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剑 - 第 32 页/共 136 页

是上掌柜的。阁下作买卖是初次到台湾,还是每年必到台湾一次?”金头虎说道:“咱是初次到台湾哪,要不然,怎么将红货都扔了呢?皆因为道路不熟,住店起早啦,迷迷糊糊从店里走出来啦,除去山就是山,在山里就乱转一回,愈转山愈多。   我也走累啦,忽然间失了脚啦,就将我掉在山涧里啦,红货匣子顺水就走啦。幸亏我会几步水,凫上山坡,要不然货也失啦,人也回不了大清国啦。”老头看金头虎说话东拉西扯,愈看金头虎的长相愈不像买卖人,方才金头虎向桌子上放一字杵的时候,将桌子砸得咕咚的一下子。老头遂问道:“上掌柜的,你这包裹里大概是家伙吧?”金头虎笑道:“老头你真好眼力,可不是家伙吗。”老者说道:“红货掉水里,你的家伙怎么没掉水里呢?”金头虎说道:“家伙在身上背着呢,没掉下去。   红货匣子在胳膊上挎着,所以掉下去啦。”老头向贾明一笑,说道:“我看你这样打扮,不像买卖人。要是卖红货的,不能身带家伙。”金头虎一听,将母狗眼一转,冲天杵一晃悠,说道:“老头真瞒不了您,您真是高明。我本来不是卖红货的呀,告诉你实话吧,我乃是保镖的。”老头闻听,说道:“保镖的?   要提起保镖来,后面拙荆的裹脚条子,都是保镖来的。”金头虎说道:“你后面有妖精?”老头说道:“不是妖精,是老夫的内人。老夫房产地业俱都是保镖来的。”金头虎说道:“原来咱是一家人哪。”老头又说道:“上掌柜的,镖行我有一个朋友,你可知道?”贾明说道:“老头你问镖行之人,只要有点名气,没有咱不知道的。”老头说道:“提起此人,大大有名,乃是江苏镇江府十三省总镖局的,姓胜名英,字子川,号称神镖将的,我那胜三哥。你可曾认识吗?”贾明一听,又矮下一辈去。我胜三大伯,是他老三,我还得管他叫叔叔?那我可不干,向来我不愿当小辈。金头虎思索至此,一晃悠冲天杵   小辫,狗蝇眼一翻:“胜老镖客那怎么会不认识呢?那是咱磕头的,是我胜三哥。”老头闻听,离了座位叫道:“原来是贤弟到了。龙儿过来,见过你的老叔。”少爷赌气走将过来,向贾明作了一个揖。金头虎说道:“得啦,小子,不用磕头。”   少爷也不敢还言,惟有心里生气而已。行完了礼退下去,站在一旁,听着他的天伦跟金头虎说话。老头跟金头虎说着话,心中暗想:我胜三哥老少朋友可是都有,没有这么一个姓上的呀?   我胜三哥怎么交这样的人呢?老者遂又问贾明道:“上贤弟,我胜三哥朋友之中,没有姓上的呀,阁下是哪里人氏?”金头虎说道:“不姓上哟,姓贾。”老头闻听,说道:“姓贾?我问你一个人你可知道?黑驴寨贾柳村的人氏钻云太保贾七爷,乃是胜三哥之盟弟,你可知晓?”金头虎一听,心中说道:“干啦,这回不说实话不行啦。”遂笑道:“您问贾七爷呀?   那怎么会不认识呢?那是我的老头。”老者问道:“贾七爷就是你的天伦吗?”金头虎点头道:“对啦。”老者"呸"唾了金头虎一口,遂叫道:“龙儿!见过你的贾兄长。”少爷又走过来,口中叫道:“大哥,小弟有礼了。”金头虎说道:“兄弟你别怪我,刚才我害热病,没出了汗,叫汗将我憋得满嘴里说胡话。”说完了,复又向老者作了一个揖道:“大伯,你老人家别怪我,我不会说人话。”