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秘史 - 第 29 页/共 34 页
庞涓大喜!欲留王敖于府,敖辞入山甚急,涓即相送而别。
涓自思欲荐孙膑入魏,恐夺己权,不荐又恐见用于邻国,不如先奏魏王聘其下山,夺其法术,然后绝之。次日,具表入朝,魏玉览罢,即遣使,命赍礼入云梦,以聘孙膑。欲知孙膑如何下山,且看下回分解。
【独家提供】《周朝秘史》 完(明)余邵鱼著
第九十四回孙膑下山服袁达庞涓谋刖地孙膑足
却说孙膑在水帘洞内,朝夕侍于鬼谷,讲求法术。一日,越席问曰:“胎息之事、神仙之术既闻命矣!敢问兵机战略,其道何如?”鬼谷曰:“儒者用世沫尝不知兵略,然用兵之道,上达天气,下达阵势,而阵势之说,不外遁甲变化而已。”孙膑再拜受命,旦夕观演,岁月既久,学术精通,鬼谷每劝其遍谒诸侯,辞不下山,及闻魏使赍礼物至,便有就聘之志。鬼谷曰:“庞涓为人暴戾妒忌,吾恐二子必难并立!”膑曰:“彼虽暴戾妒忌,吾必以忠信待之,焉失其义?”鬼谷曰:“吾观天文,子之星像甚晦,吾试为子演其度数,观其吉凶何如?”
孙膑谢曰:“诺!”遂安置使者。是夜,鬼谷先生缚一草人,置孙膑年庚于草人腹内,点动四十九盏明灯,视之曰:“此无大患,但防刖足之灾。”即以锦囊秘藏一计,授孙膑曰:“谨受此物,但庞涓有妒忌之心,事至危急则拆此,以变应变,倘若成功之后,即宜归山。”孙膑遂拜别下山。
行至黑阳山下,忽然一彪草寇,阻其去路,当先两员贼首,自称九仙山左寨主袁达,右寨主独孤陈。大叫:“尔等何人?
且留买路之资!”孙膑欠身告曰:“吾乃鬼谷弟子孙膑也,受魏玉聘召下山,囊中并无金帛,且容车马一过何如?”袁达曰:“魏王既聘,必有金帛,聘礼何不留下,然吾剑无情,斩你犹小,且掩却鬼谷之高名!”孙膑大怒!口虽柔相推阻,心中默演法术,以手挥退从者,打马走入林中,袁达、独孤陈追入深林,不见孙膑。顷刻,天昏日暗,遍林树木尽成将卒,二将困于阵中,不知所向。孙膑高叫:“袁达、独孤陈知吾术乎?”
二将迷而不见,但乞赦放,再不敢阻行。孙膑曰:“吾之路费已尽,尔能资路费车马之劳,则赦尔死罪。”二将对曰:“诺”
。孙膑即收云撤雾,顷刻天晴日朗,草木如故。
二将出林,即献金马,愿送行轩。孙膑受其金马,辞其勿送。及行至碧杨桥,天色已晚,暂投草居安歇。孙膑谓使者曰:“强人无义失信,吾料袁达二人,今夜必然复来,汝等宜将桥边大石,摆作八门遁甲之阵,准备捉此二贼。”从者依其号令,排列石堆,各仗短剑,伏于桥下。及至三更,袁达二人果然追至,闻碧杨桥口喊杀连天,似有兵马迎敌之势,不敢近前,令小卒以火照之,则并无人马,只有大石八堆而已。袁达惊曰:“此又孙膑困吾之阵矣!”独孤陈曰:“吾兄何畏怯,岂有石阵能困吾乎?”遂拍马杀过,袁达从之。及至八石,果然四面八方杀声复振,二人左冲右突,不能得出。孙膑又高叫曰:“二贼背义失信,今则难赦汝罪!”喝令从者斩之!袁达二人迷在石阵,但望空哀求,孙膑本要心服二将,复令小卒从生门入,引其从开门而出。袁达等叩首谢曰:“自今不敢冒犯先生!”孙膑取酒与之压惊,令其勿得再居山寨,别作生涯。袁达等唯唯而退。
次日,车马行至博浪城外,驿中安歇,从者喜曰:“今夜可得安乐矣!”孙膑曰:“尔等不知此贼今夜必来,何得无忧。
”从者曰:“然则若何?”孙膑即安置众人歇息,自于驿堂阶下密将绊马索纵横布列,自剔孤灯在厅上看书。时至半夜,二贼果然接踵而至,只见驿门大开,四壁无人,惟见孙膑孤灯看书。二贼喜相谓曰:“匹夫此夜必死吾剑矣!”遂扬声大喊,杀人厅堂,蹈入条索圈中,二将俱被绊倒,手足不能起伏,孙膑大骂:“背义贼徒,堂堂六尺之躯,不思立功显名,乃甘心落草,陷害良民。”自持剑下阶,欲劈二贼之首。二人哭告曰:“先生三擒我等而不挥剑,吾等心悦诚服,从今不上山寨,愿从执鞭。”孙膑曰:“汝等既改前非,肯从吾游,它日建功立业,为大国名将,岂不胜于无名强寇哉!”遂释二人之缚,二将再拜愿从。孙膑取赤旗二面,密计二帖,令其各收旗帖,出驿拆帖读之,乃令插赤旗于荆山,候在明年春末夏初,即许杀至大梁城外,接应车马。二人自相欢喜,即引九仙山寨上散卒,隐于荆山而去。
