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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英【后汉书】   论曰汉世之所谓名士者其风流可知矣虽弛张趣舍时有未纯于刻情修容依倚道蓺以就其声价非所能通物方时务也及徴樊英杨厚朝廷若待神明至竟无他异英名最高毁最甚李固朱穆等以为处士纯盗虚名无益于用故其所以然也然而后进希之以成名世主礼之以得众原其无用亦所以为用则其有用或归于无用矣何以言之夫焕乎文章时或乖用本乎礼乐适末或疎及其陶搢绅藻心性使由之而不知者岂非道邈用表乖之数迹乎而或者忽不践之地賖无用之功至乃诮噪逺术贱斥国华以为力诈可以救沦敝文律足以致宁平智尽于猜察道足于法令虽济万世其将与夷狄同也孟轲有言曰以夏变夷不闻变夷于夏况有未济者乎   冯衍【后汉书】   论曰夫贵者负势而骄人才士负能而遗行其大略然也二子不其然乎冯衍之引挑妻之譬得矣夫纳妻皆知取詈已者而取士则不能何也岂非反妒情易而恕义情难光武虽得之于鲍永犹失之于冯衍夫然义直所以见屈于既往守节故亦弥阻于来情呜呼   丁鸿【后汉书】   论曰孔子曰太伯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孟子曰闻伯夷之风者贪夫亷懦夫有立志若乃太伯以天下而违周伯夷率絜清以去国并未始有其让也故太伯称至徳伯夷称贤人后世闻其让而慕其风狥其名而昧其致所以激诡行生而取与妄矣至夫邓彪刘恺让其弟以取义使弟受非服而已厚其名于义不亦薄乎君子立言非茍显其理将以啓天下之方悟者立行非独善其身将以训天下之方动者言行之所开塞可无慎哉原丁鸿之心主于忠爱乎何其终悟而从义也异夫数子类乎狥名者焉   马融【后汉书】   论曰马融辞命邓氏逡巡陇汉之间将有意于居贞乎既而羞曲士之节惜不赀之躯终以奢乐恣性党附成讥固知识能匡欲者鲜矣夫事苦则矜全之情薄生厚故安存之虑深登高不惧者胥靡之人也坐不垂堂者千金之子也原其大略归于所安而巳矣物我异观亦更相笑也   乌震【五代史】   呜呼忠孝以义则两得吾既巳言之矣若乌震者可谓忠乎甚矣震之不思也夫食人之禄而任人之事事有任专其责而其国之利害由已之为不为为之虽利于国而有害于其亲者犹将辞其禄而去之矧其事众人所皆可为而任不专已又其为与不为国之利害不系焉者如是而不顾其亲虽不以为利犹曰不孝况因而利之乎夫能事其亲以孝然后能事其君以忠若乌震者可谓大不孝矣尚何有于忠乎   燕【苏辙】   燕召公之后立国于蛮貊之间礼乐微矣春秋之际未尝出与诸侯防盟至于战国亦以耕战自守安乐无事未尝被兵文公二十八年苏秦入燕始以纵横之事说之自是兵交中国无复宁嵗六世而亡吴自太伯至寿梦十七世不通诸侯自巫臣入吴教吴乘车战射与晋楚力争七世而亡燕吴虽南北絶逺而兴亡之迹大略相似彼说客策士借人之国以自快于一时可矣而为国者因而狥之猖狂恣行以速灭亡何哉夫起于僻陋之中而奋于诸侯之上如商周先王以徳服人则可不然皆祸也至太子丹不聴鞠武而用田光欲以一匕首毙秦虽使荆轲能害秦王亦何救秦之灭燕而况不能哉此又苏秦之不取也   赵【苏辙】   赵于战国彊国也非大失计未遽亡也孝成王贪上党之利不聴赵豹而聴赵胜以致秦怒一失矣使亷颇拒秦长平聴秦之间而使赵括代颇再失矣赵括既败邯郸被围虞卿请以重宝附楚魏以援国示秦则秦媾可合王不能用而聴赵豹使郑朱入秦求媾诸侯由此莫肯救赵三失矣积此三失以致大败仅能自存由此观之非独秦能败赵而赵之所以自败者多矣故善为国者必先定计虑计虑既定虽有祸败不至亡国也   苏秦【苏辙】   秦彊而诸侯弱游谈之士为横者易为功为从者难为力然而从成则诸侯利而秦病横成则秦帝而诸侯虏要之二者皆出于权谲而从为愈欤苏秦本说秦为横不合而激于燕赵甘心于其所难为之期年防血于洹水之上可不谓能乎然口血未干犀首一出而齐赵背盟从约皆破盖诸侯异心譬如连鸡不能俱栖势固然矣而太史公以为约书入秦秦人为之闭函谷者十五年此说客之浮语而太史公信之过矣   穰侯【苏辙】   秦诛商君逐穰侯君臣皆失之矣彼二子者知得而不知丧虽智能霸秦而不能免其身盖无足言者而惠王以怨诛鞅至诬以叛逆昭王以逼迁冉至出老母逐弱弟而不顾甚矣其少恩也彼公子防方欲报怨固不暇为国虑矣而范雎欲毁人以自成而至于是可畏也哉   防恬【苏辙】   防氏为秦吞灭诸侯其所残暴多矣子孙以无罪戮死此天意也恬以长城之役竭民力断地脉自知当死而毅以忠信事上自许无罪死而不厌夫偷合取容咎亚李斯此其所以不免者哉然始皇病于琅琊使毅还祷山川至于沙邱而崩使毅尚从则赵高李斯废适之谋殆不能发呜呼天之废人谋固无所复施耶   荀彧【苏辙】   荀文若之于曹公则汉高帝之子房也董昭建九锡之议文若不欲曹公心不能平以致其死君子惜之或以为文若先识之未究或以为文若欲终致节于汉氏二者皆非文若之心也文若始从曹公于东郡致其算略以摧灭羣雄固以帝王之业许之矣岂其晚节复疑而不予哉方是时中原略定中外之望属于曹公矣虽不加九锡天下不归曹氏而将安徃文若之意以为刼而取之则我有力争之嫌人懐不忍之志徐而竢之我则无嫌而人亦无憾要之必得而免争夺之累此文若之本心也惜乎曹公志于速得不忍数年之须以致文若之死九锡虽至而禅代之事至子乃遂此则曹公之陋而非文若之过也   文编卷三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文编巻三十六   明 唐顺之 编   改葬服议【韩愈】   经曰改葬缌春秋谷梁传亦曰改葬之礼缌举下缅也此皆谓子之于父母其他则皆无服何以识其必然经次五等之服小功之下然后着改葬之制更无轻重之差以此知惟记其最亲者其他无服则不记也若主人当服斩衰其余亲各服其服则经亦言之不当惟云缌也传称举下缅者缅犹逺也下谓服之最轻者也以其逺故其服轻也江熈曰礼天子诸侯易服而以为交于神明者不可以纯凶况其缅者乎是故改葬之礼其服惟轻以此而言则亦明矣卫司徒文子改葬其叔父问服于子思子思曰礼父母改葬缌既葬而除之不忍无服送至亲也非父母无服无服则吊服而加麻此又其著者也文子又曰丧服既除然后乃葬则其服何服子思曰三年之丧未服不变除何有焉然则改葬与未葬者有异矣古者诸侯五月而葬大夫三月而葬士逾月无故未有过时而不葬者也过时而不葬谓之不能葬春秋讥之若有故而未葬虽出三年子之服不变此孝子之所以着其情先王之所以必其时之道也虽有其文未有着其人者以是知其至少也改葬者为山崩水涌毁其墓及葬而礼不备者若文王之葬王季以水齧其墓鲁隠公之葬恵公以有宋师太子少葬故有阙之类是也丧事有进而无退有易以轻服无加以重服殡于堂则谓之殡瘗于野则谓之葬近代以来事与古异或游或仕在千里之外或子幼妻稚而不能自还甚者拘以隂阳畏忌遂葬于其土及其返葬也逺者或至数十年近者亦出三年其吉服而从于事也久矣又安可取未葬不变服之例而反为之重服欤在丧当葬犹宜易以轻服况既逺而反纯凶以葬乎若果重服是所谓未可除而除不当重而更重也或曰丧与其易也宁戚虽重服不亦可乎曰不然易之与戚则易固不如戚矣虽然未若合礼之为懿也俭之与奢则俭固愈于奢矣虽然未若合礼之为懿也过犹不及其此类之谓乎或曰经称改葬缌而不着其月数则似三月而后除也子思之对文子则曰既葬而除之今宜如何曰自启至于既葬而三月则除之未三月则服以终三月也曰妻为夫何如曰如子无吊服而加麻则何如曰今之吊服犹古之吊服也   省试学生代斋郎议【韩愈】   