老者说道:“贾明你好大胆子,你打银安殿上掉下来,被人家将你拿住,你为什么将黄三太他们都招出来呢?”金头虎说道:“您怎么知道呢?”老头说道:“我若不知道,焉有你们大家的命在?”遂叫道:“龙儿,去到后院,将你黄三哥他们大家唤来。”龙儿去不多时,将黄三太一干人众俱都唤来。杨香五一见贾明,气可就来啦,叫道:“老侯,咱们毁了傻东西就完啦。”黄三太拦阻道:“这是朋友地方,别打吵子。”杨香五气恨恨的站在一,心中暗骂贾明。   黄三太问道:“贾贤弟,你怎么来到这里啦?”贾明说道:“这是我的造化,糊里糊涂,我就走到这里来了。你们怎么也来到这里呢?”三太道:“你就别问啦。”贾明又对老头说道:“您这是变戏法吧?”老者说道:“贤侄,若不是变戏法,你们大家就回不去大清国啦。”金头虎说道:“这都是我傻小子的造化,若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老头你跟我胜三大伯是盟兄弟,您跟我爹呢?”老者说道:“方才我已跟你说过,胜三哥是我盟兄,贾七爷是我盟弟。”金头虎说道:“无论怎么论辈,我都得小一辈吧?”老者说道:“当然你得小一辈。”金头虎说道:“盟伯我饿啦,一天一夜没有吃饭啦。”老者说道:“只顾说话啦。”叫道:“龙儿!告诉厨房摆酒。”工夫不大,摆上酒席,大家团团围绕,饮酒谈话。金头虎站起身形,说道:“说了半天,盟伯你贵姓啊?你倒是谁呀?”大家一听,俱都笑啦。老者也笑啦,伸手一捋胡须叫道:“贾贤侄,明清八义之中的三侠,你可知晓?”金头虎说道:“我知道哇。第一位是我胜三伯,第二位就是九头狮子孟铠,第三位乃是镇三江萧杰。”老头闻听,哈哈一笑。金头虎说道:“您就是萧三大爷?”列位,这就是金头虎误走萧家寨,三侠客萧杰昨夜晚间救出十一位少年英雄,一段倒插笔的文字。皆因为王府的王官与三侠素常都有联络,其中又有两名王官是三侠的家人。秦尤盗三宝的事告下了胜英,俱都被王官报告了萧杰。萧杰得到此信,遂对少侠萧银龙说道:“秦尤盗宝告了你胜三大伯,他逃到台湾,镖行必然有人追下来。王子张奇善上山擒猛虎,下海捉蚊龙,镖行里若别位到来,必然不是他的对手。我与你胜三大伯义同生死,咱们爷们既然知道啦,可不能袖手旁观,咱爷们必得暗中帮忙才是。”于是单日三侠夜入王府前后打探一遭,双日少侠夜入王府暗探一遭。这日十一位英雄被擒,正被三侠   赶上,所以将黄三太等十一位盗出,这就是救黄三太一干人众的来由。   且说大家喝着酒,金头虎说道:“萧三大伯,您得给我几百两银子,见面分一半。”萧三侠不知道贾明说的是哪回事,遂问道:“什么事见面分一半?”贾明说道:“三大伯,张奇善那口金背劈水电光宝刀,值二千两银子不值呢?”老侠客说道:“那口宝刀可称无价之宝。”贾明说道:“三大伯,你将那口宝刀得到手中,还不给我弄三百四百银子吗?见十抽一,也得弄三百两银子呀。”老侠客闻听一怔,遂说道:“这是何人呢?”列位,三侠进王府来到银安殿西配殿,一拐角的时候,老英雄倒是看见前边有一道黑影,老侠客在后面一追,那条黑影转过西配殿去,可就踪影不见了,恰巧赶上贾明打正殿上就掉下来啦。工夫不大,小弟兄们就由南配殿上下来动手,俱都被张奇善拿获,老侠客可就顾不的那条黑影了。等候将十一人捉拿完毕,张奇善与石朗说话的工夫,老侠客将十二个人救了,遂够奔萧家寨而来。