次日从者起见孙膑曰:“先生昨夜果捉二贼乎?”孙膑曰:“此贼果至,被吾恐吓而去,料今不来矣!”从者曰:“先生真是神机妙算,诚可敬仰矣!”车马遂望大梁而进。
孙膑入魏,惠王率群臣延入,劳之曰:“久仰尊名,无由得遇,今辱屈高轩,愿闻明教。”孙膑对曰:“臣乃齐之牧夫,未达治体,然受业师指教,读先祖遗书,颇识天文地理,略知虎豹龙韬,今承大王威德,庞涓智术,如东扼强齐,北制韩赵,有如伐朽枯,何难之有?”魏王大喜!谓群臣曰:“寡人初得庞涓,如得左臂,及闻孙先生之教,又如左右臂全,何愁不怕!”即封股为中军大夫兼参军务机谋,建造府堂,与庞涓会计往来,但不露一主角。庞涓自思王敖之言,未得见孙膑手段。
一日,请膑宴于春苑台,因谈及兵机,孙膑对答如流,及孙膑问于庞涓,涓不知其所出,乃起谢曰:“吾兄正别一年,高谈阔论固非愚弟所能及也!”自是,庞涓遂生害膑之意,而孙膑亦行保身之术,兵机智略亦不轻泄。会天大旱,都城赤地千里百姓哀告,庞涓密奏魏王曰:“孙参谋善能呼风唤雨,大王何不召膑行雨,以苏下民。”魏王然之,诏孙膑祈雨。孙膑领旨,令壮士筑坛于城西北,布四十九号青旗,设明灯香烛,斋戒沐浴,跳足入朝,请魏王亲自行香,王即整驾临坛,行香已毕,孙膑蓬头散发,手仗宝剑,登坛作法。须臾,云主西北,风起东南,大雨淋漓,遍满魏都,百姓鼓舞大悦!魏王率群臣谢雨回朝。
次日,惠玉宣孙膑,加封为镇魏大国师兼参军务事。庞涓见孙膑果有手段,自思曰:“当留善事以传其术,然后杀之,不然,孙膑一投邻国则魏国危矣!”朱亥曰:“将军与孙国师有同学之义,荐之极是,焉可脱其术而陷其人哉?”庞涓大怒!令斩朱亥,徐甲谏曰:“将军无故斩朱亥,则此计泄矣!”
庞涓沉思半晌,矫称朱亥故违军令,决四十杖,罢职归家。涓乃问计于徐甲,徐甲恐军中耳目漏泄,乃具一计进于庞涓。涓大喜!即日请孙膑会宴。孙膑至,涓延而贺曰:“吾兄一展妙术,便救遍国生民,诚为可贺!”孙膑谦逊不已。饮至半酣,涓曰:“吾兄自登云梦三年,又入魏一年,岂无故乡之思乎?”
孙膑掩泪曰:“每欲归齐,省亲祭祖,争奈羁于外国,正此踌躇。”涓曰:“何不上表辞归!”孙膑然之,相辞而别。
次日,孙膑未及进辞,徐甲先奏魏玉田:“孙膑齐人也!
兵机智略虽高,臣察其心,必有为齐之意,若不早禁,它日归齐,悔之何及?”魏王曰:“孙膑焉有是事?”言未讫,孙膑果然上表辞归。王曰:“卿入魏寡人喜而不寐,今奇谋未展,何欲归齐之速耶?”服曰:“臣自云梦入魏,已经四载,亲情在念,暂欲归省祭祀,随即回朝,以备佥役。”魏王不许。孙膑退朝,王召庞涓曰:“卿荐孙眼,智略虽高,今足迹未稳,便有归齐之意,徐甲每奏其通齐谋魏,寡人不信,适间孙膑果上辞表归省,卿料虚实何如?”庞涓曰:“臣察孙膑忠君,谅必无此意,然数日以来,通齐书信,往来不息,但不知其故?”
徐甲奏曰:“当今诸侯吞并,一才一艺之士亦献本主,况齐乃孙膑父母之邦,岂肯背齐事魏乎?”王曰:“然则奈何?”徐甲曰:“大王但令庞涓默察其虚实,倘孙膑果有此意,即便斩首!”惠王大惊:“孙膑贤人也!入魏未久,反形未彰,便欲杀之,寡人岂不得妄杀之名乎?”徐甲又曰:“孙膑一弃魏,便为齐而伐魏,今王不杀,岂不为齐国借宝耶?”魏王沉思良久,即令庞涓默察孙膑,庞涓领旨归家,密令徐公明、张一桂部五百壮士,阴伏东门之外,或齐有迎孙膑动静,即便斩之!