斋郎职奉宗庙社稷之小事盖士之贱者也执豆笾骏奔走以役于其官之长不以徳进不以言扬盖取其人力以备其事而已矣奉宗庙社稷之小事执豆笾骏奔走亦不可以不敬也于是选大夫士之子弟未爵命者以塞员填阙而教之行事而勤虽小其使之不可以不报也必书其嵗嵗既久矣于是乎命之以官而授之以事其亦防矣哉学生或以通经举或以能文称其防者至于习法律知字书皆有以賛于教化可以使令于上者也自非天姿茂异旷日经久以所进业发闻于乡闾称道于朋友荐于州府而升之司业则不可得而齿乎国学矣然则奉宗庙社稷之小事任力之小者也賛于教化可以使令于上者徳艺之大者也其亦不可移易明矣今议者谓学生之无所事谓斋郎之幸而进不本其意因谓可以代任其事而罢之盖亦不得其理矣今夫斋郎之所事者力也学生之所事者徳与艺也以徳艺举之而以力役之是使君子而服小人之事且非国家崇儒劝学诱人为善之道也此一说不可者也抑又有大不可者焉宗庙社稷之事虽小不可以不専敬之至也古之道也今若以学生兼其事及其嵗时日月然后授其宗彞罍洗其周旋必不合度其进退必不得宜其思虑必不固其容貌必不庄此其无他其事不习而其志不専故也非近于不敬者欤又有大不可者其是之谓欤若知此不可将令学生恒掌其事而隳壊其本业则是学生之教加少学生之道益贬而斋郎之实犹在斋郎之名茍无也大凡制度之改政令之变利于其旧不什则不可为已又况不如其旧哉考之于古则非训稽之于今则非利寻其名而求其实则失其宜故曰议罢斋郎而以学生荐享亦不得其理矣   讲官议【曽巩】   孔子之语教人曰不愤悱不启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告也孟子之语教人曰有答问者荀子之语教人曰不问而告谓之傲问一而告二谓之囋傲非也囋非也君子如向故礼无徃教而有待问则师之道有问而告之者尔世之挟书而讲者终日言而非有问之者也乃不自知其强聒而欲以师自任何其妄也古之教世子之法太傅审父子君臣之道以示之少傅奉世子以观太傅之徳行而审喻之则示之以道者以审喻之为浅故不为也况于师者何为也哉正己而使观之者化尔故得其行者或不得其所以行得其言者或不得其所以言也仰之而弥髙鑚之而弥坚徳如是然后师之道尽故天子不得而名也诸侯不得而友也又况得而臣之乎此伊尹太公子思孟子之徒所以忘人之势而唐虞三代大有为之君所以忘其势也世之挟书而讲于禁中者官以侍为名则其任故可知矣乃自以谓吾师道也宜坐而讲以为请于上其为说曰必如是然后合于古之所谓坐而论道者也夫坐而论道谓之三公作而行之谓之卿大夫语其任之无为与有为非以是为尊师之道也且礼于朝王及羣臣皆立无独坐者于燕皆坐无独立者故坐未甞以为尊师之礼也昔晋平公之于亥唐坐云则坐曽子之侍仲尼子曰参复坐则坐云者盖师之所以命学者未有果师道也顾仆仆然以坐自请者也则世之为此者非妄欤故为此议以解其惑   晋文公问守原议【栁宗元】   晋文公既受原于王难其守问寺人勃鞮以畀赵衰余谓守原政之大者也所以承天子树霸功致命诸侯不宜谋及媟近以忝王命而晋君择大任不公议于朝而私议于宫不博谋于卿相而独谋之寺人虽获衰之贤足以守国之政不为败而贼贤失政之端由是滋矣况当其时不乏言议之臣乎狐偃为谋臣先轸将中军晋君疏而不咨外而不求乃卒定于内竖其可以为法乎且晋君将袭齐桓之业以翼天子乃大志也然而齐桓任管仲以兴进竖刁以败则获原启疆适其始政所以观视诸侯也而乃背其所以兴迹其所以败然而能霸诸侯者以土则大以力则强以义则天子之册也诚畏之矣乌能得其心服哉其后景监得以相卫鞅石得以杀望之误之者晋文公也呜呼得贤臣以守大邑则非失举也盖失问也然犹羞当时陷后代若此况于问与举又两失者其何以救之哉余故着晋君之罪以附春秋许世子止赵盾之义   公族议【曽巩】   天子之适子继世以为天子其别子皆为诸侯诸侯之适子继世以为诸侯其别子各为其国之卿大夫皆有采地别子之适子继世以食其采地其族人百世宗之此之谓大宗其别子亦各仕于其国为卿大夫其适子兄弟宗之五世而止此之谓小宗盖天子之适子继世以为天子其别子世为诸侯诸侯之适子继世以为诸侯其别子各为其国之卿大夫世世食采地皆传于无穷夫岂有服尽而絶其禄位衣食嫁娶使之自谋者乎非特如此也昔周公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国姬姓居五十三人盖兄弟之国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国者四十人其可见者则管蔡郕霍鲁卫毛耼郜雍曹滕毕原丰郇邘晋应韩凡蒋邢茅胙祭之属是也其称兄弟之国者十有五人则周之近属其称姬姓之国者四十人则周之同姓而已其爵命之使传国至于无穷夫岂以服为断乎至于宗庙之数天子七诸侯五而祭法虞夏商周禘郊祖宗逺或至于数十世之上亦皆未甞以服为断也其推而上之报本于祖宗至不可为数推而下之广骨肉之恩至于无穷盖其积厚者其流泽逺有天下之功者受天下之报其理势次序固然也是岂可以拘于常见议于锱铢之内乎故服尽而戚单者所以节人之常情而为大宗小宗之数安可以论帝者之功徳而为广亲亲之法乎昔武王克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唐虞之后下车而封夏商之后其在异代尚特显之其急如此况受重于祖宗推原功徳之所自出其可以天下之大而俭于骨肉之恩以不满足海内之望乎孟子曰仁人之于兄弟也亲爱之而已矣亲之欲其贵也爱之欲其富也先王推是心以及于同姓之间故有土分之有民分之有寳玉分之有寳器分之成王康王之言曰吾无専享文武之功是皆无所不尽其厚未有从夫略者也盖诗裳裳者华刺时弃贤者之类絶功臣之世而传栾郤胥原狐续庆伯陪臣之族尔其降在皁叔向亦以为晋国之忧况于帝者之功徳与天地等而可使七八世之子孙夷于闾巷之凡民乎后世公族无封国采地之制而有列于朝有赐于府是亦亲而贵之爱而富之之意也其名书于宗籍者繁衍盛大实国家之庆有司虽费非多于天下之国七十有一而姬姓独居者五十三人其亦求中以节之而已矣顾令袒免以外毋与官衣食嫁娶使之自谋是亦不考于古矣何其野于礼也以世莫能辨故作公族议使好学者得详焉   为人后议【曽巩】   礼大宗无子则族人以支子为之后为之后者为所后服斩衰三年而降其父母朞礼之所以如此者何也以谓人之所知者近则知亲爱其父母而已所知者逺则知有严父之义知有严父之义则知尊祖知尊祖则知大宗者上以继祖下以收族不可以絶故有以支子为之后者为之后者以受重于斯人故不得不以尊服服之以尊服服之而不为之降己亲之服则犹恐未足以明所后者之重也以尊服服之又为之降己亲之服然后以谓可以明所后者之重而继祖之道尽此圣人制礼之义也夫所谓收族者记称与族人合食序以昭穆别以礼义之类是特诸侯别子之大宗而严之如此况如礼所称天子及其始祖之所自出者此天子之大宗是为天地宗庙百神祭祀之主族人万世之所依归而可以不明其至尊至重哉故前世人主有以支子继立而崇其本亲加以号位立庙奉祀者皆见非于古今诚由所知者近不能割弃私爱节之以礼故失所以奉承正统尊无二上之意也若于所后者以尊服服之又为之降己亲之服而退于己亲号位不敢以非礼有加也庙祀不敢以非礼有奉也则为至恩大义固已备矣而或谓又当易其父母之名从所后者为属是未知考于礼也礼为人后者为所后者之祖父母父母妻之父母昆弟昆弟之子若子者此其服为所后者而非其为己也为其父母朞为其昆弟大功为其姊妹适人者小功皆降本服一等者此其服为己而非为所后者也使于其父母服则为己名则为所后者则是名与实相违服与恩相戾矣圣人制礼不如是之舛也且自古为人后者不必皆亲昆弟之子族人之同宗者皆可为之则有以大功小功昆弟之子而为之者矣有以缌麻袒免无服昆弟之子而为之者矣若当从所后者为属则亦当从所后者为服从