那位盗刀之人,老侠客并不知道是谁,此时老侠客闻听张奇善丢宝刀啦,这才想起进王府的时候那道黑影,大概盗刀之人必是此人。萧银龙在旁说道:“此事恐其闹大了,张奇善的宝刀爱如珍宝一般,寝食不离左右,一旦间被人盗去,岂能善罢甘休?倘若父亲的兵刃被人盗去,请问你老人家容忍吗?”老侠客说道:“那岂能忍受。”萧银龙又说道:“如果真有此事,大人必然揣度绿林道有名的人物,武术超群的能人,笨家子决不敢办这宗事。事怕反比,张奇善丢了宝刀,必然想到咱们父子这里,若是想到咱们这里,必然假说捉拿大清国的奸细,前来搜索。那时节十二位兄弟们俱都在此,如何是好呢?”老侠客闻听说道:“吾儿所说深有道理。现在趁早设法将你十二位兄长救出台湾,然后有什么事,再作道理。”   萧银龙问道:“怎样救出台湾呢?”老侠客说道:“江中却有小船,你们主仆先扮作打鱼模样,前去暗探一番,看去大清国的要路有官人把守没有,然后再作道理。”少爷去不多时,打扮出来,青布褂裤,白袜云鞋,两个小抓髻,真似渔郎一般。   老家人扮作一个老渔翁的模样,主仆二人遂够奔江口,来到江口,登了渔船,直奔去大清国的关口打听消息。原来水旱关津渡口,俱都官兵把守,水泄不通,凡出口的船搜索以后才能放行。主仆二人看的明白,急忙将船驶回,天到晌午的时候,主仆二人回到萧家镇。少爷遂将水路情形,如何官人把守严密,难以出关的事情,与老侠客及众兄弟们说了一遍。老侠客闻听,甚是为难,思索多时,遂说道:“你众弟兄决不能在此久待,倘有疏漏,必难逃出台湾。老夫倒有一计:现在萧家寨猎户甚多,每日行围采猎,你众弟兄可以扮作猎人模样,再请寨内各家猎户,一同出围采猎,你众弟兄混在其中,不难混出台湾。”   众弟兄闻听此言,俱都说道:“老侠客此计甚妙,如此就赶紧办理吧。”老侠客遂打发老家人去借猎人衣服,家人去不多时,抱来有十几身猎衣,众人俱都更换衣服。黄三太将要更换衣服之时,就听家人进来报告道:“员外爷,大事不好,现有石元帅带领三千马步军队,前来搜庄,声称如有隐藏大清国的奸细者,一律同罪。”老侠客闻听一怔,遂说道:“石元帅来的好快呀。待老夫上隐身楼看动静。”原来三侠客盖了一座楼房,名为隐身楼。此楼四面有板,板上有胡椒眼窟窿,人在里面可以往外看,外面的人可看不着里边。老侠客够奔隐身楼,众位弟兄在后跟随。来到楼上,只见石朗率领大队人马,尘灰连天,奔庄而来,人喊马鸣,地动山摇。蜈蚣旗直摆,皂盖旗乱翻,旌旗遮住萧家镇。老英雄一看,不由大怒,叫道:“老家人,取过老夫金背折铁宝刀,三只紫金镖,三只紫金毒药飞叉。”   复又叫道:“三太贤侄,随我杀出萧家镇,倒反台湾省!”金头虎喊道:“对啦,这才好呢!这就叫官逼民反!宰一个够本,宰两个赚一个。亮家伙!”此时三太拦阻道:“贾贤弟不要如此。你能豁出去啦,萧叔父在此居住多年,房产地业俱都在此,倘若与官兵动手,一家老少俱有性命之忧。”金头虎说道:“那么咱就叫人家捆去吧,我可怕台湾省的人啦。”萧银龙说道:“众位兄长,不必如此,大家商议万全之策。”即叫一声:“父亲,事要三思而后行。如若出庄动手,就是父亲可以与石大帅动手,石大帅那一对银妆锏,武艺超群,无敌天下,我弟兄十三人,也不是人家一人之敌手。况且还是众寡不敌。