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义证 - 第 102 页/共 231 页
范注:「《晋书孔坦传》(《孔愉传》附):『先是以兵乱之后,务存慰悦,远方秀孝到,不策试,普皆除署。至是,帝(元帝)申明旧制,皆令试《经》,有不中科,刺史、太守免官,太兴三年,秀孝多不敢行,其有到者,并托疾。』」
〔三〕 梅注:「《汉书》:鸿嘉二年三月,博士行大射礼,有飞雉集于庭,历阶登堂而雊,后雉又集太常、宗正、丞相、御史大夫、大司马、车骑将军之府,又集未央宫承明殿屋上,时大司马、车骑将军王音、待诏宠等上言:天地之气,以类相应,谴告人君,甚微而着,雉者听察,先闻雷声,故《月令》以纪气。经载高宗雊雉之异,以明转祸为福之验。今雉以博士行礼之日,大众聚会,飞集于庭,历阶登堂,万众睢睢,惊怪连日。经历三公之府,太常宗正典宗庙骨肉之官,然后入宫,其宿留告晓人,具备深切,虽人道相戒,何以过是?」按此见《汉书五行志》中之下。
范注:「《汉书成帝纪》:『鸿嘉二年春,行幸云阳。三月,博士行饮酒礼,有雉飞集于庭,历阶升堂而雊。』」
郭注:「当时言者以为成帝『继嗣不立』,『失行流闻』之戒。刘彦和于此则认为选举不当之兆。」
〔四〕 梅注:「《晋书五行志》:「(成帝)咸和六年正月,会州郡秀孝于乐贤堂。有见于前,获之。孙盛以为吉祥。夫秀孝,天下之彦士;乐贤堂,所以乐养贤也。自丧乱之后,风教陵夷,秀孝策试,乏四科之实。兴于前,或斯故乎?」
〔五〕 周注:「这里说因为选举失实,所以发生这种怪异。这是古代的迷信附会。」
郭注:「,似鹿非鹿。《诗鹿鸣》所以燕嘉宾,今而非鹿,故云:『无他怪也,选失之异也。』」
以上为第四段,明对策、射策之异,并举出对策的代表作。
夫驳议偏辨〔一〕,各执异见;对策揄扬〔二〕;大明治道。使事深于政术,理密于时务,酌三五以镕世〔三〕,而非迂缓之高谈;驭权变以拯俗,而非刻薄之伪论;风恢恢而能远〔四〕,流洋洋而不溢,〔五〕王庭之美对也〔六〕。难矣哉,士之为才也!或练治而寡文,或工文而疏治,对策所选,实属通才〔七〕,志足文远〔八〕,不其鲜欤〔九〕!
〔一〕 《注订》:「驳议者杂而论断,不拘一端也;偏辨者,执一而阐发,不涉其余也。」此谓偏于辩论。
〔二〕 「揄扬」,宣扬。曹植《与杨德祖书》:「辞赋小道,固未足以揄扬大义,彰示来世也。」
〔三〕 「三五」,指三王五霸。《楚辞九章抽思》:「望三五以为象兮,指彭咸以为仪。」王逸注:「三王五伯可修法也。」董仲舒《贤良对策》:「上之化下,下之从上,犹金之在镕,惟冶者所为。」
《校注》:「三五,谓三皇五帝。《史记孔子世家》:『楚令尹子西曰:……今孔丘述三五之法,明周召之业。』《文选》班固《东都赋》:『事勤乎三五。』刘良注:『三五,三皇五帝也。』」
按既言「酌取」,又非「迂缓之高谈」,仍以指三王五霸为宜。
〔四〕 「恢恢」,宽阔广大貌。《老子》七十三:「天网恢恢,疏而不失。」河上公注:「天所网罗,恢恢甚大。」柳宗元《答韦中立论师道书》:「吾子行厚而辞深,凡所作皆恢恢然有古人形貌。」
〔五〕 「洋洋」,形容盛大,众多。《诗卫风硕人》:「河水洋洋。」传:「洋洋,盛大也。」《礼记中庸》:「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溢」,《两京遗编》本作「竭」,是。
