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集续传灯录 - 第 36 页/共 42 页
钱唐孙氏。母娠时,梦“无门”开道者,持灯笼至其家而生师。稍长,即爱阅经教。然指誓持尸罗,困则首触柱以自警。一日,阅《传灯录》,至庵提遮女问文殊:“明知生是不生之理,为甚被生死流转?”有疑。
往参高峰叩心要。诵《金刚经》至“荷担如来阿耨菩提”处,恍然有省。师自谓,识量依通,非悟也。高峰为剃染於“狮子院”。寻,受具戒。因观流泉,乃大悟。
师亦閟而不闻於人,自是说法纵横该贯,辩博无碍。高峰将戢化,权书真赞遗师,曰:“我相不思议,佛祖莫能视。独许不肖儿,见得半边鼻。”
延佑戊午,仁宗特召,不起。赐金纹伽梨,号曰“佛慈圆照广慧禅师”。英宗御极,亦封衣香,即所居攸敬。附马沈王请於朝,亲诣山中礼谒,构亭岩前,曰“真际”,表得法也。
翰林学士丞旨赵公孟俯,每与师书,必称弟子。行宣政院使张闾诸达官尤加敬服,屡以径山“灵隐”奉师,固不受。转运使瞿霆发,以“大觉寺”请,亦不受。逾越渡淮至,浮舟以居而隐避之。所至结庵,皆名“幻住”。学徒从之者如云。朔汉三韩,西域南诏;至於日本之僧,靡不来参。多望风信慕,尊之曰“大和尚”。绘像事焉,南诏僧普福奉师像南归,至重庆,忽神光烛天,其土感悦,遂笃信禅宗。
师凡见学者輙问曰:“汝唤什么作生死?”或者茫然无所答;或者谓生不知来处,死不知去处。师曰:“便饶知得去来,所知亦是生死。”又或指,“一念忽起是生,一念忽灭是死。”师曰:“离一念起灭,亦生死也。”
师之提唱辩博机峻,实由乘愿力而来,为法檀度,观时适宜,随机应物,多诸方便。师曰:“真造实履以先之,而不事空言。”故信之者众也。
示众:“云门话堕,赵州勘婆,唯之与阿,相去几何?焦尾锦鳞,跃开地网,摩空俊鹘,透过天罗。不动一尘知落处,二十年事不争多。还会么?如或不然,更为你重下注脚。记得雪窦和尚颂‘为道日损’曰:‘三分光阴二早过,灵台一点不揩磨;贪生逐日区区去,唤不回头争柰何。’折东篱,补西障,回地轴,转天关。在雪窦则不无。争柰四句,遭人捡点。三分光阴二早过,向甚处去也?灵台一点不揩磨,无你下手处。贪生逐日区区去,何处不称尊?唤不回头争奈何,直得分踈不下。高高峰顶行,抬脚不起;深深海底坐,打衣不湿。雪窦平地上把人埋没,捻指二百余年,今古之下乏人点捡。‘幻住’也有一喝,还有捡点者么?须早出来,不然则就与拈出去也。三尺黑[虫*尢]眠暗室,一双白鼠啮枯藤;家山咫尺无行路,有底间情逐爱憎。”
至治癸亥八月十四日,写偈辞众,曰:“我有一句,分付大众。更问如何?无本可据”。置笔,安坐而逝。全身塔于寺西。寿六十一,腊三十七。天历乙巳,文宗谥曰:“智觉禅师”。塔曰“法云”。《语录》及《楞严》《或问》等,总三十卷。元统二年,“大庆寿”住持善达密的理奏闻,赐入《大藏》,仍赐号“普应国师”。
○天目山断崖了义禅师
湖州德清杨氏,父大宥,母张氏。师始能言,便从其母诵《法华经》,於人事懵无所知。