你老人家若是与石元帅动起手来,人家马队回省城内,报与张奇善,那张奇善秉性甚暴,必然派大队前来。咱这萧家镇乃是弹丸之地,平了之后,放火烧杀,三百余户,必然化为灰烬,到了那时后悔晚矣。”萧三侠听罢此言,不由得长叹一口气道:“孩儿,我岂不知?无奈事情挤到这儿啦,有为父三寸气在,焉能叫你黄三哥被人拿去?”少爷说道:“您且息怒。依孩儿之见,父亲可以出庄迎将上去,面见石元帅,求石元帅不必搜庄,以免惊动百姓。石元帅乃是高明之人,爱民如子,父亲若是以好言哀求,百元帅不进庄村,也未可知。倘若石元帅非此不可,那时节再与他动手,还不为迟呢。”老英雄遂叫道:“银龙,将你十二位兄长全都隐藏在密室之内。”语毕,遂下了隐身楼,叫道:“家人,你去到庄中约请庄中几位父老,就说老夫有请,有要事相商。”老家人答应遵命,去到庄中,约请了八位上岁数的老头。那八位老者来到萧宅,老侠客迎请入内,分宾主落座。家人献茶已毕,老英雄站起身形,控背躬身说道:“现有石元帅带领三千马步三军前来搜庄,声称捉拿大清国镖行的奸细。倘若石元帅带领大兵进得庄中,咱这萧家镇三百余户,难   免惊慌。况且大兵搜宅时,必有一番损失。男女老幼无故受此惊恐,如何是好?老夫拟协同众位老兄,前去面见石朗,请石元帅大兵不进村庄。不知众位老兄可肯协同小弟前去吗?”那八位老者齐声答道:“萧老侠客,此言甚合我等之意。咱这镇中三百余户人家,向来奉公守法,又不曾欠下皇粮国税,为什么大兵汹汹,何故搜索居民住宅?现在百姓老幼一闻石元帅大兵到来,俱都吓得无处藏躲,不知何故搜索居民?老侠客不招我们前来,我们还要与你老人家相商呢。面见石元帅,请他将大兵退去,以免百姓惶恐。咱们就此前去面见石朗。”内中又有一位老者说道:“石朗若是不听美言相劝,拚着我这条老命不要啦,也要与他理论的。这不是反了吗?过好好的日子,无缘无故的大兵将庄村围绕,按户搜索,这还了得吗?”三侠说道:“老兄不必如此着急,大概石朗必然能顺从民意。皆因为石元帅素常爱民为怀,台湾的国政,俱都是石元帅一人的谋画,所以他决不能暴虐的。”   众老者商议已毕,遂出离了萧宅。早有庄丁打探,现在石元帅在西庄门外,众位老者遂够奔西庄门而来。来到西庄门一看,只见众庄丁全都亮出兵刃,在庄门内雄赳赳,气昂昂,未开栅栏门。石元帅的马在庄门外站着,大兵将萧家镇围得风雨不透。老侠客来到众人面前,遂说道:“你们欲要何为?现在王爷的兵马围绕庄村,又是石元帅统领,你们竟敢在庄内亮出来兵刃,这岂不成了叛逆吗?还不将兵刃收起?下去。”列位,萧三侠在萧家镇上乃是首户,众庄丁都是与三侠学艺的,三侠要说出话来谁敢不听?庄丁们一听三侠叫退下去,全都唯唯而退。老家人将西栅栏门开了,三侠在前,八位老者在后,走出了庄门。三侠一看,石元帅身穿便服,十字绊英雄带,背插一对银妆锏。那八位老者够奔石元帅马前,跪倒于地,在马前哀   求石元帅,请免大兵进庄,以免百姓惊慌。三侠一看八位老者跪在石元帅马前,三侠心中暗想:石元帅虽然是官职在身,他穿的乃是便服。他既穿便衣,我就不能跪他,老英雄思索至此,一飘银髯叫道:“石元帅,小民萧杰不知元帅驾到,有失远迎,当面请罪。”石元帅一看,萧杰单腿点地,马前行礼。石朗赶紧翻身下马,遂叫道:“老当家的免礼。石某便服,不便行礼。   老当家的出得庄来,不知有何事故?