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剑 - 第 28 页/共 136 页

不表金头虎在此胡说乱道,且说圣母娘娘坐在坛桌正面,四个道姑各执一把拂尘,圣母娘娘也手擎拂尘,闭目合睛养神。   金头虎又问道:“黄三哥,圣母娘娘干什么呢?”黄三太答道:“那是升坛呢。”金头虎说道:“不是登殿吗?”少许工夫,站起身形,三层拂尘,然后说道:“台湾军民人等听真,我神奉玉帝敕旨牒文,降下天台。台湾省五月间瘟灾大作,人死七成,派我神降下天台,给台湾军民人等,消灾治病。诸般病症,七症八瘕,咳嗽痰喘,远年近日新病老病,我神著手成春。送礼不要,分文不取。”话言未了,由左边闪出一人,口中喊道:“众位先生们借光啦,让条道吧!我求药治病。”黄三太大众一看,此人白面书生,年在十八九岁,文质彬彬,面如白玉,齿白唇红,俊美之极,文生公子的打扮。只见那学生上了月台,提起衣服,双膝跪倒,口称:“圣母娘娘圣寿无疆!我学生家母卧床不起,圣母娘娘大发慈悲,舍药一服,给我家母治好病症,我与圣母娘娘修盖庙宇,塑化金像。”圣母娘娘说道:“求药之人不要多言,吾神早已算就,你姓王啊,你叫王宝灵。   吾神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你家住在王家峪,你家的住宅是三合房,你房为主。你娘亲住东暗间,你在西暗间读书,侍奉你的老娘。你娘亲现时三天水米未曾沾唇。你宅院是五鬼闹宅,有瘟病在身。本处五月间瘟灾大作,你也有瘟病,你年轻力壮,瘟气不能入,往后你比较你娘病体尤重。现在此处还不能给你治,必须画符斩邪除祟,总得把你带到我家中去治,得画符吃汤药。”回头一看,四个道姑,一边站立两个。圣母娘娘看完了道姑,又对众人说道:“台湾人等听真,我将瘟气一献,大家看看如何?这学生年轻,瘟气尚未深入呢。”说毕,遂叫过一名道姑,吩咐把药取来,现出瘟病大家观看。遂用两   个手指,左指一下,右指一下,道姑点头,遂将殿上的茶青幔帐用手一掀,进去取药。此时杨香五站在殿外朝着幔帐留神细看,只见那名道姑到了里面,打开药箱子,拉开里面抽屉,取出药瓶,倒出一点白药面,放在掌心之上,自己闻了一点。又拿一张四方白纸,又倒了一点红药面,用手心托着,由佛殿里出来。遂叫学生站起身形,道姑托着药纸与药面,左手托着,右手一按药纸,用口一吹药面,学生打了一个嚏喷,只见黑白眼珠一发直,怔怔的站在那里,不知人事。圣母娘娘叫道:“台湾人等,你们来看瘟病发现了,将他带到我家中去疗治。”   遂叫那吹药的道姑,领他家去医治。道姑转身就走,王宝灵在后面默默的跟着就走。此时老少男女,全都信以为真,不知是假,惟有黄三太等十二位英雄俱都明白。金头虎说道:“这那是现瘟病?这是迷魂药啊。”遂叫道:“杨香五、张茂龙、李煜、黄三哥、秃老美,咱们亮家伙拿这采花贼呀!”杨香五说道:“黄三哥,你快拦阻他吧,别人拦不了他。适才那老胖婆子,由东跨院用蓝布卷着一大卷东西,抱在佛殿里去了,里边必然是兵刃暗器。要按这个绿林道的买卖,不定有多少人呢。   男的混入在左边,女的混入右边,咱们兄弟十二位一亮兵刃,男女贼再一亮兵刃,你看左边的男子里面,上年纪老者不少,妇女中有老太太有大姑娘,有柔弱的少妇长女,地势窄小,人太多啦,咱们两下里混战,必然要误伤了好人。像此贼的下处,必然不远,咱们先探探底,然后将这一群贼拿住,也好给台湾省除去祸害,此处他们必有命案。”