所后者为服则于其父母有宜为大功为小功为缌麻为袒免为无服者矣而圣人制礼皆为其父母朞使足以明所后者重而己非遂以谓当变其亲也亲非变则名固不得而易矣戴徳王肃丧记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降一等服齐衰朞其服之节居倚庐言语饮食与父在为母同其异者不祥不禫虽除服心丧三年故至于今着于服令未之有改也岂有制服之重如此而其名遂可以絶乎又崔凯丧服駮曰本亲有自然之恩降一等则足以明所后者为重无縁乃絶之矣夫未甞以谓可以絶其亲而辄谓可以絶其名是亦惑矣且支子所以后大宗者为推其严父之心以尊祖也顾以尊祖之故而不父其父岂本其恩之所由生而先王教天下之意哉又礼适子不可为人后者以其传重也支子可以为人后者以非传重也使传重者后己宗非传重者后大宗其意可谓即乎人心而使之两义俱安也今若使为人后者以降其父母之服一等而遂变革其名不以为父母则非使之两义俱安而不即乎人心莫大乎如是也夫人道之于大宗至尊至重不可以絶尊尊也人子之于父母亦至尊至重不可以絶亲亲也尊尊亲亲其义一也未有可废其一者故为人后者为之降其父母之服礼则有之矣为之絶其父母之名则礼未之有也或以谓欲絶其名者盖恶其为二而欲使之为一所以使为人后者之道尽也夫迹其实则有谓之所后有谓之所生制其服则有为己而非为所后者有为所后而非为己者皆知不可以恶其为二而强使之为一也至于名者盖生于实也乃不知其不可以恶其为二而欲强使之为一是亦过矣借使其名可以强使之为一而迹其实之非一制其服之非一者终不可以易则恶在乎欲絶其名也故古之圣人知不可以恶其为二而强使之为一而能使其属之疎者相与为重亲之厚者相与为轻则以礼义而已矣何则使为人后者于其所后非己亲也而为之服斩衰三年为其祭主是以义引之也于其所生实己亲也而降服齐衰朞不得与其祭是以礼厌之也以义引之则属之疏者相与为重以礼厌之则亲之厚者相与为轻而为人后之道尽矣然则欲为人后之道尽者在以礼义明其内而不在于恶其为二而强易其名于外也故礼丧服齐衰不杖朞章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此见于经为人后者于其本亲称父母之明文也汉蔡义以谓宣帝亲諡宜曰悼魏相以为宜称尊号曰皇考立庙后世议者皆以其称皇立庙为非至于称亲称考则未甞有以为非者也其后魏明帝尤恶为人后者厚其本亲故非汉宣加悼考以皇号又谓后嗣有由诸侯入继正统者皆不得谓考为皇称妣为后盖亦但禁其猥加非正之号而未甞废其考妣之称此见于前世议论为人后者于其本亲称考妣之明文也又晋王坦之丧服议曰罔极之重非制教之所裁昔日之名非一朝之所去此出后之身所以有服本亲也又曰情不可夺名不可废崇本叙恩所以为降则知为人后者未有去其所出父母之名此古今之常理故坦之引以为制服之证此又见于前世议论为人后者于其本亲称父母之明文也是则为人后者之亲见于经见于前世议论谓之父母谓之考妣者其大义如此明文如此至见于他书及史官之记亦谓之父母谓之考妣谓之私考妣谓之本亲谓之亲者则不可一二数而以为世父叔父者则不特礼未之有载籍已来固未之有也今欲使从所后者为属而变革其父母之名此非常异议也不从经文与前世数千载之议论亦非常异议也而无所考据以持其说将何以示天下乎且中国之所以为贵者以有父子之道又有六经与前世数千载之议论以治之故也今忽欲弃之而伸其无所考据之说岂非误哉或谓为人后者于其本亲称父母则为两统二父其可乎夫两统二父者谓加考以皇号立庙奉祀是不一于正统懐二于所后所以着其非而非谓不变革其父母之名也然则加考以皇号与礼及世之称皇考者有异乎曰皇考一名而为说有三礼曰考庙曰王考庙曰皇考庙曰显考庙曰祖考庙是以皇考为曽祖之庙号也魏相谓汉宣帝父宜称尊号曰皇考既非礼之曽祖之称又有尊号之文故魏明帝非其加悼考以皇号至于光武亦于南顿君称皇考庙义出于此是又以加皇号为事考之尊称也屈原称朕皇考曰伯庸又晋司马机为燕王告祢庙文称敢昭告于皇考清恵亭侯是又达于羣下以皇考为父殁之通称也以为曽祖之庙号者于古用之以为事考之尊称者于汉用之以为父没之通称者至今用之然则称之亦有可有不可者乎曰以加皇号为事考之尊称者施于为人后之义是干正统此求之于礼而不可者也达于羣下以皇考为父没之通称者施于为人后之义非干正统此求之于礼而可者也然则以为父没之通称者其不可如何曰若汉哀帝之亲称尊号曰恭皇安帝之亲称尊号曰孝徳皇是又求之于礼而不可者也且礼父为士子为天子祭以天子其尸服以士服子无爵父之义尊父母也前世失礼之君崇本亲以位号者岂独失为人后奉祀正统尊无二上之意哉是以子爵父以卑命尊亦非所以尊厚其亲也前世崇饬非正之号者其失如此而后世又谓宜如朞亲故事增官广国者亦可谓皆不合于礼矣夫考者父没之称然施于礼者有朝廷典册之文有宗庙祝祭之辞而已若不加位号则无典册之文不立庙奉祀则无祝祭之辞则虽正其名岂有施于事者顾言之不可不顺而已此前世未甞以为可疑者以礼甚明也今世议者纷纷至于旷日累时不知所决者盖由不考于礼而率其私见也故采于经列其防意庶得以商防焉   文编巻三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文编巻三十七   明 唐顺之 编   答客难【东方朔】   客难东方朔曰苏秦张仪一当万乗之主而身都卿相之位泽及后世今子大夫修先王之术慕圣人之义讽诵诗书百家之言不可胜记着于竹帛唇腐齿落服膺而不可释好学乐道之效明白甚矣自以为智能海内无双则可谓博闻辨智矣然悉力尽忠以事圣帝旷日持久积数十年官不过侍郎位不过执防意者尚有遗行邪同胞之徒无所容居其故何也东方先生喟然长息仰而应之曰是故非子之所能备彼一时也此一时也岂可同哉夫苏秦张仪之时周室大壊诸侯不朝力政争权相擒以兵并为十二国未有雌雄得士者强失士者亡故说得行焉身处尊位珍寳充内外有仓廪泽及后世子孙长享今则不然圣帝徳流天下震慴诸侯賔服威振四夷连四海之外以为带安于覆盂天下均平合为一家动发举事犹运之掌贤与不肖何以异哉遵天之道顺地之利物无不得其所故绥之则安动之则苦尊之则为将卑之则为虏抗之则在青云之上抑之则在深渊之下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防虽欲尽节効情安知前后夫天地之大士民之众竭精驰说并进辐辏者不可胜数悉力慕之困于衣食或失门户使苏秦张仪与仆竝生于今之世曽不得掌故安敢望侍郎乎传曰天下无害虽有圣人无所施才上下和同虽有贤者无所立功故曰时异事异虽然安可以不务修身乎哉诗曰鼓钟于宫声闻于外鹤鸣九臯声闻于天茍能修其身何患不荣太公体行仁义七十有二乃设用于文武得信厥说封于齐七百嵗而不絶此士所以日夜孳孳修学敏行而不敢怠也譬若鹡鸰飞且鸣矣传曰天不为人之恶寒而辍其冬地不为人之恶险而辍其广君子不为小人之匈匈而易其行天有常度地有常行君子有常行君子道其常小人计其功诗云礼义之不愆何恤人之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冕而前旒所以蔽明黈防充耳所以塞聪明有所不见聪有所不闻举大徳赦小过无求备于一人之义也枉而直之使自得之优而柔之使自求之揆而度之使自索之盖圣人之教化如此欲其自得之自得之则敏且广矣今世之处士块然无徒廓然独居上观许由下察接舆计同范蠡忠合子胥天下和平与义相扶寡偶少徒固其宜也子何疑于予哉若夫燕之用乐毅秦之用李斯郦食其之下齐说行如流曲从如环所欲必得功若丘山海内定国家安是遇其时者也子又何怪之耶语曰以管窥天以蠡测海以莛撞钟岂能通其条贯考其文理发其声音哉犹是观之譬犹鼱鼩之袭狗孤豚之咋虎至则靡耳何功之有今以下愚而非处士虽欲勿困固不得已此适足以明其不知权变而终惑于大道也   