〔六〕 王通《中说问易》篇:「叔恬曰:敢问策何谓也?子曰:其言也典,其致也博,悯而不私,劳而不倦,其惟策乎?……文中子曰:广仁益智,莫善于问。乘事演道,莫善于对。非明君孰能广问,非达臣孰能专对乎?」
〔七〕 《校注》:「杜恕《笃论》:『校才选能,莫善于对策。』(《意林》五引)足与此文相发。」
《文体明辨序说》「策」类:「夫策之体,练治为上,工文次之。然人才不同,或练治而寡文,或工文而疏治,故入选者刘勰称为通才。呜呼,可谓难也已矣。」
〔八〕 黄注:「《左传》:仲尼曰: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按此见襄公二十五年载孔子称子产语,见前《征圣》篇注。此处「志足」是就「练治」而言,「文远」是就「工文」而言。
〔九〕 《校注》:「《尔雅释诂上》:『鲜,善也。』」
这一小节是把驳议和对策合起来论述二者的风格特点的。这里说对策要能通权达变,文章写得洋洋洒洒,气度恢宏而远大,既不迂缓,又不刻薄,方为上选。
第五段,标驳议、对策之要旨及其准则。
赞曰:议惟畴政〔一〕,名实相课〔二〕。断理必刚〔三〕,摛辞无懦。对策王庭,同时酌和〔四〕。治体高秉,雅谟远播〔五〕。
〔一〕 「畴」,借为「诪咨」之「诪」(见前),与筹相通。
〔二〕 「课」,考核。周注:「考校名实。」
〔三〕 「刚」原作「纲」。《札记》:「此句与下句一意相足,云摛辞无懦,则此『纲』字为『刚』字之讹。《檄移》篇赞『三驱驰刚』,彼文本作『网』,讹为『纲』,又讹为『刚』;此则『刚』反讹『纲』矣。」铃木云:「『纲』疑当作『刚』。」《校证》:「按二氏说是,王惟俭本正作『刚』,今据改。」
〔四〕 「同时」,会同时务,指上文「理密于时务」;「酌和」,指上文「酌三五以镕世」。《斟诠》:「酌和,谓酌取人和也。酌有择善而取之意。」
〔五〕 「秉」,执持。「治体高秉」,谓高举治国的要领。「雅谟」,雅正的谋议。
书记 第二十五
《汉书百官志》:「王公及大将军幕府,皆有记室掌章表书记。」
《典论论文》:「书论宜理。」又《与吴质书》:「元瑜书记翩翩,致足乐也。」《文选》五臣良注:「记亦书类。翩翩,美貌。言其文雅之致,足为乐也。」
《文章辨体序说》「书」类:「昔臣僚敷奏,朋旧往复,皆总曰书。近世臣僚上言,名为表奏,惟朋旧之间,则曰书而已。盖论议知识,人岂能同?苟不具之于书,则安得尽其委曲之意哉?」
《文体明辨序说》「书记」类:「按刘勰云:书记之用广矣(《
文心雕龙》并无此语)。考其杂名,古今多品,是故有书,有奏记,有启,有简,有状,有疏,有笺,有札,而书记则其总称也。」
《春觉斋论文流别论》十二:「姚惜抱谓书之为体,始于周公之告君奭,于是列国士大夫,或而相告语,或为书相遗,其义一也。刘彦和分其类曰书、记,姚惜抱则分其类曰书、说。记,奏记也。汉公府用奏记,郡将用奏笺,今则笺记已屏不用,通行者但名『与书』。」
《札记》:「案箸之竹帛谓之书,故《说文》曰『箸也』(聿部);传其言语谓之书,故《说文》曰『如也』(序)。是则古代之文,一皆称之曰书。故(《周礼》)外史称『三皇五帝之书』;又小史『以书叙昭穆之俎簋』;又小行人『及其万民之利害为一书,其礼俗政事教治刑禁之逆顺为一书,其悖逆暴乱作慝犹(与欲同)犯令者为一书,其札丧凶荒厄贫为一书,其康乐和亲安平为一书』。据此诸文,知古代凡箸简策者,皆书之类。又记者,疏也(《说文》言部)。,记也(《说文》部)。知记之名,亦缘有文字箸之竹帛,不限于告人,故书记之科,所包至广。彦和谓『书记广大,衣被事体,笔札杂名,古今多品』。是真能悉文章之原者。纪氏乃欲删其繁文,是则有意狭小文辞之封域,乌足与知舍人之妙谊哉!」
