自外复入以其币帛锡周公拜手稽首致敬于周公也林少頴谓武王克商未防即世成王冲幼嗣位而三叔挟武庚以间王室周之势盖岌岌矣幸而周公摄政既东征即制礼作乐建立法度七年之间政无不举而民心归周者益固周之根本始有太山之安当此之时虽周公归政而成王总万防可以无虑然周公谓以武王有宅洛定鼎之志未遂不可不卒武王之志而后归政焉故至七年然后大营洛邑以其一为定鼎防诸侯之地以其一为迁殷顽民之所于是始归政焉召公之意谓夹辅成王以安天下者周公之功宅洛以卒武王之志亦周公之功故率诸侯而致礼于周公以归功焉此説是也召公既以币锡周公而拜手稽首以致其敬乃陈説成王今日亦当顺周公诰告庶殷之意而敬慎其志以率先天下自治事之臣始故曰旅王若公诰告庶殷越自乃御事盖庶民至顽者也作洛至大事也以至大之事役至顽之民而周公一用书告乃能使之丕作以就功此非其平日至诚敬慎之徳有以大感于人岂能遽至于此故召公于是所以特陈説成王今日当顺周公此诰告庶殷之意敬慎其徳以率先天下自治事之臣也以洛诰告之周公以乙卯日至洛乃卜河朔与涧瀍之间既得卜则遣使献卜于王是王于正营洛之时实在镐京未尝至洛也未尝至洛而召公言旅王者非谓陈之于王前也盖召公在洛陈説王今日当如此以其书献于镐京王所也如洛诰前一篇自周公至拜手稽首曰朕复于明辟至伻来以图及献卜乃周公在洛使使告卜以是言告于王所是其言亦陈于洛地而献于王所今即其书读之叮咛恳切亦若陈于王前也召公既谓成王当顺周公此诰告之意自今日始故自叹而言曰皇天上帝改厥元子兹大国殷之命元子谓纣也纣虽非长子然微子是庶纣是嫡子故亦可谓之元子召公谓上天改纣此大国殷家之天命天命乆属殷今改为周也天既改纣天命而今王实受之观殷之所以兴与其所以亡则今日可谓有无穷之休美亦有无穷之忧恤矣惟其所美者如此而所忧者亦如此故召公于是又叹而言曰呜呼曷其当音基曷何也曷其当如礼记言何居诗言子曰何其犹言何哉盖召公叹曰何哉人君奈何弗敬乎殷王受以弗敬之故天既逺絶大邦殷之命矣其可不敬哉召公既言商纣失天命由于不敬故又言商先哲王精爽在天其徳泽深逺故其后王后民谓纣之身与纣之民所以能服受其天命奈何其终不能克敬于为君斥退君子而智者至于蔵匿信任小人而病民者至于在位天下之民弗忍荼毒夫人乃知保抱其子携持其妇以哀苦呼告于上天而纣又往其所亡出之地而拘执之纣之酷虐故天亦哀矜于四方之民而眷顾之命以其勉力于敬徳者谓我周家也此盖召公特深明前言天既遐终大邦殷之命之意以见殷先哲王徳泽虽深纣为不敬不能救其亡也   王其疾敬徳相古先民有夏天迪从子保面稽天若今时既坠厥命今相有殷天迪格保面稽天若今时既坠厥命今冲子嗣则无遗夀耉曰其稽我古人之徳矧曰其有能稽谋自天   太保既言纣以不敬之故虽席先哲余庆犹不能永保天命故又言成王诚不可以敏于敬徳欲其敏敬徳故又举夏商存亡以为监戒相视也先民犹言古先之人谓我尝相视古之先民有夏之君谓禹也禹惟敬徳故天啓迪之使之以子而保天下而禹亦能面考天意所顺谓天使之与子而禹则顺之而与子也今乃其孙桀不能敬徳则虽以禹之余庆亦不能救故陨坠其天命夏之事既然矣今又相视有殷谓汤也汤能敬徳故天啓迪之使以格天之功保天下而汤亦能面攷天意所顺谓使之以格天之功有天下而汤亦顺之而以格天之功有天下也一説以此格字为此革字谓古字多通用谓自尧舜多禅位于贤至禹天始迪使与子自尧舜禹皆揖逊而兴至汤天始迪之使革命此极有理第格革二字未见通用明説故未敢决从要之逺胜前説也召公此意天之于禹汤非固爱之天之于桀纣非固恶之唯在敬徳与不敬而已欲成王知所监戒也召公既言夏商以敬徳兴以不敬徳亡故言今成王以冲子嗣立则不可遗失有夀而老者盖老成之人多识前言往行可以稽攷古人之徳而又明天理故可以稽谋猷于天此召公所以言则无遗夀耉曰其稽我古人之徳矧曰其有能稽谋自天也盖谓老成之人非特可以攷古道况可以攷天理也   呜呼有王虽小元子哉其丕能諴于小民今休王不敢后用顾畏于民碞王来绍上帝自服于土中旦曰其作大邑其自时配皇天毖祀于上下其自时中乂王厥有成命治民今休王先服殷御事比介于我有周御事节性惟日其迈   