黄三太将杨香五所说之话,又对着金头虎说了一遍,金头虎说道:“杨香五,你与圣母娘娘有心思吧?”杨香五说道:“你看此处地小人稠,要亮兵刃动手,必然伤了好人。”好容易才将贾爷劝止动手。且说男女老幼一看,好端端的一个学生,给弄傻啦,就都不敢再求药啦。   黄三太说道:“五弟呀,闷死我也。他怎么知道小孩的家乡住处,姓什名谁呢?”杨香五答道:“三哥,你怎么闷死呢?”   三太说道:“你听听众人谈论,言说此小孩果然姓王,名叫宝灵,圣母娘娘所说的真的一点不差。由此看来,岂不成了活佛神仙了吗?”杨香五说道:“三哥你附耳过来。这个学生昨天求药来啦,女贼言说药已经舍完啦,明天再来吧,那学生就走啦。那女贼且派他的伙计男贼,暗中跟下去,跟至村庄,进了门口,再打听本村的小孩们,这家姓什么,小孩必然告诉。然后再派男贼夜晚入院,窃看病人在哪屋中,住的是什么房,院中的一切物件,俱都记在心里,然后来到下处,报告了女贼。   学生品貌岁数女贼都记在心里啦,这就是采花贼,俗名就叫倒采花。”   杨香五与黄三太说着话呢,金头虎叫道:“老美,你求点药去,长点头发。”美爷说道:“你别同我说话。”金头虎又叫道:“瘦小子杨香五,你求点药去,省得瘦小枯干的,长点肉有多好。”又叫道:“邱成,你也求点药,叫你的黄眼珠变黑了好不好呢?”三位说道:“傻小子你别不说人话啦。”金头虎说道:“你们看,此时圣母娘娘闷闷的坐在那里无事,我求点药去,省得他闲着。”语毕,遂将大衣脱去,披上大氅,将绢帕摘去,露出了冲天杵,将冲天杵故意弄歪了。又将缎鞋脱下,穿了靴子,将包袱交给欧阳德,叫欧阳德给拿着。遂高声呐喊:“台湾省的小子们都闪开,咱也求点药吃。”老少人等没有不瞪他的。他哈吧着罗圈腿上了月台,走到坛桌之前道:“圣母娘娘在上,我小子在下,给圣母娘娘作揖啦。”列位,金头虎生来就不爱磕头,见人家磕头他还骂街呢。道姑说道:“求药还不跪下?那有站着的?赶紧跪下吧。”金头虎说道:“跪不了啦。”道姑问道:“怎么跪不了啦?”金头虎说道:   “两个膝盖长了两个小疮,疼得难受。”圣母娘娘闻听一愕:这小疮长得真巧,磕膝盖上一边一个。又一看贾爷的貌相,冲天杵小辫,雷公嘴,狗蝇眼,红眼边,烂眼圈,鼻涕哈啦子直往下流,一脸大黑麻子,大草包的肚子,两条罗圈腿。圣母娘娘一看,心中不悦,一点人才都没有,圣母娘娘心中直恶心,简直就要作呕啦。圣母娘娘说道:“你姓什么叫什么,给谁求药哇?”金头虎说道:“我是上家村的,姓上,小名叫三辈。”   圣母娘娘说道:“原来是上三”说至此处,可没将“辈”   字说出口来。贾明说道:“圣母娘娘,你未到先知。我听我老娘说,没有我的时候,我父母缺儿少女,东庙烧香,西庙许愿,才生下我这么一个孩子。分娩下来,抱在门外闯名。怎么向外抱我呢?软软的小孩,我家大人有一双青布靴子,将我放在靴桶里啦。遇见隔壁杂货铺老西跟我们家大人玩笑,在后边一伸手:‘啊,我抠你三辈!'我家大人打了老西三棒锤,因此小名叫三辈。”三太大众无有不笑的,胡拉乱扯,闹得还真有趣。   圣母娘娘道:“你倒是给谁求药呢?”金头虎说道:“给咱小媳妇求药。”你道,圣母娘娘乃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淫贼,见了这个贾明倒来了高兴啦,只听圣母娘娘问道:“你说得多嫩哪,媳妇就媳妇得啦,还小媳妇。你媳妇多大啦?”金头虎道:“我媳妇八十三啦。”看热闹之人一听,金头虎才二十多岁,他媳妇有八十多岁?圣母娘娘说道:“你媳妇得的什么病啊?”   