昨夜王府突然来了大清国十二位保镖的大闹王府,俱被王爷拿获,几句话的工夫,那十二位保镖的不知被何人救走,并将王爷的宝刀盗走。若是不将王爷宝刀盗去也不能闹得这样翻天覆地。所以王爷令下,先在城内按户搜查,如有藏匿镖行十二人者,一体问罪。石某带兵前来,不过是搜查奸细。百姓父老们不必惊慌。”石朗说着话,将八位老者俱都挽起,复又说道:“众位老者,恕石某少礼。”   列位,石元帅乃是二千岁,又是领兵的大元帅,他与百姓们就这样的良善,可见昔日的官宰非常亲民了。石元帅又说道:“并不是萧家镇如此,各处俱都一律搜查,乡老们千万不要惊恐,搜的是奸细,良民决不能受损的。”老英雄在旁说道:“元帅素常爱民如子,有口皆碑,现在虽有王命在身,仍求元帅体恤百姓,网开一面。我萧杰保镖为业,三十余年,现在有大清国的镖行之人,大闹王府,盗去王爷的宝刀,此事固然关系重大,但是萧家镇上百姓素常奉公守法,俱都是安善之民,镖行的人决不能与萧家镇上的百姓有关系。萧杰既然保镖为业,或者能与镖行之人有关,望求王爷免搜镇上百姓之家。王爷请听,现在百姓妇女们不知何故,忽然大兵围庄,哭得实在可怜,慢说是盗刀的奸细,就是大清国来了宾客,也不敢隐瞒,必得报告官面,注户口册子。王爷请想,岂能暗藏大清国的奸细?   就请王爷搜我一家,其余决不能有敢收留奸细者。”石朗闻听   萧杰说话,察言观色,萧杰并没有一点惊恐之色,真是谈笑自若,说出话来,全是在情在理。石朗心中暗想:三侠客乃是成名的人物,他既然要求我,我若是非搜不可,他决不能善罢甘休。他们行侠作义之人,岂是畏刀避剑之辈?这老头子说话之中,柔里有硬,他叫我搜他,不必搜别人,我若是由他府中将那十二名保镖的搜出来,他就叫我带着走吗?他必然与我动手较量,那时节我与他一动手,马军必然与王府报信。王爷乃是刚愎之人,立刻发下号令,再发大兵将萧家镇抄灭,老少鸡犬不留。萧家镇黎民百姓无故遭此涂炭,岂是爱民之道?再说我昨天看黄三太、杨香五等俱都福寿之相,并没有一点轻薄之态,将来必都成其大器。我也是大清国的人,常言说得却好,水流千里归大海,我何必与大清国的人为仇作对呢?石元帅思索至此,遂叫道:“队官们何在?”只见过来四名带队的官长,与石元师躬身行礼道:“末将在此。”大帅遂吩咐道:“萧家镇内百姓,素常奉公守法,耕读猎户最多,你们可晓得此处居民,可有与大清国镖行的人来往的吗?”内中有一位队官答道:“队下素知萧家镇黎民百姓全都安分守己,无有与大清国镖行之人往来的。”石朗说道:“既然如此,就将萧当家的府上搜上一搜吧,黎民住户就不必搜了。”四位队官答道:“大帅明鉴,谨遵大帅之命。”石元帅又说道:“搜索萧府,不许搅扰,一草一木不许动人家的;如有违命的兵士,本帅必以军法治罪。”   四名队官遂带了四十名兵士,直奔萧宅而来。这四名队官之中,有两位是萧三侠的徒弟,还有两位借过萧三侠钱的。皆因为萧三侠仗义轻财,又好结交官面的朋友,上至军官,下至兵士,有求必应,所以王府里的当差的没有不认识萧三侠的,没求过萧三侠的很少,今日萧三侠占便宜,可就因为素日轻财的好处啦。萧三侠一看派的这四位队官,两位跟三侠学艺的,两位与   三侠素有来往的,萧三侠心中可就有把握了,遂对四位队官抱拳说道:“四位大老爷,欲要搜我的宅院,我有一句话要对四位大老爷说明,求四位大老爷原谅。