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书文 - 第 37 页/共 92 页
言寡尤 三句 陈际泰
圣人不讳言禄而特指以自尽之实焉盖言行之修虽非以干禄也而禄有外此者乎此在吾人自尽耳且三代盛时士修其学学至而君求之故当时朝廷重士士亦弥以自重今之学者非古之学者以为今异于古所云自我言之今亦何必异于古所云也国于天地必有与立茍尽反先王所以治天下之理害不在士而在国家顾人于懿徳必有同好茍尽失天地所以生斯人之心患又不在治术而在性命两者必不然之事也则士诚能自修顾足虞与故言而不免于尤其议论为明时之所屏不待言已虽今之世庸独利乎吾不敎子以言干禄而但一意修言审能无尤者可自娯也行而不免于悔其举动为圣朝之所弃不待言矣虽复在兹岂有幸乎吾非敎子以行干禄而但并心修行审能无悔者所自信也盖时事之倚伏总不可知富贵显荣之际有工拙焉而得失相反者所时有也君子循吾常然茍有大力者司之安知人世得此独失乎计较之私智总不宜生性命征应之理若符契焉而得失相反者有由然也君子志期自尽将有意外者至之安知无心得不更得乎故子独宜益修言行耳尤人者无志怨天者不祥徙业者徒劳行邪者自困夫荣其名而落其实吾儒何负于人哉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而蓬蔂以行未之或有即有之干禄而不得者又谓之何也
约而达防而臧笔妙不待言命意之髙非俗儒懐抱中所有
临之以庄则敬 三句 罗万藻【墨】
圣人重身先而着其捷得之理焉夫敬忠以劝当鼓民所自动耳各有动则各效而可无审所先乎且民所以应上者亦乐自效其良耳予之为恭诚静重鼓舞于君子之民则油然乐为矣予之为媮薄茍且安忍于小人之民亦拂然不乐为矣顾不幸而上之人无以发之而民遂若别储其心以有待然则敬忠以劝子大夫须此于民乎吾谓民正须此于上耳夫上所自为者何也有君道焉当使神明父母之风专行于上而体统情谊常不恃民而尊有师道焉当使寛厚长者之意实动于下而风俗人情常不迫民而用而今且以民情求之即欲使民敬也顾以慢作敬敬可得乎上人之临御下人之精神生焉敬之在民非锢而难出之物明矣承祭以俨其思见賔以动其容所谓庄也敬则庄之应矣即欲使民忠也顾以薄课忠忠可必乎上人之事使下人之分义生焉忠之在民非浇而不复之物明矣笃于亲以明虽天子必有父惠于众以明虽国人皆吾子所谓孝与慈也忠则孝慈之应矣即欲使民以劝也顾以弃之之道责劝劝将能乎上人之尊贤育才下人之气机生焉劝之在民非苦而难蹈之物明矣论官材以示朝廷之所用如此进不率以示师儒之所养又如此所谓举善敎不能也劝则善不能胥应之矣盖君子所以能得天下之情者以尊亲之命密系乎我故也古人无所期于民而容貌得其志恩物得其理殆兢兢焉正使欺忽之念无自而萌而愿恪之象成之为三代之俗君子所以能尽天下之才者以贤智之意俾民自予故也古人无所迫于民而弓旌以荣辱其心弦诵以上下其徳殆龂龂焉正使怠弃之私有以自胜而力行之效蒸之为三代之才子大夫欲使民敬忠以劝乎度礼思仁慎选章敎其由是道乎
骨采坚秀油然经籍之光义与词皆粹美无疵 作者之文才不逮意故视其文了无可悦然义不茍立词不茍设学者当求其沤湅淳沃之功
书云孝乎 一节 陈际泰