年十七,有禅者过门,诵高峰上堂语,忽有感。遂往见于天目山之左关,为童子。峰令提“万法归一”话。他日,峰为僧举“牛过窗棂”话。师闻,遂大疑,参究益精进。 一日,告峰云:“上极天宫,下穷水际,尽大地一瑠璃瓶。”峰曰“莫作圣解。”偶过钵盂塘,见松上雪坠,有悟。即诣呈颂云“不分南北与西东,大地山河一片雪。”声未绝,峰棒之,不觉陨身崖下。人意其必绝,同学救之,则已出崖半,无所苦也。谓同学曰:“我往江西见雪岩去也。”同学曰:“汝孤负老和尚痛棒矣。”力挽之还,师乃自誓曰:“我七日不证,则决去矣。”遂直坚壁,忘废寝食,夜则攀树露立达旦,未及所期,豁然大悟。驰至死关,呼曰:“大地山河一片雪,太阳一照并无踪;自此不疑诸佛祖,更无南北与西东。”
明日,峰上堂云:“我布漫天大网,打凤罗龙,不曾遇得一虾一蟹;今日蟭螟虫撞入,三十年后向孤峰绝顶扬声大叫。且道叫个甚么?”举拂子曰:“大地山河一片雪。”
自是,与母入武康,上栢山,结茅以居。越五年,还山。峰为剃落,名“了义”。元贞乙未,峰示寂,师亦韬晦。然所至,四众归重,未尝受请立。僧咸称之曰“义首座”。
泰定三年,勉循众请,归坐祖庭一载,即“师子正宗禅寺”。师室中垂语云:“除却语默动静,道将一句来?”又曰:“一息不来,向何处安身立命?”
元统元年岁除日,忽谓徒众曰:“有一件事大来大,你还委悉么?”良久,云:“明日是年朝。”正月六日至夜分,乃曰:“老僧明日天台去也。”禅者曰:“某甲随和尚去。”师曰:“你走马也赶不着。” 翌早,跏趺而逝。世寿七十二,僧腊四十九。全身葬狮子岩之后“云深庵”。
○杭州中天竺布衲祖雍禅师
明州定海人,题《李源访圆泽图》曰:“天竺山前相会时,源公认得泽阇梨;果然头角能奇特,十二年前也似伊。”师尝赓永明寿禅师山居诗,其意趣不相上下。句法圆熟,间有过之者。临终书偈,坐逝。火余,设利颇多。
○处州白云山福林室中以假禅师
衢州括苍人,姓叶氏,宋咸淳生。早失恃怙,年十七入郡之岑峰出家,礼荣枯木为师。越二年,剃染受具。
首谒高峰於“天目”。峰问:“汝名什么?”师曰:“以假。”峰曰:“汝性假否?”师曰:“性尚无真,岂有假耶?”
峰令参堂。师然指自誓云:“不明此事,不下此山。”因入室,闻举“狗子无佛性”话,有省。呈颂曰:“赵州一个无,春暖花齐发;直饶与么会,眼里重添屑。”峰云:“未在。”师云:“这回不疑天下老和尚舌头。”峰便喝,师拂袖而出,峰深肯之。
服勤十载,住后法化大行,得其开发者颇众。晚年退居一室,渊默自怡。 一日,唤弟子智光智度,谓曰:“我将行矣。”书偈已,掷笔泊然而逝。寿六十九,腊五十。全身塔福林中麓。
径山虚谷陵禅师法嗣
○杭州径山竺远正源禅师
族出卢陵欧阳氏,从舅氏梅溪清公於里之“甘竹寺”。清之徒师济为剃发。一日,善相者过之,曰:“师五短人也,异时必主大方,为人天师。”
延佑初,上径山。值佛鉴入室次,举“德山见龙潭,因甚向吹灭纸烛处悟去?”师云:“焦砖打着连底冻。”鉴云:“打着后如何?”师云:“万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捞漉始应知。”鉴云:“知个甚么?”师拟对,鉴便打,师豁然有省。遂俾执侍左右。鉴示灭,原叟继其席,命师掌记。
泰定四年,出世上海“观音”;迁嘉禾“兴圣”。帝师颁旨,赐“佛慧慈照普应”之号。至正二年,主湖之道场;十四年,迁“灵隐”居三年。“径山”以兵毁,丞相达失公起师主之。拂岁畚砾,经营佛殿,龙王堂未就绪而疾作。将寂,书偈别众;复致书丞相,毕而逝。寿七十一,腊五十五。