召公又叹而言也有王谓王也犹言有邦也召公谓成王年虽幼小乃武王之长子其大能和于小民则今日即有休美不待持乆也王湏当不以此事为后之用者谓以此事为先所以必以此事为先者以人君当顾视而畏民情之碞险盖民犹水也既能载舟亦能覆舟不可不畏故也王来绍上帝自服于土中此盖召公将引周公之言故先説王将来镐京至此洛邑以继天为君自服行其政事于此土中谓洛地实得天地之中而周公将归政而王自治也召公既言此于是遂引周公之言谓周公当时欲作洛邑亦尝自谓作此大邑将使成王自是配天为君所谓配天者谓天在上为羣物之祖君则配之在下为万邦之君也又自是以慎祀于上之天神下之地祗又谓自是土中致治则王必有成命谓膺天之成命也谓天命文武造周至成王而有成也治民今即有休美矣此周公平时之言召公举以告王也召公既举周公之言于是又言成王今日治此新邑当何以哉惟当先训服殷治事之臣使之亲比介助于周治事之臣其意谓殷民至顽未易遽格惟当使之习与善人处而阴以除其暴虐消其贪鄙而已林少頴谓周公于瀍水东作成周以迁殷顽民非尽移其旧民而后使殷民居之盖周民与殷民杂处惟其杂处故有殷治事之臣又有周治事之臣此説极然殷之御事既亲比于周之御事则是习善与善人处矣人君惟当节其邪性则日进于善矣盖殷御事之性其始禀之于天与周御事一耳惟习纣之恶习与性成故至于如此今但能稍加裁制则人欲不肆天理自明故谓节性者非强其所无也以其所固有之性还以治之去其不善而反于善则民自日进于善矣故曰节性惟日其迈   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徳我不可不监于有夏亦不可不监于有殷我不敢知曰有夏服天命惟有厯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徳乃早坠厥命我不敢知曰有殷受天命惟有厯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徳乃早坠厥命今王嗣受厥命我亦惟兹二国命嗣若功召公既説上文所言其利害如此故遂言王今日惟当敬作所不可不敬之徳然作敬徳又湏以夏商为监戒盖夏商所以厯年与不能终者惟在乎能敬徳与不能敬徳而已召公既言不可不以夏商为监继又言我不敢知曰有夏服天命惟有厯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徳乃早坠厥命者其意盖谓夏之受天命王天下十七王四百三十七年厯年之多至桀嗣位而殄絶不能延长皆非我之所敢知惟桀不敬徳乃早坠失其天命此则我之所知故不可不监于有夏也殷之受天命王天下二十七王六百二十九年厯年之多至纣嗣位而殄絶不能延长皆非我之所敢知惟纣不敬徳则早坠失其天命此则我之所知故我不可不监于殷也林少頴谓古人之于天命不以为必有不以为必无而常求致于不可测知之域惟修人事于昭眧赫赫之间者则未尝不尽言之也故召公于夏南之厯年与不延皆曰我不敢知惟言不敬徳而坠命则固无可疑者其意盖谓夏商之厯祚长短不可得知惟不敬徳则坠命则灼然无可疑者召公既言夏商如此故又言今成王继受夏商之命我亦当思此二国之命而继其功可也盖夏商以敬徳而有厯年皆其功效也成王所当嗣者此之谓也   王乃初服呜呼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贻哲命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厯年知今我初服宅新邑肆惟王其疾敬徳王其徳之用祈天永命其惟王勿以小民用非彛亦敢殄戮用乂民若有功其惟王位在徳元小民乃惟刑用于天下越王显上下勤恤其曰我受天命丕若有夏厯年式勿替有殷厯年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拜手稽首曰予小臣敢以王之雠民百君子越友民保受王威命明徳王未有成命王亦显我非敢勤惟恭奉币用供王能祈天永命   