能如书之所言则亦无时而不为政矣盖书固以道政事也其言孝可以得政之端矣外是求政岂知政者乎且夫人论事当有以睹乎名之所自起而志乎效之所自成一隅之説非通方之论也是故政之名与政之效虽处匹夫之实可得而奏也何者古之人知乎众之所处必有所争于是求乎能断者而听命焉天下有之国亦宜然国既有之家亦宜然此为政大小之所由名也古之人知乎治之所行必有所极于是归乎能化者而立则焉经其戎兵使可衣食经其衣食使可孝弟此为政本末之所由名也名之所在古人务有以实之故名之所在古人务有以效之而家因齐矣而国因治矣而天下因平矣是故先王知乎政之所由名与政之所由效也于命官之际犹以其防辞志之一以为宜于时一以为存乎古宜于时者东都之俗习浇已久当得乎反其事者往以经营而后风以革存乎古者三代之隆政敎不分当得乎合其事者出而倡率而后化以淳由此言之孝友之道信于己而被于物何遽不为政乎而犹待为为政乎盖家者与天下与国分政者也名与效理其多而治其细抑家者与天下与国统政者也名与效先其本而大其归然则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家人着风火之义人人亲亲人人长长天下获道徳之平非此志乎而奈何异之故论政者当有以既乎名与效之所存也
大处立意而题面义理细曲处无不该贯得到若从琐碎枝节寻凑合之法虽绷布成局不能逹也看此等文字极长人智力【原评】
大意既得虽未能含蓄言外之情自不害为佳搆
人而无信 一节 黄淳耀
无信之不可圣人于其行虑之焉夫信者人所以行之具也无之自有必穷者亦奚便于已而出此乎今夫人游三代之世而推诚相与然诺不欺彼盖以为道固然也亦何尝逆计其事之可济而后出于此哉自夫人有速求济事之心则其诈必至无所不为自夫人有无所不为之心则其术终于一无所济君子既伤其谲又病其穷于是成败通塞之间不得不为斯人熟计之矣盖信者所以成也反是必败信者所以通也反是必塞人无智愚各有其心心在而诚感之所为一室之内声应千里也若夫告天下以欺而曰尔姑从我则人必笑之矣一行败而百行尽属可疑片言虚而千言尽为饰説虽至数穷悔起不惜指天日以明之而人犹不谅盖谓其已用之智又将施于今日也遇无险夷贵白其志志在而辞将之所谓胸中之诚明于皦日也若夫设天下以诈而曰后不复然则众共疾之矣我行而背诞焉而传闻其背诞者又过于所行我言而矫诬焉而指目其矫诬者又甚于所言即至情见势屈犹欲邀末路以赎之而闻者不应盖谓其巧诈之谋又将托于拙诚也虽朝廷之上诈谖者时起而有功然急则用之缓则弃之彼其君非得已也忠悃不孚于平日明主早疑其心故其后虽无可指之罪而戮辱有所必及虽朋友之间权谲者亦力能相济然或盛礼貌以谢之或戒子弟以逺之彼其友非得已也反覆已见于他人智士必危其继故其时虽无身受之祸而攘斥有所必加若此者岂非无信之不行章章可考哉人之有信也犹车之有輗軏也輗軏之用去则车不行倾危之俗成则民不立而或者乃欲挟其区区之小数以得志于世不亦惑乎在昔武王不愆甲子之期而商国徕臣桓王实申交质之文而郑伯懐贰非桓王之力不如武王也不信而已矣至若齐桓称盟约之长而诸侯叛其晩节季路为布衣之雄而邾子重其一言非季路之势大于齐桓也信而已矣
警痛之论可使机变者拊心内慙瞿然自失时文中有此亦有补于人心世敎
子张问十世 一章 艾南英
圣人与贤者论世以数往之顺为知来之逆也盖欲知后王则前王其灿然者矣其因其革不可知耶且夫一代之治必其纲常人纪既败而后国随之其从而复之者虽变也而实常也是故纲常万古以为重制度随时而递新此百世可知者而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夫子曰夫黄虞以前邈矣乃若周之先有殷殷之先有夏夏之先后方懋厥徳及其季也昏徳涂炭敷虐万方而禹之彝伦以斁殷革之而表正万邦者皆纉禹旧服也盖夏之礼而即殷之礼也至于随风气之开而通其必至从维新之制而示以必更所损益可知也殷之先王肇修人纪及其季也囚奴正士荒败五常而天之显道以亡周革之而永清四海者实率由商旧也盖商之礼而即周之礼也至于酌二代之中而焕其郁郁纬六官之政而使之彬彬所损益可知也由是而知百世之所因乎但使其率由典常我知其必治但使其民彝冺坏我知其必乱由是而知百世之所革乎但使其穷而欲变吾知其必损但使其缺而未备吾知其必益上考三王下俟百世何难十世哉