○袁州仰山了堂圆照禅师
南昌徐氏,礼“大云寺”臞庵越公九世孙海公出家。凡内外典籍,无不该习。至元庚辰,试经得度。
初参“翠岩”讷公,岩累策发之,然未有证入。谒佛鉴于“仰山”,鉴举“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赵州云:‘无’。古人意旨作么生?”师云:“某甲近离‘翠岩’。”鉴云:“毕竟古人意作么生?”师云:“夜来宿山前接待。”鉴喜,以藏钥留之。未几,去。
游两浙,“天童”东岩命分座说法。及佛鉴迁“径山”,师再参。又命分座。 出世“旌忠”。还仰山,法化大振。示寂日,策学者务勤修,即怡然而逝。龛奉七日,颜貌如生时。阇维,烟成五色,俄火光粲,若白莲花。既烬,舍利如菽者无算,顶骨、牙齿亦不坏。建塔梅洲藏之。
○嘉禾兴圣觉隐本诚禅师
崇德人,号“道原”。师尝着《性学指要》十卷、《宛陵注》,叔志、古汴、段天佑、吉甫皆序之于前段。序有云:“是编发明心性,至为详密。”又曰:“吾儒欲为极本穷源之学,此书不可以不观也。”
中有《真性篇》曰:“心性本一,故曰真如。真如者,一真心源也,(一真即性,心性一源;心性皆如,如者不变也。)故曰真如性,又曰真如心。性无形,心有质;心以性为体,性以心为主。是故体则俱体,故曰‘性体’,又云‘心体’;用则俱用,心为能用,性为所用。能用者智,所用者理(谓之理智圆融)。能用非所用,则真智无以显;所用非能用,则实体无以彰。所以心非性不立,性无心不行。故云:理智交彻,体用一源也。(言真如,则心与性不可相离○真是真实,如是如常。以实故,不变不异,无毫发私妄;以常故,自然而然,无錻微作为。)又谓之真如法界(此言体用一源)。法界者,一真之体,万化之本,真如凝然本之一也。真如随缘,化之万也。一即万,无不从此法界流;万即一,无不还归此法界。理事交彻,皆一心之妙用。(理事相即,物物一法界。法界即性,妙用即心之用;心之用即是情,亦言心之全体。)然心之与性,其静则一,其用则殊。所以或一或异者,以心之有生灭也。故云:‘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心有真妄,性体惟一。(心有真心、妄心之名,性则无私妄之目。)妄心者,心违性而动也,故谓之无明心。无明妄心,倐起倐灭;如天忽云,如镜忽尘。然云昏、尘翳黯蔽其外,天镜之体本无增损。(云尘聚散,妄心之生灭;天镜常如,性真不动。)盖心能随物而转,性则无有变迁;心则可善可恶,性则纯一无杂 。(主一身万事,皆是心性。体常静,心随性,是循理上来,故善;心随情,是附气上去,有不善。心主发用,情有善恶,性体常静。)又谓之‘法性’。法以轨持为义,至正无私,方堪轨范;略有偏颇,则非法矣。所以,此真性体,从无始来,湛湛真如,净无纤翳。故云:‘实际理地,不受一尘’。是所谓大觉之真体,生灵之大本也。”
○杭州中竺空海良念禅师
贺“净慈”,起“千佛阁”,两牌门画五十三参,壁改路。偈曰:“千佛束之高阁了,百城烟水一毛吞;纵饶别有通天路,也落南山第二门。”
○宁州两峰千福木岩本植禅师