召公于此又言王今日乃是初行天子之事也服谓事也譬如人之生子无不在于初生之日自与以智哲之善命谓教使行善也盖智命虽天之所赋茍为父母能以善教使不失本心亦若父母自有以与之也今日天或命之以智哲之徳或命之以吉凶之祥或命之以厯年之乆实知我王初行天子之事又居于新邑之洛则其哲与不哲厯年与不厯年曰吉曰凶举于此乎系也然独于吉而特与凶并言者盖召公爱君也至常与其君哲其君吉其君厯年故不敢言不哲与不厯年惟言吉凶以见有吉必有凶则有哲必有愚有厯年必有不其延也王其徳之用祈天永命者召公谓王初即政天之命哲与吉凶与厯年皆决于此故王于此惟徳是用而祈永命于天可也所谓祈者非祷祈之祈欲其敬徳以祈之也如诗所谓自求多福是也召公既欲成王敬徳以祈永命然敬心生于不忽茍以小民为微而忽之则其为不敬大矣故召公又欲王勿以小民过用非常之故而敢于殄戮盖商俗靡靡用非彛非一日茍不教而即杀之是果于为殄絶杀戮之事也惟当有以治之所谓治者即敬徳以治之也治之如果有功则是王之所居乃在于众徳之首而小民亦将仪刑于君而用徳于天下而王之徳亦于是因民显著于天下矣夫上而人君既能位在徳元下而小民又能刑用于天下皆能尽其忧勤之诚矣故我乃敢言曰我周家之受天命者有天下今可以大如有夏厯年之乆用勿废有殷厯年之乆其意盖谓周之厯年既如有夏亦不减于有殷能兼二代之永年也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者召公谓我所以如此言者将欲成王用此小民受天之永命故也所谓用此小民受天永命者即前所谓其为王勿以小民滛用于非彛亦敢殄戮也盖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厯年之永不永实在乎民之安不安也召公既与成王论如上所言于是又拜手稽首致敬于周公曰予虽小臣敢以王之雠民谓商民昔附武庚以叛与周为雠百君子谓商之众百官君子越友民谓及周之友顺之民也召公之意谓商民昔未与周民为一各有异志今既营洛以镇抚之而王又能如上所言克敬其徳则其心可必其与周民无异故召公于此所以言我必可以使商民皆安受王之威命有所畏而不敢叛安受王之明徳有所慕而不忍叛而王终有成命于天盖周自文武基命定命至成王必可以有成谓一成而不可变也王既有成命则王之功徳亦显著于天下召公既言王能敬徳则决可得此又言我非敢以此为己之勤我当王成命天下既治平之日惟供奉币帛用供之于王使王以此币帛昭答天休更祈永命于天盖天下无事人君夫何为哉敬奉祭祀以报本反始而已如洛诰言旁作穆穆迓衡不迷文武勤教予冲子夙夜毖祀而已与此意政同也   尚书详解卷十九 <经部,书类,夏氏尚书详解>   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详解卷二十   宋 夏僎 撰   洛诰   召公既相宅周公往营成周使来告卜作洛诰   此序与前召诰相顾成文召诰惟太保先周公相宅故此言召公既相宅周公往营成周谓召公既以如洛相其所宅周公继往观召公所卜因而又营成周将以迁殷顽民既得卜吉于是使使以其吉兆来告于王自周公拜手稽首曰朕复子明辟予惟乙卯朝至于洛师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东亦惟洛食伻来以图及献卜即使告卜之辞也自王拜手稽首曰公不敢不敬天之休至拜手稽首诲言即王谢公告卜之辞也自周公曰王肇称殷礼至篇终又是周公既营洛邑之后归于宗周使王往新邑相答问之辞与前告卜之辞非一时之言也而叙书者必总言使来告卜作洛诰者盖叙书特举大意耳不必一一包篇意如尧典载尧致治之要其终畧言逊舜事而序曰将逊于位让于虞舜作尧典舜典备载舜致治之详其首畧言受尧禅事而序曰将使嗣位厯试诸难作舜典其他如此类甚多此篇虽首载周公告卜之言而后载周公归自洛与王论説之语非告卜之言然序特取于前所载之意而谓使来告卜作洛诰于体亦无害盖作序之辞或取一端或全意体自不同不足多疑也   