又遣心腹之士五十人,遍巡皇城内外,不在话下。
却说孙膑见魏玉不准辞表,怏怏不悦!请涓会宴,以陶性情,涓至谓孙膑曰:“吾兄何为不乐?”孙膑曰:“归心似箭,魏王不准,故不乐耳!”涓曰:“何不暂寄问省之书,侯魏王决悟,复辞一表,有何不可?”孙膑曰:“谨奉教!”遂修书遣使归齐。涓辞而回,即召徐甲往东门,截捉孙膑之仆,诈写通齐之书,换其省问之书,入奏魏王。魏王见书大怒!即诏庞涓斩孙膑回报。涓忙入孙膑之宅,佯哭曰:“吾兄赤心为国,不知魏王信谗,投兄家书,通齐作反,令涓处斩回报,涓与兄情深,何忍杀之?”孙膑曰:“主上既以膑为作反,吾当趋朝诉明本心。”涓止之曰:主上之怒正炽,兄若入朝,则不能保全矣!吾当代兄诉之。”涓即人朝奏魏王曰:“孙膑虽然谋反,其事未成,念臣与股同学三年,有交谊之契,乞赦膑死,但废其官职,刖其双足,与臣全却朋友之情。”魏王许之。庞涓拜谢,以王命告膑。孙膑痛哭受刑,庞涓亦佯悲啼,有不忍之状。
膑曰:“君必刖足回报,岂可以私废公哉?”涓即刖膑之足,并收官职印绶回报。欲知孙膑刖足之痛,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五回孙膑被刖诈疯魔茶车窍孙膑归齐
时孙膑被刖,且处庞涓之宅,自思鬼谷之言有验,取其所遗锦囊,拆而读曰:“庞涓妒忌,必不能容,事至危迫,速直佯狂免祸。”孙膑即时倒翻地下,佯作呕吐之状,不省人事。
庞涓回奏魏王,欲挟孙膑传天书,及至回见孙膑,散发横卧于庭,口吐鲜血。询诸左右,左右曰:“自刖双足,即中此疾。”
庞涓急取汤药救治,膑即佯为不饮,或谈笑自若,或悲啼不胜,或朝出不还,或夜卧于市。庞涓犹恐其假狂,令左右以酒食遗之,孙膑知是庞涓遣来试探之意,将食抛于地下,乃取粪土自吃。少顷,复仆于地,口吐津涎,狂言妄语,左右归告庞涓,涓曰:“此真中狂疾,焉能再成大事?”遂令左右勿禁,任其出入。一日,孙膑游于城西僻道,拍手闲吟曰:孤高百尺一株松,蔽云遮日触苍空。
枝柯茂盛乘吴楚,根须盘桓燕赵宫。
绿叶枝枝迎彩凤,青柯曲曲卧苍龙。
若逢天地光明照,散漫清香七国中。
有一樵夫无耳目,手中握定无情斧。
靠崖砍倒栋梁材,枝叶不堪盖茅屋。
既好哭时又好笑,日日朝朝街上叫。
浅潭三尺锦鳞鱼,谁人肯把丝纶钓。
人不采时我不采,到处只媒天地窄。
若把困鱼救出来,敢与蛟龙争大海。
又诗曰:浩气漫漫满胸臆,皇天何事困男儿。
世人再莫登云梦,云梦学成反自迷。
时,朱亥被废为庶人,见孙膑谈笑自若,乃踵其前,听其闲吟,知其非狂,以手拍其背曰:“先生得非真狂乎?”孙膑佯而不答。亥又曰:“先生无隐,吾乃都校尉朱亥也!因陈庞涓勿害先生,故被降为庶人。”孙膑见四顾无人,遂揖亥曰:“校尉念膑在困苦之中,幸垂救援!!”亥曰:“途中不便,可到吾宅商议。”孙膑即随亥归家,商议归计,不在话下。却说徐甲告庞涓曰:“吾观孙膑行径,非真中狂,将军不行防备,倘一旦归齐,终为吾患。”涓曰:“吾已遣徐公明、张一桂先防城东出入,孙膑如何得脱、’徐甲曰:“将军诚远见也!”
少顷,缉探军报,朱亥隐藏孙膑于家。庞涓大怒!率三千铁骑围朱亥之宅,孙膑合朱亥曰:“校尉勿惧,速出迎接,吾自有躲身之策!”朱亥出迎。庞涓骂曰:“匹夫!恨吾免汝之官,欲与孙膑谋反耶?”朱亥正色曰:“将军请搜吾宅,如有孙膑,亥即其罪!”涓即令军士遍搜。时,孙膑牵一朵黑云,隐身于西廊下,魏兵遍搜不见。涓曰:“孙膑善能演晦具。”
令四门坚守,朱亥送涓上马。及回宅,孙膑复在堂上。朱亥大服曰:“先生齐人也!何不归国,投策于王,以报刖足之恨!”