金头虎说道:“产后风。”圣母娘娘一听,八十三岁得了产后风啦?他这不是要钱的,是搀局的,招得那看热闹的男女老少,无不大笑。圣母娘娘明知道他是打搅,叫道姑给他拿点药。这回圣母娘娘用一个手指向道姑一指。方才给那王宝灵拿药是两个手指,左一指,右一指。这回一个手指向道姑一指,可就不跟方才的药一样啦,用手指那是暗号。这回道姑进去拿药,杨   香五顺着帐棚留神观看,只见那道姑到了里面,用一张白纸,倒出点白药面,用手掌托着,转身出来,递给贾爷。金头虎伸左手接药,右手堵着鼻子。他是怕用迷魂药吹他,哪知道人家不要你,他长得太好看啦。此时金头虎右手接过药来,用左手将药一按,就势作揖道:“谢谢,谢谢。”遂转身形下了月台。   金头虎叫道:“欧阳德,老美,你二人闻一闻!”欧阳德说道:“我不闻那个东西,你是王八羔子。”金头虎连纸与药面,向地下一扔,用脚一踏,说道:“黄三哥,咱十二位准是英雄吗?”   黄三太道:“弟兄十二位,皆是豪杰。”贾明道:“也配称得起英雄?英雄者,贾明也。圣母娘娘在那坐着呢,除去贾明谁敢求药?浙江绍兴府黄三太,也就是在浙江装不错,有胆子敢求药去吗?”三太道:“贤弟,你小看愚兄了。我要求药,说话的时候,出于三太之口,入于众位之耳,总得说出话来,合乎情理。你说的那是人话吗?小媳妇有八十三岁,得了产后风啦,让众位笑破唇舌。三太说话准有情有理。”金头虎说道:“黄三哥,你心里哆嗦不哆嗦?”黄三太说道:“我要惧怕,我不姓黄。”金头虎说道:“你给圣母娘娘跪下磕头哇?”三太说道:“决不能够。”金头虎说道:“黄三哥,我给你拿着包裹,你去。”   三太上了月台,来到坛桌之前,控背躬身,说道:“娘娘圣寿无疆,弟子姓黄排行在三,皆因我的至友出门办事,在路上受了热气,到家中一脱大衣服,在房檐下凉爽,冒然间中了一阵贼”三太语至此,圣母娘娘站起身来问道:“ 贼什么?”黄三说道:“中了一阵贼风,贼风灌入脑髓。恳求圣母娘娘舍药一剂,给我的朋友治好偏头疼,我给你修盖庙宇塑化金身。”圣母娘娘说道:“你那朋友不是偏头疼,乃是瘟病。   连你脸面上也有瘟气。”三太闻听,暗暗痛恨:好大胆的女贼!   三太遂对圣母娘娘道:“你说台湾瘟灾大作,我是大清国的人,才到台湾。”圣母娘娘说道:“你方才来到台湾,也能受瘟气。   那瘟病本从水土而生,你来到台湾吃喝寝宿,就算受了瘟气啦。   你若不信,吾神现出瘟灾你来看。”只见圣母娘娘用两个手指,左一指,右一指,遂叫道姑取药来,好给他的朋友治疗瘟病。   那道姑闻听,走入殿内。赛毛遂杨香五一看:要坏,圣母娘娘又伸的是两个手指头,必要将三太迷住。杨香五又隔着帐棚留神细看,果然那道姑又倒手中一点白面,先自己闻了,又倒出了一点红药面,用一张方白纸放在手上,将药倒好啦,掀开青幔帐出来。此时黄三太一看,又是红药面,黄三太心中明白,这红药面必是迷人的,方才那个王宝灵,就是闻的这个红药面迷过去的。那道姑走至黄三太跟前,黄三太往外赶紧迈两三步,用袍袖将鼻子一堵,伸出一只手来,向那道姑扭着脸说道:“拿药来啦。”圣母娘娘在坛桌上一看,原来是一个合字的人,上这儿来搅扰。“我来吧。”圣母娘娘心中暗道:“你就是有托天的本领,今天我也要带着你走。你一人搅扰我,倒算不了什么;如果要是被此地人知道了,嚷传出去,官兵必然前来干涉。到了那时,如何是好?”列位,那圣母娘娘乃是女淫贼,又见黄三太长得眉目清朗,背插单刀,肋下挂镖囊,好一个武士模样,若是带了回去,岂不是个好的帮手?