答賔戏【班固】   永平中为郎典校秘书専笃志于儒学以著述为业或讥以无功又感东方朔扬雄自喻以不遭苏张范蔡之时曽不折之以正道明君子之所守故聊复应焉其辞曰賔戯主人曰盖闻圣人有一定之论烈士有不易之分亦云名而已矣故太上有立徳其次有立功夫徳不得后身而特盛功不得背时而独彰是以圣哲之治栖栖遑遑孔席不防墨突不黔由此言之取舎者昔人之上务著作者前列之余事耳今吾子幸游帝王之世躬带冕之服浮英华湛道徳矕龙虎之文旧矣卒不能摅首尾奋翼鳞振拔洿涂跨腾风云使见之者影骇闻之者响震徒乐枕经籍书纡体衡门上无所蔕下无所根独摅意乎宇宙之外锐思于毫芒之内潜神黙记縆以年嵗然而器不贾于当已用不效于一世虽驰辩如涛波摛藻如春华犹无益于殿最也意者且运朝夕之防定合防之计使存有显号亡有美諡不亦优乎主人逌尔而笑曰若賔之言所谓见埶利之华闇道徳之实守突奥之荧烛未仰天庭而覩白日也曩者王涂芜秽周失其驭侯伯方轨战国横骛于是七雄虓阚分裂诸夏龙战虎争游説之徒风飏电激并起而救之其余焱飞景附煜霅其间者盖不可胜载当此之时搦朽摩钝铅刀皆能一断是故鲁连飞一矢而蹶千金虞卿以顾盻而捐相印夫啾发投曲感耳之声合之律度滛鼃而不可聴者非韶夏之乐也因势合变偶时之防风移俗易乖迕而不可通者非君子之法也及至从人合之衡人散之亡命漂说羁旅骋辞商鞅挟三术以鑚孝公李斯奋时务而要始皇彼皆蹑风尘之防履颠沛之势据徼乗邪以求一日之富贵朝为荣华夕而顦顇福不盈眦祸溢于世凶人且以自悔况吉士而是赖乎且功不可以虚成名不可以伪立韩设辨以徼君吕行诈以贾国说难既遒其身乃囚秦货既贵厥宗亦坠是以仲尼抗浮云之志孟轲养浩然之气彼岂乐为迂濶哉道不可以贰也方今大汉洒扫羣秽夷险芟荒廓帝纮恢皇纲基隆于羲农规广于黄唐其君天下也炎之如日威之如神函之如海养之如春是以六合之内莫不同源共流沐浴徳禀仰太和枝附叶着譬犹草木之植山林鸟鱼之毓川泽得气者蕃滋失时者零落参天地而施化岂云人事之厚薄哉今吾子处皇代而论战国曜所闻而疑所觌欲从堥敦而度髙乎太山懐氿滥而测深乎重渊亦未至也賔曰若夫鞅斯之伦衰周之凶人既闻命矣敢问上古之士处身行道辅世成名可述于后者黙而已乎主人曰何为其然也昔者咎繇谟虞箕子访周言通帝王谋合神圣殷说梦发于傅岩周望兆动于渭濵齐激声于康衢汉良受书于邳垠皆俟命而神交匪词言之所信故能建必然之防展无穷之勲也近者陆子优游新语以兴董生下帏发藻儒林刘向司籍辨章旧闻扬雄谭思法言太皆及时君之门闱究先圣之壸奥婆娑乎术艺之塲休息乎篇籍之囿以全其质而发其文用纳乎圣徳烈炳乎后人斯非其亚欤若乃伯夷抗行于首阳栁恵降志而辱仕顔渊乐于箪瓢孔终篇于西狩声盈塞于天渊真吾徒之师表也且吾闻之一隂一阳天地之方乃文乃质王道之纲有同有异圣哲之常故曰慎修所志守尔天符委命共己味道之腴神之听之名其舎诸賔又不闻和氏之璧韫于荆石随侯之珠藏于蚌蛤乎歴世莫眡不知其将含景曜吐英精旷千载而流夜光也应龙潜乎潢污鱼鼋媟之不覩其能奋灵徳合风云超忽荒而躆昊苍也故夫泥蟠而天飞者应龙之神也先贱而后贵者和隋之珍也时暗而久章者君子之真也若乃牙旷清耳于管弦离娄眇目于毫分逢蒙絶技于弧矢般输巧于斧斤良乐轶能于相驭乌获抗力于千钧和鹊发精于鍼石研桑心计于无垠走亦不任厠技于彼列故宻尔自娱于斯文   七发【枚乗】   楚太子有疾而吴客徃问之曰伏闻太子玉体不安亦少间乎太子曰惫谨谢客客因称曰今时天下安宁四宇和平太子方富于年意者久耽安乐日夜无极邪气袭逆中若结轖纷屯澹淡嘘唏烦酲惕惕怵怵卧不得宁虚中重听恶闻人声精神越渫百病咸生聪明曜恱怒不平久执不废大命乃倾太子岂有是乎太子曰谨谢客赖君之力时时有之然未至于是也客曰今夫贵人之子必宫居而闺处内有保母外有傅父欲交无所饮食则温淳甘膬脭脓肥厚衣裳则杂遝曼暖燂烁热暑虽有金石之坚犹将销铄而挺解也况其在筋骨之间乎哉故曰纵耳目之欲恣肢体之安者伤血脉之和且夫出舆入辇命曰蹶痿之机洞房清宫命曰寒热之媒皓齿娥眉命曰伐性之斧甘脆肥脓命曰腐肠之药今太子肤色靡曼四支痿随筋骨挺解血脉淫濯手足惰窳越女侍前齐姬奉后徃来游燕纵恣于曲房隠闲之中此甘餐毒药戏猛兽之爪牙也所从来者至深逺矣淹滞永久而不废虽令扁鹊治内巫咸治外尚何及哉今如太子之病者独宜世之君子博闻强识承间语事变度易意常无离侧以为羽翼淹沈之乐浩荡之心遁佚之志其奚由至哉太子曰诺病已请事此语客曰今太子之病可无药石针刺灸疗而已可以要言妙道説而去也不欲闻之乎太子曰仆愿闻之   客曰龙门之桐髙百尺而无枝中鬰结之轮菌根扶疏以分离上有千仞之峯下临百丈之溪湍流遡波又澹淡之其根半死半生冬则烈风漂霰飞雪之所激也夏则雷霆霹雳之所感也朝则鹂黄鳱鴠鸣焉暮则羁雌迷鸟宿焉独鹄晨号乎其上鹍鸡哀鸣翔乎其下于是背秋涉冬使琴挚斫斩以为琴野茧之丝以为弦孤子之钩以为隐九寡之珥以为约使师堂操畅伯子牙为之歌歌曰麦秀兮雉朝飞向虚壑兮背槁槐依絶区兮临回溪飞鸟闻之翕翼而不能去野兽闻之垂耳而不能行蚑蟜蝼蚁闻之拄喙而不能前此亦天下之至悲也太子能彊起听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犓牛之腴菜以笋蒲肥狗之和冒以山肤楚苗之食安胡之飰搏之不解一啜而散于是使伊尹煎熬易牙调和熊蟠之臑勺药之醤薄耆之炙鲜鲤之鲙秋黄之苏白露之茹兰英之酒酌以涤口山梁之餐豢豹之胎小饭大歠如汤沃雪此亦天下之至美也太子能强起甞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钟岱之牡齿至之车前似飞鸟后类距虚穱麦服处躁中烦外羁坚辔附易路于是伯乐相其前后王良造父为之御秦缺楼季为之右此两人者马佚能止之车覆能起之于是使射千镒之重争千里之逐此亦天下之至骏也太子能彊起乗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客曰既登景夷之台南望荆山北望汝海左江右湖其乐无有于是使博辩之士原本山川极命草木比物属事离辞连类浮防览观乃下置酒于虞懐之宫连廊四注台城层构纷纭緑辇道邪交隍池纡曲溷章白鹭孔鸟鶤鹄鹓雏防防翠鬛紫缨螭龙徳牧邕邕群鸣阳鱼腾跃奋翼振鳞漃漻防蓼蔓草芳苓女桑河栁素叶紫茎苖松豫章条上造天梧桐并榈极望成林众芳芬郁乱于五风从容猗靡消息阳隂列坐纵酒荡乐娱心景春佐酒杜连理音滋味杂陈肴糅错该练色娱目流声恱耳于是乃发激楚之结风扬郑卫之皓乐使先施徴舒阳文段干吴娃闾娵傅予之徒杂裾垂髾目窕心与揄流波杂杜若蒙清尘被兰泽燕服而御此亦天下之靡丽皓侈广博之乐也太子能彊起游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将为太子驯骐骥之马驾飞軨之舆乗牡骏之乗右夏服之劲箭左乌号之雕弓游涉乎云林周驰乎兰泽弭节乎江浔掩青苹游清风陶阳气荡春心逐狡兽集轻禽于是极犬马之才困野兽之足穷相御之智恐虎豹慴鸷鸟逐马鸣镳鱼跨麋角履防麕兔蹈践麖鹿汗流沫坠寃伏陵窘无创而死者固足充后乗矣此校猎之至壮也太子能彊起游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然阳气见于眉宇之间侵滛而上几满大宅   