黎民百姓素日奉公守法,无故的搜拿奸细,如果搜着奸细,当然是罪有应得,拿到当官治罪,如果要是搜不着奸细呢?请问四位大老爷应当怎么办?”   列位,萧三侠这就叫不说理,对石朗要求不搜全庄百姓,单搜自己的宅院,石朗应允;派四名队官要搜去,萧三侠又与官人言说搜不出奸细来应当怎样?石朗在旁听得明明白白。皆因为人的声名大,说话有价值,若平常之人,不用说与官面不说理;就是说理,官面都未必听。皆因三侠威镇南半壁,无人不知,声价太重了,要不然大队早就进庄院啦,还容絮叨吗?这四位队官一听,三侠说话有点不叫搜查的意思,四位队官面面相看,全都不好意思的去到庄内实行搜查三侠的宅院。还是三侠的徒弟开口道:“众位老爷,咱与元帅回禀,就说萧老侠客决不能容留匪人,要是搜不出来,大家都不好看。”那三位队官一听,齐声说道:“元帅如果允了咱们的要求,那就于咱们与老侠客的面子上都好看了。”四位队官就将此意与石元帅一回禀,石元帅说道:“你们敢保萧当家的,就不用搜啦?但是有了差错,你们必须负责。”四位队官说道:“回到王府,元帅就将搜查萧家镇的责任,放在队下的身上,如果若是有了差错,队下等情愿负责。”石元帅说道:“你们大家既是都保萧当家的不会容留奸细,本帅就不搜了。”语毕,石元帅这才上了骥,在马上对萧三侠说道:“萧老侠客,你太护庇乡亲了。”石元帅此时心中早已明白,镖行的人一定在萧三侠的家中呢,要不然萧三侠决不能不叫搜。但是石朗可不是惧怕三侠,他也是爱惜镖行十二位人才,又与胜英是明友,三侠又是当时的人物,为的是暗中交三侠这个朋友。这都是三侠素日为人光明正大,仗义   轻财的好处,所以石元帅才有这样对待。石元帅上了马,这一句“萧老侠客,你太护庇乡亲了”,萧三侠闻听此言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控背躬身道:“小民立志不交无益友,存心当报有恩人。”石朗说道:“老侠客莫忘了存心当报有恩人。”语毕,传下令去,三千马步军队,犹如风卷残云一般,够奔省城去了。萧三侠一回头,只见那几位老者战战兢兢,在那里呆呆的发怔。三侠说道:“众位老兄,且请各自回家。再有何事,兄弟必然约请众位老兄相商办理。”那几位老者,齐声说道:“还是老侠客威名远镇,石元帅今日这个人情,都送与老侠客了。若不是老侠客,咱这萧家镇难免这一场大祸。”萧三侠抱拳说道:“诸位老哥哥抬爱了。”语毕,众老者各自回家不提。   且说三侠与石朗说话之际,早有家人们报告了少爷。少爷及十二位弟兄得到了此信,大家来到前院客庭,仍旧张罗更换衣服,打扮打猎的模样。少时,老侠客由庄外回来,众位小弟兄俱都打扮完毕。老侠客打发送家人去请猎户之人。萧家镇三百余户俱都是猎户,一听说去大清国行围打猎,老侠客少侠客俱都前去,谁不乐意前去呢?家人去了工夫不大,就请来百十余位。老侠客一看,人数太多啦,恐其出关费事,遂对众人说道:“现在大清国泰安府来了十余位打猎的朋友,约请老夫前去游玩游玩,所以老夫请众位一同前去,为的是在路上人多热闹。但是人也不要太多了,一拨四五十位,就可以行的。咱们现在先去三四十位,没去的第二拨再去。”少爷遂由这百十余位之中,挑选了三十余位武艺高强的,大家忙乱了一夜。