圣母娘娘将拂尘向左袖中一递,那拂尘是白马尾的,上有一个白银钩,马尾是白的,银钩也是白的,众人哪里看得出来?将拂尘递进袍袖,那袍袖里边有一条口袋,那口袋中暗藏迷魂帕,用拂尘将迷魂帕勾将出来,原来是一块茶青绸子,二尺余长,一尺余宽。圣母娘娘一挺腰,脚尖一点地,纵到黄三太跟前。黄三太离此坛有二丈多远,面向东站立,一只手接药,一只手堵着鼻子,面向东,为的是迎风站立迷魂药好刮不过来。哪知那圣母娘娘骤   然纵到背后,黄三太回头看,圣母娘娘用拂尘顶着那块迷魂帕,在黄三太眼前一抖,说道:“你来看。”黄三太用袍袖一挥那块迷魂帕,就听得一声嚏喷,只见两眼发直。圣母娘娘仍然回归原位,对大家说道:“你们众位来看,台湾的瘟灾,到了五月间,人人如此。此人就是瘟灾发了,将他带到我家用汤药调治,画符镇邪。”语毕,将拂尘递给道姑,道姑接过拂尘,扬起拂尘一晃悠,黄三太跟着那道姑就走下去了。此时金头虎道:“可了不得啦,黄三哥叫贼人给迷去啦,没有命啦。众位,咱们十二个人来的,可不能回去十一个,要死都死在这儿,要回去都回去,亮家伙吧。”杨香五赶过来,对着金头虎拦阻道:“贾明贾贤弟,你看,那女贼横着一纵,纵出两三丈远,武艺不俗可知。那女贼岂止一人呢?男女贼人不定有多少呢?男的在男的那边,女的在女的那边。如果咱们一亮兵刃,那群贼必然也得亮兵刃。再者,庙中这些少男少女,到了动手的时候,必然一阵大乱,不用说家伙碰着,就是人踩人,也得踩死。况且咱们才十一个人,人家不定有多少人呢,动起手来,必不是人家的敌手。咱们暗中跟随他们,看着他的下处在哪里,咱先卧好了底,夜间咱们自有道理。”傻小子说道:“杨香五,你敢保女贼不将黄三哥给弄坏了吗?”杨香五说道:“贾明你真傻,圣母娘娘是女的,黄三哥是男的,他怎么会弄坏了呢?不要紧,你沉住了气,准保管黄三哥坏不了。”金头虎被杨香五这么一说,方才沉住了气。   且说看热闹的众人,一看好端端的两个人上坛求药,无故的都迷惑啦,中了瘟病啦,谁还敢去治病求药?大家纷纷议论,俱都不敢求药。圣母娘娘在坛上看得明白,遂找了一个台阶,对众人说道:“吾神今日退坛疗疾,大众没求着药的,吾神明日重登坛施药,分文不取,拯救众生,大慈大悲。”语毕退坛,   仍是众人抬轿,道姑可剩了两个啦,那两个道姑,一个带王宝灵走啦,一个带着黄三太走啦。圣母娘娘上了轿,十一位英雄在后边跟随。杨香五说道:“众位可别跟紧了,如果跟紧了,恐叫淫贼看出来,多有不便。他要是有了预备,咱们可就费了事啦。”且说大家在后边远远跟随,此时圣母娘娘的轿由东墙转过去,奔东北,抬着轿如飞走下去了。工夫不大,走出约有五六里地,来到一个小小村落。这个村落也就是五七家人家,圣母娘娘的轿落在一个桃杏林的门首。院内隐深,外边桃林杏林,清雅异常,百鸟唧唧,红红绿绿,好一所宅院!只见圣母娘娘被道姑相搀走入院中去了。杨香五一看,乃是五七家一个小小村落,卤外无人,清静沉寂,杨香五遂由兜囊中掏出粉石,在圣母娘娘粉壁墙上画了一朵菊花。列位,这画菊花是夜间必来,无论遇上什么事是不能失信的,刮风下雨亦得来。杨香五画好了暗记,围着房子看了一看道路,桃杏林当中的砖房,如进院内必得由桃杏林而过。杨香五转身形与众英雄说道:“你们看看女贼,这样的势派,人是一定少不了的。这女贼每逢做上买卖,就是若干万,非大财主家不偷。皆因他是女的,能装神治病,往往遇上大财主家将他请去,无论姑娘太太的屋子,他都能进去。白天治病看好了道路,夜间带着男贼女贼前去偷盗,一偷就准,不用打算偷空了,绿林道中什么买卖也没这路买卖大。