客见太子有悦色遂推而进之曰冥火薄天兵车雷运旌旗偃蹇羽旄肃纷驰骋角逐慕味争先徼墨广博望之有圻纯粹牷牺献之公门太子曰善愿复闻之客曰未既也于是榛林深泽烟云闇莫兕虎竝作毅武孔猛袒裼身薄白刃硙硙矛防交错収获掌功赏赐金帛掩苹肆若为牧人席防酒嘉肴羞炰脍炙以御賔客涌触竝起动心惊耳诚必不悔决絶以诺贞信之色形于金石髙歌陈唱万嵗无斁此真太子之所喜也能彊起而游乎太子曰仆甚愿从直恐为诸大夫累耳然而有起色矣   客曰将以八月之望与诸侯逺方交游兄弟竝往观涛乎广陵之曲江至则未见涛之形也徒观水力之所到则卹然足以骇矣观其所驾轶者所擢拔者所扬汩者所温汾者所涤汔者虽有心畧辞给固未能缕形其所由然也恍兮惚兮聊兮栗兮混汨汨兮忽兮慌兮俶兮傥兮浩防瀁兮超旷旷兮秉意乎南山通望乎东海虹洞兮苍天极虑乎崖涘流揽无穷归神日母汨乗流而下降兮或不知其所止或纷纭其流折兮忽缪徃而不来临朱汜而逺逝兮中虚烦而益怠莫离散而发曙兮内存心而自持于是澡槩胷中洒练五臓澹澉手足颒濯髪齿揄弃恬怠输写淟浊分决狐疑发皇耳目当是之时虽有淹病滞疾犹将伸伛起躄发瞽披聋而观望之也况直眇小烦懑酲醲病酒之徒哉故曰发蒙解惑不足以言也太子曰善然则涛何气哉   客曰不记也然闻于师曰似神而非者三疾雷闻百里江水逆流海水上潮山出内云日夜不止衍溢漂疾波涌而涛起其始起也洪淋淋焉若白鹭之下翔其少进也浩浩溰溰如素车白马帷盖之张其波涌而云乱扰扰焉如三军之腾装其旁作而奔起也飘飘焉如轻车之勒兵六驾蛟龙附从太白纯驰浩蜺前后络绎颙颙卭卭椐椐彊彊莘莘将将壁垒重坚沓杂似军行訇隠匈磕轧盘涌裔原不可当观其两旁则滂渤怫郁闇漠感突上声下律有如勇壮之卒突怒而无畏蹈壁冲津穷曲随隈逾岸出塠遇者死当者壊初发乎或围之津涯荄轸谷分回翔青衔枚檀栢弭节伍子之山通厉骨母之场凌赤岸篲扶桑横奔似雷行诚奋厥武如振如怒沌沌浑浑状如奔马混混庉庉声如雷鼓发怒厔沓清升逾跇侯波奋振合战于借借之口鸟不及飞鱼不及回兽不及走纷纷翼翼波涌云乱荡取南山背击北岸覆亏丘陵平夷西畔险险戏戏崩壊陂池决胜乃罢瀄汨潺湲披扬流洒横暴之极鱼鼈失势颠倒偃侧沋沋湲湲蒲伏连延神物怪异不可胜言直使人踣焉洄闇凄怆焉此天下怪异诡观也太子能起观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将为太子奏方术之士有资畧者若庄周魏牟杨朱墨翟便蜎詹何之伦使之论天下之精防理万物之是非孔老览观孟子持筹而算之万不失一此亦天下要言妙道也太子岂欲闻之乎于是太子据几而起曰涣乎一聴圣人辩士之言涊然汗出霍然病已   晋问【栁宗元】   吴子问于栁先生曰先生晋人也晋之故宜知之曰然然则吾愿闻之可乎曰可晋之故封太行倚之首阳起之黄河迤之大陆靡之或巍而髙或呀而渊景霍汾浍以经其壖若化若迁钩婴蝉聨然后融为平川而侯之都居大夫之邑建焉其髙壮则腾突撑拒聱呀郁怒若熊罴之咆虎豹之嘷终古而不去攫秦搏齐当者失据燕狄惴怯若卵就压振振业业觑闗蹀户惕若仆妾其按衍则平盈旋縁纡徐夷延若飞鸢之翔舞洄水之容与以稼则硕以植则茂以牧则蕃以畜则庶而人用是富而邦以之阜其河则濬源昆仑入于天渊出乎无门行乎无垠自匈奴而南以介西鄙冲奔太华运肘东指混溃后土濆浊麋沸鼋鼍诡怪于于汨汨腾倒防越委泊天涘呀呷欱纳摧杂失坠其所荡激则连山参差广野壊裂轰雷努风撼于崩石之所转跃大木之所擢拔漰泙洞踏者弥数千里若万夫之斩伐而其轴轳之所负橦樯之所御鳞川林壑隳云遁雨瞬目而下者榛榛沄沄百舎一赴若是何如吴子曰先生之言丰厚险固诚晋之美矣然晋人之言表里山河者备败而已非以为荣观显大也吴起所谓在徳不在险此晋人之借也愿闻其他   先生曰大卤之金棠溪之工火化水淬器备以充为棘为矛为铩为钩为镝为鍭出太白徴蓐收召招摇伏蚩尤肃肃褷褷合众灵而成之博者狭者曲者直者岐者劲者长者短者攅之如星奔之如霆运之如萦浩浩奕奕淋淋涤涤荧荧的的若雪山氷谷之积观者胆掉目出寒液当空发耀英精互绕晃荡洞射天气尽白日规为小铄云破霄跕坠飞鸟弓人之弓函人之甲胶角百选犀兕七属乃使跟超掖夹之伦服而持之南瞰诸华北詟群夷技击节制闻于天下是善为师延目而望之固以拳拘喘汗免胄肉袒进不敢降退不敢窜若是何如吴子曰夫兵之用由徳则吉由暴则凶是又不可为美观也先轸曰师直为壮曲为老况徒以坚甲利刃之为上哉   先生曰晋国多马屈焉是产土寒气劲崖坼谷裂草木短缩鸟兽坠匿而马蕃焉师师兟兟溶溶沄沄轠轠辚辚或赤或黄或或苍或醇或駹黭然而隂炳然而阳若旌旃旂帜之煌煌乍进乍止乍复乍起乍奔乍踬若江汉之水疾风驱涛击山荡壑云沸而不止群饮源槁回食野赭浴川蹙浪喷震播洒溃溃焉若海神驾雪而来下观其四散惝怳开合万状喜者鹊厉怒者人搏决然坌跃千里相角风騣雾鬛斸山抉壑耳摇层云腹捎众木寂寥逺游不夕而复攫地跳梁坚骨兰筋交颈互齧鬭目相驯聚溲更嘘昻首张龂其小者则连牵缴绕仰乳俯龁蚁杂螽集啾啾潗潗旅走丛立其材之可者收敛攻教掉手飞縻指毛命物百步就羁牵以荀息御以王良超以范鞅轩以栾鍼以佃以戎兽获敌摧若是何如吴子曰恃险与马者子不闻乎故曰冀之北土马之所生是不一姓请置此而新其说   先生曰晋之北山有异材梓匠工师之为宫室求大木者天下皆归焉仲冬既至寒气凝成外凋内贞沈液不行乃坚乃良万工举斧以入必求诸岩崖之欹倾涧壑之纡萦凌防岏之杪颠潄泉源之淦瀯根绞怪石不土而植千寻百围与石同色罗列而伐者头抗河汉刃披虹霓声振连峦柿填层溪丁丁登登硠硠棱棱若兵车之乗凌其响之所应则溃溃漰漰汹汹薨薨若骞若崩若螭龙之鬭风霆相腾其殊而下者札梢杀摧崪坱圠霞扳电裂又似共工触不周而天柱折鹍鹳鸧号鸣飞翔防豻虎兕奔触詟栗伏无所入遁无所脱然后断度收罗捎危颠芟繁柯乗水潦之波以入于河而流焉荡突硉兀转腾冒没类秦神驱石以梁大海扺曲鳞蹙汇流雷解前者汨越后者迫隘乃下龙门之悬氷折拉頽踏捽首轩尾澒入重渊不知其几百里也涛波之旋滔山触天既渟既平弥望悠焉良久乃始昻屹涌溢挺拔而出林立峯崒穿云蔽日涣然自挠复就行列浑浑而去以至其所唯良工之指顾丛台阿房长乐未央建章昭阳之隆丽诡特皆是之自出若是何如吴子曰吾闻君子患无徳不患无土患无土不患无人患无人不患无宫室患无宫室不患材之不己有先生之所陈四累之下也且虒祁既成诸侯叛之   先生曰河鱼之大上迎涛波罗壅津涯千里来驰重马轻车遂以君命矢而纵观焉大罟断流修网亘山罩罶罣防织絍其间巨舟轩昻仡仡回环水师更呼声裂商顔于是鼔噪沓集而从之扼龙吭拔鲸鳍戮白鼋逐毒螭叱冯夷立水湄搜揽流漓掬缩推移梁防网蹙腾天弥围掉擗拥踊以登夫歴山之垂如川之归如山之摧如云之披其有乗化防神振拔涟沦摛竒文出怪鳞腾飞涛而上逸生电雷于龙门者犹仰纶飞缴顿踏而取之莫不脱角裂翼呀赫匍匐复就脔切莫保龙籍具糅五味布列雕爼风云失势沮散逺去若夫魦鲿鲔鲤鰋鳢鲂鱮之琐屑蔑裂者夫固不足悉数漏脱纮目养之水府而三河之人则已填溢餍饫腥膏舄卤闻脍炙之美则掩鼻蹙额贱甚粪土而莫顾者也若是何如吴子曰一时之观不足以夸后世口舌之味不足以利百姓姑欲闻其上者   先生曰猗氏之盐晋寳之大也人之赖之与谷同化若神造非人力之功也但至其所则见沟堘畦畹之交错轮囷若稼若圃敞兮匀匀涣兮鳞鳞逦弥纷属不知其垠俄然决源酾流交灌互澍若枝若股委曲延布脉写膏浸潗湿滑汨弥髙掩庳漫垅冒块决决没没逺近混防抵值堤防瀴沛濊偃然成渊瀁然成川观之者徒见浩浩之水而莫知其以及神液隂漉甘卤宻起孕灵富媪不爱其美无声无形熛结迅诡回眸一瞬积雪百里皛皛羃羃奋偾离析锻圭椎璧转的皪乍似陨星及地明灭相射氷裂雹碎巃嵸増益大者印累小者珠剖涌者如坻坳者如缶日晶熠煜萤骇电走亘步盈车方尺数斗于是裒敛合集举而堆之皓皓乎悬圃之巍巍皦乎溔乎狂山太白之淋漓骇化变之神竒卒不可推也然后驴驘牛马之运西出秦陇南过樊邓北极燕代东逾周宋家获作盐之利人被六气之用和钧兵食以征以贡其赉天下也与海分功可谓有济矣若是何如吴子曰魏绛之言曰近寳则公室乃贫岂谓是耶虽然此可以利民矣而未为民利也先生曰愿闻民利吴子曰安其常而得所欲服其教而便于己百姓通行而不知所自来老幼亲戚相保而无徳之者不苦兵刑不疾赋役所谓民利民自利者是也   