皆因为出远门,乡亲邻居们都去送行,谁没有三位两位朋友?都得问问大清国有什么可带物件没有。不说众人忙碌,且说三侠与少爷商议道:“现在既然咱父子俱都奔大清国,台湾地方咱不定何日回来,惟有汝母一人在家,诸事也不方便。再说张奇善   若知道你我父子,将镖行十二位送往大清,那时节他岂能善罢甘休?他一定抄没咱们的家产无疑。所以将你母亲必须安置一个万全之地为妙。”少爷闻听,说道:“咱们奔大清国,将我母亲送往孟家寨去,不知天伦以为如何?”三侠说道:“此意正与我合。”遂派家人仆妇等,套好了车辆,将老太太送往孟家寨去了。众人将打围采猎的一切物件,全都预备齐全。杨香五扮作牵着细犬,贾明扮作架着黄鹰;老美将头罩好,背着猎枪;张茂龙、高恒、李煜等,也有带着弓箭的,也有背着猎枪的。将他们十二位夹在当中,萧家寨打猎人在前后两头。老侠客乘坐黄骡马,背插金背折铁宝刀,鸭尾巾英雄氅,外罩斗篷,在前领路。少爷乘跨白龙驹,背后背定判官笔一对,在后面督队而行。两辆大车拉着粮米锅灶帐篷等物。第二日黎明,大家遂出离了萧家寨,直向大清国出发。老侠客早预算好啦,当日晚间,再过水旱路,出台湾的总关口,因为晚间掌灯的时候,容易混过去。由萧家寨出来,工夫不大,遂来到头道关口。三侠一看,就是一愣,平日这个关口只有三五人把守,今日忽然增加十余位把守关口之人。老侠客在马上来至头道关口。把守关口之人。迎头将三侠拦住,只见那把关口的军官说道:“什么人?可有出关的执照吗?”比及三侠来至那位军官切近,那位军官原来也认识三爷,遂叫道:“老当家的,您怎么单这个时候出关哪?”三侠说道:“自春三月间,我的街坊邻居就欲上大清国行围采猎,因为人没有凑齐。众位上差请看,各人都是黄鹰、细犬、火枪、线枪、弓矢等物,一来是游玩中华行围采猎,二则拜望宾朋。在下大清国朋友甚多,众位差官是知道的,故此今日过关奔中华。”把关的兵士闻听此言,遂说道:“前夜晚间有大清国十二位保镖的搅扰王府,盗去王爷的宝刀、龙玉茶杯一盏,王爷大怒,因此王谕下来,这几天无论何人,   不准出入关口。老当家的暂且请回,您等候三五日,将大清国十二位保镖的拿住,或是收禁监狱,或是斩首示众,您再过关。”三侠说道:“众位差官,我由庄中起身,连三尺童子都知道我是奔大清国行围采猎;我若是回去,于我的脸面上不好看。”把关的兵士问道:“您来了多少位呢?”萧三爷说道:“敝村中的乡亲跟我练粗拳笨脚的四十八位,我父子二人,共五十人。”把关的说道:“老当家的,您报一报四十八位的名姓吧。”萧三侠遂将真猎户的名姓报了十余位,家中人口几位,姓什名谁,清清楚楚告诉了一遍。守关之人说道:“您这四十八位之中,没有干别的生业的?”萧三侠道:“那决没有错的。”   守关人道:“只要没有外人,我们落不了不是,您就过关吧。”   又过了三道关口,都是原辞,俱都平平安安渡过。天至掌灯之后,路过水旱总关口。只见永旱总关口灯笼火把,照如白昼,大队雁排翅亮开,俱是弓上弦,刀出鞘,四位带队的武职官,跨着绿鲨鱼鞘腰刀。老英雄一看,心中暗道:“这道关口好比鬼门关一般。如若闯过去这道关口,七八里地,就是大清国地界。”老英雄来至四位差官面前,弃了座骥,将斗篷脱下,搭在马鞍鞘上,控背躬身道:“四位大老爷请了。”那四位武职官齐声说道:“老当家的,要过水旱关口吗?