孙膑曰:“吾每计及于此,但禁御甚严,难以通透。”亥曰:“先生请修书,吾令家仆附带,则庞涓不知禁备。”孙膑然之,遂作家书,令亥仆投齐。亥又曰:“吾闻庞涓颇达天星,倘观先生之宿未设,保不再来搜捉乎?”孙膑曰:“吾有疑涓之策。
”是夜,在亥园后,布坛作法,口合清水,望本星一喷,挥剑望西北一招,黑云遂起,掩住本星。时,魏国饥荒,贫民饿死几万,孙膑乃取饿夫之尸刖去双足,以己衣冠于其上,令左右将尸密抬于庞涓府前,以疑其心。
却说庞涓自搜孙膑以后,常夜观天象,见其星不没,心甚忧之。忽一夜,又望其宿,全然不见。次日,谓徐甲曰:“孙膑必死矣!”遂将星没之事告甲。甲曰:“孙膑既有法术,岂无掩星手段?”庞涓复自迟疑。忽小军报,孙膑死于府前。涓令徐甲验之,果孙膑也!庞涓大喜,合左右收其尸,自是不复更疑。却说朱亥之仆,带书投齐,见孙膑之父孙操,孙操得书,放声大哭,次日入朝,奏齐王。齐王问于群下,大师邹忌曰:“国有贤臣而今见辱于邻国,大不可也,王速发兵,使迎孙膑,以报桂陵之恨!”孙操曰:“庞涓欲陷臣之子,若发兵迎接,必不得回,不如遣一有智略之士,诈称进贡香茶,设计密载而归,可保万全。”齐王大悦!即令上宾淳于髡髡进茶于魏。
淳于髡领旨,带茗三十六车,至大梁,入朝进上贡表,魏王大悦!宴类于偏殿,酒及数巡,王问曰:“昔者桂陵之战,齐国丧师折将,田忌不敢东归,齐王亦怨寡人乎?髡对曰:“大王威德着于天下,自桂陵一战,列国皆服,寡君焉敢蓄怨?
如蓄怨则无此贡矣!”魏王大笑曰:“先生之言虽是,然齐有孙膑,举业云梦,寡人曾聘下山,委于国事,不意其与齐通谋,故寡人疑齐王有报怨之举。”髡顿首曰:“臣国并无此意,大王何出此言?”魏王曰:“此特往事,孙膑亦死,寡人但因来贡之由而问也。”髡辞谢而出于客馆。
是夜,思设一计,次日谋见孙膑而窃归。却说朱亥之仆得回书归告孙膑。孙膑知己灾星未满,不可轻动,迨及春末夏初,南风乍作,乃告朱亥曰:“吾料救兵目下将至,即当出。”朱亥嘱其珍重形迹,不可露出根芽。孙膑谨受,相辞而出,扮为游客,密访细民,言齐使淳于髡进茶至魏,现在公馆。孙膑即扮作奴隶,入见于髡。髡见其话语异众,乃屏左右,密问曰:“子非孙操大夫之令郎乎?”孙膑默默点头。髡曰:“先生何能至此?”孙膑以其情实告。髡曰:“吾实奉齐王诏迎先生,吾观魏城防御且严,先生何计能出?”孙膑曰:“吾闻大使进茶,曾有几车?”淳于髡曰:“茶车三十六辆。”孙膑曰:“有此数辆茶车,何忧吾不得出?”遂藏于茶车内出城。
次日,髡入朝谢魏王,欲辞归齐。魏王诏庞涓检点茶车,亲送齐使出城。孙膑闻知,即披甲执旗,立于第一辆车旁,扮作守靷之卒。庞涓设祖道,饯于城门,淳于髡迎而戏之曰:“髡非奸细,何必检点回车?”涓笑曰:“此非防公为奸细,但魏有常典,不拘往来车马,皆要盘请回报。”于是,庞涓被类一言所挟,即略而不检,众车遂拥出城。行不数里,城外百姓有认得孙膑者,奔告庞涓。涓不信,顷刻哨马又报,孙膑乘茶车出城。庞涓大惊!即点铁甲兵出城追之。
却说袁达独孤陈,奉孙膑之令,隐在荆山,插赤旗于山上,而候南风生动,然后下山接应。忽然一夜风生习习,袁达视之,旗飘转南,忙同独孤陈率兵杀至大梁城,将近九十里前,有军马杀至,袁达抡大斧出马相迎,喝问:“来者何人?”当先二将曰:“我等魏将徐公明、张一桂也!奉涓将军之令,闻孙膑出城,故来追访。”袁达大怒,拍马便战,四将各持四般兵器,混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败。淳于髡督催茶车来至,张一桂独马来战,袁达抢入公明怀心,劈落其首。张一桂正欲来搜孙膑,独孤陈赶来,一枪刺死。袁达见茶车打齐国旗号,忙问:“来者有孙先生否?”孙膑揭帷视之,乃袁达、独孤陈二将也。连忙谓袁达,速来救护。二将望见下马拜伏于道,曰:“违令救迟,达等之罪也!”孙膑甚加慰劳,谓淳于髡克曰:“此二将乃吾下山相从之人,遗在荆山,以候相救于难,今日故来接应。
”淳于髡曰:“先生诚非俗士,见识通神。”孙膑逊谢。又谓袁达曰:“吾料庞涓必然部兵追至,汝可截其后。”袁达即欠身上马,要去斩庞涓。孙膑止曰:“吾观庞涓之宿,尚未当尽,汝有武艺,可显一手,借以服魏兵可也!”袁达唯唯。
袁达遂行至三峰山下,后面金鼓振天,一彪人马汹涌杀至。