洛诰周公拜手稽首曰朕复子明辟王如弗敢及天基命定命予乃保大相东土其基作民明辟予惟乙卯朝至于洛师我卜河朔水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东亦惟洛食伻来以图及献卜此洛诰二字旧竹简所标之题也自此以下周公遣使告卜之辞也当营洛之时召公先往周公继往而成王实在宗周未尝至洛惟其未尝至洛故周公所以遣使告于王也周公拜手稽首者史官记周公当时遣使之际拜手稽首而后言也朕复子明辟者明辟谓明君之位也时周公当居摄营洛之后即欲归政于成王故此所以首言朕将复还子明君之位王如弗敢及天基命定命二孔以如训往谓王往者不敢及天之基命定命我所以继而保谓武王崩公乃居摄以治天下不如徐先生谓王如弗敢及乃王谓我如恐不能及此説极然盖周公之意谓我今将复还子成王明君之位我向时所以居摄者以王之意慊慊然如恐不敢庶防及于文武之基命定命故我所以权时之宜继武王而居摄以保之基命定命徐先生谓三分天下有其二是周家之命基始于文王也定命徐先生谓武王定天下是周家之命定于武王也则所谓弗敢及天基命定命者乃谓不敢及文王武王也周公谓成王既不敢及文武而我继保之我于是大相此东土谓相视洛地营作新邑也洛在镐东故谓之东土然我所以营洛者亦以汝将为民之明君故立此镇抚民心为汝基立其作民明君之本也盖都邑者天下之根本根本正则民心不摇民心不摇则人君可以南面无为而治天下此周公所以谓大相东土乃为成王基立其作民明君之本也周公既言所以营洛之大意于是遂陈其得吉之详谓我乃以乙卯日即召诰三月十二日乙卯周公朝至于洛是也此言朝至于洛师者师众也时召公先周公而往已命庶殷攻位于洛汭是洛地已有众民在焉故此所以言洛师者谓至洛地众民兴作之所也我卜河朔水者周公谓我先则卜宅于大河之北水之上也卜此不吉则渡河而南卜于涧水之东瀍水之西惟洛地则兆食墨而吉盖古者卜先用画而后灼之灼之而其兆之文循墨而行如食墨然则谓之吉此所卜之地即今之河南所谓王城定鼎之所也卜定鼎之既吉我则又逾瀍水之东而卜之亦惟洛地兆食墨而吉则此今之所谓洛阳古之所谓成周周公迁顽民之所也盖洛之地在涧水之西跨瀍水之东故瀍水之东谓之洛而涧水之西亦谓之洛也以召诰考之卜宅者召公也而此云周公卜者先儒皆谓卜虽召公然召公实奉周公之命而往谓之周公卜之亦可也然以余考此言予惟乙卯朝至于洛师我卜河朔水则此卜在乙卯日乃三月十二日召诰所言乃戊申日召以卜宅戊申乃三月初五日则此不可指为召公卜也明矣盖宅都定邑国之大事召公先往既卜其所居而又卜其定鼎之所所谓威周迁殷顽民者未卜也故周公以乙卯日至于洛所以再卜因而遂卜成周迁殷顽民之所则此篇所言卜河朔水等处者实周公卜之也周公既卜之得吉于是以洛之地图及卜之吉兆献之王故伻来以图及献卜此一句当是史官记事之言   王拜手稽首曰公不敢不敬天之休来相宅其作周匹休公既定宅伻来来视予卜休恒吉我二人共贞公其以予万亿年敬天之休拜手稽首诲言   此成王谢周公献卜之言也必拜手稽首而后言者敬周公所以答周公拜手稽首之礼也盖作洛之事自武王已有迁鼎定邑之意则天之所以命实在此也故成王于是致敬而言曰公不敢不敬天之休美之命所以来洛地而相其所居将作周室以配上天之休美也公今既定所居矣又使使者自逺来而其所以来者将视我以所卜谓所卜之休美可以定为吉祥盖视与示同乃晓示之意恒定也故恒吉为定吉也我二人共贞者贞有二义林少頴谓贞正也谓成王欲与周公二人共正天下又一説谓贞如厥赋贞之贞谓相当也言成王欲与周公二人共当此吉祥也详考上文盖成王欲周公既定宅使使献卜之休美定为休祥我与周公二人湏当共此吉祥谓周公复辟之后恐其欲去位故以此言庶公之留共当此休也若以为共正天下则共贞之下添天下二字全无来厯故不敢以林説为然公其以予万亿年敬天之休者成王上既欲与公共当天休故此遂説公今日湏以我之故厯万亿年敬天休不可遽去成王既言毕于是又拜手稽首谢公之诲言所谓诲言者即前遣使献所告王之辞也前后俱言拜手稽首者终始无不敬盖敬公之至也林少頴乃以公其以予万亿年敬天之休为周公得卜之繇辞谓繇辞言成王将万亿年敬天之休周公以此诲成王成王得公之诲是以致敬尽礼以答之此亦一説也   周公曰王肇称殷礼祀于新邑咸秩无文予齐百工伻从王于周予惟曰庶有事今王即命曰记功宗以功作元祀惟命曰汝受命笃弼丕视功载乃汝其悉自教工孺子其朋孺子其朋其往无若火始焰焰厥攸灼叙弗其絶厥若彛及抚事如予惟以在周工往新邑伻向即有僚明作有功惇大成裕汝永有辞   