张相《古今文综书牍类》叙录:「彦和有言:『书者,舒也。舒布其言,陈之简牍。』然自上而下则曰『赐书』,自下而上则曰『
上书』。兹列入诏令、表奏两类。惟上下詶答,言匪政事,体属笔札者,文以类聚,仍隶于斯。」
《注订》:「书、记一也,古无所别,秦汉以后渐分。书者,舒也,达于外者之谓;记者,己也,着于内者之谓。范畴之分,由于所用殊途耳。盖记类专于人事,分歧较多,故不入于杂文,然以俗习用,又多不可。遂因名之殊,并入之于记中,如本篇中自『谱者』以下所举者是。彦和所以述之如此者,亦以记为文章骈枝,其义虽不如书之广大,而又为实际之所不可缺者也。纪评以为宜删自『故云谱者』以下一节,或非的论。」
《斟诠》:「《文心》之『书记』相当于《昭明文选》三十九类中之『笺』与『书』,其在宋姚铉《唐文粹》二十二类中则为『书』。」
从以上各家解释,可见「书记」主要是指私家文书而言。
大舜云:「书用识哉!」〔一〕所以记时事也。盖圣贤言辞,总为之《书》〔二〕,《书》之为体,主言者也〔三〕。扬雄曰:「言,心声也;书,心画也。」〔四〕声画形,君子小人见矣。故书者,舒也〔五〕。舒布其言,陈之简牍〔六〕,取象于夬,贵在明决而已〔七〕。
〔一〕 范注:「《尚书益稷》:『帝曰:书用识哉。』《传》曰:『书识其非。』」蔡传:「识音志。……识,志也。录其过恶以识于册。」
〔二〕 《校证》:「『之』旧本作『尚』,何校本、黄本改。案《
御览》五九五作『尚』。」按元刻本此处缺页。明代各本俱作「盖圣贤言辞,总为《尚书》,《尚书》之为体,主言者也。」这几句话的意思是说:书之为体,来源于《尚书》,而《尚书》是以记言为主的书。义本可通,无烦改字。何焯校改之后,意思反而不如以前明确了。
〔三〕 此句如照《御览》删去「尚」字,亦可通。但在此句中,「
书」仍指《尚书》而言。
《尚书序题》孔疏:「圣贤阐教,事显于言,言惬群心,书而示法。既书有法,因号曰『书』。且言者意之声,书者言之记,是故存言以声意,立书以记言,故《易》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是言者意之筌蹄,书言相生者也。」
《文心雕龙杂记》:「姚姬传云:书之为体,始于周公之告君奭,于是列国士大夫,或面相告语,或为书相遗,其义一也。」
〔四〕 范注:「语见扬子《法言问神》篇。李轨注曰:『声发成言,画纸成书,书有文质,言有史野。二者之来,皆由于心。』又曰:『察言观书,断可识也。』」
《法言问神》篇:「弥纶天下之事,记久明远,着古昔之●●,传千里之忞忞者,莫如书。故言,心声也;书,心画也。」
〔五〕 范注:「《说文》:『书,箸也,从聿、者声。』《说文序》曰:『箸于竹帛谓之书。』又曰:『书者,如也。』《孝经援神契》曰:『书,如也,舒也,纪也。』《贾子道德说》:『书者,箸德之理于竹帛而陈之,令人观焉以箸所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