袁达回视其旗,果是庞涓之号也!遂抖擞精神,拍马迎敌。庞涓见达相貌凶恶,浑似杀神,亦不敢近,但问何人?敢阻吾道!袁达高声对曰:“吾乃孙先生部将袁达是也!久奉先生之令,隐伏荆山,专候接应,今日果然遇汝匹夫!”庞涓大骂:“强贼!斩吾二将,不擒更待何日?”挺枪杀进,袁达抡斧迎敌,战至十合,袁达以斧斩其马足,庞涓倒翻地下,徐甲奋力救起庞涓,望魏而走。袁达乘势大杀一阵,孤陈守其器械,保茶车而归。将近齐城,一起壮士向前,众人视之,乃大夫孙操也。
孙膑连忙下车,父子见面,相抱而哭,各诉旧情。淳于髡曰:“大夫焉知我等至此?”操曰:“先生久使于魏,吾恐小儿被难,故率家人前来防备。赖先生维持,得全其命,佩德不负。”
髡曰:“皆大夫之福,非髡之力也!”遂令士卒排列队伍,奏凯入城。
第九十六回庞涓巫魅陷孙膑孙膑救韩掳魏申
齐威王闻知,率群臣出接入朝,曰:“寡人目不识珍,故使贤臣窘辱于外,皆孤之罪也!”孙膑顿首逊谢。齐王又问曰:“寡人不度德力,驱兵与魏战于桂陵,损兵折将,田忌奔赵不返,孤实悔之无及,愿先生一言指教,以消前仇,是孤之幸也!”孙膑对曰:“庞涓暴戾矜功,魏莹贪得无厌,大王欲洗国耻,则结连韩、赵,迎归田忌,蓄兵练将,待魏有隙,驱兵东出,则大梁破竹而下矣!”齐王大悦!拜孙操为上大夫,孙膑为中军谋土,袁达、独孤陈为左右校尉,重赏淳于髡,遣使往迎田忌。
却说庞涓引败兵归魏,便奏魏王,言:“孙膑归齐,终为魏患.许臣发兵攻齐,生擒孙膑!”魏王不从,曰:“齐始割地求和而欲征之,是失信于邻国也!不如息兵讲武,待其有隙,然后发兵,庶几出师有名。”庞涓归府,怏怏不乐。徐甲曰:“吾闻将军曾得鬼谷阴魅之术,何不行之,以绝祸根。”庞涓然之,即在后国,布一迷魂局,缚一草人新去双足,安于局中,又书孙膑年庚,置于草人腹内,燃七盏明灯于脚下,侵晨庞涓行符祝咒,射中草人一箭,灭却一盏灯光,过七日又射一箭,复灭二盏灯光。徐甲在旁,起而清曰:“此名何术?”涓曰:“此巫蛊灭蛮之术,草人者敌人之身也。七灯者,按敌人之星也,人凭七孔而生,灾困七星而灭,每至七日射一箭,伤其七孔也。七日灭一灯者,埋其七星也。殆至七七四十九日,敌人七星俱灭,七空皆伤,纵不至死,亦为废疾之徒。”徐甲曰:“将军有此奇术,何愁孙膑不死?”一面行演巫术,一面差人往齐打探孙膑之生死。
却说孙膑自承封职以来,立朝未及一旬,即染疾不起,父母诸将俱备惊惶,及至七日,忽左耳残伤,聋而失声,百计求治无效。又七日右耳亦如是。孙膑曰:“吾被庞涓所魅矣!”
父母曰:“然则若何?”膑曰:“昔者鬼谷,曾以此术援我。
我厌其为巫蛊之事,辞而未传,然此书现在笥中,待捡其书,看何术可救。”于是,命仆捡得其书而阅之。孙膑大惊曰:“危矣哉!更延数旬,则吾为泉下鬼也!”遂召袁达吩咐,在读书轩下,布一破巫局,缚一草人,置年庚于腹内,燃七盏明灯于脚下。亲自演法作咒,安置草人左耳,增一盏灯,过七日又安草人右耳,复增一盏灯。将满四十九日,孙膑病痊如故,全家欢喜。孙膑曰:“彼既巫蛊以陷我,必遣缉探者来访吾之生死,吾若一出,探者必报,庞涓必生它毒以害。”父母曰:“然则若何?”孙膑曰:“先具表以安齐王之心,然后举家发哀,诈称吾死,以绝此贼图后之心。”
父母从之,即具安表以奏齐王,举家号哭,城内谣嚷孙膑病死,庞涓缉探在齐,忙归告涓曰:“孙膑果死!”庞涓大喜曰:“孙膑既死,吾复何忧?”遂遣缉探之土,暗访列国动静,欲举征伐。时,齐威王遣邹行往赵迎田忌,赵肃侯欲留田忌。
大夫成午曰:“当今魏用庞涓,恐吓齐、楚、韩、赵累年致贡,甚为不忿。今孙膑归齐,正是伐魏之时,合宜送还公子与其备用,若是齐能灭魏,是亦韩赵之幸也!”肃侯大悦!即使壮士护送田忌归齐,复遣成午往韩结子约,同时伐魏。
成午到韩。韩昭侯召问其故?成午曰:“寡君以韩、赵、魏为三国,今魏用庞涓而恐吓韩、赵进贡,甚为失义。近闻齐王欲伐强魏,故今小臣会兵助敌,以释前恨!”昭侯勃然曰:“吾忿贡魏久矣!争奈兵微将寡,难以轻举,齐、赵有意攻魏,孤何不从?”成午拜谢回赵。昭侯遂绝本年之贡,以韩敏为主帅,开幕府招兵,准备会齐攻魏。魏之缉探者归报庞涓。
庞涓次日,即具表奏魏王曰:“臣闻忧在内者缓图,忧在外者急攻。今访得韩、赵连兵,欲助齐攻魏,不可缓图!”魏王曰:“韩赵致贡于我,今又加兵,何以示信于诸侯。”涓曰:“臣闻先发者能制人,后发者受人制。目今,韩、赵连兵,送忌归齐,此谋魏之机也!岂可待其大兵压境,然后兴师?”