自此以下乃周公归自洛邑与王在镐京相告之语史官既叙前告卜之言因序此于其下以足成一篇与前语非一事也故特以周公曰别之自后则但言公曰不言周公可以见自此又是一节也不可与前相聨属为説而先儒乃谓王拜手稽首求诲言此乃周公诲之之言误矣此盖周公既营洛邑归于宗周时将复辟于王使王亲往新邑行祀礼告祭天地祖考然后即政料此一节言语必是七年十二月内之言盖此篇之末有戊辰王在新邑烝祭嵗之言戊辰乃七年十二月晦日故知周公与王反覆言讫然后王即往之新邑以戊辰至其地而行祀礼也周公言此一节之意盖谓今日新邑即成王当肇始举行盛礼祭于新邑之地凡在礼典无明文而法应祀者皆当以此序祀之我则整齐百官使从王往于新邑盖周公时尚为冡宰百官尚总已以聼于周公故周公得以整齐之也然周公虽整齐之使从王而行往于新邑亦不敢自谓使往助祭祀盖周公若説使之助祭祀则百官必以此盛礼之行为出于周公之意故惟令于百官曰汝从王而往庶防必有所事于周不知为何事周公谓此盖以将复辟欲使礼乐自天子出故也周公既説与王谓我惟命百官从王而往庶防有事而王即当命百官曰我今往新邑非有它也将记功之尊者以功之尊者作为大祀即祭法所谓圣王之制祭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即此以功作元祀之谓也此周公正欲礼乐自成王出也而成王乃惟如此命周公曰汝受命于文武当厚辅于我汝今日当为我大视功之所载于礼之合损合益祀之合丰合杀汝周公当尽以自己教百官其意则谓记功宗以功作元祀之事我不欲以此命百官而周公当为我自教百官则是未欲礼乐自己出也此周公所以详引己之言如此王之言乃如彼明己之不敢当也成王既欲周公悉自教百官然周公未复辟之前周公尚居摄百官尚听冡宰则周公教之百官从之言虽出于周公实若天子之命故可以无朋党之患今既欲复辟于成王而周公将退就于臣位茍又使周公悉自教工则上有天子而周公乃挟天子以今天下如曹操等所谓贪进无耻之徒安得不扇而为党乎唐宗尝谓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实难盖朋党实足乱天下如汉之南北唐之牛李可以见矣此实周公所以深虑也故既举成王之言明己不当悉自教工又呼成王为孺子而言其朋盖谓成王必欲己自教百官当念及于朋党之祸既言孺子其朋又言孺子其朋其往者盖谓孺子其念朋党之祸孺子所以当念朋党之患者以自今以往当殄絶于其萌无使如火之始燃其先但焰焰然而已及其焰焰不已则所烧灼者有次叙而不可絶周公此意盖谓朋党之祸其始甚微若不足为害及其终则未有不败国防家欲成王谨之又谨之也然则成王将如何哉亦在乎顺其常道及临抚于政事之际一如周公之所为惟用在周之百工不必更求新进以间旧人自开朋党之门也周公既欲成王惟用在周之日所有之百官故又告成王使往治新邑之时惟当使此在周之人各自因其职而向就其所有之僚成王则因其功明明然以奬劝之术作成之如此则是为人君者能敦厚其广大之量成就其广裕之徳可以终有叹誉之辞于永世也故曰汝永有辞   公曰己汝惟冲子惟终汝其敬识百辟享亦识其有不享享多仪仪不及物惟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凡民惟曰不享惟事其爽侮乃惟孺子颁朕不暇听朕教汝于棐民彛汝乃是不蘉乃时惟不永哉笃叙乃正父罔不若予不敢废乃命汝往敬哉兹予其明农哉彼裕我民无逺用戾   