中秋,上堂:“灵山指月,曹溪话月,寒山比月,马师玩月。这一队汉总是弄光影底,要见真月未得在。且如何是真月?”以拂子打圆相云:“会么?无物堪比伦,教我如何说。”
上堂:“若论此事,如隔墙看马骑,贬得眼来,千里万里。高亭见德山隔江招手,便乃横趋,早迟八刻。更待扬眉瞬目,竖拂拈槌,堪作何用?灵利汉向这里拂袖便行,西峰有棒也未到你吃在。”
上堂,:“鸡鸣丑,愁见起来还漏逗,裙子褊衫个也无,袈裟形相些些有。裈无裆,袴无口,头上青灰三五斗,指望修行利济人,谁知变成不唧[口*留]。赵州老人大似积世故家,富贵固是熏人,只是不合风流太过。西峰今日不是眼皮热他,也只要后代儿孙太家知有。” 道场及庵信禅师法嗣 ○嘉兴福源石屋清琪禅师 苏州常熟温氏,依“崇福”永惟祝发。
一日,有僧过门,曰:“将登天目见高峰和尚。”师忻然偕行。见峰,峰授以“万法归一”话,令参究。三年无所入。辞,“参诸方”。峰曰:“温有瞎驴,淮有及庵,宜参谒,不可后。”
师遂往见及庵於达阳西峰。庵问:“何处来?”师答曰:“天目。”庵曰:“天目有何指示?”师曰:“万法归一。”庵曰:“此是死句。什么害热病底教汝与么?”师恳求启发,庵曰:“有佛处不得住,无佛处急走过。意旨如何?”师屡答,不契。庵曰:“这个亦是死句。”师不觉汗下。后因入室,庵理前话征诘;师曰:“上马见路。”庵呵曰:“在此六年,犹作这个见解?!”师发愤弃去。途中,忽举首见风亭,豁然有省。即回语庵曰:“‘有佛处不得住’也是死句,‘无佛处急走过’也是死句。某甲今日会得活句了也。”庵曰:“汝作么生?”师曰:“清明时节雨初晴,黄鹂枝上分明语。”庵颔之。
未几,庵迁道场;命师典藏教。庵谓众曰:“此子乃透网金鳞也。”已而,见悦堂誾於“灵隐”,延居第二座。寻,卓庵湖之霞雾山。天湖樵苏之役,皆躬为之。有古宿遗风,禅暇喜作山居诗,丛林盛传。广教府请居当湖“福源”,师坚不应。或曰:“弘法为要,何乃独善?”遂番然而起,居七年,法席大振,名闻朝廷,降香币以旌异。皇后又锡以金襕衣。
上堂:“四月十五日已前,夜短睡不足;四月十五日已后,日长饥有余。正当四月十五日,‘福源寺’里禅和子,饭亦足,睡亦足,游戏‘圆觉伽蓝’,安居平等性智。敢问诸人,因甚得到这般田地?熏风入户自生凉,湖水到门非有意。”
临终,书偈而逝。阇维,其徒收骨石,塔于天湖。弟子愚太古,高丽人,其王尊为国师;遣使分舍利归国建塔。
○杭州净慈平山处林禅师
仁和王氏子,母黄氏。师既生,比旦有僧过其家,持木刻梵僧像仅尺许,遗其父母曰:“此即汝所生儿也。”语讫,不知僧所往。父母异之,曰:“此必佛种也。”因不茹荤肉,以保护之。
年十二,俾礼邑之“广严院”广修剃发。既具戒,告母曰:“儿欲参学四方。”母曰:“此汝分内事也。”为治衣履,使行。不数日,复还见母。母曰:“学佛当持不退心,何趑趄若是?”师因痛自警省,即往金华,谒及庵于西峰。庵一见,器之;命处侍室。
一夕侍次,庵捻纸清膏以代烛,因举示师曰:“龙潭吹灭,汝作么生会?”师拟答,庵遽以手掩其口,忽有省。
未几,庵迁湖之“道场”,师从之典藏。冬至,师秉拂,学者发百余问,随问随答,如矢中的,众皆詟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