魏王曰:“三国连兵后,卿将出计以何者为先?”庞涓曰:“兵法云,欲得强先攻弱,韩之兵势不及齐赵,况其今岁未贡,不如乘此为名,先伐北韩,则齐赵必救,我即分道冲击,则一举而三国可破矣!”魏王与兵一十五万,复召太子申监军,同议伐韩。
庞涓领旨出朝,次日升帐,召将即申号令,以巴宁、厖葱为先锋,徐甲、厖英为左右翼,郑安平为总督,即日大兵出三山,屯虎头山。韩侯闻知大惧!田右曰:“急召韩敏率兵出守青龙山。一面差人求救于齐、赵。”韩侯然之。令张车为先锋挑战,厖葱以本部兵连打韩寨。张车出战,杀至二十余合,不分胜负,两下收军。韩敏在高阜处,望见魏兵威势甚锐,号令将卒,每十卒共结二栅,从青龙山下三里扎一小寨,五里扎一大寨,俱调弓弩手,只许坚拒,不许出敌,候齐、楚救兵至,然后撤寨交锋。众军依令而行,沿路树大小寨栅三十余所。
魏兵不敢进前。厖葱令步军束干柴,马军带火箭,昼则鸣金呐喊,若攻寨之势,疲其军力,费其箭矢,殆至三更,然后密以火攻,将率奉令而行,果然一夜攻下五寨。韩兵恐惧!张车选劲弩手五百人,列于两山,夹住前寨,戒令勿得妄动,魏兵复以前术攻之,被韩兵箭伤死者,不计其数,相持数旬,不得进前。
却说使者往齐来救,威王问邹忌曰:“孤欲发兵救韩,以田忌为将可乎?”邹忌曰:“田忌败兵于桂陵,抱盔弃甲,魏人鄙之,若以其为将救韩,何异驱羊入豺群乎?”齐王默然不语。孙膑力请拜田忌为将,齐王以邹忌之言告知。孙膑曰:“是不知用兵之术也!庞涓乃田忌仇人,使其为将,激其勇怒,此正用将之道!奚为不可?”齐王犹豫不决。公孙闬密告邹忌曰:“太师必欲将田忌,何不同保其为将救韩伐魏!胜则太师之功,败则因忌之罪!”邹忌次日转保田忌为将,齐王即封田忌为中军参谋,诏与孙膑督兵救韩。
孙膑承旨,次日升帐,田忌问孙膑曰:“先生救韩,兵从何出?”孙膑曰:“直去大梁!”田忌曰:“兵本救韩,何攻大梁?”孙膑曰:“兵法有云,救远必击近,且庞涓闻吾已死,大兵悉出攻韩,必不防备守国,我抵大梁,出其不意,魏人丧气落胆,则擒庞涓必矣!”田忌曰:“韩国受围日久,倘被魏破,咎不在齐乎?”孙膑曰:“韩地峻险,弓管劲强,况有申不害谋事,吾料庞涓不能深入其地,决无陷城之理!”田忌连点其头曰:“先生高见,鬼神莫测矣!”即以袁达为先锋,田胜、田忌为左右队,大发精兵二十万,即日出城,望魏而进。
时,庞涓以孙膑已死,不慎东方关隘,故齐兵长驱直抵大梁。魏王闻齐兵将至大惧!急令中军都护刘狸与公子理率兵出守东平关,兵至南郊坛,遇齐兵杀至。刘狸列阵迎敌,袁达抡斧便战,不上五合,田胜双马夹攻,魏兵披靡,败走入城。齐兵奄至,魏之军民谣嚷,孙膑在齐为军师。魏王不信,率群臣登城远望,齐兵尽打田忌旗号。魏王谓群下曰:“孙膑不在,田忌无能为也!”遂差星马催庞涓救城。时,庞涓日攻韩寨,百计不下,忽得魏王之书,顾谓太子申曰:“田忌有勇无谋,韩城破在目下,汝可速归急救大梁,我收韩即班师归助。”
太子申欣然许诺,分巴宁、厖葱之兵杀回大梁。过外皇城,城外一起百姓拥太子马头告曰:“殿下驱兵东敌,臣等有百战百胜之法,愿与献上。”太子曰:“父老有何奇策?愿闻其诈。
”父老曰:“殿下实为东宫,富有魏国,今舍富贵而欲邀功于锋敌之下,胜则富贵无及,败则万世无魏,此是臣等百战百胜之术,愿殿下熟思之。”太子申在马上俯思良久,曰:“吾亦知东宫不可出敌,争奈齐兵围城,君父危迫,岂可不救!”言未讫,哨马报齐兵攻城甚急,太子速宜救驾。太子即驱兵至城下扎寨。