先生曰文公之霸也援秦破楚囊括齐宋曹魏解裂鲁郑震恐定周于温奉册受锡夹辅纠逖以为侯伯齐盟践土低昻玉帛天子恃焉以有诸侯诸侯恃焉以有其国百姓恃焉以有其妻子而食其力叛者力取附者仁抚推徳义立信让示必行明所向达禁止一好尚春秋之事公侯大夫防文马驰轩车出入环连贯于国都则有五筵之堂九几之室大小定位左右有秩禽牢饩馈交错文质飨有嘉乐宴有庭实登降好赋牺象毕出犒劳赠贿率礼无失六卿理兵大戎小戎钟鼔丁宁以讨不恭车埓万乗卒半天下皷之则震斾之则畏其号令之动若水之源若轮之旋莫不如志当此之时咸能驩娱以奉其上故其民至于今好义而任力此以民力自固假仁义而用天下其遗风尚有存者若是可以为民利也乎吴子曰近之矣然犹未也彼霸者以为心也引大利以自向而搂他人之力以自为固而民乃后焉非不知而化不令而一异乎吾向之陈者故曰近之矣犹未也   先生曰三河古帝王之更都焉而平阳尧之所理也有茅茨采椽土型之度故其人至于俭啬有温恭克让之徳故其人至于今善让有师锡佥曰畴咨之道故其人至于今好谋而深有百兽率舞鳯凰来仪于变时雍之美故其人至于今和而不怒有昌言儆戒之训故其人至于今忧思而畏祸有无为不言垂衣裳之化故其人至于今恬以愉此尧之遗风也愿以闻于子何如吴子离席而立拱而言曰美矣善矣其蔑有加矣此固吾之所欲闻也夫俭则人用足而不滛让则遵分而进善其道不鬭谋则通于逺而周于事和则仁之质戒则义之实恬以愉则安而久于其道也至乎哉今主上方致太平动以尧为凖先生之言道之奥者若果有贡于上则吾知其易易焉也举晋国之风以一诸天下如斯而已矣敬再拜受赐   解嘲【扬雄】   哀帝时丁傅董贤用事诸附离之者起家至二千石时雄方草创太有以自守泊如也人有嘲雄以之尚白雄解之号曰解嘲其辞曰客嘲扬子曰吾闻上世之士人纲人纪不生则己生必上尊人君下荣父母析人之圭儋人之爵懐人之符分人之禄纡青拖紫朱丹其毂今吾子幸得遭明盛之世处不讳之朝与羣贤同行歴金门上玉堂有日矣曽不能画一竒出一防上说人主下谈公卿目如耀星舌如电光一从一横论者莫当顾黙而作太五千文枝叶扶疎独说数十余万言深者入黄泉髙者出苍天大者含元气细者入无间然而位不过侍郎擢才给事黄门意者得无尚白乎何为官之拓落也扬子笑而应之曰客徒欲朱丹吾毂不知一跌将赤吾之族也徃者周网解结羣鹿争逸离为十二合为六七四分五剖竝为战国士无常君国无定臣得士者富失士者贫矫翼厉翮恣意所存故士或自盛以橐或凿坏以遁是故邹衍以颉颃而取世资孟轲虽连蹇犹为万乗师今大汉左东海右渠搜前番禺后陶涂东南一尉西北一徽以纠墨制以锧鈇散以礼乐风以诗书旷以嵗月结以倚庐天下之士雷动云合鱼鳞杂袭咸营于八区家家自以为稷契人人自以为臯陶戴縰垂缨而谈者皆拟于阿衡五尺童子羞比晏婴与夷吾当途者升青云失路者委沟渠旦握权则为卿相夕失势则为匹夫譬若江湖之崖渤澥之岛乗鴈集不为之多双鳬飞不为之少昔三仁去而殷墟二老归而周炽子胥死而吴亡种蠡存而越霸五羖入而秦喜乐毅出而燕惧范雎以折折而危穰侯蔡泽以噤吟而笑唐举故当其事事也非萧曹子房平勃樊霍则不能安当其无事也章句之徒相与坐而守之亦无所患故世乱则圣哲驰骛而不足世治则庸夫髙枕而有余夫上世之士或解缚而相或释褐而傅或倚夷门而笑或横江潭而渔或七十说而不遇或立谈而封侯或枉千乗于陋巷或拥篲而先驱是以士颇得信其舌而奋其笔窒隙蹈瑕而无所诎也当今县令不请士郡守不迎师羣卿不揖客将相不俛眉言竒者见疑行殊者得辟是以欲谈者巻舌而固声欲步者拟足而投迹向使上世之士处乎今世防非甲科行非孝亷举非方正独可抗疏时道是非髙得待诏下触闻罢又安得青紫且吾闻之炎炎者灭隆隆者絶观雷观火为盈为实天收其声地藏其热髙明之家鬼瞰其室攫拏者亡黙黙者存位极者髙危自守者身全是故知知黙守道之极爰清爰静防神之庭惟寂惟漠守徳之宅世异事变人道不殊彼我易时未知何如今子乃以鸱枭而笑鳯凰执蝘蜓而嘲龙不亦病乎子徒笑我之尚白吾亦笑子病甚不遇俞跗与扁鹊也悲夫客曰然则靡无所成名乎范蔡以下何必哉扬子曰范雎魏之亡命也折胁折骼免于徽索翕肩蹈背扶服入橐激卬万乗之主介泾阳抵穰侯而代之当也蔡泽山东之匹夫也顩頥折頞涕唾流沫西揖强秦之相搤其咽而亢其气捬其背而夺其位时也天下已定金革已平都于洛阳娄敬委辂脱挽掉三寸之舌建不拔之防举中国徙之长安适也五帝垂典三王传礼百世不易叔孙通起于枹鼓之间解甲投戈遂作君臣之仪得也吕刑靡敝秦法酷烈圣汉权制而萧何造律宜也故有造萧何之律于唐虞之世则誖矣有作叔孙通之仪于夏殷之时则惑矣有建娄敬之防于成周之世则缪矣有谈范蔡之说于金张许史之间则狂矣夫萧规曹随留侯画防陈平出竒功若太山向若坻隤虽其人之赡智哉亦防其时之可为也故为可为于可为之时则从为不可为于不可为之时则凶若夫蔺生收功于章台四皓采荣于南山公孙创业于金马骠骑发迹于祁连司马长卿窃赀于卓氏东方朔割炙于细君仆诚不能与此数子竝故黙然独守吾太   进学解【韩愈】   国子先生晨入太学招诸生立馆下诲之曰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方今圣贤相逢治具毕张拔去凶邪登崇俊良占小善者率以録名一艺者无不庸爬罗剔抉刮垢磨光盖有幸而获选孰云多而不扬诸生业患不能精无患有司之不明行患不能成无患有司之不公言未既有笑于列者曰先生欺予哉弟子事先生于兹有年矣先生口不絶吟于六艺之文手不停披于百家之编记事者必提其要纂言者必钩其贪多务得细大不捐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先生之业可谓勤矣觝排异端攘斥佛老补苴罅漏张皇幽眇寻坠绪之茫茫独旁搜而逺绍障百川而东之回狂澜于既倒先生之于儒可谓劳矣沈浸醲郁含英咀华作为文章其书满家上窥姚姒浑浑无涯周诰殷盘佶屈聱牙春秋谨严左氏浮夸易竒而法诗正而葩下逮庄骚太史所録子云相如同工异曲先生之于文可谓闳其中而肆其外矣少始知学勇于敢为长通于方左右具宜先生之于为人可谓成矣然而公不见信于人私不见助于友跋前踬后动辄得咎暂为御史遂窜南夷三年博士冗不见治命与仇谋取败几时冬暖而儿号寒年丰而妻啼饥头童齿豁竟死何禆不知虑此而反教人为先生曰吁子来前夫大木为杗细木为桷欂栌侏儒椳闑扂楔各得其宜施以成室者匠氏之工也玉札丹砂赤箭青芝牛溲马勃败鼔之皮俱收竝蓄待用无遗者医师之良也登明选公杂进巧拙纡余为妍卓荦为杰校短量长惟器是适者宰相之方也昔者孟轲好辨孔道以明辙环天下卒老于行荀卿守正大论是逃谗于楚废死兰陵是二儒者吐辞为经举足为法絶类离伦优入圣域其遇于世何如也今先生学虽勤而不繇其统言虽多而不要其中文虽竒而不济于用行虽修而不显于众犹且月费俸钱嵗靡廪粟子不知耕妇不知织乗马从徒安坐而食踵常途之役役窥陈编以盗窃然而圣主不加诛宰臣不见斥兹非其幸欤动而得谤名亦随之投闲置散乃分之宜若夫商财贿之有亡计班资之崇卑忘己量之所称指前人之瑕疵是所谓诘匠氏之不以杙为楹而訾医师以昌阳引年欲进其豨苓也   获麟解【韩愈】   麟之为灵昭昭也咏于诗书于春秋杂出于传记百家之书虽妇人小子皆知其为祥也然麟之为物不畜于家不恒有于天下其为形也不类非若马牛犬豕豺狼麋鹿然然则虽有麟不可知其为麟也角者吾知其为牛鬛者吾知其为马犬豕豺狼麋鹿吾知其为犬豕豺狼麋鹿惟麟也不可知不可知则其谓之不祥也亦宜虽然麟之出必有圣人在乎位麟为圣人出也圣人者必知麟麟之果不为不祥也又曰麟之所以为麟者以徳不以形若麟之出不待圣人则谓之不祥也亦宜   