此又一节也此盖周公教成王谓将往新邑诸侯毕朝当识享与不享已者语之辞犹云已乎者周公将告成王先言曰已乎汝成王乃童子今日复将即政不可不思其终所谓思其终者即敬识百辟之享与不享也盖以百辟享上也诚则民效之亦勤于享上而天下之事皆得其叙百辟享上也不诚则民效之亦怠于享上而事将至于爽侮盖其理终必至此故不可不思也是以周公既戒成王使惟终于是详告之曰汝当先自致敬以识认众诸侯之享上者亦识认其有不享上者所以能识之者以享上之道在于多礼仪不当区区在于物使诸侯之来朝者其礼仪则畧而不及乎币帛之多则是物有余而礼不足物有余而礼不足则身虽来朝与不享同故虽享而曰不享以其不用心于享上故也若然则非特诸侯不用心于享上而凡为民者亦将则而效之亦无奉上之意矣天下之事安得不爽乱而轻侮哉利害所闗如此之甚此周公所以必欲成王敬识之也周公既言成王当识诸侯之享与不享因言彼诸侯之享君尚不可区区于物而当尽其诚况成王以君而待周公之臣岂可区区以物颁赐而不尽其听纳之诚哉故言乃惟孺子颁朕不暇听朕教汝于棐民彛汝乃是不蘉乃时惟不永哉周公之意盖谓彼诸侯享上尚不可区区于物而汝孺子乃区区然徒有髙爵厚禄颁赐于我畧不暇听我所以教汝棐辅斯民常性之道是汝于此不能自勉而怠于民事如之何而保其长永之业哉先儒乃以乃惟孺子颁朕不暇为一句谓汝成王今日将亲政事必当分我所行不暇给之事而共行之又当听我所教棐常性之言汝是事茍不勉则乃不能永其命据此説则与上享多仪之意不连接故不敢从周公既责成王谓汝徒然颁赐我而不听我教故又告以今日所当为之事谓成王今日惟当笃厚以次叙其正父武王所行之事而奉行之无所不顺则成王之所为即武王之所为也周公安敢废其命哉故曰予不敢废乃命而先儒乃以罔不若予为一句谓成王既笃叙武王所为又当无不顺周公此非周公之意兼下文不敢废乃命一句全无味故亦不敢从武王谓之正父者武王成王之父其云为注措无一不出于正故曰正父周公既如上文戒成王故又曰汝往新邑当敬之哉所谓敬者敬其所当行之事也兹予其明农哉周公谓成王则往新邑即辟我则欲退老归于州里申明农事如今人所谓归田也彼裕我民无逺用戾此有二説一説谓成王若不能敬周公若不能明农则裕民之政必亏而民不服彼有行仁以寛裕斯民则民不以彼为逺而必戾止于彼谓去此归彼也此説解经文甚顺但与上文不属故不敢从一説又谓成王能敬徳周公又能明农彼逺人既覩我民之和裕必无逺不至此説于彼字别逺人之意亦非经防窃谓周公之意谓成王则往新邑即辟周公则欲归里明农成王若于彼新邑能裕我民则民将无逺不至如此则上下贯穿矣又未敢必以为然   王若曰公明保予冲子公称丕显徳以予小子文武烈奉答天命和恒四方民居师惇宗将礼称秩元祀咸秩无文惟公徳明光于上下勤施于四方旁作穆穆迓衡不迷文武勤教予冲子夙夜毖祀   周公既有退老归农之意成王自此一节皆留公之言也旧説皆以王若曰谓非王之言乃臣下代王之言故言若曰然微子篇有父师若曰又谁代言乎今详考诸言若曰者盖以其人之意如此或史官或臣下以其人之意而言之故谓之若曰若父师若曰乃史官以父师之意言之也康诰酒诰与多士多方言王若曰乃周公以成王之意言之也此王若曰乃答周公之言称美周公之徳非周公以成王之意言之必成王当时言之史官文其辞故称若曰也公明保予冲子者成王以公有退老归农之説故留公谓不可遽退当且留之以明明保我冲子之身所谓保者即师保教诲成就之也此一句乃总説其意下文乃详説明保之事谓公所以明保冲子者不在乎他惟在乎举公大明之徳以我小子之故文武之成功使之昭昭然暴白于天下以此而奉答上天之命以此和协安定四方之民盖文武当时所以成丕丕之基者上则本乎天命之眷佑下则本乎人心之归往今周公果能为成王挥文武之成烈则仰不愧于天而天命可以昭答俯不作于人而民心亦可以保定也居师惇宗将礼称秩元祀咸秩无文者説者不同先儒及诸儒多以居师连上句谓和定四方民而居其众先儒则以惇宗将礼为一句谓厚尊其大礼而诸儒则以惇宗为惇宗族将礼为秉持其礼各有得失今依王龙舒谓居师者成王命公以为太师也与周公为师之文相应故可从惇宗将礼则依先儒盖成王之意谓周公今日当文武烈上以答天下以定命以此而居师位而惇厚尊崇其大礼谓定典礼也以此大礼举行次序大祀凡不在礼典而法应祀者皆以次而祀之此盖周公前责成王使称盛祀于新邑咸秩无文故成王复以此责周公谓此事周公今日正当为我奉行不可遽然退老而责于我也成王既言此而又説惟公徳明光于上下至夙夜毖祀者成王之意谓我所以必欲公居师以惇宗将礼称秩元祀者以公之徳明显上则光于天谓格于天也下则光于地谓格于地也而又能勤而施之使其深仁厚泽及于四方谓及于民也以此格天地人之徳而旁作我一人穆穆致敬之徳以迎迓太平之治旁与旁招旁求之旁同作与我作先王之作同旁作谓作成我者非止一事也不迷文武勤教成王谓周公惟能旁作与我故文武所以勤勤教戒于周公者得不迷失盖周公当时亲承文武之教使辅成王跻太平今果能旁作穆穆迓衡此所以不迷文武勤教也予冲子夙夜毖祀者成王谓周公功徳如此故可举秩大祀若我小子但能知此事之不可不慎早夜致慎而已举秩之事非所敢当也林少頴谓礼则人君之所当敬政必人臣而后明自公称丕显徳至不迷文武勤教皆天下之政人臣所当为者成王于是责周公至夙夜毖祀乃天子之礼人君所当敬者成王于是自责此若施于时文则极美但经文未必然耳   