这个面子驳了您啦。里面四道关口已经有快马飞报,您要过关奔大清国行围采猎,看望朋友。无奈王谕两番下来,无论何人,不准路过水旱总关口。老侠客暂且请回萧家镇,等五七天,将大清国十二位保镖的拿住,或是号令斩首,或是入了狱,老当家的再请过关。”萧三侠施礼说道:“我四道关口,俱都过了,已经受过检查,没有外人。来到此处,四位大老爷若是不叫过关,我回去对于那几道关口的朋友,面上也不好看;对于我之乡党,我也实无光彩。四位大老爷行一个方便,我到大清国时,将台湾   没有的物件,买一两银子的送与四位大老爷,总算四位大老爷交了我萧某人这个朋友了。四位大老爷高抬贵手吧,我实无脸面再回萧家镇。”语毕,对着四位差官躬身施礼。那四位差官说道:“老当家的,这四十八位之中,可没有外人?”萧三侠说道:“四位大老爷放心,决没有别的事情,叫四位大老爷多包涵。”老英雄语毕,抱腕当胸,披斗篷上了座骥。带队官说了一声:“老当家的请吧。”老英雄靴尖一点镫,一勒嚼环,真是马踏大桥如擂鼓。后面十八个猎户,黄三太十二位在当中,后面又是十八名猎人,两辆大车拉着行囊锅灶,少爷萧银龙坐跨了龙驹,督于后面。   过了水旱关口,俱都是深林茂密,萧三侠在马上仰面朝天,冷笑两声:“台湾省雄兵二十万,战将几百员,我父子略施小策,竟平安闯出台湾省,直奔大清国。”少爷银龙马向前一催,叫道:“老人家不可发笑,这才出了水旱关口半里多地。再走六里地,才出了台湾,的过界牌,过界牌以北二里地,还是两国不管的地方。古人云:侥幸之事不可高傲。天伦岂不闻曹孟德兵败华容道,八十余万人马,只剩了百余人。至华容道时,曹操仰面狂笑:‘都说是诸葛亮六略三韬,我看诸葛亮少才无智。如果华容道把住一支人马,曹某插翅难飞。’话犹未了,号炮一声,现出人马,正是关公把守华容道。孟德一看,吓得魂飞魄散,马上控背躬身:‘君侯开一线之恩,曹某待君侯不薄。昔日在曹营,上马金,下马银,三日小宴,五日大宴,十名美女,敬送君侯,君侯岂忘之耶?’关公闻听,马上紧皱双眉,叫道:‘周仓、关平摆开一字长蛇阵!'曹孟德身后大将张辽张文远说道:‘丞相,君侯摆的长蛇阵有头有尾,有枪有刀,乃是暗放你我逃走之意。’那关公方才要放曹贼走,周仓、关平在一旁落痛泪,说道:'君侯您与诸葛丞相赌头争印,曹孟   德不走华容道,相印归于君侯;如走华容道,君侯不能捉住,就得输了项上魁首。’关公马上卧蚕眉紧皱,说道:‘关某宁死白刃下,曹贼的人情我不欠着。’关公后来才占了仁、义、礼、智、信五个字。”   少爷萧银龙三国的典故未曾说完,忽听迎头正北一声号炮响,惊天震地,东北、西北又响了两声,前边树林中灯光好似绣球一般,来回乱摇。号炮不响时,人不喧哗,马撤銮铃;号炮一响时,人喊马号,地动山摇,灯笼火把,喊杀连天。萧三侠抬头一看,迎面撞出三匹座骥。头一匹马,金鞍玉佩,杏黄缰绳,马上乃是一省之主、王子张奇善,马鞍鞘得胜钩,挂着红毛铜的搅钢枪。马后边有黑白二骥,白马上石大元帅,黑马上三千岁金锤无敌将曹士彪,迎头撞来。三匹马后,步下百余人,全都是二十万人马之中挑选的能打之人,各执应用的刀矛器皿。看正北、西北、东北,三面兵将不计其数,约四千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