难蜀父老【司马相如】   汉兴七十有八载徳茂存乎六世威武纷纭湛恩汪濊羣生霑濡洋溢乎方外于是乃命使西征随流而攘风之所被罔不披靡因朝冉从駹定笮存卭畧斯榆举苞蒲结轨还辕东乡将报至于蜀都耆老大夫缙绅先生之徒二十有七人俨然造焉辞毕进曰盖闻天子之牧夷狄也其义羁縻勿絶而已今罢三郡之士通夜郎之涂三年于兹而功不竟士卒劳倦万民不赡今又接之以西夷百姓力屈恐不能卒业此亦使者之累也窃为左右患之且夫卭笮西夷之与中国竝也歴年兹多不可记己仁者不以徳来彊者不以力并意者其殆不可乎今割齐民以附夷狄敝所恃以事无用鄙人固陋不识所谓使者曰乌谓此乎必若所云则是蜀不变服而巴不化俗也仆常恶闻若说然斯事体大固非观者之所觏也余之行急其详不可得闻已请为大夫粗陈其畧盖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常人之所异也故曰非常之原黎民惧焉及臻厥成天下晏如也昔者洪水沸出汜滥衍溢民人升降移徙﨑岖而不安夏后氏慼之乃堙洪塞源决江疏河洒沈澹灾东归之于海而天下永宁当斯之勤岂惟民哉心烦于虑而身亲其劳躬傶骿胝无胈肤不生毛故休烈显乎无穷声称浃乎于兹且夫贤君之践位也岂特委琐握拘文牵俗循诵习传当世取说云尔哉必将崇论闳议创业垂统为万世规故驰骛乎兼容并包而勤思乎参天贰地且诗不云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是以六合之内八方之外浸滛衍溢懐生之物有不浸润于泽者贤君耻之今封疆之内冠带之伦咸获嘉祉靡有阙遗矣而夷狄殊俗之国辽絶异党之域舟车不通人迹罕至政教未加流风犹防内之则时犯义侵礼于邉境外之则邪行横作放杀其上君臣易位尊卑失序父老不辜幼孤为奴隶系缧号泣内向而怨曰盖闻中国有至仁焉徳洋恩普物靡不得其所今独曷为遗已举踵思慕若枯旱之望雨戾夫为之垂涕况乎上圣又焉能已故北出师以讨匈奴南驰使以诮劲越四面风徳二方之君鳞集仰流愿得受号者以亿计故乃闗沫若徼防牱镂灵山梁孙原创道徳之涂垂仁义之统将博恩广施逺抚长驾使疏逖不闭曶爽闇昧得耀乎光明以偃甲兵于此而息讨伐于彼遐迩一体中外禔福不亦康乎夫拯民于沈溺奉至尊之休徳反衰世之陵夷继周氏之絶业天子之急务也百姓虽劳又恶可以已乎哉且夫王者固未有不始于忧勤而终于逸乐者也然则受命之符合在于此方将増太山之封加梁父之事鸣和鸾扬乐颂上咸五下登三观者未覩防聴者未闻音犹鹪鹏已翔乎寥廓之宇而罗者犹视乎薮泽悲夫于是诸大夫茫然丧其所懐来失厥所以进喟然竝称曰允哉汉徳此鄙人之所愿闻也百姓虽劳请以身先之敞罔靡徙迁延而辞避   喻巴蜀檄【司马相如】   告巴蜀太守蛮夷自擅不讨之日久矣时侵犯邉境劳士大夫陛下即位存抚天下安集中国然后兴师出兵北征匈奴单于怖骇交臂受事屈膝请和康居西域重译纳贡稽颡来享移师东指闽越相诛右吊番禺太子入朝南夷之君西僰之长常效贡职不敢堕怠延颈举踵喁喁然皆向风慕义欲为臣妾道里辽逺山川阻深不能自致夫不顺者已诛而为善者未赏故遣中郎将徃賔之发巴蜀之士各五百人以奉币帛卫使者不然靡有兵革之事战鬭之患今闻其乃发军兴制惊惧子弟忧患长老郡又擅为转粟运输皆非陛下之意也当行者或亡逃自贼杀亦非人臣之节也夫邉郡之士闻烽举燧燔皆摄弓而驰荷兵而走流汗相属唯恐居后触白刃冒流矢议不反顾计不旋踵人懐怒心如报私讐彼岂乐死恶生非编列之民而与巴蜀异主哉计深虑逺急国家之难而乐尽人臣之道也故有剖符之封析圭而爵位为通侯处列东第终则遗显号于后世传土地于子孙行事甚忠敬居位甚安逸名声施于无穷功烈着而不灭是以贤人君子肝脑涂中原膏液润野草而不辞也今奉币使至南夷即自贼杀或亡逃抵诛身死无名諡为至愚耻及父母为天下笑人之度量相越岂不逺哉然此非独行者之罪也父兄之教不先子弟之率不谨寡亷鲜耻而俗不长厚也其被刑戮不亦宜乎陛下患使者有司之若彼悼不肖愚民之如此故遣信使晓喻百姓以发卒之事因数之以不忠死亡之罪让三老孝弟以不教诲之过方今田时重烦百姓已亲见近县恐逺所谿谷山泽之民不徧闻檄到亟下县道使咸喻陛下之意无忽   为袁绍檄豫州【陈琳】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曩者彊秦弱主赵髙执柄専制朝权威福由己时人迫胁莫敢正言终有望夷之败祖宗焚灭污辱至今永为世鉴及臻吕后季年产禄専政内兼二军外统梁赵擅断万机决事省禁下陵上替海内寒心于是绛侯朱虚兴兵奋怒诛夷逆暴尊立太宗故能王道兴隆光明显融此则大臣立权之明表也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腾与左悺徐璜竝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嵩乞匄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操赘阉遗丑本无懿徳狡锋协好乱乐祸幕府董统鹰扬扫除凶逆续遇董卓侵官暴国于是提劒挥皷发命东夏收罗英雄弃瑕取用故遂与操同谘合谋授以禆师谓其鹰犬之才爪牙可任至乃愚佻短畧轻进易退伤夷折衂数丧师徒幕府辄复分兵命锐修完补辑表行东郡领兖州刺史被以虎文奨防威柄冀获秦师一尅之报而操遂承资跋扈肆行凶忒割剥元元残贤害善故九江太守邉让英才俊伟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论不阿谄身首被枭悬之诛妻孥受灰灭之咎自是士林愤痛民怨弥重一夫奋臂举州同声故躬破于徐方地夺于吕布彷徨东裔蹈据无所幕府惟彊榦弱枝之义且不登叛人之党故复援旌擐甲席巻起征金鼓响振布众奔沮拯其死亡之患复其方伯之位则幕府无徳于兖土之民而有大造于操也后防鸾驾反斾羣贼寇攻时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离局故使从事中郎徐勋就发遣操使缮修郊庙翊卫幼主操便放志専行胁迁当御省禁卑侮王室败法乱纪坐领三台専制朝政爵赏由心刑戮在口所爱光五宗所恶灭三族羣谈者受显诛腹议者蒙隠戮百寮钳口道路以目尚书记朝防公卿充员品而已故太尉杨彪典歴三司享国极位操因縁眦睚被以非罪榜楚参并五毒备至触情任忒不顾宪纲又议郎赵彦忠谏直言义有可纳是以圣朝含聴改容加饰操欲迷夺时明杜絶言路擅收立杀不俟报闻又梁孝王先帝母昆坟陵尊显桑梓松栢犹宜肃恭而操帅将吏士亲临发掘破棺躶尸掠取金寳至令圣朝流涕士民伤懐操又特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身处三公之位而行桀跖之态污国虐民毒施人鬼加其细政苛惨科防互设缯缴充蹊坑阱塞路举手挂网罗动足触机陷是以兖豫有无聊之民帝都有吁嗟之怨歴观载籍无道之臣贪残酷烈于操为甚幕府方诘外奸未及整训加绪含容冀可弥缝而操豺狼野心潜包祸谋乃欲摧挠栋梁孤弱汉室除灭忠正専为枭雄徃者伐皷北征公孙瓉彊寇桀逆拒围一年操因其未破隂交书命外助王师内相掩袭故引兵造河方舟北济防其行人发露瓉亦枭夷故使锋芒挫缩厥图不果尔乃大军过荡西山屠各左校皆束手奉质争为前登犬羊残丑消沦山谷于是操师震慴晨起逋遁屯据敖仓阻河为固欲以螳螂之斧御隆车之隧幕府奉汉威灵折冲宇宙长防百万胡骑千羣奋中黄育获之士骋良弓劲弩之势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济漯大军泛黄河而角其前荆州下宛叶而掎其后雷震虎步竝集贼庭若举炎火以炳飞篷覆沧海以沃熛炭有何不灭者哉又操军吏士其可战者皆出自幽冀或故营部曲咸怨旷思归流涕北顾其余兖豫之民及吕布张扬之遗众覆亡迫胁权时茍从各被创夷人为讐敌若回斾方徂登髙冈而击鼔吹扬素挥以启降路必土崩瓦解不俟血刃方今汉室陵迟纲维弛絶圣朝无一介之辅股肱无折冲之势方畿之内简练之臣皆垂头搨翼莫所凭恃虽有忠义之佐胁于暴虐之臣焉能展其节又操持部曲精兵七百围守宫阙外托宿卫内实拘执惧其簒逆之萌因斯而作此乃忠臣肝脑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会可不朂哉操又矫命称制遣使发兵恐邉逺州郡过聴给与彊寇弱主违众旅叛举以丧名为天下笑则明哲不取也即日幽并青冀四州竝进书到荆州便勒见兵与建忠将军协同声势州郡各整戎马罗落境界举师扬威竝匡社稷则非常之功于是乎着其得操首者封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部曲偏禆将校诸吏降者勿有所问广宣恩信班扬符赏布告天下咸使知圣朝有拘偪之难如律令   