王曰公功棐迪笃罔不若时王曰公予小子其退即辟于周命公后四方迪乱未定于宗礼亦未克敉公功迪将其后监我士师工诞保文武受命乱为四辅王曰公定予往已公功肃将只欢公无困哉我惟无斁其康事公勿替刑四方其世享   成王上既陈説周公明徳光上下显四方又能作穆穆迓衡至此又申美之曰公功棐迪笃罔不若时谓周公之功所以棐辅啓迪于我者甚厚无不如是谓如上文所言也既言此故又告周公曰公我小子今正将即君位于周谓自此退朝即欲往洛邑即位也既即位即欲为公立后谓将封伯禽为诸侯也四方迪乱未定于宗礼亦未克敉公功者成王谓公前有归国明农之言今我则谓公实未可遽去者以周公之功正开四方于至治今尚未定所以尊公之礼若乃遽去恐非所以安公之功盖公之功如此而不报虽公于此无心而成王之心实懔然不自安故也我是以迪将其后谓封伯禽而啓大周公之后也而公即当且留为我监督此治政事之众官此士与见士于周之士同犹政事之事也大保安文武所受天命之民致其治功为成王左右前后之辅臣永不离王室也成王既留公如此笃故又告公曰公定谓公当定其留之之计我即往新邑已盖公之功着在人心而公又能肃敬以自将谓不矜伐以骄人也人皆敬而喜之故公今日必当为我曲留共治斯民不可有倦于勤之心公不倦于勤则我亦不厌于安民之事故谓周公诚能不废其所以仪刑四方之意则非特成王不厌其安民之事而四方亦世世享徳矣   周公拜手稽首曰王命予来承保乃文祖受命民越乃光烈考武王朕恭孺子来相宅其大惇典殷献民乱为四方新辟作周恭先曰其自时中乂万邦咸休惟王有成绩予旦以多子越御事笃前人成烈答其师作周孚先考朕昭子刑乃单文祖徳伻来毖殷乃命宁予以秬鬯二卣曰明禋拜手稽首休享予不敢宿则禋于文王武王惠笃叙无有遘自疾万年厌于乃徳殷乃引考王伻殷乃承叙万年其永观朕子懐徳   成王既固留周公故周公于是拜手稽首致敬于王而许以留也谓王前所言乃命我使来奉安文祖受命于天所得之民及増光其烈考武王盖文祖受命之民武王能保之遂有天下今成王又将使周公奉安之乃所以増光武王所为也必言来者指洛邑而言谓来洛邑也如前言公不敢不敬天之休来相宅皆是在镐京指洛邑而言来也继又言朕恭者周公谓王命我来洛邑奉安文王之民以増光武王则是以大事委已乃大我敬者也尤言大敬我也孺子来相宅其大惇典殷献民乱为四方新辟作周恭先者周公谓成王既大敬我而留我则为孺子者自今来洛相其所居必当大厚以商之贤人为主盖洛近殷多有殷之旧臣故周公谓成王既欲我留必当以殷之贤人为主谓所主在于用殷之贤人也盖用此贤人将以致治为四方之新君为周家敬徳之王之先盖成王新即政又新治邑果能敬徳则继此而居洛邑者必以成王为推先也周公既言成王欲留我则当厚用殷之贤臣相与致治故此遂许王以留乃更端而言曰成王自是土中致治果能致万邦于休美而且王有以成功矣则我旦周公称名而言也乃以多子唐孔氏谓子者有徳之称大夫皆称子则多子乃称众大夫也周公谓我乃与众卿大夫及治事之臣以笃厚前人文武之成功所谓笃者谓増光之使加厚也还以是功答天下众民归附之诚盖前人之功以得民故成王今又勉之使加厚是乃所以答其向化归附之诚也周公言此者以成王命公来洛邑永保文祖受命民以増光乃武王故周公对之以此盖许以留而任是责也周公前既责成王使用殷之贤人致治以作周恭先故此遂言我亦当厚前人成功答其民而为周家有信徳之臣之先谓凡躬行信徳者皆推周公为先也然君言恭臣言孚者盖人君有势位之尊易失之傲当恭以接下人臣之职以不欺为大节当信以事上故也故公既许成王留以与之承保文祖受命然又恐成王谓己自承王此命方以文武为己任故又言王试考我前此所明子以仪刑之道皆已尽是文武之徳矣