时,孙膑令诸将田忌旗号尽改孙膑旗号,令田忌、田胜挑战,自乘小车与袁达在门旗下观敌。次日,魏兵擂鼓摇旗,太子亲自杀出,见田忌当先,其旗又是孙膑之号,逡巡不敢近前。
巴宁曰:“孙膑已死,此是田忌挟诈其名,以威吾众,殿下不必狐疑,速直杀进。”太子拍马直冲其阵,田忌、田胜摧马挑战,巴宁亦横枪杀出。四马战酣,只见齐阵门旗开处,推出一轮逍遥车,孙膑纶巾羽扇,在呼:“太子别来无恙乎?”太子视之,乃孙膑也!披靡大败,巴宁忙止曰:“此田忌诈扮孙膑,殿下何畏其如虎也?”指挥转太子杀向车前,袁达、独孤陈左右杀出,太子措手不及,被袁达活捉而归。厖葱、巴宁奋力抢救,田胜、田忌四面杀进,二将各自奔归本寨。齐兵攻打不息,厖葱谓巴宁曰:“齐有孙膑,我等非其对手,切宜坚固营垒,我投韩国,请元帅抽兵与交胜负。”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七回孙庞排阵赌刘魏马陵万弩射庞涓
却说厖葱单骑投青龙山,以孙膑在齐生掳太子之事告庞涓。庞涓不信曰:“孙膑已死,此必田忌设诈,汝等落其圈套!”厖葱苦告,孙膑果在。少顷,王与巴宁文书,累次不息,皆言孙膑攻城甚急,庞涓犹豫不决。忽报孙膑遣使至,庞涓召入,拆书看了一遍,其书曰:镇魏大将军庞契兄阁下,忆昔三年云梦,连业同师之情,虽交谊恩逾骨肉,拟约韬略既成,各事一主,声名相望,平生愿足。何期人面兽心,遽生嫉妒,聘贤之诏初颁,刖足之刑便至。不行佯狂,焉得脱难?幸得皇天常祐于吉人,后土不窘于善士。茶车出魏,匹马归齐。献大策于王庭,握总柄于邦国。
迎还田忌,同复冤仇。今拥百万之兵,势如貔貅出穴。调千员之将,威似豺虎离山。长驱渤海,直抵大梁。滚滚旌旗,遮掩九天日月;林林剑戟,环围魏国城池。两兵一接,活掳魏申。
今奉尺书,先达守将,火速抽兵一战,决定雄雌,否则倒戈拜降,来首谢罪。上全魏国山河,下免生民涂炭。若夫执迷不悟,推阻不进,则虽铁统,大梁城打破,止在目下矣!战书到刻,乞照不宣。时周显王二十八年,秋九月上旬。征魏中军大谋主孙膑书。
看罢来书,庞涓心中大惊曰:“孙膑虽在,刖足颠狂,乃人间之弃士,何足道哉?”即留弱卒数十,虚张旗鼓,以守本寨,乘夜班师。不数日,巴宁出接入寨,具告孙膑攻城之事。
庞涓令诸将,次日用心一战,可破齐兵。
却说孙膑闭庞涓回兵,田忌便欲出攻,孙膑止曰:“魏兵素号骁勇,每轻齐楚,今庞涓居韩而归救魏,其锐气已丧,更示弱以诱之,则魏兵片甲不归矣!”遂令将士,各自披挂,以待斩杀。次日,两阵对圆,田忌横矛勒马,高叫:“庞涓何不出阵?”庞涓见是田忌,左带朱仓,右带徐甲,汹涌杀出。大詈:“田忌匹夫!自桂陵一战,盔甲尚在,汝军今日焉敢又来犯界?”喝令左右擒之!徐甲、朱仓双马杀出,田忌迎敌,不上十合,齐兵门格开处,推出孙膑。孙膑在车上欠身高叫曰:“庞涓契兄,别来无恙乎?”庞涓一见,唬得魂飞胆颤,背汗沾流,亦欠身答曰:“人言吾兄已殁于齐,今日之出,小弟之幸也!”孙膑笑曰:“三年同业,尚忍刖足行巫,百计坑陷,今日何承虑吾之深也?”庞涓满面羞惭,但曰:“刖足巫蛊,皆魏王命令,非弟之过也!兄何得蓄怨怀恨,命兵犯界?”孙膑曰:“吾奉齐王之诏,此来决欲破魏建功,图王争伯,各为其主,岂为无名犯罪乎?”庞涓曰:“往事不必闲论,今兄在齐,吾在魏,试与兄赌国!”孙膑曰:“何谓也?”涓曰:“各排一阵,尔能打破吾阵,则以魏降齐,我能打破尔阵,则以齐降魏,倘两下俱不能破,则讲和休兵可乎?”孙膑曰:“可!”