为徐敬业讨武瞾檄【骆賔王】   伪周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防昔充太宗下陈曽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隠先帝之私隂图后房之嬖入门见嫉娥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麀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呜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虚侯之已亡鷰啄皇孙知汉祚之将尽龙漦帝后识夏庭之遽衰敬业皇唐旧臣公侯冡子奉先君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宋防子之兴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岂徒然哉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以清妖孽南连百越北尽三河铁骑成羣玉轴相接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逺班声动而北风起劒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頽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公等或居汉地或叶周亲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坏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傥能转祸为福送徃事居共立勤王之图无废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岐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送穷文【韩愈】   元和六年正月乙丑晦主人使奴星结栁作车缚草为船载糗舆粻牛系轭下引帆上樯三揖穷鬼而告之曰闻子行有日矣鄙人不敢问所涂窃具船与车备载糗粻日吉时良利行四方子饭一盂子啜一觞携朋挈俦去故就新驾尘彍风与电争先子无底滞之尤我有资送之恩子等有意于行乎屏息潜聴如闻音声若啸若啼砉欻嚘嘤毛髪尽竖竦肩缩颈疑有而无久乃可明若有言者曰吾与子居四十年余子在孩提吾不子愚子学子耕求官与名惟子是从不变于初门神户灵我叱我呵包羞诡随志不在他子迁南荒热烁湿蒸我非其乡百鬼欺陵太学四年朝虀暮盐惟我保汝人皆汝嫌自初及终未始背汝心无异谋口絶行语于何聴闻云我当去是必夫子信谗有间于予也我鬼非人安用车船鼻齅臭香糗粻可捐单独一身谁为朋俦子茍备知可数已不子能尽言可谓圣智情状既露敢不回避主人应之曰子以吾为真不知也邪子之朋俦非六非四在十去五满七除二各有主张私立名字捩手覆羮转喉触讳凡所以使吾面目可憎语言无味者皆子之志也其名曰智穷矫矫亢亢恶圆喜方羞为奸欺不忍害伤其次名曰学穷傲数与名摘抉杳防髙挹羣言执神之机又其次曰文穷不専一能怪怪竒竒不可时施只以自嬉又其次曰命穷影与形殊面丑心妍利居众后责在人先又其次曰交穷磨肌戞骨吐出心肝企足以待寘我讐寃凡此五鬼为吾五患饥我寒我兴讹造讪能使我迷人莫能间朝悔其行暮已复然蝇营狗茍驱去复还言未毕五鬼相与张眼吐舌跳踉偃仆抵掌顿脚失笑相顾徐谓主人曰子知我名凡我所为驱我令去小黠大痴人生一世其久几何吾立子名百世不磨小人君子其心不同惟乖于时乃与天通携持琬琰易一羊皮饫于肥甘慕彼糠糜天下知子谁过于予虽遭斥逐不忍子疎谓予不信请质诗书主人于是垂头丧气上手称谢烧车与船延之上座   乞巧文【栁宗元】   栁子夜归自外夜有设祠者饵馨香蔬果交罗插竹垂绥剖犬牙且拜且祈怪而问焉女进曰今兹秋孟七夕天女之孙将嫔于河皷邀而祠者幸而与之巧驱去蹇拙手目开利组絍缝制将无滞于心焉为是祷也栁子曰茍然欤吾亦有所大拙倘可因是以求去之乃缨弁束絍促武缩气旁趋曲折伛偻将事再拜稽首称臣而进曰下土之臣窃闻天孙専巧于天轇轕璇玑经纬星辰能成文章黼黻帝躬以临下民钦圣灵仰光耀之日久矣今闻天孙不乐其独得贞卜于将蹈石梁欵天津俪于神夫于汉之濵两旗开张中星耀芒灵气翕歘兹辰之良幸而弭节薄游民间临臣之庭曲聴臣言臣有大拙智所不化医所不攻威不能迁寛不能容乾坤之量包含海岳臣身甚防无所投足蚁适于垤蜗休于殻鼋螺蜯皆有所伏臣物之灵进退唯辱彷徉为狂局束为谄吁吁为诈坦坦为忝他人有身动必得宜周旋获笑颠倒逢嬉己所尊昵人或怒之变情徇势射利抵中心甚憎为彼所竒忍仇徉喜恱誉迁随胡执臣心常使不移反人是已曽不惕疑贬名絶命不负所知抃嘲似傲贵者启齿臣旁震惊彼且不耻叩稽匍匐言语谲诡令臣缩恧彼则大喜臣若效之瞠怒丛己彼诚大巧臣拙无比王侯之门狂吠狴犴臣到百步喉喘颠汗睢盱逆走魄遁神叛欣欣巧夫徐入纵诞毛羣掉尾百怒一散世途昏险拟步如漆左低右昻鬭冒冲突鬼神恐悸圣智危栗泯焉直透所至如一是独何工纵横不恤非天所假彼智焉出独啬于臣恒使玷黜沓沓骞骞恣口所言迎知喜怒黙测憎怜摇唇一发径中心原胶如钳夹誓死无迁探心扼胆踊跃拘牵彼虽佯退胡可得旃独结臣舌喑抑衔寃擘眦流血一辞莫宣胡为赋授有此竒偏耀为文琐碎排偶抽黄对白啽哢飞走骈四俪六锦心绣口宫沈羽振笙簧触手观者舞恱夸谈雷吼独溺臣心使甘老丑嚚昏莽卤朴钝枯朽不期一时以俟悠久旁罗万金不鬻敝帚跪呈豪杰投弃不有眉矉頞防喙唾胷欧大而归填恨低首天孙司巧而穷臣若是卒不余畀独何酷欤敢愿圣灵悔祸矜臣独艰付与姿媚易臣顽顔凿臣方心规以大圆拔去呐舌纳以工言文词婉软步武轻便齿牙饶美眉睫増妍突梯巻脔为世所贤公侯卿士五属十连彼独何人长享终天言讫又再拜稽首俯伏以俟至夜半不得命疲极而睡见有青褏朱裳手持绛节而来告曰天孙告汝汝词良苦凡汝之言吾所极知汝择而行嫉彼不为汝之所欲汝自可期胡不为之而诳我为汝唯知耻谄貌滛辞宁辱不贵自适其宜中心已定胡妄而祈坚汝之心宻汝所持得之为大失不汚卑凡吾所有不敢汝施致命而升汝慎勿疑呜呼天之所命不可中革泣拜欣受初悲后怿抱拙终身以死谁惕   圣主得贤臣颂【王褒】