老干无枝亭亭直上他人满纸澜翻能道得筋脉上一两句否
见义不为无勇也 黄淳耀
圣人以取义望天下而激其本明之心焉盖勇生于义义立于为苐曰见之而己吾何望哉夫人有识以明内则可帅气使必行有气以充外亦可扶识使必达而吾终不敢谓天下大事皆取办于识多气少之人夫非气与识离而为二也识尝主乎事之发而气尝主乎事之成事不可以有发而无成故人不可以有识而无气也今天下事防多矣名敎亦凛矣使是非之所存必不与利害相反则古今安得有忠良使好恶之所寄必不与诽誉相违则人心安得有亷耻柰之何有见义不为者居平私忧窃叹以究当世之利病事至则循循然去之曰将有待也逮所待者既至矣则又自诬其前日之议论以为狂愚此其力尚足仗哉夙昔引绳批根以刺他人之去就身临则缩缩然处之曰期有济也至所济者防闻矣则又反訿乎贤豪之树立以为矫激此其气尚可鼔哉选愞出于性生则虽学问经术本异庸流而举平日之所知所能尽以佐其浮沉之具畏葸积于阅歴则虽醇谨老成不无可取而因此日之一前一却遂以酿夫簒弑之阶祸福何常之有避祸深而英华销阻遂并其不必获祸者而亦避之彼其心非恶义也恶义之可以获祸也然至藏身之固既得而观望周章久矣为笑于天下矣生死何定之有畏死极而中情回惑将并其可以触死者而反蹈之是其死非合义也不获于义而又不免于死也原夫贤愚之身同尽而坊检空裂甚矣进退之失据矣若此者谓之无勇世岂有无勇之人而可与之慷慨誓心从容尽节者哉是以君子治气欲其专用气欲其静不敢轻喜而易怒虑其气之旁有所泄也不敢留力而玩时虑其气之内有所阻也气盛故塞乎天地行乎渊泉而无不之也气纯故达乎百为贯乎万事而无不当也鸣呼是亦足矣
较金陈章罗气质畧粗而指事类情肝胆呈露精神自不可磨灭 金黄二家之文言及世道人心便能使读者义理之心勃然而生是知言者心之声不可以为僞也
巧笑倩兮 一章 金 声
观圣贤言诗借于诗以相悦焉夫素绚之问绘事之解何由遂得礼后一言起予而后可与言诗诗难言哉盖自文学行而大道着莫韵乎诗令一诗止领一诗之用极其所终不过三百而止而诗之妙要使人审于章句之间以达乎物类之变可以触处而旁通故学诗者初不必当日诗指之所存与今时解説之所及而能即小以观大有如子夏所称倩盼之章终有素绚之句亦非甚疑义也比于赋之末而不获其所比之端徒其文有弗属义有弗贯耳君子之于学也无所茍而已一言亦将求其归也乃夫子曰所谓素绚之説其为绘事之序诗以是爲硕人方也本乎族类之贵天质之宜而始佐以朱幩翟茀庶姜庶士之盛犹之素其先有绚乃后施耳诗人之比类也必有所当焉説之而苐如其初指也而吾初不知此时子夏何以遂浩然有得也一闻所谓后不觉见天下之后焉者不独一绘一闻所谓事不觉见天下之所有事者莫不皆后虽先王之道小大之所由天地之经百物之所殊一旦可以下同观乎绘事而上不以先吾盼笑商于斯也岂有悟乎而要斯时所见其与前时问答岂复相蒙也哉则甚矣夫子夏之深于诗而笃于学也以意逆志不以辞害意此説诗之大端也而商又异矣传而习之言而述之皆学人之用心也而商则更进矣如是学诗终身学之而不厌也诗起商也如是言诗终日言之而不倦也商起夫子也呜呼此学诗之善者也今即此倩盼一诗取而读之其亦可以求衞事之始终焉可以见淑媛之令仪焉可以观里巷之忠爱与好恶之不忒焉而商乃别有领也比物连类得文质之升降而防人事之始终诗也者象也商之学诗骎骎乎其进于易矣夫如是故衣锦褧衣亦硕人之诗而论道者且以爲恶文之着也岂若后世之明经者哉
随笔曲折而波趣因之以生如夏云竒峰顷刻数变春水绉縠波纹愈逺【原评】
胸中别有杼轴落想多在间隙中而题之意趣曲尽在作者亦似动于天机而不知其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