庞渭即将本寨军率分为五队,各树五色旌旗,靠城排成一阵。问孙膑曰:“识此阵乎?”孙膑曰:“此乃五龙奔海之阵,焉有不知?”涓曰:“兄敢打阵乎?”孙膑密令袁达、田盼、田胜、田忌、独孤陈备引长枪步军三千,各攻一方,孙胀率大军从龙口冲入,以白旗一指挥,五方齐兵大喊,将魏兵围作一团,庞涓反被困于核心,其军卒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庞涓忙谓孙膑曰:“可速收兵,吾以魏降齐!”孙膑抽兵,庞涓又集残卒归寨。孙膑遣使去言,庞涓背约。
次日,涓复引兵出阵,孙膑责其背约不祥。庞涓曰:“今日仍排一阵,吾不能破,然后心服纳降。”孙膑即令九员大将,屯作九方,各服一色袍铠,各执一般器械,又将军卒少长相敌,强弱相兼,分为八阵,穿插在九将之中,排成九宫八卦之阵。
膑曰:“识吾阵乎?”涓回:“焉有不识?”膑曰:“汝敢打乎?”涓曰:“何为不敢?”庞涓乃暴悍凶恶之人,本晓此阵,当从乾门打入,见孙膑独车立于巽门,乃引诸将直往孙膑杀进。
孙膑抽身一指挥,九将往来穿插,塞住八门。孙膑密演神术,顷刻天昏日暗,走石扬砂,魏兵困迷于阵,莫知所向。孙膑心知庞涓未肯屈服,亦不剿灭,特设此以恐吓之耳!自辰至未渐渐清朗,庞涓引兵杀回本寨,查各部兵,十丧五六,旗鼓半折,拍胸大怒曰:“吾自命兵以来,来损一兵,不折一将,今日肯以雄名挫于刖足之夫乎?”
正怒间,孙膑遣使督降。庞涓大怒,喝将来使斩首号令。
诸将改换铠甲、器械,再欲出攻,庞涓中军参谋韩随进曰:“吾闻信智仁勇,行兵之具,不可缺一,元帅面许孙膑破阵赌国,吾兵连输二阵,又欲令斩来使,更欲出兵强战,非守信之义也!吾料齐兵久出粮必不继,请凭三寸之舌,往说孙膑请和,兼察其粮,孙膑倘许,则与讲和休兵,否则坚守营垒,出奇兵绝其粮道,不上数旬,二十万齐兵,悉死于大梁矣!”庞涓大悦!遂放其来使,即令韩随游说。
韩随扮作游士,直投孙膑大寨,具贴请见,孙膑览其名姓,顾谓诸将曰:“韩随此来,非游说即是奸细,吾欲决计以斩庞涓,此人既至,极中吾策。”遂令各寨作十万火灶,尽匿粮米,诈囊砂草于各寨,然后召韩随入寨。随参见孙膑曰:“吾乃燕人韩随是也!”孙膑曰:“来此有何计议?”随曰:“吾欲投云梦学业,闻齐魏交兵,询之乃谋主与庞元帅为敌对,故从径道来见谋主,欲有所请!”孙膑赐其坐位曰:“韩兄既欲受业鬼谷先生,亦为道契,有何教益?膑愿从命!”随曰:“吾闻二公皆云梦之派,何必自相攻击,以致害道伤义乎?”胶曰:“庞涓失义妒能,故用百计刖吾之足,吾何容忍?”韩随曰:“元帅度量狭小,嫉妒同业,诚得大罪于谋主,然谋主乃仁人君子,诚体江海之量,释往日之怨,议和寻好,使天下谈公为重义高贤,岂不美哉?若驱东海之兵,久羁外国,吾恐兵疲粮尽,胜败未知。且魏兵素号强悍,受困既久,一旦军民激怒,尽心效力而出,则谋主之威望挫于轻战之下,惟熟思之!”孙膑正色曰:“韩兄何言也?庞涓失义,虽三尺之童,亦皆唾詈。
吾今拥二十万众,破大梁只在目下,而子欲以口舌战退吾兵,岂非欲为庞涓作说客耶?子以齐兵远出不可久屯,始与子观之。
”遂携韩随之手,遍游各寨,观阅器械粮草已毕,曰:“子观吾之兵甲利锐,米粟充盈,以此下魏,谁曰难破?烦兄拜复庞涓,期在旬日,降表不至,必无魏矣!”韩随两腮通红,但曰:“吾非说客,但恐足下有伤同学之义,故进此言,谋主何见责之深耶?”孙膑陪笑送出其寨,忽先锋袁达突入,诈曰:“前部粮草已尽,乞谋主早为处置!”孙膑斥曰:“军中粟积如山,何优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