这路贼到了哪儿都能联合本地绅耆,置地盖房子,一住就是三年五载,做了几宗大买卖,然后将房屋一扔,就远走高飞了,房屋地基也不要啦。”   众人说话之间,已经来到了庙前,在附近找了店房住下,准备夜晚拯救三爷与那孝子王宝灵。众人找店住下,金头虎喊道:“我们是卖红货的,东西太多,我们得用一个清静跨院。   我们这红货价值连城,都是猫眼、玛瑙、翡翠,核桃大的珠子,   要是丢一样,你们赔不起。”店家一看金头虎那宗神气,人家也不理他,店家将杨香五等领到了一所西跨院,上房三间。众英雄来至屋内,店家打来洗脸水,泡了两壶茶,复又问道:“众位达官爷吃什么饭呢?”杨香五说道:“只要得吃的给我们开上两桌,不怕多,剩下我们也一并给钱。”金头虎道:“愈多愈好,先给我来二百壶酒。”店家也不敢惹他,也不理他,连连答应:“是是。”走下去啦。工夫不大,将酒饭开来。   大家围绕一坐,侯爷还是不客气,自己没等众人相让,他就坐在上座啦。十一位英雄吃喝已毕,天色可就黄昏时候啦。店家掌上灯光,金头虎说道:“你们再给我们沏上两壶茶,够不够你们就不用管啦。有事我们再叫你们就是了,没事你们也不用来。”店家应声:“是是。”伙计又与大家沏了两壶茶来,这才退下去了。张茂龙对大家说道:“绿林的规矩,咱们应当二更半前去,惟独这群淫贼们,咱们可不能按规矩,恐怕那女贼回去,将黄三哥弄到房中调笑逞威。三哥乃是财色木迷的君子,到了那个时候,三哥不从,一定泼口大骂淫贼,淫贼恼羞成怒,那时三哥必有性命之忧。”金头虎说道:“不错不错,黄三哥能比柳下惠,坐怀不乱,他不能办那宗事。”遂叫道:“张茂龙快去替黄三哥去。圣母娘娘长得玲珑俊俏,不着脂粉,布衣素服,就那样的可人,张七爷长得又俏皮,真比那潘安宋玉子都之辈,这才是佳人配才子。张七哥你快去吧,别误了美事,赶不上着急。”张茂龙一听,也乐啦,侯爷大众也俱都乐啦。   张茂龙说道:“傻兄弟,你别玩笑,倘若黄三哥有了差错,那就晚啦。不论你说什么,我也要先去的,我到那里看看光景,也好有个准备。”   张七爷说至此,急忙扎绑停当,带好零碎,不走大门,蹿房越脊,直奔圣母娘娘房舍去了。过桃杏林,进了村庄,就是   座北圣母娘娘的房,由清水脊门楼走,跳墙越过,直奔第三道院,纵上房坡,留神向屋内观看,只见黑暗间灯烛辉煌。后窗户是纱窗,英雄在瓦檐上一顺身?两只脚绷住阴阳瓦,珍珠倒挂帘,头朝下,隐在纱窗外,向西间屋中观看。借灯光看得真切,屋中又摆顶箱立柜,描金柜,珠翠围绕,兰麝薰人。靠南窗户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美人,不亚如酒醉的一朵石榴花,半躺半卧。秀腕托着香腮,一条腿伸着,一条腿攀着,面向南,身穿粉红色裤褂,头上漆黑的青丝,高挽美人髻,翡翠横顶;翡是真红,翠是碧绿。张茂龙仔细一看,正是那女贼圣母娘娘,此女贼原来变了妆了。张茂龙心中暗道:他这是夜间俏妆打扮,白天舍药是青水脸,晚间他擦抹胭脂粉,连耳坠都换啦,真金耳圈,大翡翠的艾叶,瘦小的裤褂,没扎腿带,散着裤角,窄窄金莲,雪青缎子小鞋,木底雪白铮亮,真是妖淫的景况,杏眼乱转,张茂龙心中暗道:好俊的姿容。又见女贼袖口之中,取出一块桃红的绢帕,递在樱桃口内,用银牙咬着帕角,十指来回捋这块绢帕。张茂龙看罢,心中明白啦,这贼淫兴来啦。   又见女贼忽然间嗤的一声笑啦,口中说道:“我为什么放着白面饼挨饿呢?”张茂龙心中说道:“我可管不着。”女贼说毕,翻身坐起,坐在床沿之上叫道:“干娘啊,你将王宝灵带来。”   