其意盖谓前日摄政已以文武之事自任非今日承王此命方始以文武自任也周公既言前日摄政已以文武之事自任遂因述前日摄政时事谓前日我在洛邑营作时王使使来毖慎殷民谓遣使劳来众民也其时因遣使之际乃命安慰我以秬鬯酒二中罇秬墨黍也一桴二米天地中和之气所产也鬯香草也以此米与此草揉以为酒故谓之秬鬯卣中罇也王以此酒二罇与我时以谓明禋谓使周公以此酒明洁以禋祀也禋祭名精意以享故谓之禋且使周公拜手稽首尽敬而致美以享神我于是时遂不敢宿留王命于家即以此酒致祭于文武之庙周公言此盖谓我于是时当摄政之际虽王以酒赐我我亦不敢独享亦必以王命而致享于文武是周公无一念不在文武也岂待成王今日命之方以文武之事为己任哉少頴谓此乃成王以公有人臣所莫能为之功故赐公以人臣所不用之礼乐是亦一説也故并存之周公既言我自旧日以文武自任故又言我今日既承王命使我复留以奉安文武之民以増光武王我惟顺我前日所已笃之次叙尽其在我无有遇自疾害之事盖周公摄政至此已七年太平之功已成若更张之次是自疾苦其身心故惟顺前日所已厚之次叙不再改作不复自苦其身心则太平之功既成将见天下之民虽万年之乆皆饱于成王之徳此即既醉醉酒饱徳之时也然非特周公饱徳而已虽殷民见周公如此持盈守成亦必感而化之长有所成谓风俗归厚一成而不可变也风俗既如此故王有所使则殷民乃皆承其次叙谓令行禁止心悦诚服也如此则非特周民饱徳而已虽殷民亦将万年之乆长观于我与子而懐归其徳也朕周公自谓子指成王也   戊长王在新邑烝祭嵗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王命作册逸祝册惟告周公其后王宾杀禋咸格王入太室祼王命周公后作册逸诰在十有二月惟周公诞保文武受命惟七年   史官上既叙成王留周公与立公后之言又继叙周公许留之语故此遂叙成王到洛命公之后所行之事戊辰先儒谓七年十二月晦唐孔氏以厯法推之谓其年三月甲辰朔小四月癸酉朔大五月癸卯朔小六月癸酉朔小七月壬寅朔大八月壬申朔小九月辛丑朔大闰九月辛未朔小十月庚子朔大十一月庚午朔小十二月己亥朔大计十二月晦正得戊辰王以是日到洛邑故史官言戊辰王在新邑本此十二月乃周之十二月夏之十月然既言王在新邑烝祭嵗不应当日到洛即行祀礼当是戊辰前到洛至戊辰日行祀礼也其所谓烝祭嵗者烝乃冬祭之名是时乃周十二月晦故王亲行烝礼而祭于嵗尽之日故谓之烝祭嵗非谓以烝礼而祭新嵗也其烝所祭者即祭文武也故下文言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谓二王之庙各用赤色之牛一头也周尚赤故牲用骍也説者谓宗庙用太牢而此用特牛者为封周公后故用盛礼也成王此祭既専为封周公后而设故王乃命有司之官作告神之册又命史官名逸者为之祝其所作之册祝谓读其辞以祷于神故谓之祝然其所祝惟告于文武言将谓周公立其后故曰王命作册逸祝册惟告周公其后盖言王之所命有司以作册与命史以祝册皆为告周公后也是时成王既命作册又命祝册而王宾谓诸侯乃王国之宾闻王将杀牲禋祭祖庙故皆至于洛以助祭王既见诸侯咸至于是遂入清庙之太室祼以告神祼灌也谓以圭瓉酌郁鬯之酒以献尸尸受酒而不饮因灌于地故谓祼也然则成王此祼即谓告文武以立公后之事也成王既祼告于神已于是遂即庙而命周公之后复作命伯禽之书使史逸读而告伯禽故曰王命周公后作册逸告而説者见先言王宾杀禋咸格后言王入太室祼乃谓郊特牲言既灌然后出迎牲则祼在前杀牲在后今此先杀后祼与彼不同殊不知此所谓王宾杀禋咸格非谓诸侯至杀牲始至也乃谓诸侯闻王将杀牲禋祭故皆来助祭诸侯既至然后王入清庙灌酒则前言杀禋者非谓杀牲时也乃诸侯闻王将举此杀牲禋祭盛礼故皆来也以此言之则与郊特牲之义又何异哉第弗深思耳史官既叙成王告祭之事毕于是总记周公摄政之年月谓在是年十二月则周公摄政保安文武所受之天命始终七年自武王崩后周公居摄至此年十二月实得七年也   多士   成周既成迁殷顽民周公以王命诰作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