只见外面竹帘二响,走进一个胖婆子,捋着王宝灵的衣服,把王宝灵推到女贼屋甲。张茂龙心中暗道:“他们桃杏林的家规就是这样,夜间婆子给干女儿往房中推男子。”那女贼站起身形,将王宝灵两只胳臂一捋,拉到茶桌旁椅子上。此时王宝灵两眼还是发直,怔怔的就坐在椅子上啦,皆因为王宝灵还被迷魂药迷着呢。那女贼将王宝灵推到椅子上坐定,她就回身来到梳妆台前,一拉抽屉匣,取出一点药面,自己先闻了,然后又取出了一点药面,用纸托着,走到王宝灵身旁,对着王宝灵的   鼻子一吹。那王宝灵一闻药面,打了一个喷嚏,鼻涕哈啦子流了下来。那圣母娘娘由袖口中,摸出桃红小绢帕,给王宝灵擦了擦鼻涕哈啦子。列位,痴心的女子负心郎,这女子他若是爱上了男子,无论有多肮脏,他也不嫌,皆因为爱情的魔力,比什么都大,死生在所不惜。闲言少叙,且说这女贼给王宝灵擦完鼻涕哈啦子,遂往床边上一坐,手托着香腮,微睁杏眼,右腿压着左腿,直看王宝灵。王宝灵闻了解药啦,心中也明白过来啦,东看看,西望望,遂说道:“我这是来到哪里啦?”圣母娘娘对着王宝灵一撇嘴:“你还不知道哪?你问谁呢?你还装糊涂呢?”王宝灵一听声音,心中这才明白,原来是圣母娘娘。女贼说道:“我是妇女,你是男子,我大慈大悲,舍药济众,你为甚么黑夜间入我的卧室?”王宝灵闻听,惊慌失色,不知所以,遂对圣母娘娘哀告道:“弟子家母染病在床,只知求圣母娘娘舍药救苦救难,以疗家母之病,实不知因为何故来到圣母娘娘的所在,望求娘娘大发慈悲,将弟子送回家去,弟子好得母子相见。”语毕,落泪不止。张茂龙闻听,暗暗钦佩,王宝灵真是一位读书知礼的君子。圣母娘娘闻听王宝灵之言,冷笑道:“我们女子的私室,无故的你闯进来啦,还得我们将你送回去,你想着什么呢?你们家里也有少妇长女,无故的黑夜之间,去一个野男子闯进屋中,你就将他好好送出去就算完了吗?你既是读书的人,难道你不明礼节吗?男女授受不亲,你跑到我屋中,你倒是打算干甚么来啦?你一定白天在庙上见了我圣母娘娘,起了淫心,黑夜间偷着闯着进屋中。来到屋中,你见我醒着呢,你不敢向我无礼,是我的正气,将你那邪气给闭住啦。学生,我说此话对也不对?”王宝灵闻听此言,把他可就吓坏啦,口呼:“圣母娘娘,弟子不敢那样存心,实在不知怎样来到圣母娘娘的屋中的?望求娘娘念弟子无知,饶恕了   弟子吧。”此时女贼听罢,“嘿嘿”一阵冷笑,遂叫道:“王宝灵,你是胡说乱道,没有那么便宜。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是认打认罚吧?”王宝灵问道:“圣母娘娘,认打怎样?认罚怎样?”女贼说道:“你们台湾省也有文武地方官,乃是有王法所在,你要是认打,将你送在当官,治以私入闺房之罪。   你要是认罚呀”女贼语至此,杏眼斜视王宝,往下不言语了。王宝灵连忙问道:“认罚怎样呢?”圣母娘娘闻听,噗哧就笑啦,伸出秀腕,将王宝灵的手一捋,叫道:“学生,你真是呆子。我问你窈窕淑女,你爱也不爱?”王宝灵方要后退,哪里动转得了,口中叫道:“圣母娘娘,我的手疼,娘娘快撒手吧。我学生读书知礼,不敢妄为。圣人云:‘非礼勿动,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我母亲病入膏盲,危在旦夕,求圣母娘娘将我送回家去,舍药不舍药,没有关系。倘若我学生一步去迟,我的母亲若有不测,罔极深恩,不能报其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